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砰的一声朝下磕头:
“我回京就是为了我父母旧案,也为了替我自己求一个明白。”
“罔顾圣恩是我有错,可还请大人明查,还我父母,也还我一个公道!”
顾谦脸色瞬间苍白,就如同被人抽去了心神简直站立不稳,只因为顾延所说的那些正是他所知道的那些,甚至就连宅院、美妾,还有王通狎妓斗殴被他们发现之后,用以威胁的事情全部都没错。
那王通他是见过的,贪心十足,甚至顾谦也知道显安侯当初收买王通的过程,而那个邱壮……
当年顾延父母死时顾谦尚还年幼,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是秦虎的确是他父亲身边的护卫,这些年也替他和父亲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顾延既然敢指名道姓说了出来,甚至还牵扯出秦虎,哪怕那邱壮的事情是假的,可一旦秦虎被抓了回来,用刑之下他恐怕也守不住他们这些年所做的那些隐秘。
无论是王通还是秦虎,都绝不能被人抓到。
顾谦有些站不住了,也顾不得再跟顾延争辩,转身就想从人群中离开,却不想被谢景州一把抓住。
“顾二公子这是想往哪里走?”
顾谦急声道:“谢大哥……”
谢景州神色冰冷:“我可不是你大哥。”
他可还记得顾谦撩拨谢于归,想要拿谢于归当筏子对付顾延的事情,这手段让他恶心的不行,如今见着顾谦倒霉,自然没有比他更加高兴。
谢景州对着翟碌说道:“翟大人,不管顾家官司是真是假,顾延既然状告顾宏庆父子二人,就断然不能让顾谦离开,否则他若是此去寻人毁灭证据、杀人灭口,岂不是让他们逍遥法外?”
顾谦没想到谢景州会落井下石,又气又怒之下眼睛都红了。
翟碌听到谢景州的话却是反应过来,连忙将顾谦拦了下来。
顾谦怒声道:“翟大人,我是朝廷命官,没有圣旨你不能拿我!”
翟碌脸色变了变,看着围在堂外的那些人,咬牙说道:“事关谋害朝廷官员,又与军中之事有关,本官也不能轻忽,还请顾二公子暂且留下。”
“来人,去将王通、邱壮先行带回,显安侯之事押后再审。”
顾谦急了想要挣脱,可是翟碌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断然不会让他逃走,他让人将顾谦抓住强行拖了下去,连带着堂上的顾延也一柄带走。
顾延一片坦然,可顾谦却是慌乱至极。
被强行带下去的时候,顾谦气得对着顾延嘶声道:“你疯了吗,你毁了顾家你弟妹也休想好过!”
顾延却只是看着他:“我是疯了,谁让你们逼我呢?”
顾谦:“是你自己做错了事……”
顾延:“那又如何?反正你想杀我,我想杀你,倒不如大家一起去死啊。”
顾谦脸色扭曲,只觉得顾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见顾延抬眼顺着他身边朝着他身后看去,忍不住回头时就看到谢于归站在那里。
她对着他们二人时,微侧着头眼眸中带过一丝浅笑。
顾谦神情一僵,猛然间就想起大理寺监牢之外,谢于归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顾延拿住了他们的把柄,她说顾延想要咬死他不松口拖他下水,让他好自为之,他才会和顾延撕破了脸面带着顾临月却逼迫他。
如果昨天他没去见他。
如果他没有跟顾延说那些话。
他是不是会为着顾临月和顾衡着想,也绝不会朝着顾家下死手?
谢于归她……她算计他!
顾谦猛的就明白了什么,想通了谢于归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放过他放过顾家,她给了他们一点希望,逼着他们想尽办法的踩死顾延,却又用同样的办法让顾延咬死了他们。
她分明就是想要让他们互相攀扯,想要让他们彼此拉着对方坠入深渊。
这个女人……
她好狠!
第140章 我不欠你了
他不过只是撩拨了她一下,他不过是想借着她给顾延一点难看罢了,甚至未曾对她如何。
可是这个女人尽然就想要置他,置整个显安侯府于死地。
连半丝生机都不给他留!
“谢于归……”
顾谦目眦欲裂,张嘴就想要朝着谢于归那边叫嚷,想要将她的恶毒心思诏告天下,却不想他才刚叫了一声,顾延就突然猛的冲上前来,一拳打在他喉咙上。
顾谦只觉得喉咙疼的飙泪,那力道大的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顾延就又给了他几下,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让他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谦也是武将,反应过来就连忙朝着顾延动手,两人片刻就厮打成一团。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赶紧住手!”
“快把他们分开!”
周围衙差都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顾延会突然动手。
几人连忙上前扯着顾延,一边拉着顾谦,等将两人强行分了开来时。
顾延倒还好,只是脸上破了皮,眼角青了一大块,可是顾谦之前猝不及防被打了几下,身上见了血不说,喉咙上挨了一下后更是撕扯着的疼。
衙差押着两人分开之后,翟碌也赶了过来。
眼见着两人狼狈模样厉声道:“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府衙!”
顾延擦了擦脸上的血道:“翟大人别恼,我不过是还他之前害我的谢礼。”
翟碌顿怒:“顾延!你们之间有仇那也不能在京兆府动手,你和显安侯父子的事情自有本官审理,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你若再敢在此伤人,就修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顾延是告了顾谦父子,可到底事情还没查清。
顾延已经被摘了官身如今只是庶民,可顾谦身上还挂着官职,他将顾谦拿下本就已经冒了风险,怕他出去通风报信杀人灭口,要是顾谦再在京兆府衙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麻烦就大了去了。
顾延闻言说道:“翟大人放心,我就是出出气。”
翟碌见他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只觉得气息不顺,生怕他再搞出什么事情来,瞪了他一眼之后,连忙对着那几个衙差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押下去,记得分开关起来。”
这顾延瞅着机会就朝顾谦动手,这要是把两人关在一起还不得打的不可开交,到时候这两人谁出了事情他都担待不起。
那些衙差也都是怕担上罪责,听了翟碌的话后,连忙拖拽着两人就走了下去,而顾谦鼓胀了眼睛瞪着顾延。
你疯了,是谢于归算计我们,是她想要害我们!
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一张嘴喉咙里撕心裂肺的疼。
顾谦只能唔唔的叫了两声,却被那衙差当作挑衅挨了一下直接堵了嘴。
顾延却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却只是扯扯嘴角。
等着被衙差按着拖下去时,顾延抬头看向谢于归,对上她满是清冷的眼。
谢于归,我算计你一回,你也算计我一回。
我不欠你了。
……
谢于归似乎是看懂了顾延的意思,她微侧着头时嘲讽扯了扯嘴角,半点没将顾延刚才“施恩”放在心上。
那日在大理寺监牢,她故意说了那些话,故意给顾延留了念想,为的不过就是让他和顾家反目,撕扯翁清宁。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让一个人明白,他曾经弃如敝履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明明拥有过最纯挚的感情,却被他一手毁了,那青云前程权势利益都被他自己舍弃,到了最后捧在掌心里的却是最不堪的东西来的要更让人后悔?
谢于归早就看出来顾延今日所做是为着什么,也察觉到顾延拖翁清宁和顾家下水,甚至以嘲讽谩骂的姿态替她和谢家撇清了干系,甚至让她成了众人眼里同情怜惜的存在。
可是那又怎么样?
顾延和谢于归之间永远都没有两不相欠的时候,因为那个姑娘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他们兄妹的算计里面。
他如今做的再多也不过只是想要他自己心安,求一个解脱罢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在场所有人都被顾家兄弟“互殴”的场面吓着,谁也没想到原本是为着谢于归和顾延义绝而来,后来却变成了凶杀案,而这凶手还直指显安侯顾宏庆。
外间那些看热闹的人被驱散之后,翟碌让人赶紧去抓王通和邱壮回来,而他则是匆匆找上了谢柏宗几人。
“谢大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谢柏宗也有些没回过神来,见翟碌模样下意识说道:“有人状告谋杀,自然就要审案,况且这么多人瞧见,翟大人也推脱不过。”
翟碌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那毕竟是显安侯啊,而且顾延本就是有罪在身,突然牵扯出这么大一桩案子来,他区区一个京兆府衙怎么能担得住?
谢景州在旁突然开口:“翟大人,其实杀人当属刑案,虽归属京兆府审理,但是此案毕竟涉及前朝侯爵,又有显安侯收买军中将领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
“京兆府有些事情不好插手,理当告知陛下,酌情移交刑部……”
翟碌听到谢景州的话后,眼中猛的一亮。
是啊,这事儿本就不该京兆府管。
如果单纯只是杀人的案子,他还能审一审,可是这中间还牵扯到了别的事情,又事关侯爵和军中,这事情可不是京兆府就能处置的干净的。
他上报陛下之后,封了案卷移交刑部,这些事情自有刑部的人去头疼。
翟碌连忙朝着谢景州拱手:“多谢小谢大人提点。”
谢景州温润一笑:“我只是不忍不见翟大人为难,况且今日若非我妹妹之事,顾延也不会临时提审到京兆府衙,还闹出这么多乱子。”
顾延的事情一直是大理寺在审,要不是为着义绝,翟碌根本不会插手。
他原本心里头也是有这念头的,只是被谢景州这么一说,他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小谢大人言重了,谁也不知道顾家还能牵扯出这么一桩事情。”
“好在谢小姐已经离开顾家,他们的事情也牵扯不过谢府,倒也算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