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誉悠闲的在前面走着,不时停下脚步等后面的小短腿,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小短腿跟上来。
赵誉微微侧身,小姑娘这会鼓着腮帮子坐在石凳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这是闹脾气了?
赵誉微微皱眉,迈着步子走到小姑娘跟前问:“为何不走了?”
陆靖瑶抬头瞧了他一眼,幽幽道:“我腿短,走不动了。”
赵誉:“……。”
说人腿短的是他,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陆靖瑶避开他的目光不看他,他也不介意,廊下侍立的宫人走过去在石凳上换了张绒毡,他才拢着袖子坐下。
“你可进学了?”
陆靖瑶不知他是何意,回道:“跟着家中请的夫子听讲。”
“那你的夫子可教导过你,做人要诚实,不可撒谎。”
这架势俨然就是对她刚刚说她不会骂人的话问罪了。
陆靖瑶心里暗暗打鼓,不知这九殿下是个什么性子,瞧着刚刚这九殿下对明惠郡主的态度,也不像是很亲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为了明惠郡主出气。
她斟酌了一下,眨了下眼睛:“我夫子只教过我人之初,性本善。”
赵誉的目光落在小女娃发髻上的珠花上,不知怎的,瞧着这圆滚滚的小女娃心里就开心,这么有趣的女娃,可不能叫那些蠢蛋给带坏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小女娃的发顶,女娃睁大眼睛,仰起脸蛋,不解的看着他。
他声音缓了许多,许是在温暖的微风下,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润柔和。
“既然你夫子还未教你,那便由本王教你吧。”
明明是如这三月微风一样和煦的声音,却叫福宝那肥嘟嘟的小身子抖了抖。
清河郡主这厢收到女儿被人拐走的消息时正和阮夫人说着话,黛眉微蹙:“平阳王带走了我家福宝。”
宫人屈膝应是,又将刚刚玉堂殿里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阮妙道:“郡主,就是这位姐姐说的这样,是明惠郡主先骂瑶瑶,瑶瑶才骂她的,后来平阳王殿下来了,他训斥了明惠郡主,又把瑶瑶带走了。”
阮夫人搂着阮妙,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哄道:“妙妙别怕,先去玩,瑶瑶不会有事的。”
阮妙嘟着红唇:“没有瑶瑶,我哪里玩的下去嘛,娘,我们去找瑶瑶吧,她不会被欺负吧?”
华阳宫内德贤二妃已经到了,她这个时候离场不好,何况平阳王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福宝刚满月那会进宫平阳王还抱过她,明确表示过喜欢她家福宝呢,应该不会因为此事惩罚福宝的。
她对着宫人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平阳王那里寻三小姐,便说是本郡主见女儿不见了,命人去找。”
阮夫人有些不放心:“真不用你亲自过去?”
清河郡主摇了摇头:“平阳王有分寸,不会伤害福宝的。”
今日宫宴来的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眷,这会兴师动众的去寻福宝不好,何况是平阳王那孩子把福宝带走的,那孩子在淑妃身边养了几年,淑妃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孩子了。
阮夫人不解:“平阳王怎会无缘无故把福宝带走,福宝头一回进宫,身边没个人伺候,若是伤着碰着了可怎么好,平日里都说你最宠孩子,怎么这会反倒是不急了。”
清河郡主笑了笑:“这你倒是说错了,我家福宝可不是头一回进宫,她满月的时候我便带她入了次宫,恰巧那次这平阳王遇见了我家福宝,陪福宝玩了会,还叫皇后娘娘把我家福宝抱回去养呢。”
同样收到自己孙女做了什么好事的德妃瞥见清河郡主和阮夫人在说话,笑着说:“清河郡主和阮夫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瞧你们乐的,也说出来叫我们听听。”
被这么一打岔,清河郡主便不想着平阳王为何突然把福宝带走的事,横竖平阳王不会伤害她家福宝的。
“臣妇在说家里孩子的事,早先跟着她几个姐姐听夫子讲学,学了几个谜语,便日日在她祖母外祖母面前卖弄。”
德妃面色一变,贤妃转着手腕上的镯子,这是贤妃的一个小动作,那镯子也有些年岁了,她们这些命妇都能时常瞧见贤妃带着那个镯子,想来是陛下送给她的。
贤妃娘娘节俭,又是个“重情”的人。
“郡主家的阿瑶聪慧,本宫时常听人提起,倒是没见过长什么样,咦,皇后娘娘不是说郡主今日会带阿瑶入宫吗?本宫这见面礼都备好了,怎么瞧不见人影呢?”
清河郡主笑着说:“这是她有记忆后头一回进宫,小孩子图新鲜,跟着宫人出去玩疯了。”
贤妃娘娘面上挂着笑,往站着的宫人扫了一眼,不是说陆三小姐被平阳王带走了吗?
吴王楚王争斗已久,本以为这太子之位定是这二人中的一个,当初皇后娘娘把宫中年纪最小的皇子养在身边时还被好些人私下嘲笑过。
吴王楚王朝堂势力早已稳固,陛下身子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养了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皇子在身边有什么用,还指望他能参与夺嫡不成。
所以说话不能说的太早,容易打脸。
当初以为陛下活不了不久,这皇位迟早会落到吴王楚王其中的一位身上,哪知道陛下硬是拖着羸弱的身子活到了现在。
当年未成年的皇子都在成长,连最小的皇九子平阳王都已经十三岁了,虽说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可谁又能保证陛下不能再拖几年,拖到这位最小的皇子也成年呢。
陛下对这位幼子的宠爱人尽皆知,他又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假使这位皇子成年了,那实力必然不容小觑。
吴王楚王争了十几年了,这贤妃德妃在宫中也斗了三十多年,眼瞧着景德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要归西了,皇位要到手了,可不能让这到手的皇位飞了。
那些成年的皇子母族势力微弱,又不受陛下看重,对皇位没什么威胁,可这位平阳王就不一样了。
是以德贤二妃争斗之余也都分了些心思防着永宁宫呢。
平阳王性情冷淡,不喜旁人触碰,何以这头一遭入宫的陆三小姐便可以了。
宁国公府位高权重,又有鲁国大长公主撑腰,现下处于中立,平阳王带走了陆三小姐,会不会是皇后示意,让他拉拢的呢。
华阳宫里的妃子夫人各怀心思,御花园东边的皇子所里却苦了陆靖瑶。
她没想到九殿下那随口而出的我教你竟是真的。
她手里攥着紫毫笔,时不时的往外张望。
她娘这会应该已经知道她被九殿下带走了啊,怎么还不来寻她。
她自然不知道她娘心里的柔软因着故人的情分触动,料定九殿下不会伤害她,便只派了宫人来九殿下这里寻她。
而九殿下的住所那些宫人压根就进不来。
砰的一声,九殿下卷起了手中的书本敲在了福宝的小脑袋上。
“学习便要心平气静,不可分心。”
得,这还真拿自己当她的夫子了。
福宝嘟了嘟唇,小声抱怨道:“我娘都没打过我。”
赵誉听见了,嗯了一声。
“本王不是你娘。”
言下之意你娘没打过你与本王无关。
“休要分心,继续抄。”
福宝抄那个精字抄的手腕发酸,不由想起自己罚福生抄字时的场景,福生可不会像自己这么乖,总是抄一会便撒娇耍宝。
对啊,她也还小呢,干嘛要这么乖?
她狡黠一笑,揉着小脑袋嘟着嘴:“九殿下,我脑袋疼。”
“脑袋怎会疼?”
“不知道,就是脑袋疼,可能是殿下你刚刚那一下敲重了,要不,你替我揉一揉吧。”
她得寸进尺,正要抬着小屁股往赵誉身边挪,便听赵誉冷声训斥:“小小年纪,不知进取,只会耍滑头,再把静心的静写一百遍。”
福宝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唇,一脸委屈:“静心的静怎么写嘛?”
赵誉:“……”
作者有话要说: 福宝:“我什么都不会,你教我啊。”
最近我的晋江不知咋地了,每次更完文后都会发现内容里有地方的问号消失了,开始以为是我没加,可每次加上修改后发现还是不行,有的地方错别字刚改完,正式发出去的时候再看还是错别字,频繁改动小天使们的书架就会显示已更新但其实我只是改了个错别字,所以我尽量不在不是更文时间改文,如果小天使们发现哪里少了问号,请自动脑补有问号,因为我真的加了的,不知道为啥晋江老是把我的问号给吃了?过段时间再仔细修改看看问号和错别字能不能改掉
第23章 自来熟
赵誉抿着唇不说话,陆靖瑶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讨好,甜甜的唤道:“九殿下。”
赵誉略一垂眼,嗯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清河郡主乃本王表姑母,你也勿需拘礼,该唤本王一声表兄才是。”
呵,这九殿下还是个自来熟。
陆靖瑶抬起脑袋,乖乖的叫了一声表兄。
小姑娘生的玉雪可爱,他不自觉的伸手,在快碰上陆靖瑶的脸时又停了下来。
陆靖瑶疑惑的眨了下眼睛:“九殿下表兄,怎么了?”
赵誉摆了摆手:“无事。”
瞥见小姑娘那张软乎乎的脸,又轻轻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乖。”
六年前他觉得有趣,戳了这小女娃的脸,哪知道女娃的脖子软,他轻轻一戳便把人的脖子给戳歪了,他那时便觉得这女娃娇贵,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掉一般。
那时他借陆靖瑶之名使皇后娘娘无法以他去看望秦母妃为由借题发挥,陆靖瑶那会不过是个刚满月的奶娃娃。
陆靖瑶见他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不似她想的那么冷酷,便抖着胆子站起身打量赵誉的书房。
紫檀木雕螭纹书桌上摆了个三足鎏金小香炉,一方端溪砚,一条玉厢花梨木镇纸,小裁纸刀,余下笔墨纸砚全都归置整齐。
左方书架上摆满了书,赵誉也不过是年仅十三的少年郎,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贪玩的时候,他的书架上却摆满了书,且从他书桌左前方整整齐齐的一摞书能看出他是经常看书的。
她踱步到书架前,她的身高只能看到底下的书,她垂了下眸子,发现最底下有一个小波浪鼓,那波浪鼓上雕刻的花纹都要磨平了,可见这小鼓也有些年纪了。
她瞥了眼赵誉严肃冷峻的脸,没想到这位正经的九殿下幼时也是玩这种普通孩子玩的拨浪鼓的。
她绕有兴致的蹲下去,正要伸手拿拨浪鼓,便听赵誉一声冷呵:“住手。”
陆靖瑶吓了一跳,浑身颤了一下,肥嘟嘟的小手没攥住书架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姑娘摔在地上有些懵。
赵誉瞧她茫然的样子,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夫子没教过你勿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吗?”
陆靖瑶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苦着脸道:“夫子只教过人之初,性本善啊。”
赵誉勾了勾唇角:“既然你夫子不教你,那本王便教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你刚刚是不是想拿本王的东西。”
陆靖瑶抿着唇低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