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
在二表哥生出长孙之前,姬不黩谁都不能娶!谁都不能纳!
舒明悦深呼吸一口气,三步两步提裙上前,姬不黩闻声转过身来,就见一道鹅黄色身影朝他快步而来,许是步急,她气息微喘,面颊绯红。
她杏眼乌黑明亮,又惊又怒,里面的情绪浓烈非常。
姬不黩怔了下,待走近一些,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甜香卷着酒味,立刻知道表妹又贪杯了,没等开口说话,她忽然往前一栽,咚的一声脸蛋砸在他胸膛上。
周围贵女面面相觑,纷纷低头假装不见,挪着小碎步往后退去。
心中暗想:嘉仪公主和三皇子怎么回事?
姬不黩被砸得一懵,低头瞧去,便见她发髻上珠翠萦绕,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她似乎真的醉了,身子软绵得像没有骨头,扶了两次才站稳。
却不想刚站稳,小姑娘一下子揪住了他袖子,昂脸愤怒道:“你还贼心不死!?你想娶谁?”
第24章 拖进去。
听到这话, 姬不黩又怔了一下,面上有疑惑一闪而逝,半眯起眼眸凝视眼前人的面颊, 似乎是在捉摸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小姑娘并未给他窥探机会,她低下头, 晃了晃脑袋, 深吐一口灼灼酒气。
周围的那几位贵女早在舒明悦栽倒姬不黩怀里便作鸟兽散了, 周遭寂悄无声,湖风拂面, 阳光透过林叶垂下几片细碎的光影。
“表妹, 你醉了。”
姬不黩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舒明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脑子现在反应迟钝, 像晕了一团浓浓雾气,她用力咬了一口舌尖, 终于将那抹混沌驱散了些许。
刚才没说什么不当的话吧?
贼心不死?你想娶谁?
“呼……”
应当没有暴露什么。
舒明悦松开他袖口独自站稳,轻轻吐出一口气,白皙脸蛋红扑扑, 本来想眉毛一竖, 再狠狠瞪他, 然而思及自己上辈子的下场,便不由地浑身一僵,只扬下巴哼了一声, 扭过头去不看他。
还是……先别把姬不黩得罪得太狠吧?
毕竟, 二表哥还没生出长孙。
舒明悦伸手揉了揉额角,神情还带了那么一点懊恼,又缓缓抬起头, 瞅了姬不黩一眼,觉得心堵得慌,烦闷地转身离开。
姬不黩没有拦她,只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他没有想到刚才舒明悦会说出那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
姬不黩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
……
并州与北狄素来摩擦频多,那一年,两国战火连天,姬青秋和舒敬昌无暇照顾小女儿,把她送到了燕侯府暂住。
那个时候舒明悦六七岁的年纪,话还说不太利索,但生得唇红齿白,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甚得诸人喜爱。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日日见到这位小表妹。因为她被养在舅母的院子里,能时常见到她的唯有世子姬颂一人而已。
住了约莫小一年,秋风瑟瑟的一日,姬青秋前来接小女儿回家,姬颂手脚并用把小姑娘圈在怀里,死活不肯松手。
“姑母,别让悦儿表妹走好不好嘛,留下来给我做媳妇儿吧!”小少年仰头撒娇道。
众人听了笑作一团,打趣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娶媳妇儿了,咱们世子可不得了。”
姬青秋也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姬颂脑门,“我们悦儿可不嫁给你这个泼泥猴。”
姬颂一张小脸窘,肃着声音道:“姑母!我是真心想娶悦儿!”
姬青秋只一笑,伸手把雪团子似的小姑娘从他怀里捞出来,抱在肩头,又揉了揉姬颂脑袋,“这话等你长大了,再和姑母说。”
长大?那还得多久啊,姬颂自是不肯,追着不松手,姬无疾一巴掌把他拍回去,摸着下巴嘿笑道:“我瞧着这俩孩子倒是有缘,阿姐,不若把亲事定下罢。”
姬青秋瞪了弟弟一眼,嗔道:“童言稚语,岂能当真。”
姬无疾摸了下鼻子,哈哈一笑,“阿姐说的是,等颂儿长大了,我带他上门去提亲!”
姬青秋笑了笑,没再接话,抱着舒明悦向诸人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那天应当快冬至了,街道萧瑟,树木枯黄,深秋凛封刮在脸上,吹得人脸颊生疼当时姬不黩就站在角落里,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只可惜人生贵贱无终始,得那么多人宠爱和看重的大哥,不还是早早夭折了性命吗?
姬不黩站在湖风拂面的岛屿上,唇角不由地恶意轻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了她刚刚栽倒自己怀里的一瞬间,那种软绵沁香的触感,可力气却那么小,轻而易举便能勾起心中所有恶念。
……
湖心岛是一处面积极大的岛屿,从蓬莱阁出来出来之后,裴应星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舒明悦的身影,唤来子善问:“嘉仪公主去哪儿了?”
子善一直守在殿外,立刻道:“刚才公主好像醉了,朝西边去了。”
醉了?
那样的酒水她都能醉?
“……”
裴应星眉头皱得更紧,一言不发地抬腿朝西边走去。往西面是一片花圃和假山,路过转角处时,便听那里传来几道女子说话的声音。
“嘉仪公主和三皇子到底什么关系呀?”
“刚刚嘉仪公主竟然直接扑进三皇子怀里了……”
裴应星的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抹奇异的烦躁感。
假山后的说话声还在继续,那姑娘迟疑道:“莫不是三皇子负了嘉仪公主?我听那话像是这意思。还好我刚才没与三皇子多言,不然嘉仪公主怒气冲冲,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说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嘘!你小点儿声!”旁边的另一位姑娘声音担忧,警告道:“妄议皇子和公主,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这话以后可别说了。”
“我这不是只和你说说嘛……”
“和我说也不行!小心隔墙有耳,行了,把刚才瞧见的都忘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悉悉索索起身,离开了假山。
假山另一边的裴应星一语不发,脸色几乎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她为什么又和姬不黩扯上了关系?
然而又走了两步,裴应星脚步又停,忽觉胸口处原本的淡淡烦躁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变成了一股炙热之意,火烧一般往下窜去。
这种感觉来得又快又猛,几乎令人无法招架,就连眼前视线也猛地恍惚了一瞬,裴应星伸手扶住假山,很快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纵然再迟钝的人,也能明悟过来这绝不是正常反应。
裴应星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中了不该中的东西,咬了一下后槽牙,脸色阴沉得可怕,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儿来说,都不亚于奇耻大辱。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何会在宴席上中了这种东西。
然而此时却无暇追究了。
裴应星神情阴鸷,五指慢慢捏握成拳头,一根根青筋恐怖绷起,忽然狠狠朝假山砸下去,泄怒一般。
霎时间,山石四分五裂。
身上那种燥热难解的感觉,让他顾不得去寻找舒明悦,神色狼狈地匆匆离开。
……
和姬不黩分开后,舒明悦觉得脑袋里的困倦之意越来越浓,掩袖打了一个哈欠,环顾四周后,只在左前方发现了一处楼阁,便抬腿朝那边走过去。
伸手推门,却推不开,似乎被人从里面反插上了。
舒明悦神情疑惑,轻轻叩门,“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殊不知,里面的人正□□焚身。裴应星双目赤红,神色懊恼,衣衫凌乱半解,似乎还有某种不可名状的气息,在听到外面熟悉的女声传来的一刹那,倏地抬起眼眸。
几乎是立刻,便想要起身去开门。
然而下一瞬,裴应星闭了闭眼,压下那抹深深的燥热之意,神态僵硬地坐回了椅子上。
外面的人声音迟疑,又轻叩了两下,“有人吗?”
他阖目仰头,额角青筋直跳,喉咙滚了又滚,已是克制之极。
门外柔软的声音像是一道小勾子,一遍一遍在心尖划过,就在裴应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去开门时,忽觉头痛欲裂。
他撑额坐在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脑海在不断撕裂,拉扯,融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挤进去,抢占原本属于他的领域。
该死。
又是那个东西。
裴应星双目赤红,脸色阴云密布,神情几乎可以用恐怖二字描述,简直在受冰火两重天折磨。
舒明悦站在门外,蹙了蹙眉尖,百思不得其解,脑袋晕乎得厉害,反应迟钝间,竟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茫然地等了一会儿。
一息,两息……一盏茶。
里面好似真的没动静。
舒明悦的睫羽忽闪两下,终于迟缓地意识到自己进不去了,慢吞吞转身离开,就在此时,身后的屋门咯吱一声大开了。
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锢住了她腰身,将她拖拽进去。屋门开了又关,光线霎时昏暗下来,舒明悦大惊失色,呜咽挣扎,想脱离他的桎梏。
虞逻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住那抹躁动之意,强行和自己抢夺身体的掌控权,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从后面抱住她的身体,疲惫而低哑道:“别怕,是我。”
第25章 (二更) 我忍不住
屋室内的光线昏暗, 所有的五感被放大开来,舒明悦听到那句话后,整个人僵硬不动了, 这声音很耳熟,很耳熟。
是刻入骨髓的耳熟, 是千余个日夜相依的耳熟。
虞逻从后面抱着她, 感受着她身上那卷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凉意, 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叹慰,她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是他思之如狂的感觉。
前几次, 他只能在她睡着时偷偷抱她,现在已经能在她清醒时正大光明地抱她了。
虞逻的胸腔里不可控制地涌起一抹兴奋,那被他强压下去的异样也重新涌了出来, 像一浪烈火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他垂下黝黑眼眸,视线定定落在她白皙细腻的后颈上, 喉咙滚了滚,忍不住低头一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