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母亲虽是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掐着腰道:“怎么?你们一个个大人,还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么?到底要不要脸?”
但她明显遇到厉害的了,不但跟她吵起来,还要叫她赔银子。
其他众人也纷纷附和着,若是不赔银子就拉他们去见官。
妇人果然害怕了,男童也躲在母亲的怀里。
孟茯这一桌子的人并没有动,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看着戏。
“他们在算账了,萱儿你也去,这衣裳才是第二次穿呢!”孟茯朝萱儿喊道。
萱儿一点没犹豫,马上就冲过去了。
妇人明显寡不敌众,怕这些人真送她去见官,所以只能赔钱,但身上的钱不够,只能请了千味楼的小二去找她丈夫拿钱来。
萱儿得了赔钱,还顺道将孟茯的也算上,总共得了十三两银子,高高兴兴回来。
孟茯笑问:“解气了么?”
“解气,不过这新衣裳不买了,我还是攒钱。”说着将孟茯那一份递给她。
沈清儿抬着一只果木烤大虾过来,“我看十几个人呢,赔了不少吧?”
“一百多两呢,不过这种人就该这样。”萱儿是一直守在那里的,所以那母子俩赔了大家多少银子,她都数着呢。
阮沣儿笑道:“若是刚才真与那妇人讲道理,只怕她真撒泼打滚的,反倒是咱们吃亏了,还助长了她这歪风邪气的。不过如今倒好,那孩子只怕都要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所以阿茯你给那孩子说了什么?”司马少熏更好奇这个。
“我说他画得好,大家会十分喜欢,也会给他银子。”孟茯回道。
“夺笋。”拓跋筝瞥了她一眼,“不过也是活该,那女人自己不好好管教孩子,如今花重金给大家,让大家帮忙管教也行。”
出了这一闹剧,那一家子赔完了钱,男人才得空骂女人,女人则一边哭一边打孩子。
萱儿又跑去听了一回八卦,回来只道:“原来不是本地的,他们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如今来南海郡才赚的银子,今儿全赔了不说,还欠了人几十两。”只是回头看到女人打孩子的一幕,竟然有些可怜起孩子来,“我倒觉得这男孩可怜,分明是他母亲的问题。”
可不是嘛,如今那女人只管打孩子。
司马少熏这吃瓜的同时,嘴也没停下,眼见着果酒都还在,便催促着,“你们这飞花令还来不来?”
“来的,来的,马上写。”阮沣儿应着,只是见司马少熏没有要写的意思,“你怎么不写?”
“我一个大肚子孕妇,自然是要做主持的,难道你们还真忍心看着我喝?”主要是她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若真叫她输了,到时候又喝,怕对身体不好。
但是不喝,又坏了规矩,所以索性做个主持。
而她这话,大家看到她那肚子,的确是没办法反驳。
孟茯思来想去,实在作不出来,便写了个字数最少的归字谣,又因为只有十六个字,所以称作归字谣。
《归字谣·中秋》
闻。
满树丹香碧绿间。
幽风起,同共饮佳醇。
然后递给司马少熏,“我好了。”
司马少熏瞥见竟然是归字谣,忍不住嘲讽起来,“阿茯你好敷衍,不用想第三名就是你了。”
紧接着是那阮沣儿的。
《长相思·寄中秋》
月月思。
日日思。
明日金岩采几枝。
邀杯换盏移。
雨淅淅。
俏兮兮。
账下娇娘明月兮。
不曾书燕归。
最后则是拓跋筝的一手五言绝句。
《忆佳期》
首望蟾宫月,
摘花采玉来。
平生难忘事,
欲忘旧年怀。
司马少熏看了一遍,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还能说什么,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种人是玩不到一处的。”个个都挑这字数最少的来作,分明就是敷衍了事。
拓跋筝不以为然,“本就不擅这些个,你们一定要玩,我也不好拂去你们的热情。”
阮沣儿也笑道:“我以为你们做得不错呢!”
“我主要学医……”孟茯也连忙解释道。
萱儿几个不知道她们写得到底如何不好,都好奇地凑过来,看完了也哈哈笑起来,只朝孟茯道:“阿娘你平时怎么好意思嫌弃我们写得不好,你这个也不怎样嘛?”
“哼。”孟茯别开脸,“我最起码还写了,你们厉害,你们来写啊?”
三个小姑娘果然不服气,跑来喝茶玩飞花令,换了孟茯和拓跋筝去烧烤。
先前还有模有样作诗写词,到后面直接是脱口随便念,管他什么律什么格式的?
反正是不拘一格了。
玩得正在兴头上,那担心媳妇的时隐之找来,将司马少熏带走了。
阮沣儿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去,只得与他们夫妻二人同行。
一场聚会便这样散了。
不过此刻的确不早了,两岸灯火映得水面犹如黄昏,也不晓得哪里撒来的桂花,顺着水流飘零,连带着那河水也是桂花香味的。
孟茯一行人从千味楼里出来,沿着河边小廊游玩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府去。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属于夜间,客马车的费用也翻了一倍。
回了府里,各人只管去睡。
翌日沈清儿收拾着,准备去西唐街那边,看看她阿娘。
没料想竟然早就已经回河州了,只给留了封信件,说是那边有辽人出没,她阿爹要着急赶回去,便不知会他们兄妹俩了。
沈清儿算着时间,他们走的时候,阿瞳的头七都没到?难道直接带着棺材回去了不想这一打听,竟然就随便埋在了城外一处荒山里。
虽然和阿瞳没有什么感情,她也不喜欢阿瞳,但这心里终究不是好滋味。
回来恰好遇着孟茯带着两个妹妹在看账本。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孟茯有些意外。
沈清儿叹着气,一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我爹娘好早前就已经回河州去了,说是有辽人的踪迹,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只是阿瞳没带走,就埋在了城外的荒山里,头七也没过……”
她不是没见过她阿爹对阿瞳的千恩万宠,那时候只觉得阿瞳就算要星星月亮,阿爹也会想办摘给她。
可现在连阿瞳的头七都等不得,就将她胡乱埋在荒山野岭。
“我觉得我阿爹好生薄情。”她担心,她阿爹以后对她阿娘也是如此。
“哪有孩子这样说自己亲爹的,何况有些事情你不晓得。”就比如阿瞳也是代替品一事。不过这些年代久远的事情,孟茯自然是没有与她提,只道:“阿瞳得了这样一个凄惨下场,也是她自己的缘由。”
见着三个孩子都一脸等着听八卦的模样,忍不住挨个揉了一回她们的脑袋,“所以说这姑娘家,还是要自爱些才好,你自己不爱自己,哪个还能爱自己?她但凡不要去想那不切实际的,妄想夺人所爱,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沈清儿听着这话,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孟茯,“原来小婶您晓得,阿瞳是拿我爹当小叔的?”
“我又不瞎,当然晓得。所以说嘛,她当时放下了,不再念着你小叔,也不会动了嫁给你爹做妾的心思,不嫁给你爹,指不定现在还跟着你祖父祖母到处游历名山,好不逍遥呢。不过咱们是局外人,才能说得轻巧,倘若自己真成了那局中人,只怕又不会想得如此简单了。”
萱儿听罢,不以为然道:“我往后反正才不会喜欢不爱我的人。”
孟茯心说这样想好。
沈清儿年纪稍微大些,却不这样看,“往后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呢?”
说着,又提到她父母急急回河州是因为辽人的事情,便有些担心:“不会是冲着咱们的火星石来的吧?”她早就听说,各方势力都想得到火星石的配方。
“不管是真是假,近来就小心些。”孟茯叮嘱着。
只是接下来那秦泊找了媒人来提亲,合了八字便就近订下了日子。
一直忙到她成亲,搬到榨油街的新房子里去,孟茯这才得以歇口气。
隔日安排好各处的事情,便打算去往石头县。
沈浅儿竟然来了。
孟茯见到她的时候有些吃惊,“你何时来的,怎不曾接到你父母的书信?”
沈浅儿神色却是有些慌张,“兴许是路上耽搁,还没到罢?”
孟茯刚好没看到她这一幕的慌张,不疑有他,只想着她这一路车马劳顿,让她先去休息。
这里熟门熟路的,沈浅儿自然是不用让人领着去,只是她走了后,孟茯才有些后知后觉。
沈浅儿身边怎么一个人也没带,这不对劲?
她连忙将在天喊来问:“近日你家三公子与玖皁城那边可有书信来往?”
“自然是有的,大公子一直很关注咱们这边的火星石呢,还说玖皁城里如今辽人越多了,不过心思没在马场,多半还是打这火星石的主意。”在天回着,有些好奇孟茯问这些作甚,“可是发现了什么?”
孟茯越发觉得不对了,“大公子就没提大小姐的事情?”
“大小姐?”在天一头雾水,他一直在厨房里陪着兰若,还不晓得沈浅儿来了的事情。
孟茯见他这疑惑的表情,哪里还不懂?沈浅儿多半是偷偷来的,只是也纳闷,她从玖皁城来此,也是要一些时间的,难道她爹娘就没发现么?
“给你家三公子去信,大小姐来了。”孟茯吩咐道。
“大小姐来了?”在天愣了一回,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