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支气势磅礴的运输舰队早已经乱了套。
出发之前,每一名日军士兵都豪情满怀,憧憬着自己能够复制明治先烈的辉煌,一举拿下东营油田,扭转整个战局。按照土肥原贤二提供的情报,八路军就是依赖东洋油田提供的充足的油料,才能在华北大平原上发动这势如洪水的攻势,如果拿下了东营油田,那庞大的装甲兵团,那铺天盖地的机群,通通都会变成被扔进沙漠里暴晒的鱼,最终成为食腐者的美味。可以说,那个油田就是八路军的命脉,一旦丢了,他们就完蛋了。而对于日本来说,那个油田不亚于沙漠中的一口清泉,只要能抢过来,他们就能活下去!
关东军、华北驻屯军、华中派遣军,都在舍死忘生,不计代价地与八路军那狂暴的重装部队殊死厮杀,平均一天伤亡四千余人,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终于将东营地区八路军的兵力抽空了,留给他们的是一个进空门球的机会,只要迅速在东营登陆,油田就是他们的了!拿下了这个油田,他们将为大日本帝国赢得一线生机,他们将永垂青史!
可现在……
永垂青史是不可能的了,被炸出屎来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轰炸机群一门心思收拾那些战舰,暂时没有时间搭理这支乱七八糟的运输船队,所有他们截止到现在还没有遭到打击。但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战舰被盘旋在战场上空的机群一一炸沉,眼睁睁看着战舰残骸燃起的大火染红天空,所有人的心情都跌到了谷底。
他们哪里是来建工立业的?分明就是来送死的!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无数士兵恐惧地望向自己的指挥官,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张张跟自己一样惨白的脸。有些运输船开始逃窜,对,朝着大连方向拼命逃窜,企图趁着轰炸机群猛炸航母战斗群之机逃进旅顺去,获得港口高炮群的保护。这帮傻蛋,也不想想从这里到旅顺跑多久,就它们这速度,怎么可能能抢在毁灭降临之前跑进旅顺港去!
板垣征四郎容色如铁,两眼喷火。他愤怒地对手下三个师团长说:“我们上当了!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东营油田的信息是他们故意透露给我们的特工的,沧州防线也是他们故意让开,营造出不支的假象然后抽调驻守油田的部队前去增援,营造出东营地区没有一支正规部队防守的假象,为的就是引我们从上海大举进攻东营,好利用他们占据压倒性优势的航空兵一举聚歼!”
他紧握拳头,身体微微发抖,牙关咬得格格响,低声说:“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样一场大屠杀!狠,真够狠啊!”
第5师团的师团长山本务中将望向后方那片燃烧的海洋,有些绝望:“大将阁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板垣征四郎狠狠地说:“还能怎么办?向着东营海滩全速前进,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东营的沙滩上!难道你们还指望自己可以逃出渤海口吗?”
三位师团长对视一眼,都是狠狠点头。是的,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八路军费了这么大的劲,布下这天罗地网,好不容易才引他们入陷阱之中,就断没有让他们逃掉的道理。在陆战中想消灭三个师团是非常艰难的,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场苦战,死伤多少人,而在海上想干掉这三个甲种师团,八路军飞行员只需要按按电钮!
没有退路了,只能拼死往东营方向冲!冲上了东营海滩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逃跑的话只会让八路军的轰炸机轻而易举地追上,然后像打靶一样送进海底喂鱼!
拼了!
可惜,还没有等他们向各自的部队转达这道破釜沉舟的命令,一架火凤凰轰炸机便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向他们送来了死神的问候。
钟娥早就盯上了这艘用邮轮改装的旗舰,谁叫它块头最大,吨位达到两万吨?其实说它是登陆舰真的很勉强,就它这吃水深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东营海岸的,它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冲向东营海滩,尽一切可能离海岸线更近一些,实在无法前进后再放下登陆桥,让士兵踩着登陆桥涉水抢滩。至于船上的车辆、火炮等重型装备,那只能等到巩固滩头阵地了再由工兵架设浮桥,与登陆桥连接,然后才能卸下来……说白了,这艘登陆舰是一次性的,而像它这样的半调子登陆舰还不在少数。
很疯狂的战术,不是吗?
都是让莱州湾那糟糕的水文给逼疯的!
不过,现在这艘旗舰没有机会在东营海滩上演那疯狂的一幕了,因为一名眼里布满血丝的女飞行员已经驾驶着战机从万米高空中俯冲而下,用火控系统牢牢锁定了它!
巨大的呼啸声引起了日军的注意,警卫员抬头一看,骇然色变,二话不说,架起几位将军就往船舱里冲!这几位可是这次登陆战最主要的指挥官,如果他们被一枚炸弹报销了,这仗就别打了!
殊不知,这样做正好害死了这几位将军。
两门三联装25毫米高射炮对着火凤凰轰炸机疯狂扫射,机炮炮弹泼水般扫过来,火力是勉强够了的,可惜命中精度不佳。也难怪,日军的高炮只有简陋的机械瞄具,至于近炸引信更是想都别想,这水平,能指望打出多好的效果?防空防空,十防九空,说的就是这帮渣渣。
钟娥驾驶着战机灵巧地作出小幅度闪避动作,躲开了一串串炮弹,高速接近目标。巨大的过载压力将她死死摁在飞行座椅上,让她呼吸困难,但她全然不在乎,眼睛瞪得老大,透过护目镜死死盯住那艘登陆舰!
高度在飞速下降,1000……800……600……400……
终于,在距离登陆舰只剩下两百米高的时候,她打肺里挤出一声怒吼:
“去死吧!!!”
电钮摁下,两枚1000公斤的铝热铝燃烧弹从挂架上滑落,两秒钟不就到结结实实地砸到了登陆舰的甲板上。
登陆舰不是航母,更不是战列舰,它的甲板是没有装甲保护的,在重磅炸弹面前跟纸糊的没有任何区别,一砸就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枚铝热剂燃烧弹投掷的高度太低,炸弹还没来得及完全摆正下坠的姿态就以六十五度角击中了甲板,虽然砸出来的窟窿足够大,但是白白消耗了宝贵的动能,没能洞穿第二层钢板。不过,如果有得选的话,日军真的宁可它一穿到底,最好钻到底舱去爆炸。
这可是铝热剂燃烧弹!
当弹体完全静止之后,半穿甲延迟引信被启动了,压电陶瓷片粉碎,相隔只有一厘米的两个电极猛然碰撞,压生三千伏的高压电,沿着只有二十多厘米长的金属导线传递到起爆雷管上,起爆雷管当即爆炸,产生的威力又引爆了导爆管。
连接在导爆管下的是一段由高能火药整体压铸成型引火柱,它产生了800度以上的高温,这样的温度破坏了弹体中央的双层绝热保护层,引发了藏身其中的金属镁条,几乎没有延迟,金属弹壳中充满了氧气。
固态镁和弹壳之间的空隙中,充斥着铝热剂,引火柱开始燃烧,在纯氧的推波助澜下,固态的铝粉和三氧化二铁粉末开始发生化学变化,铝热反应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就像是装满油桶的汽油仓库被扔进一根点燃的火柴或者是燃烧的打火机,不过,爆发的亮度比汽油燃烧要高上千万倍……
这一切,发生在投下炸弹不到两秒的时间内。
当炸弹重重砸在第二层船舱的甲板上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匆匆躲进舱内的板垣征四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没等他站稳,刺眼的强光袭来,他感觉不远处多了一枚太阳……也许是两枚,它们发出的强光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铁水池里,难以言喻的痛苦沿着神经向大脑汇聚,这是足以让人瞬间脑死亡的剧痛!他张大嘴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然而,他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叫声,因为在他张开嘴巴的那一瞬间,一千两百度的高温就把他的舌头,他的声带,乃至他的气管,全部炭化了。
这位位高权重的日本陆军大将没能发出哪怕一声惨叫,便生生气化在了铝热剂燃烧弹爆炸产生的恐怖高温中。与他一起气化的,是那三位师团长,还有一堆的佐官、警卫员。
铝热剂燃烧弹可不是仅仅这点威力。它在船舱内部剧烈燃烧,恐怖的高温排山倒海般扩散,速度接近音速,所到之处舰墙扭曲,舱门被掀飞,火焰横冲直撞,被它扫中的一切,不管是固体还是液体,包括人体血液和士兵水壶里的水,还有铝制的一切器物,都疯狂地燃烧起来,火焰变成了火海。
船上三千多名日军士兵和船员都被丢进了火狱之中,他们的衣服在燃烧,他们的头发在燃烧,他们的皮肤同样在燃烧,无数火人在这无边火狱之中挣扎、扭曲、呼号,凄厉的哭喊声让石人都为之落泪:
“天照大神啊,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