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摄政王赶忙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咳”,重重咳了两声。
那些小小的议论声,立马停了。
但林真真早已将那些讽刺、嘲讽的话,尽数听进了耳里,再亲眼瞅见太子“窝囊地缩在马车里,不敢露面人前,一面都不敢”的怂样,林真真也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心目中曾经高大魁梧、顶天立地的太子哥哥,一下子就……
矮成了地上的“缩头乌龟”。
多瞧一眼,都觉得尴尬那种。
于是,林真真再不瞥向太子的马车,只一心一意凝视她的未婚夫,立在马背上高大英武似雄狮的苏炎。
林灼灼那头的画风,就与安安静静凝视远方的林真真大大不同了,自打大军从远方露出了队形,林灼灼就手舞足蹈雀跃上了。
待大军策马奔腾,卷起黄土,逐渐逐渐靠近,林灼灼则高举双手,兴奋地左摇右摆,大声呼喊上了:
“啊……爹爹……”
“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啊,我在这里!”
“灼灼在这里呀!”
可是林灼灼手臂挥舞了半天,爹爹似乎也没朝她直直望过来。
林灼灼扭头一看,只见城楼上挤满了人,密密麻麻一大片,好一批人都在激情挥手、欢呼呢。
“爹爹是不是压根瞧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呀?”林灼灼咬唇深思,为了吸引爹爹注意力,有点小聪明的林灼灼眼珠子一转,立马来了主意。
双手摸到披风系带上,往下一拉,一把将披风给扯了下来。
“灼灼,你做什么呀?”挨着站的林灿灿没看懂。
城楼上风大的很,前几日还在下暴雪呢,你说这呼呼的风得有多冻人?见林灼灼莫名奇妙地脱掉了披风,林灿灿怕她冻坏了。
林灿灿忙一个劲地问道:“灼灼,你要做什么呀?”
却见林灼灼扭头神秘一笑:“你马上就知道啦!”
一旁的萧盈盈见了,虽然也没看明白调皮捣蛋的女儿,又要琢磨出什么新花样来,但萧盈盈知道,女儿打定主意要干的事情,就一定会干成,干预她没用。
萧盈盈只得朝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声吩咐:“帮忙寻条厚实披风来,女款的最好,实在没有,男款的也行。”
小太监立马下去寻了。
这边,却见林灼灼趴在城楼栏杆上,一手牢牢抓紧栏杆,另一只手将她的梅红色披风甩出栏杆外,像梅红旗帜一样,迎风飞舞起来。
她这梅红披风一挥舞,立马成了城楼上的一道独特风景。
逐渐奔近城楼的大军,只要长了眼睛的,全都齐齐望了过去。一时,军队里无数道目光,直直射向城楼上的那道梅红披风,最后视线定格在高举披风的娇俏小姑娘身上。
四皇子卢剑也不例外。
而且,四皇子卢剑今早弃了豪华大马车,正一匹快马跑在大军最前端呢,然后五官敏锐的卢剑,成了第一个抬眸望向林灼灼的人。
卢剑望过去的一刹那,只见林灼灼朝他笑得分外开心,脸蛋上还嵌着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第43章
白莹莹的小脸蛋上, 嵌着两只可爱的小梨涡。
正朝他笑得正欢。
一眼望过去,四皇子卢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待马匹奔近点, 再凝神细瞅, 还真没认错人。那城楼上高举梅红披风,朝他欢呼摇曳的小姑娘, 不是别人,还真就是那个“曾经不气死他, 不罢休”的林灼灼。
“十个月不见, 小姑娘变化很大啊!”
最大的变化, 居然会朝他又是笑, 又是挥舞着披风吸引他的注意了。
卢剑正眯眼享受时,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爹爹, 爹爹……我在这里呀!”
卢剑眯着的眼,一愣。
没一会,身后还传来一道回应:“灼灼, 我的宝贝女儿,爹爹回来啦!”
卢剑:……
果断偏头, 然后左边余光里闪现林镇山鼓风荡起的披风一角。
再偏转一点头, 便清晰地瞅到林镇山那张激动万分的脸, 还在高举手臂朝城楼挥舞呢:“灼灼, 爹爹回来啦!”
卢剑缓缓把头掰正了, 嘴角笑了。
也不知是在为林镇山父女终于团聚了, 而恭贺一笑呢, 还是嘲笑自个居然会自作多情?
“也是,那个死丫头,何时真心向本皇子笑过?”卢剑视线从林镇山身上, 再次转到城楼上的林灼灼身上,禁不住自嘲一笑。
末了,又嘴里一“嗤”!
然后,卢剑果断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再不斜视,更不向城楼上再张望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刺激得胯.下大马“嗖”的一下,似离弦之箭往前直冲。
主帅冲走了。
后头的将军自然也得加快速度,然后林镇山也跟着一通狂奔,颠簸得厉害了,就得专心骑马了,再也无法分神朝女儿挥手,朝女儿高声呐喊了。
然后,卢剑满意地笑了,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一点。
只剩下城楼上那个死丫头,一个人在呼喊了。
接下来也不知卢剑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突然一鞭子,又一鞭子抽向马屁股,打得大马更加狂奔向前,跑出了战场上的生死时速来。
这下,卢剑身后的将军和所有将士,一时都在猜测,主帅是不是想让城楼上的人,好好瞧瞧他们在战场上杀敌时是怎么狂奔的?想最后秀一把,以此彻底结束此次的倭寇之行?
思及此,所有将军,包括林镇山和苏炎在内,纷纷跟着鞭打马屁股,一个个都追着主帅跑出了生死时速。
主帅和将军们都火速往前冲了,那些士兵平日里都以将军马首是瞻的,自然也不敢落后,一个个都拼了命地鞭打马屁股,拼死往前冲!
就这样,整个大军从稍远的距离,刹那间,真的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奔到了城楼下。
惊得城楼上的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
连林灼灼都惊住了,惊得忘了呼喊,忘了欢呼,忘了喊“爹爹”了,只剩下手里的梅红色披风还在风里自我张扬。
卢剑抬眸望去,望见林灼灼惊呆了的那个傻巴样,卢剑终于满意地笑了。
嗯,不错,耳根彻底清静了,再听不见死丫头那一声声热情十足的“爹爹,爹爹”了。
不错,不错。
不过,目的达到,卢剑胯.下的马匹,却丝毫不见减速。
卢剑不减速,他身后那一大群将军和士兵自然也不会减速,浩浩荡荡两三万人继续狂奔。
再之后,城楼上胆小的人开始心慌。眼睁睁见一大片马直直冲向城楼,丝毫没有要勒停的迹象,城楼上不少妇人和姑娘纷纷胆怯起来:
“天呐,不会勒不住马,要撞破了这城墙吧?”
胆子大些的男子,也是蹙眉的多。他们想起四皇子卢剑平日里的作风,可是浪荡不羁,啥都能胡来呀。别是在东南沿海还没玩够,又冲到这京城门口来闹上一把了吧?
“呀,呀,要撞上啦!”有胆小的姑娘,双手捂眼,都不敢瞧了。身子还忍不住向后猛退,生怕那样一群军队冲上来,真将城墙冲垮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胆子大的摄政王,还有前来助阵的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几个其他的王爷和将军,纷纷睁大眼睛瞅着城楼下……即将冲破城墙的大军。
萧盈盈也丝毫不躲,视线黏在自己丈夫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
林灼灼也不躲,但她也震惊地凝望下头的大军,停止了手头的一切动作,也停止了一切的欢呼和呼喊,只一动不动地盯着下头的动静。
林灿灿也石雕似的,趴在护栏上盯着看。
林真真面色有点点白,小手紧紧扶着护栏。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得不知下一刻会怎么样时,卢剑嘴里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吁……”
随着这声“吁!”,更惊人的情景出现了——
只见,四皇子卢剑的马匹,在距离城墙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高高腾起前面两只蹄子,身子在空中竖成了“一”字。
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紧随着卢剑,后头的林镇山、苏炎以及其余的将士,全部“吁”的一声,勒得自个坐下的马高高腾起前蹄,集体竖成了“一”字。
集体停了下来。
最后,后面的士兵也全都照做。
仅仅几个瞬间,一波一波的马蹄高高腾起,如海浪翻滚似的,一层一层往下传递而去,最后所有的马都勒停了,整个生死时速的大军一下子彻底静止了下来。
只剩下黄黄的尘土,还在疯狂地腾地而起!
一下子,整个大军弥漫在黄尘里!
“精彩!”
突然,城楼上的摄政王带头欢呼了一声,带头拍起了巴掌,还一连拍了好几下。
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凡夫俗子,看事情能一眼看到根里去。四皇子卢剑上演的这一出戏,摄政王可是见识到了四皇子对下头将军们的掌控能力。
可不是么,四皇子一句话不用说,随意往前夹紧马腹一冲,身后的将军们立马就能听指挥,跟着冲上去。最后,明明即将冲破城墙了,只要四皇子不下旨停下,那些将军就没有一个人敢停下。
这样强大的号召力,这么多年,摄政王也就只在四皇子身上看到了。
确实精彩!
摄政王忍不住为四皇子喝彩!
然后,马背上的卢剑,再次笑了。
卢剑率领大军一路狂奔,又上演了集体勒马的大戏,如此卖力地展现自己对军中的掌控能力,可不单单是为了让林镇山和林灼灼闭嘴,他好耳根清静,更重要的是,要博得摄政王的欣赏。
这摄政王可是只老狐狸呀,老谋深算,若能得到他的欣赏和支持,登顶之路会走得更轻松。可惜了,摄政王这只老狐狸辅佐的是大皇子。
也正因为如此,卢剑才更需要向摄政王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为将来挖他进入自己的阵营铺路。
卢剑微微仰起头,一面与摄政王四目相对,浅浅微笑,一面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探出三根手指头来。
这个举动,摄政王都有些没看懂,正在疑惑时,奇迹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惊见卢剑身后的将军,看到他竖起的三根手指头后,也纷纷效仿竖起了三根手指头,然后就见整个大军集体往后撤退,“哒哒哒”一阵阵马蹄声后,竟是大军集体往后撤退了三十步。
一下子拉回到大军与城墙间隔的最佳距离。
“好!精彩!”摄政王眸中闪出亮光,再次带头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