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跟在景德帝身边多年,比皇后娘娘还大了十多岁,便是保养得宜,脸上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景德帝身边娇花不断,德妃这种老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被景德帝幸过了,整日只能坐在殿内顾影自怜,一遍又一遍的问身边的宫人本宫老吗本宫是不是不美了?
她的那些宫人自然不敢说她不美,娘娘您风姿绰约,仪态万方,这些话用来形容年轻时候的德妃还是很合适的,可是德妃已经不再年轻,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也阻止不了时光的流逝,所以这么些年德妃娘娘一直生存在美丽的谎言之中,结果今天这个美丽谎言让赵誉一下给戳破了。
陆靖瑶知道赵誉嘴毒,早有防备,可不知道他嘴这么毒,这么毒的嘴,难怪养在皇后膝下,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最后还斗不过如今还未出世的十皇子。
她极力忍着还是笑了出来,她赶紧转过身去,面对着皇后娘娘笑,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不和,不会怪她的。
德妃娘娘气的红了脸,指着赵誉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脸面向皇后:“姐姐便是这么教导九皇子的吗?臣妾自知身份卑微,可好歹也是他的长辈。”
天子的内院着了火,皇子妃子怼了起来,一群夫人们也只能低头装作听不见。
贤妃娘娘捏着牙玳檀香扇在一旁看好戏,皇后娘娘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德妃,阿誉年纪小,做事鲁莽了些,本宫让他向你赔罪。”
宫宴上妃子皇子闹起来丢的是陛下的脸面,皇后娘娘还是识大体之人。
德妃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宫宴上出了什么事,陛下首先责怪的便是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九皇子是多么混账,行事多么冲动,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如何堪配太子之位。
德妃冷笑一声: “还是免了罢,本宫当不起平阳王殿下的礼。”
皇后娘娘沉着脸,只静静的看着德妃不说话。
德妃掩面道:“臣妾也是要脸面的人,便是臣妾一个庶母配不得平阳王的尊敬,可外头吴王是平阳王的兄长,难不成也不能叫平阳王尊敬吗?”
德妃一句话便把不敬兄长的帽子扣在了赵誉头上。
皇后娘娘有些头疼,德妃这样子是要在今日闹了,偏她位份摆在那里,又不能直接叫人堵了嘴把她给拖下去。
陆靖瑶被这一番闹剧弄的目瞪口呆,这德妃八成是傻子吧,在宫宴上闹,便不怕陛下知道了找她算账吗?
谁不知道陛下宠爱九殿下,有这样的生母,也难怪占了优势的吴王争了这么多年都没把太子之位争到手。
看来这些人互相斗成了乌鸡眼,最后都争过尚未出世的十皇子都是有原因的。
赵誉走到正中间,拱手弯身,宽大的袖子遮住他的手,他身形颀长,五官俊郎,虽未完全长开,一举一动已是赏心悦目。
他站在殿中央,一脸肃容的向德妃发问:“敢问德母妃,不知孝经里哪一条说的是在庶母面前不允许说实话,若有,劳烦德母妃指出来,本王定向德母妃赔罪,亲自前往昭觉寺斋戒数日,以求德母妃芳华永驻。”
第25章 贪吃
德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偏又说不过赵誉,想要发作又不知如何发作,显然是气狠了,恨不得掐死赵誉这个小狼崽才好。
戏台上的戏刚开场没多久,永庆大长公主捧着茶盏听的入迷,险些落下泪来,却叫德妃的哭诉声打断了,泪珠子藏在眼里打了个圈儿。
她往德妃那边瞥了一眼,微微皱眉。
德妃还坐在那里哭天抢地,说她入宫这么多年,尽心伺候陛下,抚养吴王殿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皇后娘娘一定要给她个交代。
皇后娘娘被她吵的脑仁疼,眼神暗示赵誉想让他说句好听的给德妃个台阶下,赵誉站在那里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压根就没在乎德妃说了什么。
她这是养了个什么祖宗,性子执拗,嘴巴还毒,谁的面子都不给。
永庆大长公主被吵的快要听不清戏台子上唱的什么了,把手里的茶盏摔在案桌上。
这一声成功的止住了德妃的哭诉。
永庆大长公主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板着脸说:“回回进宫听戏都不能尽兴,本想着人多听戏热闹些,总也不能如意,倒还不如在府中听的畅快。”
永庆大长公主是个戏痴,府上养了许多伶人专供永庆大长公主听戏所用。
她是长辈,虽不像鲁国大长公主那般对陛下有恩,却是皇室现存公主里面年纪最长的,陛下见到她也要给她三分颜面。
赵誉是小祖宗,这位可是真祖宗,陛下和皇后这对尊贵的夫妻话家常时也曾感慨过,皇家整日说着什么万岁千岁,可往往皇室的人都不长寿,他的那些姑姑姐姐大多活到四五十岁就去了,能活到永庆大长公主这岁数的已经是不易了,只盼着这位姑母能长寿些,叫旁人瞧瞧皇家也不是个个都不能长寿的。
陛下时常派御医去永庆大长公主府上请脉,就怕这永庆大长公主年纪大了有个灾啊病啊的一不小心就去了,时不时的叫身边的太监前去慰问慰问,要时刻保持这位祖宗心情舒畅。
好在这位祖宗性子好,隔三差五的在府中摆个宴,请人到府中听个戏,逛逛园子,陛下对她如此重视,自然不敢有人惹她不悦,倒也不曾见过这祖宗发火的样子。
这会见她不高兴了,皇后娘娘忙道:“姑母息怒,阿誉年纪小不懂事。”
“关阿誉什么事,不要什么事都往孩子身上推,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同孩子们计较,简直不像话。”
德妃捏着帕子在位子上咬牙,这话分明就是说她和孩子斤斤计较。
永庆大长公主对赵誉招了招手:“阿誉过来。”
赵誉走过去弯腰行礼:“姑祖母。”
永庆大长公主哎了一声:“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别怕,她们都欺负你,姑祖母给你做主。”
陆靖瑶站在皇后旁边有些诧异,永庆大长公主是不是弄错了,谁能欺负九殿下啊,他嘴巴那么毒。
“多谢姑祖母关心。”
“好孩子,过来坐,陪姑祖母听戏,现在像你这样爱听戏的孩子不多了。”
赵誉抿着唇,他真的不喜欢听戏,不知他做了什么让姑祖母产生误解,觉得他喜欢听戏,总喜欢叫他一起听戏。
陆靖瑶捂着嘴偷笑,倒是瞧不出九殿下小小年纪还有这爱好。
“还有福宝,也一起过来。”
乐极生悲这话果然不假。
陆靖瑶和赵誉一左一右的坐在永庆大长公主身边听戏,永庆大长公主听到感伤之处便有宫人递上帕子为她拭泪,陆靖瑶盯着台上的那些大花脸脑袋发晕,瞧着永庆大长公主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便偷偷的闭了眼睛。
“姑祖母记得你最爱听的便是这一出戏了。”
赵誉正盯着陆靖瑶,小胖墩偷睡脑袋垂在那里一点一点的,不妨永庆大长公主突然发问,也不知戏台子上唱的是哪一出,只得嗯了一声。
永庆大长公主笑着颔首:“你那几个表兄表弟都不爱听戏,难得你这孩子喜欢,正好也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小九儿也大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宫建府了,到时候就可以随时到姑祖母府上陪姑祖母听戏了。”
众人心想人家皇子出宫建府,是娶媳妇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可不是陪您一个老人家听戏的。
永庆大长公主扶着宫人的手站起来,对皇后道:“这时候也不早了,臣妇年纪大了,就不坐了。”
陆靖瑶正坐在那里打瞌睡,脑袋上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咯噔一下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福生那熊孩子又来闹自己了,正要骂,对上赵誉的脸有些懵,即将脱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以口型问他为何要打自己。
赵誉偏了偏头,陆靖瑶瞧见宫里的几位主子都站了起来,想来今日这宴会到此也就差不多了,她脖子睡久了有些酸。
清河郡主宠溺的对着女儿招了招手,陆靖瑶想到今日这九殿下的种种行为,回头冲着赵誉比了个口型,欢快的向清河郡主跑去。
嘴毒的平阳王愣了愣,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那丫头说他什么,坏蛋。
跑到清河郡主身边的陆靖瑶瞧着九殿下一脸纠结,心情甚好,脑袋凑到清河郡主怀里喊娘。
清河郡主捏了捏女儿的脸,道:“乖福宝,是不是困了?”
陆靖瑶点了点头,又扑到她娘怀里撒娇:“娘你刚刚怎么不叫我啊?”
清河郡主笑着说:“让你和你姨祖母一起听戏不好啊?”
陆靖瑶哼了哼,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清河郡主拿披风披在她身上,等皇后娘娘说了结束才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回走。
陆靖瑶瞧着这皇宫雕栏玉砌,金碧辉映,粉装美人随处可见,心道这地方到处都是坏蛋,日后再不来了。
清河郡主看女儿抱在怀里的拨浪鼓,笑着问她:“这是平阳王送给你的”
陆靖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清河郡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这确实是九殿下给我的,不过不是他送我的,是他不要的。”
清河郡主瞧那拨浪鼓上的花纹都磨平了,也有些嫌弃。
“福宝喜欢,娘命人给你重新弄一个,镶上碧玺珍珠,这个旧了,回头给福生玩。”
提起自己那个傻弟弟,陆靖瑶想到昨儿福生闹着要一起进宫,自己哄了好久最后答应偷偷带些宴会上的好吃的回去给他才哄好,眼下她什么都没带,福生又得闹了。
轿子都快要到宫门口了,再回去拿东西是不可能的了。
横竖这个时候回去福生也睡了,明儿叫小厨房弄一些便说是从宫里带回去的。
她这么想着便安心了,哪知道福生惦记着好吃的,困了也没回去,就守在她的院子里,还拉着五小姐陆靖烟一起坐在小凳子上等。
陆靖瑶一进门便见两个小孩托着腮排排坐在小矮凳子上,眼巴巴的瞧着自己。
陆靖烟是二房的嫡女,今年才四岁,比福生小几个月,因为差不多大,两个孩子总爱一起玩,福生喜欢陆靖烟这个堂妹,陆靖烟也很福生这个堂兄也很亲。
这会兄妹俩都困得不成样子了,陆靖烟的眼睛都揉红了,还坚持着坐在那里不动,她小小年纪,性子倒不小,身边伺候的人都劝不住。
两个小孩一齐抬头,对着陆靖瑶摊开了手。
陆靖瑶:“……。”
陆靖烟用可怜兮兮的小奶音说:“三姐姐,福生哥哥说……说你去吃好吃的了,会带好吃的回来给我们吃。”
福生揉了揉眼睛:“姐姐,快拿出来吧。”
陆靖瑶板着脸道:“拿什么拿,这么晚了不去睡觉,明儿再吃。”
福生不乐意了,哭丧着脸说:“不要,我就要今天吃,我等很久了,姐姐是不是没带回来,怎么没拿在手里呢?”
陆靖瑶脸上挂不住了,福生傻归傻,正经时候脑子转的倒挺快。
福生看他姐的表情,原先还有几分困意,这下全都清醒了,嚷道:“臭姐姐,说好了给我带吃的,结果只顾自己吃,不给弟弟带。”
他嘴巴瘪着,特别伤心,挤了挤眼竟滴下了几滴男孩泪。
陆靖瑶被她这没出息的弟弟给逗笑了,拧了他的耳朵:“瞧你这点出息,脾气倒是不小,为了吃的连我都敢骂。”
福生拍着她的手叫疼:“是你说给我带的,结果什么都没带,臭姐姐,说话不算话,肯定是自己半道上偷吃了。”
陆靖烟吸了吸鼻子,跑过去拽着陆靖瑶的衣袖:“三姐姐,我好困啊。”
陆靖瑶:“……。”
困成这样还能惦记着吃,这些个没原则的贪吃鬼啊。
第26章 陆靖烟
清河郡主迈进屋子便见儿子红着眼站着,女儿的怀里还拱着个小脑袋。
“这是怎么了?阿烟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去?”
陆靖瑶指了指陆衡,陆衡挤了挤眼,委屈的跑过去抱住清河郡主的腰,脑袋在清河郡主怀里蹭了蹭:“姐姐说今天回来给我带好吃的,我就同五妹妹说了,我和五妹妹等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姐姐回来了,结果好吃的都让姐姐偷吃了,姐姐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