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秋月能变成现在这样,那完全就是让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给惯出来的。
不过幸好的是,苏秋月倒也不是那种骄纵任性的娃。在她爸妈如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啥有啥,有啥给啥”的惯法之下,竟然也没能给她惯坏了,最多也就只是助长了几分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的性格。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苏秋月想“被惯坏”也架不住9527一个劲儿的剥削啊。
在9527的监督下,“懒做”是懒不成了,苏秋月便也只能将所有技能点都加在“好吃”上。
而就在苏秋月一脸满足地,吸溜吸溜吃着炸酱面就紫皮蒜的时候,一直都在为自己能用食堂大师傅一碗招牌红烧肉把全地区第一给留在大江县,拉到他们县初中的范校长却是愁得一口饭也都吃不下。
你问为啥?
问县中学的老师!
在得知苏秋月这个夺取了这次全地区第一的娃竟然没有选择去省城读书,而是被招到了他们县初中以后,学校里的老师们可是都摩拳擦掌地开始各种自荐竞争,力求能够成为地区第一的老师。
于是,从范校长刚踏进校门口的第一步开始,这群老师们就开始轮番上阵地开始“自报家门”,一直到他现在坐在教职工食堂,连一口饭菜都还没能夹起一筷子的此刻,他们也都没能消停下来,还在不停地说着。
“校长,我可是连续三年被评选为咱们学校优秀教师的人啊,是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资深老师,也是咱们教研组的骨干,这给全地区第一当老师的任务简直非我莫属啊!”
“老赵你快歇会儿吧!你一个带初二毕业班的人跟我们这群初一的争啥,那得等明年才轮得上你呢!”
“就是就是,你们这群初二的都赶紧往后撤,这是属于我们初一教师队伍的‘战场’!不过校长啊,我可向来都是初一教研组的组长,负责带队的,您看这今年是不是也给我卸卸担子,给我个班主任当当?”
“……”
听来听去,范校长听得是头晕眼花,脑瓜子都嗡嗡的,肚皮都饿得咕噜咕噜叫唤了,也都没能阻止住这群已经“杀”红了眼的老师们的行为。
对此,只见范校长无力地舞着双手,对分分钟就要出去单挑的老师们喊道:“你们不要再吵了!对于谁来负责苏秋月同学初一科目的任课老师,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公平的选择办法!”
老师们:“是什么?”
范校长:“抽签儿!”
抽签,一个非常公平、合理、科学、还非常简单的办法。
非要说它所依据的规律是什么,那可能就是……看运气!
于是,在只有一群老师和一个校长,以及十来个从食堂后厨跑出来看热闹的大师傅在的餐桌前,一群讲文明懂礼貌,教书育人,以身作则的老师们,就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抽签活动。
并不知道县初中会这样来决定任课老师的苏秋月:大可不必!
实际上从最开始就觉得这学校不忒靠谱的9527:一碗红烧肉就给收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缺心眼儿。
…
县中学是上午报完名以后,下午就会根据上午报名的人数随即分好班级,来报道的孩子们只要在一楼大厅贴着的花名册里找到自己名字所在班级以后,直接去教室等人齐了就行。
在由师娘领着来到一楼大厅,并帮忙在初一三班的人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后,苏秋月就又跟着师娘去到了教室里。
在教室门口,苏秋月连连致谢道:“谢谢师娘,真是麻烦您上着班还得接送我……”
师娘名叫赵大红,是个极为直爽的人,听到这话故作不乐意道:“秋月你又跟师娘我客气了不是!要我说啊,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讲究,总爱谢来谢去。以后你要是还这么生分,再来家里头我可不给你做打卤面吃了。”
这话说得苏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只笑了笑,便跟准备离开回后勤处的赵大红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教室。
苏秋月进去的时候,教室里就只有零零散散五六个人,还都是坐在后排位置上,看起来好像还都是认识的,她进去的时候,这几个人也都没啥关注,全都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对此,苏秋月也没有走过去凑热闹,直接选择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人越近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相识的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边,看起来有些孤独。
但实际上,苏秋月并没有这种感觉,甚至她还有些喜欢。
处于十二三岁年纪的苏秋月也不免有些中二思想作祟,面对众人时不时投过来的大量目光,她不仅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摆出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还故意挺直了腰板,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上午刚发下来但内容却已经是她滚瓜烂熟的教材书出来,表现得很是与众不同。
——天才都注定是要孤独的!
苏秋月甚至想要将这句话写在每一本教材书上。
而就在她装13装得有些腰酸背痛,想要松弛一会儿却又怕崩人设的时候,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手里头拿着人名册不说,还在一走进教室以后,就好似鹰眼一样地捕捉到了坐在教室中间位置,也是班里头几十号学生里,唯一一个坐得最直溜,并全神贯注看着书的苏秋月。
班主任:不愧是全地区第一,就是好学!
苏秋月:腰好酸啊,早知道就不这么挺着了。
于是,就在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和坐在位置上的苏秋月同步调结束了明显不在一个频道的内心活动以后,班主任就开始点名了。
“苏秋月。”
“……到。”
被当着全班几十个不认识同学的面前,第一个喊出自己名字时,苏秋月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她心想,不管是按笔画,还是按拼音,自己也都不应该是排在人名册的第一位啊,这又不是成绩排位。
实际上就是按照成绩排出来的人名册:“……”怪我咯?
然而,就在苏秋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到”以后,班上那些她不认识的同学们就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了她。
原本,大伙儿也都是不认识苏秋月的,最多也就是在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女同学长得挺好看的,却也不会将太多的关注放在她身上。
但在“苏秋月”这个名字被喊出来以后,大伙儿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头阵子考了全地区第一被全县通报,又上了省城报纸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
没办法,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名了,就算是同学们在此之前没咋认真看过报纸上的照片,没能记住这个地区第一到底长啥样,也不影响他们对这个名字的记忆。
毕竟,这曾一度是叫停了正处在暑假快乐时光,导致孩子们被按头学习的“魔鬼”,是各自都有着爸妈揪着耳朵说要向苏秋月同学好好学习经历的同学们的“榜样”,更是让他们学习压力倍增,天天做梦都能梦见的“噩梦”!
感受到同学们“热情”目光,却又实在腰酸背痛的苏秋月:“……”
对不起了我的腰,为了我的天才人设,我必须要更挺拔一些!
实际上只是想要瞅瞅“别人家的孩子”长啥样的同学们:“……”
总觉得在这样能一个人吊打我们所有人的天才对比下,未来一年的初中生活都不会好过了。
…
就在苏秋月摩拳擦掌,打算在初中“大杀四方”,努力为奖金,为省城房子奋斗的时候,靠山屯里终于出了月子,也不用再听东厢房那边乒乓垒墙声音的王翠芬也终于等来了属于她的好消息。
这一天,经过一个月子被养得多少白嫩了一些,也有了不少精气神儿的王翠芬想着天气好,便抱着儿子金宝从屋里头出来,打算晒晒太阳。
虽然在看到原本东厢房门口那里多出的那一道墙时,王翠芬也不免有些堵心,但感受着怀里头儿子的分量,和看到儿子金宝这一张完全随了自己和丈夫苏有田长相的小模样时,她的心里就又忍不住愉快起来了。
王翠芬心想,就算是田凤娟在县里头当了啥妇联干事,苏有粮又沾了媳妇儿孩子的光如何如何了,二房也终究是连个儿子都没有,赚再多的钱,有再好的工作不也只能便宜外人嘛。哪像自己,这虽然是老蚌生珠,但直接就生出了一个值钱的大小子,咋说也要比田凤娟强!
想到这儿,王翠芬就忍不住轻轻颠着怀里的儿子,嘴里头还哼起了欢快的语调,小声说道:“金宝啊,妈妈的好大儿,你可得要快点长大才行,等你大了以后,妈妈可就都指望你咯!”
这个时候,苏有田推门走了进来,面带喜色地快步从外面走到了院子里,在看到王翠芬和她怀里头的儿子时,他连忙说道:“咋今天还给儿子带出屋了?小被裹严实了吗,别给咱金宝吹着了。”
“没事儿,今天一点儿风都没有,我刚还给金宝擦汗呢!再说了,我这不是瞅着今天天儿挺好的,就想着说带金宝上院子里过过风,晒晒太阳,这样不也对身体好嘛。”
王翠芬说着,就把金宝递给了已经伸出手接的苏有田,故意嗔道:“还说呢,进来半天也没见你问过我一句……要我说啊,咱儿子还真是就跟你一个德行!可见你们是亲爷俩,一见着彼此,是谁都不搭理我了。你瞅金宝,刚一听见你说话就咧嘴乐起来了,可真是个小没良心呢。”
“我儿子可不得跟我亲,那可是我的种!”苏有田高兴地抱着怀里头的金宝,不住逗弄着。
“行行行,跟你亲,那你就好好抱着吧。”见此,王翠芬故意说着,又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又问,“不过金宝他爸你今儿咋这么早就下工了,爸妈他们可都还没回来呢。”
“这不是老杨家和乔福那边都给来信儿了,我寻思着先回来跟你通通气儿嘛。”
“都回信儿……那他们都咋说啊?”
听到这话,王翠芬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着,却又像是在顾虑什么,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厨房和屋里以后,没等苏有田回答,就又小声地说道:“他们都同意没同意咱们提的那事儿啊?”
“同意了。”清楚王翠芬实在担心对话会被二闺女苏夏草听见的苏有田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已经都说好了,先给一半的彩礼钱,秋收结束一月份就办喜酒,年后就领结婚证!”
一想到家里头马上就能有几十块钱进账,王翠芬就忍不住窃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等过些日子去供销社也给咱金宝买点麦乳精兑着喝呢!你不知道,这臭小子可能吃奶了,现在时不时的就得搭着米粥喝了,可你说着米粥汤子哪儿有那麦乳精营养啊……”
“成,等回头钱到手,咱们给儿子买买麦乳精去!”
两口子这边正说着过阵子就能入账的彩礼钱,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在王翠芬抱着金宝出去晒太阳以后,就被她指派收拾屋子的苏夏草抱着一床被窝从屋里头走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借着今天阳光好,也跟着一起晒晒被子。
看着她全不知情的样子,王翠芬的心里头一瞬间闪过了几分不安与心虚,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明显的愧疚,但这些情绪,在她的目光又一看到丈夫怀里头的儿子时,却又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王翠芬在心里头劝自己道:这闺女注定都是要嫁出去的,早嫁晚嫁又有啥区别呢。再说了,他们两口子对于苏夏草这个让他们丢尽脸面的闺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给她轰出去,或者是给她嫁给更次的人家就已经是不错了,她又有啥可埋怨的呢。
这时,刚给被子放上晾衣绳以后准备回屋继续收拾东西的苏夏草敏锐地感受到了王翠芬那复杂的眼神。
这让她心里头有了一个猜测却不能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道:“妈,你瞅我干啥?”
“没、没看啥。”王翠芬一口否认。
“是吗?那可能是我刚对着太阳光有些眼花了吧。”苏夏草低着头说道。
看着苏夏草说着就又转身回屋继续干活的背影,哪怕她心里头再怎么劝自己,王翠芬也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等结束了今年秋收,她的俩闺女就都要嫁出去了。以后再见,也就只能是过年回门子的时候才行了。
在确定苏夏草已经进了里屋后,王翠芬忍不住微红了眼圈道:“说实话,要不是夏草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把事情闹到只能按照周翠莲那个老虔婆来安排的地步,我也不想给她俩都嫁得那么远,更不想那么早给她们嫁出去……原本,我都想好了等过两年她们年纪大点儿,就给俩人说个附近大队的人家,不说条件多好,起码离得近点也能常来常往些。”
苏有田也同样有些不舍道:“你的想法我一直都知道,只是……要不是因为现在老二越发成性,队里头的人总会在说起他的时候,也跟着提到咱们家,还有夏草当初的事儿,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给春桃和夏草嫁出去,可这风言风语的万一传出去了,传到杨家庄和桥头大队里去,这婚事儿可就……以后要是再想找到好人家,也就更难了。”
“都怪那个张卫东……还有他那个亲妈周翠莲!”王翠芬低着唾骂道,“夏草这个年纪懂什么情啊爱啊,肯定是他给咱闺女整得鬼迷心窍,才让咱家,也让春桃也跟着一起遭受了那么多指点,还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意义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金宝,至于春桃和夏草的事儿……就都等秋收结束后再说吧!”说着,苏有田还不忘嘱咐道,“还有,你刚说的那些话跟我说说也就得了,千万别让家里头还有外边人听见,知道了吗?”
骂了一通多少也有些解气的王翠芬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件事我知道轻重,跟谁也都绝对不会说的。”
然而,从刚刚把被子放出去晾晒以后,就一直躲在里屋门后竖着耳朵听他们俩对话的苏夏草已经听到了只言片语,并由此拼出了他们对话主题。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在金宝出生以后,有了儿子的苏有田和王翠芬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提早给自己和苏春桃嫁出去的。
想到这里时,紧握着拳头犹觉不够的苏夏草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感受到了铁锈味侵满整个口腔的时候,只听见苏夏草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封信,究竟有没有被送到……”
…
与此同时,某部队连队里,一路小跑着来到训练场的士兵对方队中,正在尽情挥洒汗水,在众多士兵起哄中光着膀子,正做着引体向上的人喊道:“张卫东副排长,有你的信——”
听到喊声,张卫东连忙松手,从单杠处离开,拿起自己搭在上边儿的训练服,边穿边朝士兵走来,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去拿信。
在看到张卫东说着就要往传达室去的身影时,士兵喊住他道,“张副排长,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找他,信在他手里!”
“怎么会在团长那里……行吧,我现在就去团长办公室,谢谢同志你特地跑过来一趟通知我!”张卫东心里头虽有些疑惑,却也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地朝着办公楼走去了。
此时,张卫东不知道的是,正在团长办公室里等待他的,并不是单纯的,熟悉的团长和一封信。
——而是一个等到他需要进行解释的,而听到解释以后,也需要向上级领导解释的团长和放在桌子上的,一封被打开的信。
第67章
“卫东同志, 几个月前写这封信的人就给你来过差不多含义内容的信件。当时,负责检查信件的同志没有多想,直接将信交给了你以后, 你就主动带着信过来找我说有情况汇报,说这个信的人是和你一个大队, 之前完全不认识, 却对回乡探亲时的你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写的, 对吗?”
“是的团长。”
“你还说,当时在回部队的时候, 对方向你示爱, 但你拒绝了,后来她就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地址,不死心地寄信给你。但你向我保证, 对这个小姑娘是没有半点不轨的想法,并且告诉我会尽快联系家里将这件事处理好, 之后还和我说过,已经联系了你母亲并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 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