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个纨绔公子的样子全不见了,心尖上放着他最珍视的恋人。
八年前是白辉在周宅外央求周朗夜,再看一场离别前的电影。如今身份互换,变作了周朗夜期望着白辉回家别太晚,还有时间一同看电影。
白辉这天下午早早去了市区,童昕提议要在一间新开的餐厅喝下午茶,再一同回家吃饭。白辉没有意见,准时到达约定地点。
童昕订了一处靠近室内花园的小包厢,正眉飞色舞地和一位朋友连线讲视频电话。白辉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她通过摄像头才发觉儿子到场,于是匆匆结束了通话,又扬声叫来在花园里溜达的白礼睿。
白辉与父母围着圆桌坐下,服务生端上了热茶和点心,他们开始聊天。
先说了些有关白翎与万彼德的婚事,而后童昕又提到白辉自从去了首都,便与父母联系少了,不是当年那个贴心的孩子。
那些前尘旧事,童昕一概没提,白辉当年在周朗夜手里遭的那些罪他们也像是不知道。
白辉没有反驳,只是答应以后要多与家中联系。继而就聊到了白辉的事业发展,童昕对白辉说,近日有位资金雄厚的老板有意要签下白辉,也是他们认识的一位朋友,怂恿白辉考虑考虑。
说着就摸出一张名片,上面以烫金的字体印着“旗迈娱乐”,下面是个两个字的人名:曹迅。
曹迅这个名字,白辉的确有那么点印象,似乎是他曾经参演的哪部戏的执行制片之一。
白辉有点无奈地笑了笑,问童昕,怎么会跟这样一个年龄和行业都与他们相差甚远的人结交上的。
白礼睿在一旁说,都是平州本地人,相互也有共同的朋友。
话题就又转上了曹迅想签白辉的这件事上。白辉很少与父母聊起自己的演艺工作,这时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目前已有乔蓁工作室的合约在身,不能再签东家。
童昕听到后来,不禁有点着急了,说自己先前代替白辉应下了曹迅的邀请,现在突然反悔说不行,未免太伤朋友间的和气。
白辉听出她话里有话,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问她,“妈,你想我怎么做,不如直说吧。”
白辉做事通透,像是童昕和白礼睿这样的父母,他既然遇上了,没有多大的指望,然而不到最坏的那一层,他觉得帮衬一点也无妨。
于是童昕就当着他的面,给曹迅打了一个电话,开了公放键,把手机放在自己和白辉之间。白辉在电话里客客气气称呼曹迅为“曹哥”,然后插不上话地听着曹迅给他灌了一堆迷汤,说什么白辉演技在95后小生里无人能及,又说什么早就想签他了苦于没有门路。
总之最后白辉不得不把他打住,客套而理智地问他,“曹哥,我的经纪人是乔蓁,您应该早知道了吧?”
曹迅那头堵了堵,才像是折衷退了一步,说,“小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有个准备投资的剧本,想和你见面聊一聊。”
白辉还没说什么,童昕却抢先道,“小辉现在就有空,曹总也还没下班吧?”
事情进展太快,白辉一下有点蒙,本想说择日再谈,没料到曹迅那边也应得很快,说,“当然没问题,现在我们就见见。”
曹迅的旗迈娱乐总部设在首都,平州有一间分部,他这周就在平州本地。公司地址距离白辉所在的酒店很近,围绕着市区cbd的高架桥,分处于东西两个出口,车程也就十几分钟。
这时还不到下午五点,童昕一副很为白辉着想的样子,“妈妈见过这个曹总,做事有气魄,你和他聊聊就当是拓宽演艺圈的门路。聊完正好回家吃饭。”
白辉有些无奈,又拗不过父母的主张,只能穿上外套出了酒店餐厅,叫上一辆出租开到旗迈娱乐所在的商务大楼前。
前台工作人员大概早已得了授意,白辉刚报出曹迅的名字,其中一人就殷勤地领着白辉乘坐电梯直达二十层楼。电梯门一打开,曹迅已经站在外面,主动和白辉握手,然后领着他往办公室走。
进门时白辉抬眼看了一眼门牌,上面刻着“总裁办公室”。他一个闪念,想起那张名片,曹迅的职位应该是副总,正在疑惑时,曹迅已经揽了一把他的肩,将他领入了室内。
门在身后关上了,曹迅笑吟吟地说,“白辉,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旗迈的老总周维琛。”
那个从未消散的噩梦,一下走到了白辉跟前,高大的身影挡着外面渐沉的天光。
周维琛冲着白辉露出冷笑,说,“好久不见,大明星。”
第69章 完结章
自从周维琛被迫离开华讯影业后,暗地里仗着周泽给他的资金支持,自立门户创办了“旗迈娱乐”。找了一些眼光不错的星探招募旗下练习生,也投拍过几部影片,过去几年的盈利还算稳定。
就在两周前,久未联系的周泽突然问他想不想签下白辉,周维琛揣摩到了父亲的心思,又想起自己先前在白辉那里未能得逞的耻辱,立刻答应下来。
历史永远有重演的可能。三十年前,那个无辜受害的人是顾婵。如今换作了白辉。
童昕和白礼睿并不知晓事件全貌,也不知道白辉被周维琛垂涎已久,只是得了周泽的许诺和授意,怂恿白辉来与周维琛见上一面。而曹迅不过是一个能让白辉不起疑心的幌子。
白辉一见到走近的男人,立刻浑身发冷,急欲转身离开,被站在一旁的曹迅见势架住了。
周维琛停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双眼放光地盯着他。
一年多没见了,周维琛始终惦记着他,还照着白辉的模样签过两个新人。奈何替身好找,正主难寻。白辉这一身清冷的气质,那些个俗物模仿不来。周维琛床上床下都搞了,却始终觉得差点意思。
他在这间办公室里等着白辉上钩的十几分钟里,整个人兴奋得不行。以他十余年间阅遍花丛的经历,到了白辉身上好像都不管用了。单是想想白辉上次在自己身下顽抗不从的狠劲,周维琛就恨不得立刻把他在当场摁倒。
白辉趁着周维琛伸手过来、曹迅稍许松力的一瞬,用力将曹迅推向周维琛,随即转身跑了两步,一只手已经拉住门把了,曹迅突然从后方将他拖下。继而是周维琛从一旁早有准备的器皿中摸出一块浸了迷药的毛巾,不等白辉挣扎,一把捂紧了他的口鼻。
白辉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挟制住,根本无法反抗,混合了强效苯乙胺的迷药很快起了效用。他的意识渐渐不清了,手脚也浮软无力,耳畔似听到周维琛的笑声,“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迟早要落在我手里......”
白辉脱力地滑跪下去,落在周维琛怀里。
在他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感到一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入毛衣下面,摸到了他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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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夜蹙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内容,那上面是一份几个月前周泽做过的体检报告。
他买通了周泽的私人医生,也是刚刚从对方口中得知,周泽身患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大约是活不过今年了。
周朗夜快速将附件浏览一遍,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像周泽这样的将死之人,却对所有亲友隐瞒着自己患病的消息,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举动?
周朗夜灵犀一闪,想到了今晚去陪家人用餐而没有带上随身保镖同行的白辉。
他立刻给白辉拨去电话,手机响了很久的忙音,一直无人接听。周朗夜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开始放大,他拨通内线电话叫来陶芝,让她装作白辉的助理给白礼睿打电话。
陶芝做事机敏,亦很懂谈话的技巧,几句话周旋下来,顺利地从白礼睿那里问到了白辉所在的位置。
——世峰大厦。周朗夜从陶芝口中听到这个地名的瞬间,脸色就变了,一把抓起出抽屉里的车钥匙,吩咐陶芝,“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我,周维琛的旗迈娱乐就在世峰大厦的二十层。”
说完他就冲出了办公室,沿途有几名公司的主管与他迎面遇上,纷纷让开了通道,他们只见这个素来不露声色的男人身上裹挟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狠戾,又似乎夹杂着从不属于他的慌乱。不知是谁激怒了他,竟能让周朗夜露出这样急欲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世峰大厦视野最好的十八至二十层楼都属于旗迈娱乐,而余下十几层还有另外七八间公司,因此门禁不算太严。
周维琛和曹迅大概没有想过,就这么谨慎地引导白辉前来,还能惊动谁来救他。曹迅离开时只是反锁了总裁室的门,吩咐外间的助理提前下班,其余并无更多防备。
周朗夜带着带了五六名贴身保镖,雷厉风行地上了二十层,其中两人跟随周朗夜径直冲到总裁室门,一同撞开前门。
周朗夜率先冲进去,两名保镖识趣地守在门口,其余保镖则开始在楼层里控制局面,不准员工声张报警。
周维琛将白辉迷晕以后,拖入了与总裁室相连的休息室。周朗夜踹门而入的瞬间,原本昏暗的室内突然涌入一片亮光。
正站在一台摄影机旁,只穿了一条长裤的周维琛愣了愣。周朗夜也一下愣住了。
白辉蒙着眼罩,双手被缚,穿着暴露的下装,被强制捆在床上。周维琛给他上下都塞了东西,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样子惨不忍睹。三台摄影机正围着床位拍摄,白辉那半张未被遮住的脸上全是泪痕。
周朗夜整个人几乎都在这一瞬崩溃了。
周维琛抄起一根金属球棍猛冲上来,被他以手臂直接挡下,疼痛什么的周朗夜统统都感受不到了,他像一头暴躁的野兽一样把迎面而来的周维琛直接干翻在地,拖着对方重重撞在墙上,又掀起一台摄影机朝着周维琛砸过去。
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面对意识不清的白辉,嘴里叫着,“辉儿...辉儿......”
先是抖着手取下了震动的道具,又去解白辉腕上的绳结。
白辉手部早有旧疾,周朗夜见着那上面被勒出的几圈痕迹,止不住地心惊肉跳,一面以指腹来回摩挲着一面低头胡乱地吻去上面的血痕。
周维琛的迷药剂量用得不轻,白辉刚一脱离了外物的控制,立刻就失神晕了过去。
周朗夜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他裹好,转身从三台摄影机里取出母带,然后抱起遮挡了面目的白辉,快步走出房间。
外面守着的两名保镖乍一见他出来,都暗暗吓了一跳。
周朗夜穿着单衣,双目赤红,右手的指节全是血渍。保镖里领头的那个见状迎上去,说,“老板我来抱吧,你刚出院不久,不能负重。”
周朗夜冷声让他们出去清场,硬是咬牙抱着白辉从已经隔离得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直接进入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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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被周朗夜带回半山别墅后,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浑身都燥热得难受。各种可怕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缩成一团,却不知自己能躲去哪里。
可是很快的,他就被一种熟悉的感觉拥住了。有人揉着他的头,亲吻他的额际,白辉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泣发抖。
他发着烧,说着胡话,还是渐渐认清了周朗夜。
他抓着男人的衣袖,像个脆弱无助的小孩一样发问,“他们知道周维琛的目的吗?......怎么还能把我送到他跟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再地经历这种事...?”
“你爸爸和哥哥简直禽兽不如,为什么连我父母也要和他们联手...?”
周朗夜心痛得无法言语,把白辉紧紧抱在怀里,等他哭累了,最终在周朗夜的安抚下昏沉睡去。
白辉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一夜,药物引起的反胃和高烧让他在恍惚中见到很多幻影,梦魇一般纠缠不休,让他无法动弹甚至一度呼吸困难。周朗夜几乎通宵没有阖眼,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直到白辉的体温在凌晨慢慢降下去,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才陪着一旁浅睡了两三个小时。
待到白辉慢慢醒转过来,已是隔天上午。房间的窗帘全都拢着,光线昏暗,他的视线先在正对床脚的装饰架上停留片刻,看了半分钟烟雾袅袅的加湿器,而后听见卧室门响动,下意识地偏头去看,只见周朗夜穿着浅色的居家服走了进来。
他们两人起先都没有说话。周朗夜走到床边蹲下了,去握白辉的手,然后说,“我刚给乔蓁打了电话,说你染上流感,要在平州多休息几天才能复工。”
白辉轻应了一声,撑着床垫想要坐起。周朗夜将他扶住,往他身后放了两个靠枕,又道,“其余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以后周家的人绝不敢再动你一分一毫。”
白辉有些担心他冲动行事,虽然不愿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他还是念出了那个名字,“......你把周维琛怎么了?”
周朗夜伸手揽过他,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沉着声说,“断了一条手,脑震荡,现在躲在出境的飞机上,去的是没有引渡条款的国家。只要他敢回来,立刻就会因多项刑事罪名被捕。”
白辉在他怀里沉默地听着,周朗夜继续道,“周泽已经是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我命人把他送进加护病房,他应该没有机会再出来了。至于你父母...还要不要与他们来往,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白辉良久没有说话,周朗夜一直拥着他。因为前一晚的遭遇,白辉此时的身体极其乏力,精力也很涣散。周朗夜用很慢的节奏跟他说话,确保他能听得明白。
比如,“我们起来吃点东西吧。”
又比如,“要我把窗帘拉开吗?”
白辉缄口听着,周朗夜很有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和他说一些温和平常的琐事。最后白辉好像慢慢回神了,回答,“开窗帘吧,卧室太黑了。”
于是周朗夜吻了吻他的额头,站起来走到床边拉动绳索,让外层的丝绒窗帘张开,留下里层的薄纱,这样阳光不至于来得太强烈。
白辉适应了一下光线的转变,然后行动不稳地下了床。周朗夜一直跟在他身边,白辉进了盥洗室,挤出清洁泡沫洗脸,他就靠着盥洗台,不时帮他拨开垂下的一绺头发;白辉搓洗毛巾,他说着,“挽一下袖子,要淋湿了。”两只手伸过去,把白辉的睡衣袖口挽起来,顺便也拿走了那条毛巾,在自己手里来回拧了几把。
而后他们一起下楼吃了热粥和点心。温暖的食物总能带来一些抚慰人心的功效,尽管白辉没什么胃口,但在喝了半碗米粥后,脸上的气色看着的确好些了,整个人也像是渐渐平复过来。
饭后白辉拿着手机去客厅里给乔蓁回信息,他手头还有几桩要紧的工作,不能随口以流感这种由头打发过去。
过了一会,他发完信息,周朗夜也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像是要和他说点什么。
白辉锁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一旁。周朗夜伸出手,将他的一只手握住,说,“辉儿,你要觉得情绪好点了,我们聊聊,行么。”
白辉对此没什么头绪,看着周朗夜,等他开口。
男人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有些突然地说,“我真的很害怕。”
“怕我有一天,变成像周泽那样的人,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害心爱之人。”
白辉的眼神闪了闪,嘴角随之抿紧了。周朗夜之后的话说得愈发地慢,同时却把白辉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握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