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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窈窕 第71节

    “三郎要去哪呀?”月皊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忽地坐起身。
    江厌辞坐在床榻边,背对着她。月皊听见江厌辞叹了口气,他没有回头,道:“出去一小会儿,不去抓小师妹。”
    “好,那我等三郎回来。”月皊软声道。
    江厌辞起身,走出床幔,又出了寝屋。
    月皊慢吞吞地重新躺下来,缩进被子里,又往下挪蹭了一会儿,让被子埋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三郎要去做什么了。
    她在被子里抬起手来,双手贴在自己的面颊,想用微凉的手心吸一吸脸颊上的热度。可是她连手心也是热的。
    月皊明明下定决心今晚要比江厌辞晚睡,最好一直都不睡着一直看着江厌辞直到天亮鱼鱼姑娘回来时,可是还没等江厌辞从淋浴浴室回来,她就睡着了。
    江厌辞掀开床幔,见她睡得香浓。
    他放轻了动作,刚上了床榻,熟睡的人靠过来,习惯性地去抱他的胳膊。
    “三郎……”她软乎乎地呢喃了一声。浅浅的,柔柔的。
    知她是呓语,江厌辞仍是认真地问:“什么事情?”
    江厌辞自然是等不到回答,月皊只是又朝他靠了靠,用皎白的脸颊去蹭他的肩。
    江厌辞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探至她的后背,给她掖了掖被角,让锦被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他收回目光,望着屋顶,却睡意全无,思虑着许多事情。
    ·
    天还没亮的时候,余愉拿着被她弄丢的盒子回来了。她急急想要去寻江厌辞,将东西交上去,却被吴嬷嬷板着脸拦住了。
    “三郎还未起,这位娘子还是到花厅里稍等片刻才是。”吴嬷嬷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友好。
    余愉也没有办法。知师兄还未起,她倒是不敢去翻师兄的窗户,只好抱着怀里的盒子,忐忑去了花厅等候。
    吴嬷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宫中,最讲究规矩,对于余愉这种咋咋呼呼的小娘子,实在是欣赏不来。又听闻她和江厌辞是同门,心中立刻警惕起来,生怕她的不规矩,坏了三郎的名声。
    月皊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见江厌辞在身边,她一下子吓得睡意全无,立刻坐起身来,变了脸色地惊呼:“鱼鱼的手!”
    床幔被掀开,露出江厌辞面颊。
    月皊赶忙去拉江厌辞的手,使劲儿攥着,睁大了眼睛盯着江厌辞,紧张问:“三郎去哪里了?”
    “刚起。”江厌辞道。
    月皊迟钝地打量着江厌辞。他穿着墨绿的锦绸寝衣,顺滑地裹着他的身体,是昨天晚上的那一身。
    月皊松了口气,从床幔的缝隙朝外望去,轻声:“天亮了呀。”
    她犹豫了一下,拉一拉江厌辞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鱼鱼姑娘弄丢的东西重不重要呀?会不会让你麻烦呀?”
    “才想到关心这个?”江厌辞问。
    听他这样说,月皊立刻紧张起来,她攥着江厌辞的手不由更握紧些,小声问:“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江厌辞道。
    “有多重要呀?有、有弥补的方法吗?我能做些什么呀?”月皊语气有点急,“鱼鱼姑娘有没有将东西拿回来呀?”
    江厌辞“嗯”了一声,道:“她好像是回来了。”
    “那三郎快去看看东西拿回来了没有呀!”
    江厌辞颔首,转身走向一侧墙壁前的衣柜,取出衣服,不紧不慢地穿好。倒也不是故意悠闲,只是在心急的月皊看来,显得过分悠闲。
    待江厌辞走出去,月皊沮丧地朝一侧栽歪着,眉眼间挂着几分忧虑。昨天晚上,她只顾着鱼鱼姑娘的手指头,却忽略了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坏了三郎的事情,那可怎么办呀?
    那她岂不是坏大事了?
    月皊懊恼地抓过一侧江厌辞的枕头,压在自己的脸上,呜哼起来。
    余愉可比月皊心急多了。她也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浮离师兄让她送来给江厌辞。浮离师兄当时嘱咐了一句——“门主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当心些。”
    她哪有耐心等在花厅?眼巴巴地守在庭院里,时不时望向房门的方向,当江厌辞从方厅出来时,蹲在角落里的她一下子跳起来,冲到江厌辞面前。
    “师兄,我把东西寻回来了!”余愉双手捧着木盒,小心翼翼地递向江厌辞。
    她折腾了一晚上,头脸上都是灰,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
    江厌辞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木盒。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道:“拿去问问月皊喜不喜欢。”
    “啊?”余愉愣了好一会儿,仍旧呆立在那里。
    待江厌辞望过来时,她才回过神,欲言又止地抱着木盒往屋里去。
    江厌辞望着余愉气呼呼的背影,皱起眉。
    昨天晚上,他可没有说过要砍余愉的手指头。他只是刚开口说了四个字——“按照门规……”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余下的话还未说出来,余愉就跑了。
    江厌辞沉思,他有那么吓人吗?他又反思,他对这小师妹不好吗?
    ·
    “廿廿?”
    听见余愉的声音,月皊一下子坐起身,掀开床幔朝外望去。待余愉走过来,她急急忙忙去拉余愉的手,问:“你还好吧?东西找回来了吗?什么东西呀搞得那样严重。”
    余愉嘴角抽了抽,将手中的盒子往床榻上重重一放,道:“师兄让我来问你喜不喜欢。”
    月皊看了看床榻上的木盒子,再看了看余愉,疑惑地问:“昨天晚上你弄丢的东西是……给我的东西?”
    余愉一手叉着腰,哼了一声,说:“快打开看看什么宝贝!”
    “哦……”
    月皊打开木盒,余愉也忍不住偷偷去看。
    “小镊子、小剪子、小磨刀……”月皊喃喃说出里面一件一件东西。
    余愉挠了挠脸,不解地问:“师兄送女人东西就送这些鬼玩意儿?”
    月皊望着木盒里的精致工具,没有吭声。
    这些东西都是做小首饰的工具,很全。
    ·
    用过午膳,月皊跟着江厌辞出了门——去白家拜会。
    月皊有点忐忑,她拉一拉江厌辞的袖角,软声问:“三郎,白家真的愿意沾染这麻烦事儿吗?”
    “宽心。”江厌辞道。
    这件事情,当初是江厌辞托李漳寻的合适人家。这次操作,华阳公主知道江厌辞不善言辞,所以也亲自走了一趟见过白家夫妇。今日华阳公主之所以没有随行,也是不想用身份压着,给白家人压力,将事情交给孩子们自己跑一趟。
    白家自然是同意了,月皊的户籍才能迁过去。可是在月皊看来同意也分不同情况。
    月皊没有再吭声,沉默地坐在马车里。
    马车到了燕子巷,月皊将手递给江厌辞,被他扶着下了马车,她跟着江厌辞往前走,有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到了白家,一阵犬吠声让月皊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家老爷瞧出来,立刻让家丁将大狗牵到后院去。他面上带着笑,先弯腰向江厌辞行礼,再言:“快进来坐。”
    白夫人跟在白老爷身旁,面色和善。待月皊的目光望过去,她善意地微笑着。
    月皊便也翘起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靥来。
    几个人在花厅坐下,白夫人让侍女端上甜点。她含笑望着月皊,道:“听说月皊喜欢甜点,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尝尝喜不喜欢。”
    月皊有点受宠若惊,下意识开口:“喜欢。”
    白夫人笑了,白老爷也笑了。
    月皊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尝过。她顿时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去拿了一块糕点来尝。
    出事之后,她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长安人的友善对待,似乎都忘记了曾经自理应当接受着他人的示好和奉承。
    江厌辞侧首,看了她一眼。
    月皊只尝了一小口,便不再吃,温声答:“很好吃。”
    江厌辞开口:“月皊,去敬茶。”
    月皊立刻放下手里的糕点,站起身来。侍女早就将茶水备好,铺着红绸的托盘上摆了两盏茶。
    月皊在白家夫妇面前跪下来,端起茶托上的一盏茶朝白家老爷双手捧上去,压下忐忑,温声道:“父亲喝茶。”
    “好。”白老爷笑着接过来,喝了茶,将封红放在托盘上。
    月皊又端起另一盏茶朝白夫人递过来,温声:“母亲喝茶。”
    “好。”白夫人亦接过来喝了茶。她将封红放在托盘上,道:“压岁钱。”
    “谢谢父亲、母亲。”月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有礼,实则心里有些不自在。到底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就要唤父唤母,心中难免杂乱。
    她会想到阿耶和阿娘,也会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白夫人起身,亲自将月皊扶起来。待月皊重新入座,她笑着说:“缘分既然聚到这里了,若以后过来住,要自在些,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才好。”
    月皊轻轻点头,心里仍有些彷徨。
    她在白家待了一个下午,陪在白夫人身边说说话。第一次见面,想要言谈甚欢实在强人所难,不过是闲话家常地渡过了一个下午。
    晚膳是在白家用的。
    月皊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就连小时候第一次进宫参宴,也不曾这样认真过。
    用过晚膳,江厌辞带着月皊告辞。白家夫妇将人送到院门口。月皊转过身来,望着檐下的白家夫妇认真福了福。白家夫妇和善地点头。
    目送江厌辞和月皊登上马车,白家夫妇对视一眼,相伴往回走。
    ·
    月皊坐在马车里,从车窗往外望去,打量着燕子巷。她有些忐忑地喃喃自言自语:“我以后会住在这里吗……”
    对未来,她有很多茫然和无措。
    江厌辞望过来,问:“月皊,那你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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