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水朝从梅示意,从梅连搓着手,殷勤道,“公子可问对了,咱们茶馆可不是西京这边的只喝茶,我们江都的茶馆喝茶之余还制备点心小菜,像咱们茶馆的招牌就有二十来样,小的来给您说说,有………”
温昭按着鬓角,“见样来一份。”
“好嘞!”
从梅嘿笑着冲温水水挤眉弄眼。
温水水在团扇后憋着笑,这都是他自找的,当她是软柿子,她就要狠狠宰他一顿。
温昭一双招子还瞄着她,“想在这京里立足,姑娘还是要有个人帮衬。”
温水水垂眼,“公子说的是。”
温昭手有些痒,半带着笑道,“我见姑娘投缘,这茶也是好茶,不知以后过来,姑娘可有心做陪?”
温水水耳边生红,涩然道,“我还没嫁人,不想被人惹闲话。”
温昭眼发直,倏忽奇道,“商人惯来抛头露面,怎么与我说说话便不行了?”
“我家中事都是周叔操心,我鲜少出来,”温水水解释道。
温昭想起了那个上窜下跳的老头,了然道,“怪道连酒都不会喝。”
温水水显出窘迫的神态,“公子且吃茶吧,我先失陪了。”
她说着就要离去,温昭抬腿挡住她不让走,“我可点了你们馆内一堆招牌,我一个人吃不完,你陪我坐坐。”
从梅招呼人将点心小菜全上了桌,几乎摆满了,温水水看着乐,表面却犹豫,“公子不要为难人。”
温昭拣了块糕点吃嘴里,皱眉道,“也没多好吃。”
温水水扣紧手,寻思他是要找事。
恰巧周宴领着元空进来,温水水瞅见他便湿了眼。
元空一见到温昭当即脸阴沉,他站到温水水跟前,凉声对温昭道,“小施主,贫僧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记到心上。”
温昭面对他还是怂的,茶点也不吃了,扔桌子上就走。
从梅哎哎两声拦着他笑道,“公子,您点了这一桌子总得给钱吧。”
温昭睨一眼温水水,她挂着泪望他,似在埋怨他欺负人,温昭板着脸自兜里摸出一块金条,丢从梅手里,扬长而去。
从梅摸两把金条,还不确信的往嘴里咬了咬,“小姐,他可真大方,这都够买好几十桌菜了。”
温水水用帕子擦掉泪,浅笑道,“原还想再讹他几回,现在估计是吓跑了。”
她说吓跑的时候看着元空,元空一脸黑。
在外面不好缠人,温水水用团扇戳他手,转而去到后屋。
元空攥紧拳,终还是跟着她去了后面的竹屋。
才一进门里,温水水便靠到他胸前,轻轻道,“你生气了。”
“没有,”元空道,手扶着她站直,整个人气息都是冷的。
温水水急忙抓着他道,“是他闯进来的,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可他那般蛮横……”
元空眼中显出怅然,“你呆宅子里吧。”
呆在里面就不会遇到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她也没机会遇见危险,更不用招摇撞骗。
温水水抖着唇,“你怪我了。”
元空侧身道,“你们是亲姐弟,纵使他千般坏,自有他的报应,你不能以身做诱。”
温水水乖巧道,“我没有诱他,他逼着我陪他的,从梅可以作证。”
元空停住声,他心里明白,或许确实是温昭招惹她,但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借机坑人,她惯来的招数,可温昭这种人就是头狼,被他瞄上了,有一次就有二次,温水水想在他身上拔毛,指不定哪天就可能遭他反扑。
元空只是怕她出事。
温水水揣度着他的情绪,近身来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胳膊往他唇上吻了一下,悄悄喊他,“……哥哥。”
第33章 三十三个大师 你能为我去争一争吗
元空愣过, 压着声道,“若是没事,贫僧就不多留了。”
温水水半推着他上了躺椅, 她爬到他跟前,一口堵住他, 那些恼人的话戛然而止, 她捧起他的脸深吻, 鼻息加重,她衔着他反复啃噬, 完全没有章法。
元空从呆懵中醒转, 他的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 几乎将她团团罩住,这是他自发的动作,没有谁强迫他,他怀抱着温水水,纵容她乱来, 甚至在这种境况下,他竟然有了莫名的亢奋,这是不道德的。
他在这种罪恶感中沉沦, 任她点燃自己心火, 他浇灭不了,甚至想放纵一回。
他突然咬住舌尖, 钝痛令他清醒,他托着温水水的脸把她剥离,眼看她不情愿的打他胸口,他抚顺她的乱发,“这样不好。”
温水水支着他坐直, 难过道,“为什么不好?”
元空答不上来。
温水水解掉盘扣,斜襟半敞,内里的桃粉小衣并着鼓鼓囊囊遮掩不住,她难为情的横着手,眼周尽是霞绯,“我特意穿给你看的。”
元空托她脸的那只手猛然收紧,她的细脖子被拉直,她蹙着眉角闭紧眼,倾身挨近他,甫一靠过来,他周身震颤,明明可以将她轰赶走,却身不由己的绷住,他艰难的移开眼,“以后别穿了。”
温水水没劲的摇头,挤到他脸边提着声道,“温昭说你是我哥哥,你是我什么哥哥?”
元空能闻见她身上的清香,她整个儿被他搂着,蜷着腿并坐,衣衫半开,眼中韵着烟雾,软趴趴的抱着他,可能他松了手人就会滑到地上,他只觉躁动难安,蓦地空出一只手要给她扣好衣衫。
温水水伸着脖子与他交颈相拥,长发坠两边,他抓了一手,给她理衣裳的机会就错失了,她埋怨他,“你喜欢的,你故意装不喜欢。”
元空沉默住。
温水水又说,“你过意不去,你把你那身僧衣脱下。”
她看的分明,他是心动的,除去那层佛衣,他只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子会心热,会情不自禁的往怀里抱,但他压抑了这层天性,硬是逼迫自己不去触碰,她想扒掉束缚他的枷锁,让他彻底展露出自己。
元空摸一下她的脑袋,“让贫僧做法事吧。”
温水水闷闷道,“做完法事你是不是又要走?”
元空从躺椅起来,兜着她要放下。
温水水低低的哭,两手绞着他不愿放,“你总叫我伤心,哪天我真生气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元空见不得她哭,伸出修长的手替她抹泪,温声道,“你别哭。”
温水水置气般道,“那你在这里住两天。”
元空说了声不行,“贫僧不能让主持为难。”
他现下往外说还是云华寺的和尚,住在她这里,说不定就有风言风语传出,主持虽然不管他,但他要顾及云华寺的名声,不能给云华寺抹黑。
温水水悻悻的放开他,自己站直了,“你的主持会为难,我就得委曲求全,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我现在连你的外室都算不上,你说走就走,我只能盼着你来。”
元空帮她把盘扣扣好,微微笑道,“不要这样说自己。”
他许多日没在她面前笑过,自从他们摊开了,他就总是心事重重,温水水原以为他是不会笑了,没想到他现在倒笑得出来,她有些气又有些高兴,只道,“我是你妹妹了,你在这里住,根本没人会说你。”
“这是谎言,是谎言就有拆穿的一天,”元空说,就如他被玄明主持剃名,迟早有一天也瞒不住所有人。
温水水合住嘴,是了,她也不清白,她用尽手段才让元空有了凡心,他对她生出绮思,却又被佛法禁锢,所以他痛苦。
元空抚平衣袖,“汴梁有一种茶馆,只招待女客,你也可以效仿。”
温水水懂他的意思,点头道,“回头叫周叔挂牌子。”
元空弯了弯唇,便欲去前头。
温水水绊住他,“你易容成别人的模样不行吗?”
元空深深回视着她,其实是可以的,他离开云华寺,或许主持还会替他隐瞒,但他不能如此,那些香客都认识他,他住寮房后,主持已经卸了他的职务,可仍有香客点名要找他讲经,他如果走了,主持就得撒谎,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能败坏主持的修行。
温水水缩回脚,侧脸道,“你走吧。”
她这回语气很冰,她没有无理取闹,她只是想要他在这里呆上一两日,他们相处的日子太少了,这些见面的时机全是她扣出来的,她很珍惜这些时光,可他却顾虑重重,陛下将他关在云华寺,她的心也随着他关在其中,出不去便是死,就是死她也想跟他死在一起。
她太需要他的爱了。
元空握紧手,他出不去,没有明弘帝的旨意他根本没法随意行走,他外家若是能在西京,至少能让她安心,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是偷来的,他困在寺中,内疚于玄明主持的抚养之情,又舍不得温水水,走出去他没有身份立足,他现今能做的是等,等明弘帝幡然醒悟,他才能从困境中被放出来。
他弯身轻抚着她细削的背,还是走了出去。
温水水咬牙忍着不哭,元空没有错,错的是皇帝,是他把元空囚在云华寺,她要做的就是鼓励元空真正站起来,让他屹立在朝堂上,谁也不能再轻贱他。
——
元空做完法事就离开了茶馆,温水水在后屋呆到黄昏。
上灯时,周宴悄步进来,“小小姐,咱们回宅子吧。”
温水水撂下手中的书,道,“都妥当了?”
周宴隔门边跟她笑,“也没什么事,就先头元空小师傅跟小的说,这茶馆还是做女人生意好,免得再出乱子。”
温水水慢声道,“听他的。”
周宴挠头,纠结再三道,“小的今儿去云华寺去请元空小师傅,结果他是从寮房出来的。”
“寮房怎么了?”温水水不在意道,她没有正经在寺院里呆过,寮房或者禅房她不了解其中差别。
周宴瞅了瞅温水水,谨小慎微的补话,“寮房是供香客和居士住的……”
周宴从前常跟玄灵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住在朝丹寺,所以他对这里面的门道摸的算清楚。
温水水一手按在书上,回忆着之前在寺里见元空的情形,已经模糊了,倒不曾注意他住的是哪儿,若真像周宴所说,那他必然已经被玄明从僧人中除名,她沉思着问道,“你去请他做法事,有人拦着没?”
周宴道,“倒不曾,只小的过去时,小沙弥特特强调了元空小师傅不接法事,后来小的把小小姐您的化名报出来,他才带小的入了寮房。”
温水水瞬时心揪,元空是云华寺里数得上名头的和尚,民间法会他时常受邀,从没听过他不接法事,他不接法事却能过来寻她,是玄明主持已经惩处他了,他如今估摸着入不了法门,玄明不赶他走已是莫大仁心。
她往额头拍,想着元空的处境,一时竟苦笑出来,他不好过,以他的性子必然是在迷茫,从前他一心向佛,为着他母后的一句话甘心枯坐佛门,未尝不是在与明弘帝赌气,他没想过争皇位,也没想过离开云华寺,而今一切被她打乱,他待不了法门,也离不开寺院,若他脑子能转过弯,想办法在明弘帝面前露脸,好歹有机会回宫。
怕的是他死脑筋,宁愿跟明弘帝抗一辈子,也不会跟他低头。
她总得先破了他的古板,叫他再立不起慷慨义正,入了尘世,他就有人性了。
温水水打定主意,冲周宴道,“过几日是我的生辰,他必然是要来的。”
周宴心里有数,“小的早跟元空小师傅说了,他说好的要来,小小姐生辰,在外摆宴还是……”
温水水摇手,“不用摆宴,宅子里随便吃吃就好,我生辰的消息不必刻意遮掩,想知道的人随他知道,不想知道的,自然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