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说出这句话了。
陆靖瑶满不在意:“我才不怕呢,我是女孩,女孩就是要长得娇小一些,这样才好让自己的男人保护啊。”
赵誉嗤了一声:“你倒是不害臊。”
“我与誉表哥亲近,才不害臊呢。”
她说着又捧着小脸往上看:“我以后的夫君一定要比我高大,最好我的额头正好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万一我夫君个子不高,我长的太高了,不搭配,那多不好看啊。”
她瞧着赵誉准备张嘴,觉得肯定没什么好话,提前道:“当然还是高一些好,我的夫君不可能是个矮子的。”
听一个六岁的女娃说自己以后的夫君,赵誉竟然没有感觉一丝的违和感。
陆靖瑶鼓着腮帮子: “我夫君不会是个矮子的。”
赵誉好笑道:“你夫君当然不会是矮子,宁国公与表姑母都是看人外表之人,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自不会把你嫁给一个矮子,怕只怕你再整日想着夫君啊,想些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就长不高了,到时候别说是到你夫君的肩头了,怕只怕连你夫君的胸口都到不了。”
陆靖瑶份儿捂脸,指着赵誉说:“誉表哥你嘴巴这么毒,当心你未来的媳妇越长越肥。”
赵誉哼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越长越肥有什么不好,像你这小肥丫头一样。”
陆靖瑶愤愤的噘嘴:“你哪里能娶到我这么可爱的媳妇。”
她爬起来站到桌子上:“我未来的夫君,要视我为掌中宝,我说什么他就要听什么,当然,他只许听我一个人的话,旁人的话都不许听,他要高,要俊郎,还要,哎呀……。”
她被赵誉勾了一下,扑到了他的背上,他拍了拍她的屁股。
“走了,霸道的小肥丫头,你未来的夫君一定是最好的男人。”
陆靖瑶得意的哼哼:“那当然,我夫君是盖世英雄。”
赵誉淡淡的嗯了一声。
陆靖瑶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有些泄气,心想,可惜我活不到那时候了。
她掰着手指算,我还能再活十一年,十一年后,嘴毒的九殿下也会死的。
背后小孩唉声叹气的也不知在想什么,赵誉头一回和旁人这么亲近。
他生母早逝,早已不记得生母长什么样子,脑海里连秦母妃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他搬了好几个宫殿,最后养在了皇后娘娘膝下。
他也想过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好好相处,可他听讲于善知堂,他的那些兄弟们都离他远远的,背后骂他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又克死了养母,他不反驳,那些恶毒的话就越来越过份。
八皇兄骂他的生母是专门勾引人的狐媚,他与八皇兄打了一架,八皇兄的母妃寻到皇后娘娘那里,他被罚跪在殿门口,忍受着八皇兄母妃的恶毒咒骂,那一刻他在想,若我的母妃和秦母妃还在,她们定也会像八皇妃的一般为自己的儿子出头。
陆靖瑶刚满月随清河郡主入宫的那次,他利用了她,却也真心想要亲近一个孩子,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孩子,清河郡主说日后带她入宫便会派人告诉他,他回去命人做了个拨浪鼓准备哄她玩,可惜她后来都没有入过宫,那个拨浪鼓倒是被她拿了去,本是做给她玩的,倒也物归原主了。
陆靖瑶从永庆大长公主的院子回去,想到自己今日在赵誉面前那般大胆的说自己未来的夫君,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九殿下嘴毒,日后可别揪着这个事不放,拿来取笑自己啊。
那就尴尬了。
不过接下来她倒没怎么遇到九殿下,她到了入学的年纪,宁国公一直斟酌着把她往书院里送,家中请的夫子再好到底不如书院底蕴深厚,且京中世家贵女到了年纪都是往书院送的。
现下京中最好的书院便是泽正书院,泽正书院原为前朝卫国公府尹家的族学,族学开始只教导尹家子弟,后出了好几位厉害角色,尹氏族学渐渐出名,好多世族都把家中子弟往尹氏族学送,百年传承,源远流长,原卫国公那一代嫡脉断了子嗣,先由旁支接管,后因书院名气越来越大,旁支镇不住场,便启奏朝廷,由朝廷做主,改名为泽正书院,院长也是有能者居之。
宁国公最后为陆靖瑶选的便是泽正书院,一来泽正书院底蕴深厚,书院设立的女子讲学之所并不比男子的差,时下还是重男轻女,许多书院女子的地位不如男子,唯有泽正书院可以做到一视同仁,二来泽正书院距离宁国公府最近,陆靖瑶每日在路上不需太久。
八月份开始陆靖瑶便一直忙着入学的事,清河郡主特地带她拜访了几位女夫子,府中各房都送来了入学礼,老夫人担心她不适应书院生活,每日派人来问可缺了什么,可短了什么。
她对入学倒是不怎么紧张,她家中的堂兄堂姐和她的好友阮妙入的都是泽正书院。
入学的第一日女夫子带她认了人,同她一起听讲的小姐里有好多熟面孔,带她的女夫子姓郭,是书院里出了名的严格,二十五六的年纪,都说她是被男人抛弃的,至今未嫁。
清河郡主一早便同她说不用怕,已经替她都打点好了,郭夫子不会为难她的。
结果刚开学第三日,她那帮子一起入学的小姑娘觉得新鲜,一起往书院后面的湖畔玩,陆靖瑶也被阮妙拉去了,郭夫子不在她们才如此大胆,偏她们倒霉,才刚一离开郭夫子便销了假,往学堂里一看只剩下几个女学生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大眼瞪小眼,当即大发雷霆,坐在屋子里等人都回来后,一屋子十五个小姑娘排排站,伸出手掌一人挨了三戒尺,连没出去玩的几个小姑娘也受了牵连,一起挨了三戒尺。
犯了错的理亏,疼了也只能认了,那没犯错的都要委屈的哭了,都是家中的宝贝,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郭夫子倒是不惯着这群娇贵的小姐,板着脸训话,说是日后这里就是一个整体,一人犯错,集体受罚。
陆靖瑶暗搓搓的看着自己红肿的掌心,心想这下可坑,女夫子如此严厉,日后只怕挨打就要多了。
一屋子小姑娘都吸着气,快要哭了,郭夫子训完话转身刚走到门外,便听一个小姑娘喊道:“你这个泼妇,难怪你嫁不出去。”
声音是站在陆靖瑶左边的小姑娘发出的,这会正举着手流眼泪,郭夫子冰冷的眼神射过来,陆靖瑶打了个哆嗦,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郭夫子听到她这话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淡淡的走到陆靖瑶的左边,问:“柳家的小姐”
那小姑娘哭着嗯了一声,郭夫子沉声道:“我这里只收尊师重道之人,你连最基本的都不会,日后不用来了。”
柳小姑娘哭的更凶了,郭夫子道:“收拾收拾东西,去丙班吧。”
泽正书院是分等级的,甲乙丙班,郭夫子一句话便把柳小姑娘从最好的甲班发配到了丙班。
屋子里的小姑娘都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声,待她带着哭哭啼啼的柳小姑娘出去后,好几个当场就大哭了起来。
屋顶子都要掀翻了,有的赌气说要回家,陆靖瑶和阮妙面对面的坐着,大眼瞪小眼。
阮妙把她的手掌捧起来,眼圈都红了,还来哄她。
阮妙向来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照顾瑶瑶。
陆靖瑶看着自己红肿的掌心叹了口气,求学之路艰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靖瑶: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坎坷,想哭
第35章 骑马
那日几个小姑娘被打了都要回家告状, 阮妙缩着手, 闷着头道:“严师出高徒,我自己没什么控制力, 只能依赖夫子来管一管我了。”
她虽是嫡女, 有她娘疼她, 在她祖母那里却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她娘没能为她生个弟弟, 老夫人嫌弃儿媳无子, 整日张罗着为儿子纳妾,倘若她不能争气些,在书院里闹了笑话, 回去又要面对老夫人的讥讽。
她爹娘感情还不错, 这几年老夫人总是在儿子面前说儿媳不好, 儿媳不孝,她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她娘是拿她当做宝贝的, 上回直接把她爹撵了出去, 怪她爹不体谅,夫妻这么多年了,若是能生儿子,早该生了,她也不想吃那些药治了,好好的一个人都要被那些药给糟践坏了,她怕她不好了, 老夫人又那个样子,便没有人照顾她的妙妙了。
每回阮妙说起家里事都忍不住哭鼻子,前一刻还说自己是姐姐的人总是趴在陆靖瑶怀里哭个不停。
陆靖瑶回去也没同清河郡主说自己被打了,只说书院很好,郭夫子严厉,却也不会随意发脾气,只是整日板着张脸叫人不敢亲近,当然,也没有人想和她亲近。
妹妹被打的事,陆靖菡倒是知道,同一个书院里头,又特地关注了,更何况陆靖瑶班上的小姑娘都是哭着出去的,书院里基本上没有不知道这事的。
郭女夫子把新入学的十几个小姐全都打了。
阅书馆里,小姑娘们都坐在案桌前翻看书籍,偌大的屋子里只偶尔有沙沙的翻书声。
陆靖菡把手中的书翻好放在案桌上,拿出自己誊抄笔记的册子,执起笔认真的在册子上抄写。
咚的一声,她案桌上的书册被人扫落在地。
好几道目光向她射来,陆靖菡抬起头,明惠郡主被一群小姑娘簇拥在中间,扬着下巴,傲慢又无礼。
她和明惠郡主一般大小,在同一个课舍里听讲,明惠郡主向来嚣张,她不欲与她计较,俯身要把书捡起来。
明惠郡主往前挪了一步,阻止她捡书,秦六小姐本来靠在窗边看书看的入迷,这会瞧见这个惹事精过来了,微微皱眉。
她走到陆靖菡面前,挡住明惠郡主不怀好意的目光:“明惠郡主,这里是看书的地方,请你莫要闹事。”
明惠郡主哼了一声,满不在意的越过她对陆靖菡道:“装的倒挺像,你们宁国公府的小姐惯会装缩头乌龟,不过是国公府罢了,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嚣张,你那妹妹不是厉害吗?不还是刚入书院便被夫子罚了,本郡主听说她不通礼数,哄着一屋子的小姑娘在讲学的时候偷跑出去玩,还连累了那些没有出去玩的。”
陆靖菡把案桌上的笔录摆放整齐,语气淡然:“我妹妹年幼,又刚入学,便是犯了错只要能改便好,倒是郡主说的我妹妹哄了一屋子的小姑娘偷跑出去,无凭无据还是莫要乱说的好。”
她嫣然一笑:“便是真的,那一屋子的姑娘愿意听我妹妹的话,那也是她人缘好,人家愿意随她一道出去玩。”
明惠郡主嗤了一声:“真是恬不知耻。”
立在一旁的秦六小姐面色难看,阿菡向来温婉,如何听的了明惠郡主的污秽之言。
陆靖菡对她的话倒是不在意,低声向秦六小姐道:“阿婼,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明惠郡主被她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自己可是郡主,她怎可视而不见。
她挡住陆靖菡的路,陆靖菡心想从前只觉明惠郡主蛮横无理,横行霸道,如今看来哪只这些,分明就是一无是处,草包一个。
她爹在朝中悉心维持的好名声都要叫她丢光了。
“郡主,此为看书之地,不得大声喧哗,郡主若想一展歌喉,可到莱音阁里,那里才是郡主施展才华之地。”
“放肆。”
她扬起手,作势要打陆靖菡。
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做什么,阅书馆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几个小姑娘都是浑身一僵,刚还说陆靖瑶被夫子打了,好死不死,她们就遇到了凶悍的郭女夫子。
郭女夫子走到几人面前,冷冷的扫了明惠郡主一眼,道:“都跟我出来。”
明惠郡主想了想,捏着自己的手心垂首说:“我不出去。”
周围人暗暗吸气,到底是明惠郡主胆子大,敢跟女魔头这么说话。
郭女夫子勾了勾唇角,瞧着有些森然。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既然不想出去,那便留在这里。”
陆靖菡无心留下来看郭女夫子罚明惠郡主,她拉着秦六小姐的手迈出去,秦六小姐笑着说:“怎么出来了,不瞧瞧明惠郡主是怎么被郭女夫子整的。”
陆靖菡淡淡道:“以她人之痛为乐有什么乐趣?”
秦六小姐无奈道:“你呀,人家都跑到你面前欺负你了。”
陆靖菡道:“她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所有人都知道是她肆意挑衅,这便宜,也未必就是叫她占去了,何况她是郡主,郭女夫子再没分寸也不敢拿她如何。”
秦六小姐恍然,摆着头道:“你与你家阿瑶妹妹可真是大不相同,这要是阿瑶,非得把明惠郡主骂的路都不认识。”
提起陆靖瑶,陆靖菡脸上的笑容温柔了许多:“那是我妹妹聪慧,她知道拐着弯的骂明惠郡主她也听不懂,索性就挑开了说。”
这意思就是骂明惠郡主是草包了。
秦六小姐笑嘻嘻道:“若没见过你家六妹,光听你这么说着,倒是个蕙质兰心的小姑娘。”
实则比明惠郡主还嚣张,旁人若是讽刺她,她当场就双倍奉还回去了,倒是个利落的性子,她那般身份,本就不需委屈求全的。
“我瞧你整日妹妹妹妹的,你妹妹被打了,你怎的不去瞧瞧她,当心她哭鼻子。”
“阿瑶自小便被大伯大伯母捧在手心里,但凡她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人若太顺风顺水反而不好,这事便当她的一个坎坷吧,何况三戒尺,她还不至于受不住。”
秦六小姐心中羡慕陆靖菡这个堂姐如此关心陆靖瑶,她家莫说隔了房的堂姐妹了,便是一房里的姐妹都斗成了乌鸡眼,巴不得你能受罚好看点笑话呢。
陆靖菡拢了拢袖子,迈步往前走,秦六小姐跟在她后面问她去哪。
“去看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