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到了这附近,柳凝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指定的地点,看到那辆熟悉的青帐马车,登了上去。
来了?”
眼前人眉眼含笑,似乎见到她非常高兴,柳凝想起上一次相见,还是在满山红叶簇拥的半山亭里。
她微微恍惚,随后抿了抿唇:“殿下……有什么事?”
景溯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她这样的生疏,马车动起来的同时,他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事就不能来见你?”
“但这□□的……”
“哪又如何?”他笑道,“我想见你,就要过来。”
柳凝本想说为了稳妥起见,近期不要再见了,可听他这肆无忌惮的语气,又忽然觉得有些泄气。
说了也是白搭,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事,凡事只按着自己喜好来,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达成目的,半分退让也不肯。
“你见到我不高兴么?”景溯幽幽叹了口气,“我昨夜可是熬了半宿,将今日的事提早做完……就是为了空出时间见你。”
柳凝听他语气里带上一丝轻微的委屈,抬头瞧了一眼,见他眼底青黑微染,愣了愣。
他这样煞费苦心……她到也不是一点动容没有。
但他太过太过强横的作风,又实在令她难以忍受,柳凝不喜欢这种威压的感觉,他待她的心思她能感觉到,然而每次隐隐升起一丝好感,很快就会被他这种肆意强势的作风给重新压回去。
既然出来了,柳凝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只是随手撩开车窗边的帘幕,看了一眼外边:“殿下这回要带我去哪儿?”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他狡黠地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
确实很快,马车驶出城门,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柳凝被景溯带下马车,见车驾停在一座宅邸前,不免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景溯是要带她去郊外逛逛,却不想到了这座陌生的府邸来,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有什么人住在里面,只有寥寥几个下人,正侍弄着园中花草。
这宅子不小,地处偏僻,内里清冷,却也是柳凝从未见过的别致:亭台流水、楼阁曲径,掩映在花木间,虽是人为设计,却于精巧间不失天然,清雅里不乏意趣……在柳凝看来,竟是不输宫中景致。
这园中景物建筑都是新的,似乎前不久才刚刚布置好,错落丛生的花木皆是名贵品种,却也并不烦乱,以杏花居多,若是赶上春日,想来便是一片飞花漫天、春光葳蕤的美景。
花枝簇拥着几座楼阁,琉璃作瓦,檐角微微翘起,下面缀着制成莲花样式的金铃,莲花半开围,中间坠着铃舌,风动铃响,清脆的敲击声悠悠响起,让柳凝不禁联想起辰贵妃那座精美的宫室。
她的手被握在景溯掌中,被他领着沿小路在宅中逛了半圈,金铃响动间,他笑着回头看她:“这里怎么样?”
“好看。”柳凝说,“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一处私宅。”景溯微笑,“你喜欢么?”
这话问得就很微妙,柳凝垂下眼:“这是殿下的宅邸……为什么要问我。”
“当然要问你。”景溯柔声道,“我要把你安置在这里,总得合乎你的心意才是。”
“这座宅子最近全部翻新了一遍,按照我亲手所绘的图纸布置的。”他指着此处的楼阁花木,顿了顿,“我对待我自己居住的宫室,都还没有这么上心呢。”
这是实话,景溯想,若只是他自己,倒是对居所没什么太多要求。
但她不一样,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让她从此便安安心心地待在他身边。
柳凝愣了愣,随后弯起唇:“没想到殿下花了这么多心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她虽是笑着,一颗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景溯带她到这里,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如今连安置她的宅子都准备好了,想来距离他带走她的时刻,也差不了多久。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住到这里?”
“快了。”
“那……殿下打算如何将我带走?”
这是柳凝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她从未问过他,可是今日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时候。
诈死?失踪?还是派人硬夺……这些做法都有漏洞,如果能提前从他嘴里套出来,未必不能阻止他的计划。
可是景溯却没有回答,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牵着她悠悠来到回廊边坐下,廊柱上雕着精美的纹样,头顶的架子蔓生着紫藤花,一簇簇垂落下来。
是个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景溯坐下后,这才笑吟吟地看着柳凝:“你呀,安心地等着我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柳凝看着他从廊柱边摘下一朵小小的紫藤花,拈在手里把玩,然后听他接着说:“这里不好么?你我在此,便有如神仙眷侣一般……不快活么?”
快活么?
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无需考虑,只要安安分分地囿在这宅子里,便能万事大吉。
真的是这样么?
柳凝没有回应景溯的话,只是看着不远处的花架。
那里垂着几只金丝鸟笼,正随风轻轻打着旋儿,里面还是空的。
“殿下打算养鸟?”
“等你住进来,便养几只金丝雀,给你解解闷。”
“原来是这样。”
柳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金笼子,虚虚浮起一个微笑。
快活么?
倒也不见得。
第58章 暴露了
在景溯的私宅中逗留了许久, 他才终于放了柳凝回去。
午后的日光洒落下来,车轮碾过路面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忠毅侯府附近。
柳凝被景溯送下来, 微微斟酌片刻, 虽知用处不大,但还是委婉劝诫:“这段时日, 我们……还是少见些面吧。”
“为什么?”
“卫临修起疑,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柳凝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却没能引起他的反思, 只听见他满不在乎地笑了几声:“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在担心这个?”
“最近不大对劲。”柳凝犹豫片刻, 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昨晚, 他已经脱了我的衣衫检查过,他……大概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却皱起了眉。
“他脱你衣服了?”景溯目光陡然一沉, 语气不善,“……都碰了哪里?”
“……”
柳凝本意是想借此提醒他情形紧张, 近期不要再与她行过多牵扯。
哪知他根本没关注她的本意, 还把重点歪到了一边。
“他……什么也没干。”柳凝微感尴尬, “就只是脱了衣服而已。”
“那你就任由他脱下去?”
他好像看上去不太高兴, 柳凝微讶地看了他一眼:“我总不能打草惊蛇……况且, 无论如何, 在名分上他也是我夫君, 这种事,我总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她有条不紊地解释着,阐明她所作所为的道理, 但男人的眉峰却是深深敛起。
“名分上的夫君……”他呵了一声,似笑非笑,没等柳凝再说出什么,便将她推到墙边,以吻封缄,堵住她未出口的话。
柳凝背靠冰冷的石砖墙,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间,唇瓣被凶狠地碾磨啃噬,突如其来,令她呆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他并没有吻太久,很快抽离,低头望着面前女子,看到红意从两处白玉耳珰逐渐往上蔓开,心中的烦躁微微疏解开来。
虽然知道卫临修根本对她做不了什么,但那份“名正言顺”的名头,却还是如一块大石般盘踞在心头,令他没来由的气闷。
“好一个‘夫君’,”景溯喘息微平,目光灼灼盯着柳凝,“他这样对待过你么?”
他的气息扑在颈边,柳凝回过神来,对上他的双眼,触及眸底那份轻微的不甘、不忿、还有……滚烫到极致的占有。
她有些失神地摇了摇头,身前的男人见此,心头的最后一丝烦躁终于烟消云散,唇角弯起一丝笑意。
“这就对了,只有我才能对你做这种事。”
景溯说完,又重新俯下身,将刚才戛然而止的吻继续下去。
不同于之前的狠戾与强势,他这次的动作细致而轻柔,带着毫不掩饰的缱绻怜惜……好似令人置身于风和日丽的春日,微风拂过,周身的三千繁花都失了颜色。
柳凝从不惧他强硬肆意,只怕他温柔。
比起疾风暴雨般的打压,她更怕这种温吞的蚕食,好似在深沼中被藤蔓缠身,挣脱不得,只能渐渐地陷下去……带着她平素的冷静与理智一起,慢慢跌进深渊里。
唇齿缠绵间,原先清醒大半的思绪又慢慢蒙昧起来,她软软贴在景溯胸前,失了力气去抗拒,任他将自己圈在怀里,为所欲为。
迷迷糊糊间,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有一束目光,隐隐落在她身上……柳凝半睁开眼,下意识地朝感觉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是瞬间惊醒过来,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
她的感觉不是错觉,真的有人站在不远处,看了过来。
不是卫临修,却更加要命——
是卫穆。
卫穆站在不远处,除了眼睛睁得有些大,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唯有颌下胡须似是微微抖着,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震惊。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她与景溯私通,却被公爹抓了个正着……柳凝指尖冰冷到僵硬,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任何补救之法。
景溯被她骤然一推,脚下微一踉跄,朝后退了半步,也瞧见了呆立在不远处的卫穆。
他却一点也不慌乱,甚至唇边还泛起一丝微笑,缓缓松开了柳凝的肩头,朝卫穆走去。
“倒是巧。”景溯神色如常,“卫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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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毅侯府,绿萝缠绕在回廊木架子上,柳凝坐在下面,心乱如麻。
她在这里已经坐了好长一会儿,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就好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梦——但却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她与景溯的事,被卫穆瞧了个正着,不同以往,任凭如何抵赖,也决计混不过去……然而后面的事却出乎了柳凝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