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没再用力箍着她, 轻轻松松就被她挣了开, 柳凝指尖触在颈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心头讶异,却不是因为景溯, 而是对自己感到惊讶。
从前与这人,也不是没有过亲近的接触,被他抱过、被亲过……然而之前的反应,都不如现在来得强烈。
也许是因为来之前饮了酒?
鼻端还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柳凝捂着脖子,抬头怔怔看着景溯。
灯色下,他眼睛微眯,轻轻舔了舔唇。
“味道不错。”
他说得又轻又慢,柳凝反应了一会儿,不知道他说得是她,还是她唇边残留的桑葚汁液。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柳凝避开景溯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的轻微异样,不过却还是听到他低笑一声。
“这样就受不了了?”
他抬起柳凝的下颌,看着她微红的脸,随后又暧昧地笑了笑:“对哦,我差点忘了,阿凝虽然嫁了人,却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
“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她当然不喜欢。
倒也不是矫情到不能忍受他的触碰,只是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心慌意乱、脱离控制的感觉。
柳凝顿了顿,委婉道:“殿下总该等我心甘情愿……”
“不喜欢也没办法。”景溯温柔地搂住她的腰,“你早晚是我的人,总该先慢慢习惯起来。”
他点了点她颈边新添的红痕。
上次留下的咬痕散了,这次新换上玫瑰色的吻痕。
景溯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有些满意。
她看着像只羸弱的蝶,却总是飘忽不定,有时明明近在咫尺,却总有种离他很远,伸手也抓不住的错觉。
他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女子,更无法容忍这种错觉……只有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才能令他心安。
景溯沿着那抹红痕,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脖颈往下。
他还想再她身上添上更多痕迹,让她整个人都沾染上他的颜色与气息。
不过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得再耐心一点,多等等她。
景溯看着怀里人单薄的肩膀,心头动了动,疯狂的欲念稍稍散去一些。
他不是圣人,一开始动情之时,倒也不是没想过强取……只是认识她越久,这样的想法便越淡。
一方面他有自己的骄傲,不屑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得到她;另一方面,他似乎对这女子,也逐渐产生了一丝怜惜。
从前也有下臣往东宫送过女子,其中不乏姿容妍丽的美人,还往往能歌善舞、善解人意。只是景溯不喜欢将就,任凭这些女人才貌双全,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他没碰过任何一个,都私下处理掉,分配给心腹臣属与随从们。
许是天性凉薄,景溯看着这些女子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模样,心里却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但到了柳凝这里,却不一样。
他几乎从未见过她真情流露的模样。
除了病痛使然,她几乎很少流泪,更不用说哭泣,唇畔边总是挂着浅浅微笑,柔和却疏离。
总是那种精心修饰的温柔,真正的情绪永远留在面具后面,谁也触碰不到。
他很想撕开她的面具,可是另一方面,又不知为何,每次对上她的双眼,心肠又会情不自禁柔软下来。
上一刻还想掠夺一切,沉浸在她目光后,下一刻,就只想把她柔柔软软地抱在怀里,不做任何多余的事,只享受体温相接的片刻暖意。
虽然她的身体多数时候泛着凉意,就像他一样。
柳凝靠在景溯怀里,见他眸中渐渐清浅起来,想来不会再做些出格的事,心下稍松。
她摸了摸颈边的吻痕,浅浅蹙眉,只盼着不要被卫临修发现才好。
柳凝想起适才的情景,又想起上次的咬痕,忍不住道。
“殿下是属狗的么,总是这样……”
她说得很小声,景溯只能模糊不清地听到几个字,还有她似叹非叹的语气。
“你说什么?”
“……没什么。”柳凝低头,“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里不好么?”景溯瞥了她一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待在他身边太危险,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江州了,今天合该好好歇一歇。”柳凝眨了眨眼,轻声道,“殿下不困么?我倒是有些倦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随后伸手掩住唇,好像真的困倦了一般。
“困了就睡吧。”景溯靠在软塌上,一手搂着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在我怀里睡,也是一样。”
“……”
柳凝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再好的理由,他随便几句,就能轻易带偏过去。
她当然不可能听了景溯的话,就这样在他怀里躺一晚上。
第42章 暂时放过你
柳凝稍稍推开景溯, 正斟酌着说些什么,劝他回心转意。
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脸颊被他轻轻捏了捏。
他现在触碰她, 似乎越发自然起来了。
“呵, 逗你的。”景溯收回手,“至于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柳凝一怔, 摸摸脸。
她的表情应该控制得很好,不会露出什么异样才对。
“再待一会儿, 我们就下去。”她听见男人叹息一声, 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等回了汴京, 再见你……就不像现在这样方便了。”
这人就是这样奇怪,对她的态度时而随心所欲, 时而却又像现在这样,好像爱她爱到骨子里,一刻也割舍不下似的。
连她都不知道, 究竟那边是真的。
柳凝从他怀里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 还有身上叠出褶皱的衣裙, 低头盯着景溯的脸, 想辨别出他的真实心意。
“殿下舍不得和我分开么?”
“你难道舍得么?”景溯慵懒地靠了一会儿, 随后也站起身, 理了理衣袍, “就算对我无意, 总也存了利用我的心思……不牢牢地抓住我,你甘心么。”
听他的语气,好像笃定了她只能依靠他完成复仇一样。
柳凝觉得这男人也太过傲慢, 本来就算没有他,她也自有计划。
只是他偏偏出现了,还给她的生活造成了不小困扰……就算她顺手利用一下下,也该是他欠她的才对。
不过柳凝当然不会就这一点,跟景溯做无谓的争论。
“殿下怎么能这么说……我虽有我自己的打算,但对殿下,也并非全然无情。”她心中淡漠,唇角却勾起温柔的弧度,“您对我的好,我自然都记在心里。其实每次同殿下出来,我……也都很开心。”
柳凝越说越轻,好似有些羞赧,违心之语,说出来却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假话。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和卫临修虚与委蛇舒心一些,还是应付他更快乐一点。
让她高兴的事实在太少,只能说,各有各的烦恼。
柳凝这一番剖白,景溯似乎不可置否,他好像看透了她的虚情假意,但也懒得说破,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就行。
窗外传来了清脆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摇晃着铃铛,景溯转过脸来,淡淡道:“我们该回去了。”
这摇铃声似乎是他安排的。
柳凝点点头,正要跟在景溯身后离开,身子却忽然腾空,被他抱了起来。
她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累了?”景溯怀抱着她,慢悠悠从船舷一边的木楼梯走下去,踩着踏板,走到先前那艘小画舫上,“我待你这般体贴,现在是不是更开心一点?”
他话里带着微微的讽意,似乎在回应之前她说的话。
柳凝无话可说,只能暗自腹诽景溯捉摸不定、行事无常,一边把脸转过去,深深埋进了他衣襟前。
船上有他的随从在,虽然知道这些人半句闲话也不会传,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亲密地抱着,她还是难免会不自在。
好在很快就进了画舫里,景溯放下她,将门关上,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被他这么一抱,先前理好的头发又乱了,室内的博古架上正好有一面琉璃镜,柳凝走到前面,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一侧头,就看见颈部那处暧昧的红痕。
她叹了口气,到最后还是留下痕迹。
“叹什么气,你该庆幸才对。”
景溯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头,看向镜子里的两人,轻笑一声。
“我其实还想多做些事情,但……这次就先算了。”
“暂时放过你,还不知足么?”
他咬重了“暂时”两字。
船舷边的潮汐声沙沙作响,时轻时弱地传入她的耳中,伴着男人的低语,柳凝心中难以平静。
不知道下次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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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下船后,被景溯送回去,摸着黑回了柳府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