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节并便敲响重华的房门此行,稷苏翻了个身,双手枕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光明正大“偷听”隔壁动静。
“下山?”重华站于屋内,与屋外的节并对话。
“嗯。”节并似乎有些泄气,“鹿兽有师尊、稷苏还有离落上神应付,我们在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拖累。”
“鹿兽乃千年难得一见的精怪,不留下来长长见识?你也知我三人实力,你等若有兴趣,我们定能护你等兴趣。”
“不了,师尊。”
昆仑给自己的人设就是守护仙门安宁,说服节并带着弟子先下山,就跟做逃兵一般难以启齿,重华若是再多方挽留,或者拿出教人的一套,稷苏很怕他会反悔,翻身起来,随意往脸上抹了两把水,草草梳洗,决定出去让节并看到自己的存在。
“大师兄?”
房内急急慌慌,到了门口却是不慌不忙,慵懒的很,倚门打了个哈欠,才打开半眯着的眼睛,对节并会在此表现出十二分好奇。
“重华,不是吧,你这么早教导弟子啊?”稷苏指人的食指尚未打直,又连着打了三个哈欠,“严重缺觉。”
“不是,我……我等今日离开昆吾,前来辞行。”
“哦,下山好,省得你们师尊一边打架一边担心你们。”稷苏扒着门框,像没了骨头似的,往里退,“那祝你们一路顺风,我再睡会儿,代我问蜀晏蜀清好。”
“不妨参加完我们的成亲仪式再走?”重华夸过门槛,露出被门框掩着的半张脸。
“成亲?”
两人异口同声,节并望着稷苏,眼中带泪,稷苏望着重华满眼戒备,没了骨头一样的身子,慢慢挺立。
“嗯,前日不是问过稷苏你?”
“是,可我没……”
稷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询问离落向她隐瞒重华真实年龄时的情形,莫非不仅重华,连她自己也跟那位东方天帝有关?成亲只是个幌子,他们需要的是某种东西或者某种身份,可是她活着的一千六百多年,不说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总有大致的记忆轮廓在,并未记得有跟上天庭的什么人有过联系。
“没想好?”稷苏被重华这一搂,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只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望着对方,“此次劫后重生,我便决定要与你永世在一起。”
“你们先聊!”
稷苏知道节并误会了昨日她设宴劝退的原因,但此时危险的火苗攒动,她已分身乏术,无力去解释些什么。
“如何?”
重华搂着她细腰的手极为用力,似乎她只要说不,他便会将其拧断。有些事情终归是藏不住的,暴露的时间也全由不得她,他这是警告,楼下众人的性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不如何。”离落悠悠上楼,迎面靠近,“我这个娘家人不同意!”
“那么你认为呢?”离落凑她更近,鼻间气息在她的脖颈处萦绕,让她十分不爽。
离落虽然性子冲动,我行我素,却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他既然敢直接拒绝,又是如此早从楼下上来,就表示已经安排好一切。
“我认为大家不必再演戏了,怪辛苦的。”
稷苏左手抓起脖子不成,脚尖重重踢在痛感最强是脚踝处,趁其护痛,左手逃脱禁锢,右脚快速点过其双腿膝盖后弯处,趁其分神阻止自己身体前倾之时,利落逃脱,飞身落于离落身旁。
“阁下整日带着别人的连活着应当也挺难受。”稷苏挑衅完,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问道,“都安排好了?”
“除了节并,都安排好了。”稷苏瞪着离落,既然要安排为何还得留个尾巴,离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似的,解释道,“他自愿留下,与你共生死。”
“稷苏掌门整日周旋于男人之间,不累吗?”
“累……当然累了。”
她原本不能确定假扮重华之人的身份,才诸多顾虑,这句话将他的身份充分暴露出来,她便再无顾及,要是能招来他身后之人,将自己也掳了去,正好,她还省了找重华与苏雨溪的步骤。
“不过比不过苏稽姑娘眼中只有男人这种生物,甚至不惜假扮成男人与情敌成亲累。”稷苏一步步靠近,停在距其三五步的距离处。
“你!”苏稽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愤怒仍在地上,露出那张与她十分相似的脸,只是这脸带着怨气戾气,早已变得与稷苏的脸天差地别。
“我?”稷苏弯腰拣起地上的面具,闭眼抚摸,样子十分享受,“摸起来手感不错,没想到春草这偷学的易容技术也还不错。”
“你还知道什么!”苏稽对她厌恶至极,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概已经死了千百回不止了。
苏稽对她的憎恶,主要因为重华对她的感情,她越是对重华不在意,苏稽的恨意便会越深,越容易被激怒。
“想知道的话,带我回去严刑拷问不就知道了。”
稷苏测验成功,她对她的恨意入骨,这恨意已将重华和与重华相关的一切事物连为了一体,要激怒她实在太容易,比如此时,将人皮面具蹂躏扔掉。
不料,苏稽不怒反倒仰天大笑,踏步飞身,手中长剑直指稷苏左胸,稷苏也是机敏的,上身往后一仰,飞快扯出软边,将剑刃节节缠住,困在离自己半尺的距离之外。
“要我带你回去?你想得倒挺美!”苏稽把着剑柄往前一送,待纠缠变松,立马回剑摆脱束缚,再次刺向稷苏。
“不美怎么能被重华看上呢是不是?”稷苏轻松连躲数招,笑着挑衅。
“不要脸!”
几招下来,苏稽大概已经明白苏稽的套路,在刺向的要害的时候,突然变了方向,直向稷苏脸颊,稷苏利落躲过,仍旧被削下一缕发丝。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稷苏将那一缕余下的头发甩到脑后,奋起攻击,既然嚣张的凤旭对苏稽如此毕恭毕敬,她在幕后之人那里当是有些不同的,换个套路,不用委屈自己,又能引出她身后之人倒也是个不错的注意。
稷苏突然反击,苏稽措手不及,她便趁着对方荒乱之际,三招将其拿下,用力一拉,被鞭子束缚住脖子的苏稽便到了自己跟前。
“两个问题,一重华在哪,二你们抓重华的理由目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稽盯着她,大笑之后问道。
“不为什么。”稷苏冷笑,握鞭子的手稍稍用力,向前一带,苏稽与她的距离更近。
苏稽被这一勒,面色青紫,忍不住咳嗽,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溢出,“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交换?算了今天心情好我告诉你。”稷苏放松自己的身体,用在鞭子上的力气却半点未减,“一、重华不爱丢东西,更不会丢龙云珠,你丢的太刻意。二、我们背过抱过也亲过,不用说男女授受不清。三、我爱吃肉,不爱吃糕点水果他知道。四、重华不怕药苦,更不会担心我下药。五……”
“够了!”
“不听啦?”她若要再听,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把“他主动提成亲”这句话用暧昧的语气讲出来了,幸好她不听,“该你了。”
“交换是你说的,我可没同意。”
“没同意是吧?好啊。”稷苏加重手上的力道。
苏稽张嘴呼气,更多眼泪从眼角溢出,稷苏仍旧不满意,一掌将人打下栏杆,接着飞身而下,双手狠狠的提起苏稽的领子……
“住手!”
玄衣裹身,剑眉星目,仙气超尘,声音磁性而强势,,稷苏一直以为,下这么大一盘棋,视人性命如草芥的人,应当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儿模样,又或者是个阴阳怪气的小生模样,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位,放在何处都会让人多看两眼的翩翩公子。
“确实很像。”那人不慌不忙解开的稷苏扯着苏稽领子的手,遗憾道,“可惜,同脸不同命。”
“是啊,所以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
稷苏与离落摆出战斗姿势,一前一后将来人堵住,那人却半分未将这两位神仙放在眼里,一手搂着苏稽腰肢,一手帮其整理仪容,仿佛世界仅他二人,其他人都不存在。
“你扪心自问,我在那个位置上真的不必他好吗?”
此人会能从她二人手中安然离开,全在的她的意料之中,令人费解的是,他的话与离落的迟疑。
“我可能没有办法不问了。”
稷苏收起软鞭,就近拖出两把椅子,一把推给十步之外离落,一把留给自己,她必须弄清来龙去脉,才能确定下一步动作。
“他就是白鹞”
“那只传说中的大鸟?”白鹞是生长在滦南的一种鸟,体型较大,因其生性温和,两百岁时所行之善事便以超过所有刚飞升神仙,上天帝的注意,赐予仙籍,严格算来,他被赐予仙籍的时间,比伏羲成仙的时间还早一点儿。
“正是。”
后来,上天帝享受惯了权利的滋味,目闭耳塞再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一意孤行导致了第一次人神大战,幸有白鹞、伏羲出面平息,才不至于血流成河,为了避免此类悲剧在此类悲剧再次发生,上天梯的权利被划分成五等分,相互牵制,由立功最大的伏羲任中方天帝,享调配其他几方的权利。
“那分权之后白鹞呢?”按理白鹞立了这么大功,应当会有嘉奖,但她所知道关于白鹞的事情只到这里,再无任何记载,这也是她年少时一直好奇地方。
“白鹞被提拔为将军,留守含香殿。”
“含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