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交给我吧,你玩够了早点回府去,别为这些污遭事坏了心情。”玉显走上去一把就将朱员外的衣领揪起来,在他结实的肌肉面前,朱员外气势全无,拼了命的求饶也无济于事。
原本开开心心出来逛街,结果碰到这种事,饭也没吃,糖葫芦也碎了,裴英更是脸上挂了彩。
回到府中,玉明熙翻箱倒柜找药给裴英抹,想起刚才他被人按着打还咬牙不出声,她就心揪似的疼。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脸上青了一块,嘴角还有血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像一只被人弄坏的瓷娃娃,满身伤痕,心里更是千疮百孔。眼眸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光亮,也因为今日的遭遇熄灭在沉寂的死水中。
“我找到药了,抹上就不疼了。”玉明熙柔声安慰他,看他鼻尖微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若只是自己受伤,他也不会这么委屈。裴英暗自神伤,玉明熙对他那么好,却因为他被人无端指责,那些人说的那么难听,他却连站出来保护她的力量都没有。
弱小的身体,卑微的身份,他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裴英低着头,默默擦掉嘴角的血迹。
“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玉明熙坐下来替他上药,“日后,有我护着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裴英看着她的眼睛,一双黑眸好像跌进了星河之中,浸润了星光璀璨,温柔而耀眼。仅仅偷看一眼,都觉得心脏紧缩。
裴英默默点头,心中另有他想。
就像小燕说的,他不会做可以去学习,那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去争取,如果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做到事事优秀,会不会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活了十二载,第一次被人看重,他怎能辜负这份感情。
而玉明熙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只觉得原来倔强冷漠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像现在这样乖乖坐在她面前让她擦药,比起之前的冷淡来已经好了太多。
这样,回京后,等她把裴英送到陛下面前,他也会惦记着如今的好吧。
玉明熙承认自己很疼惜这个孩子,对他的好意和照顾也都是发自真心,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裴英很重要,但她的安危,她的未来,于她而言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一有存货就发出来,绝不私藏,小可爱们,爱你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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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是优秀哦】
【作者更文辛苦了,来一个地雷提提神吧!】
【好哎开文啦】
-完-
第6章 、6
◎“别怕,我抱你睡”◎
祭奠过爹娘后,玉明熙向叔父一家辞行。
回京的路程并不算平坦,骑在马上,玉明熙想到自己回去之后要面对的人和事,难免忧心:赵洵一个穷举子不成气候,李禄却是当朝三王爷,脾气暴躁,说一不二。她明知李禄有造反之心,却不知该如何对付他。
还有太子哥哥,他的病十几岁就有了,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看遍了天下名医也找不到根治之法。
明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当下她能做到的事太少了。救不了太子哥哥,也扳不倒李禄。无能为力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思绪拉扯着,小燕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小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裴英他不太好。”
玉明熙拉住缰绳,下马去看,“吃了药也不济事吗?”
小燕拉停了马车,无奈的摇摇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体质这么脆弱的人,赶了三天路程便又晕又吐,眼看着小脸一天白似一天,真怕哪天马车稍快一些就把他颠去半条命。
“中午吃了药才好些,一路走过来,我听他在车上状况不好,此处人烟稀少,怕也找不到医生替他诊治。”
听着小燕的话,玉明熙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看到坐在里头的裴英一张惨白的脸,他缩在马车一角,双眼迷茫地看向她,抿了抿唇勉强说:“我没事,别耽误了小姐回家。”
还说没事,听着声音都在发颤。玉明熙四下看了看,吩咐跟在马车后的成柏去找个开阔地方,喂马休息。
不多时,成柏从前面赶回来,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几百米,在路边的一处小空地上停下来。
天色渐晚,林中空地上升起火光,小燕煮了吃的,成柏和如松在一旁喂马。玉明熙将裴英从马车上抱下,给他盛了一碗热汤,虽然他胃口不济,多少吃了些。
吃过饭后,玉明熙扶着病殃殃的裴英坐到火堆旁,关心道,“身体不舒服就跟我说,别总硬撑着。”
裴英摇摇头,迷糊的头脑让他眼皮沉重,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就靠在了玉明熙肩膀上。
夏夜微凉,脚下是沾了露水的草地,头顶是璀璨的星河,身边靠着的人没有推开他,而是将他搂进了怀里。她的手臂软软的搂在他肩膀上,他靠在她颈窝上,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好像春日枝头上甜甜的花香。
她的怀抱,好暖。
手上拨弄着篝火,玉明熙低头看一眼,靠在她怀里的少年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就这么睡着了。
他长得太瘦了,身体也很弱,被她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像一只淋了雨的兽崽一样。这样的体格怎么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皇子,玉明熙心想,等回京之后一定得好好给他调养身体。
两人搂在一起的背影被身后正在吃饭的三人看得明明白白。
小燕嘟着嘴满心不悦,却不敢说什么。
如松话少不问,成柏却难掩好奇心,小声问小燕,“那个男孩到底是咱们郡主的什么人啊,就是恩人家的孩子也不用照顾的这么无微不至吧,我可没见郡主对谁这么上心过。”
小燕撇嘴,醋道:“我也不知道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苗疆出身的野孩子,怎就得她如此偏爱。”
“会不会是郡主一个人在京城住得无聊了,所以才领这孩子回去养着,又能报恩,又能添点乐子。”成柏觉得自己猜测有理,说话声不自觉就大起来。
“别说了。”如松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淡淡的说,“郡主做事自有深意,我们做好分内事即可,不要妄加揣测。”
谈话到此结束。
玉明熙抱起少年上马车睡觉,小燕也睡在马车上,两个护卫接替着守夜。
幽深的夜里,蛙叫虫鸣声不绝于耳。
裴英在睡梦中蜷缩起身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左手蔓延到全身,再睁开眼,发觉自己被浸泡在绿色的药液中。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从药液中逃离,身后有千万只蛊虫追着他撕咬,有几只已经咬破了他的皮肤,顺着药液钻进了血肉中。
肺中的空气逐渐稀少,裴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终于在最后一丝空气耗尽时爬出了药缸,紧接着,顶上一只大手按着他的头让他再次按进水中,这一次,任他再怎么挣扎也无路可逃。
身体好痛,感觉血管中游进了异物,鼻腔中灌进了药液,又苦又辣,他快要死了……
“啊!”从噩梦中惊醒,裴英紧抓着手边的衣物大口的喘气。
异样的声响吵醒了小燕,她迷糊着嗯了一声,对裴英的喘息声没有反应。玉明熙揉揉眼睛,看到了狭窄的马车中那双恐惧又无神的双眼。
她抱着被子挪到他身边,“做噩梦了?”
裴英抬眼看她,不敢说话。
看他的反应,玉明熙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半夜睡不着,娘亲都会温柔的抱着她给她哼歌。爹娘去世之后,她也经常被噩梦惊醒,那个时候,她多想娘亲还在身边,可以抱抱她,给她哼歌。
“别怕,我抱你睡。”说着,她没用什么力气就将人拉到自己被子中,轻抚他的后背,轻不可闻的声音缓缓的哼着记忆中的曲调。
少年趴在她身上,温暖的体温驱散了梦中的寒冷,身体的疼痛也渐渐消散,裴英忽然很想哭。
如果这是一个美梦,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清晨的微光照在空地上,玉明熙悠悠转醒,看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少年,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呼吸清浅,睫毛微微扇动,脖颈处露出的白皙细嫩的肌肤被深色的被面衬得更加莹润。
真可爱。
玉明熙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博得陛下喜爱,又生下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按照玉显打听来的说法,裴英的生母应当在很年前就去世了。而他孤苦无依,受尽苦难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玉明熙心疼之余也暗暗替他高兴,等到回了京城,找到合适的时机让他和陛下能父子相认,这样,裴英找到了亲人,她也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为了照顾体弱的裴英,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个月。
走进京城,玉明熙撩开窗帘兴高采烈的给裴英看城中繁华之景,少年来到陌生的地方难免会害怕,听她话中喜悦之情,却隐隐觉得不安。
一路走来,他能感受到玉明熙对他的关心照顾,也同样察觉到她想要带他来到京城的热切。
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把他带到这里,就是她的目的。
回到郡主府中,玉明熙让人给他安排住处,添置衣物,又特意请了宫中御医来为裴英诊脉,开了许多调养身体的方子。
明熙郡主回府,身边带着一个陌生少年,又为他多费心思,必然惹得外人注意。
御医诊脉开了方子之后,提着药箱走到院外,小声问小燕:“不知道屋里那孩子是什么身份,郡主怎会带一个陌生人进府?”
并非是他们多嘴多舌,而是御医出诊需要记录在案,他们总得知道自己所看的病人是何身份,回宫也好答复。
小燕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从院外走来的玉明熙大方道:“他是我远亲家的表弟,无依无靠,便让我领了来。”
御医恍然大悟,“原来是表公子,失敬失敬。”
玉明熙追问:“太医不必多礼,不知这孩子除了体弱之外还有什么病症。”
回程三个月,她发觉裴英有失眠多梦的症状,还常常冒冷汗,路上也请大夫替他诊过,却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病。
御医回答:“表公子体弱气虚,是常年营养不良、担惊受怕的缘故,按照我开的药膳吃上半年就可改善。他身上有些经年旧伤,好在表公子年纪小,坚持抹药,几年后便能消去疤痕。”
“多谢太医。”玉明熙躬身行礼,亲自送御医出府。
送走了御医,玉明熙整理衣装进宫去面圣,说的都是些客套话,因着外头还有大臣等着同皇上谈论国事,她也不好为私事而浪费陛下的时间,便退了出来。
她没有告知陛下有关裴英的事,现在还不到时机。
一来是裴英身体欠佳,而且他已经十二岁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样的他就是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也斗不过李禄。二来是她的私心,与裴英相处了几个月,他虽然愿意亲近她了,但心里仿佛藏着秘密……
当年他为何会遗落民间,他的母亲是陛下心里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为何会死得无声无息。
在没有弄清楚这些事之前,玉明熙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做事不考虑后果,她已经吃过一次亏,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有完全的把握后,才能动裴英这张底牌。
入夜,玉明熙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新衣服早早的就钻进被窝里躺着。
小燕在房中为她熨烫明日要穿的衣服,手上忙着,还能顺便陪她聊天解闷。
玉明熙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管家怎么让裴英住清竹轩,那个院子有些偏吧。”
她让管家给裴英安排住所,从宫里回来后才知道他住的那么偏,但天色已晚,院子也都收拾好了,这才没问责管家,先让裴英住一晚,明天再亲自为他挑一间院子。
小燕解释说:“他一个男子当然不能住的跟您近了,管家给他安排偏些的院子,方便他静养,也是为郡主您的名声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