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日牵那匹马过去, 并不觉得阿衡你会骑上去,后来你们说了许多嚣张的话,我也是恼了,才会任由你上马。”
陆衡听他辩驳,懒的理会他,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他摆摆手:“滚滚滚,爷还有事, 没空听你胡扯。”
“阿衡,那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陆衡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冷冷道:“你若还不滚,就休怪爷对你不客气。”
他说着便伸腿踹许景,他比许景小两岁,个子比许景矮一些,但自小随宁国公习武,四肢比许景灵活一些,许景一时没有防备,叫他踹的一个踉跄往后退了退,捂着胸口,面色难看。
里头这么大动静,外头许景带的护卫赶紧围上来帮忙。
车帘子被挑开,陆衡倚靠在位子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阖起,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这是要先礼后兵了。”
他和李光好出来喝酒都是偷偷的不想叫家里人知道,哪里会带多人出来张扬,今日就带了两个人,许景的护卫排成了两排,站在那里,剑拔弩张。
许景拱着手,道:“阿衡,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好不好,我知你心里有气。”
陆衡冷哼一声,这哪里是要好好聊一聊,分明是要强迫自己过去,只是眼下他只有两个随处,许景却是一早便做好准备,带了一二十人,若打起来,自己这边定不是对手。
吃亏的事他自然不会凑上去做,这里离主大街不远,倒也不是很冷清,来来往往的人见惯了这些世家公子哥儿街边闹事,也不敢凑上去心都加快脚步离开。
陆衡心情烦躁,冷冷的瞧着许景,余光撇向远处。
他和表哥约好了的时辰便快要到了,也不知表哥会不会出来寻他。
若是表哥带了人来,他也顾不得收敛了,定要好好整一整许景。
许景往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阿衡,我已备了一桌好菜,莫要耽搁了。”
哒哒哒,一辆黑楠木车身马车行了过来,华盖顶镶嵌宝石,四周垂挂红色帷帘,装饰华丽。
陆衡眸中一亮,他虽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可瞧着便知身份不低,不管是谁,解决眼下困境才是正事。
许景也注意到行过来的马车,脸上有些焦急:“阿衡,咱们走吧。”
陆衡跳下马车,往那马车跑去,正要出声询问,那马车便自己停了下来。
坐在车头的护卫腰间佩剑,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凌厉。
他侧耳听马车内的人吩咐了句,跳下马车,抱拳对陆衡行礼:“参见世子。”
陆衡刚只顾着瞧马车华丽,觉得来了救星,倒是没注意到他。
这会瞧见他,面露喜色的颔首,对着马车内的人行礼:“九殿下。”
许景听是九殿下,浑身一僵,赶紧跑过去和陆衡站在一起行礼,陆衡嫌弃他,往一旁站了站。
车厢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免礼。
随即车厢从里面打开,车厢内铺着织锦暗纹绒毡,赵誉端坐在座位上,俊美的脸庞有些疲倦,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下太阳穴,冷声问道:“何事堵在街道之上阻碍百姓通行。”
他说这话时眸光凌厉的投向许景,许景心中叫苦不迭,他素来瞧不上陆衡,这次怂恿陆衡骑马也确实抱有把陆衡摔残了,看他能如何嚣张的心思,只是陆衡命大,叫他躲过了一劫。
他爹与宁国公不和,他以为爹会帮自己,哪知道事发后,宁国公几次找上门来,他爹都有意把他交给宁国公处置,幸好有他娘护着。
他与忠勇侯父子情分浅薄,忠勇侯只看重长子许承,对次子不甚关心,倒是他娘疼他,对许承不闻不问,两个儿子一个疼一个,倒也没什么说的。
忠勇侯想请封许承为长子,但忠勇侯夫人说他生许承时疼了足足两天才生下来,这孩子刚出生就折磨了她这么久,可见天生就是来向她讨债的,所以她对许承总是冷漠的,她更想让小儿子做次子。
古往今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显少听说王侯贵族家中嫡长子尚在便请立次子的,然忠勇侯有些惧内,夫妻俩在世子上面意见不和,导致忠勇侯府到现在都没有世子。
许景这次得罪了宁国公府,差点害了陆衡,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对陆衡这个表侄很是看重,忠勇侯夫人怕这事影响次子封世子,叫他过来给陆衡赔礼,说这事不是故意为之,许景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他了解陆衡的脾气根本不会轻易的听他赔礼,才带了这么多人,企图强行把陆衡带到酒楼去,再慢慢哄,哪知道这么不巧,遇见了九殿下。
陆衡冷哼一声,开始告状:“九殿下,我与外祖家的光好表兄已经约好见面,这忠勇侯府的二公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带了这么多人,要强行带走我,前些日子的事想必表兄也知道,我也不知如何得罪他了,他先是要害我的命,这会带这么多人过来,只怕还是要把我带到无人的地方给杀了。”
许景辩驳:“殿下莫要听他胡言,景是真心实意向他赔礼的。”
陆衡自负和九殿下亲近,九殿下定会护着自己,讥讽道:“若真心实意赔礼,便该负荆请罪,倒是从未听说有人赔礼带这么多人赔礼的。”
赵誉这些日子忙着从宫中搬出来,景德帝又新给他指派了任务,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小孩子家的恩怨,只是瞧着许景带的那一排护卫,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是陆衡贪玩,也没带什么人便跑了出来,恰好叫许景带人给堵住了。
他抵着唇,轻咳一声。
陈源忙道:“放肆,殿下今日身体不适,正要回府请御医,你们拦在此处阻碍殿下通行,加重殿下病情,该当何罪。”
陆衡利索的跪下:“臣知罪。”
许景:“……。”
赵誉长睫阖上,遮住眼角的疲惫。
陆衡和许景跪在地上,隔了好一会才听赵誉淡淡道:“当街意图打架,阻碍百姓通行,每人杖十下。”
陆衡当场就懵了,可惜没等他说话,车厢便被合上,跟在马车后面的护卫过来拽住陆衡和许景。
顾忌二人身份,赵誉给两人留了面子,不当街打,带平阳王府去打。
陆衡有些着急,十杖他还不至于受不了,就怕挨罚之后回去还要被他爹罚。
他眼珠子转了转,叫随处去通知李小公子,说自己今日有事,去不了了。
随从机灵,立马会意主子的意思。
陆衡心想,表哥一定要快点来救我啊。
陆衡还有心思想别的,许景听到被罚了十杖,面色发白,他是想忽悠陆衡原谅他的,如今宁国公府的小世子没忽悠到,还挨了平阳王的罚,这叫他回去如何交代。
他急了,苦着脸求饶,陆衡把即将脱口的求饶又咽了回去,呸了一声,嘲笑道:“怂包。”
许景这会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和善了,回讽道:“你不怂,怎的也没见你驯服那烈马。”
陆衡捏着拳头砸到了他脸上。
他们两人是押在陆衡的马车里带到平阳王府的,两个人在马车里闹,护卫在外面听到了也没管。
赵誉下了马车,只冷冷的瞧了他们一眼,对许景脸上的黑眼圈视而不见,径直向府内走去。
陆衡和许景垂着头跟在后面准备挨罚。
一路跟着赵誉到了他的院子,赵誉进了屋,陆衡和许景被拦在院子里,陈源命人去拿板子和凳子。
陆衡瞧着摆放整齐的行刑工具,苦着脸说:“真打啊。”
陈源给了他一个微笑。
侍卫过来把两人按在长凳上,陆衡倒是不惧这十板子,就怕打完又得卧床修养了,不能出府的日子最惨了,只是想到身边的怂包,他强忍着不求饶。
他脸皮厚,在家挨宁国公的板子挨惯了,又和陈源熟,也不觉得丢人。
许景被按在长凳上,头埋在那里,脸都要滴血了。
陆衡长袍被人撩开的时候,不安的挪了挪身子,耳边传来陈源低抵的公鸭嗓声:“世子爷,待会你可要装的像一些啊。”
第38章 出宫
陆衡一听这话就来劲了, 还未反应过来, 板子便挥了下来,带过一道劲风, 只扫过他的衣角。
旁边传来一声闷哼, 陆衡侧头就见许景趴在那里,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嘴唇发白, 心想真是怂包, 不过一板子罢了,竟把他打成这样。
又暗自庆幸,幸好他那表兄只是吓唬吓唬他, 并不是真的要打他。
他配合着板子哼唧了几声, 板子停下来的时候许景整个人翻滚在地上, 忠勇侯家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被打的满脸汗水,指间发颤。
陆衡捂着屁股幸灾乐祸:“怂包,不过十板子, 你便不成了?”
他是在长凳上趴了一会, 板子只轻飘飘的扫了扫他的衣角,没事人一样,许景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十板子,一点都未留情。
许景身后像是被巨石碾过一样疼,脑子嗡嗡的,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了什么。
护卫把许景抬了出去,陆衡笑嘻嘻的, 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陈公公,这怂包再不好也是忠勇侯家的公子,私底下偷偷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般光明正大的罚了他,回头忠勇侯会不会寻殿下的麻烦。”
陈源:“……。”
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国公小世子竟还能考虑的这么多,也是难得。
“陆衡。”
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陆衡往日听这声音还有几分恐慌,如今听着甚是亲切,哎了一声,笑嘻嘻的往里面去。
赵誉换了身白袍,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雕花窗开着,院子里不知通向何处的湖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赵誉半阖着眼,陆衡躬身行礼:“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赵誉抬眸,手指在案桌上轻轻敲击,倒也没问什么,陆衡接着道:“殿下什么时候搬出宫来的。”
陈源替赵誉回道:“殿下月前接到陛下旨意搬出宫,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这事,也就刚住进来。”
陆衡道:“难怪殿下搬出来这样大的事我不知道,若早知道,便该前来拜访了,今日不算,改日再重新来一回。”
赵誉轻勾唇角:“你小孩子家的用不上这些讲究。”
“这哪能,殿下对我与姐姐向来照顾,殿下搬出宫来我们一定要来拜见的。”
他说完一拍脑袋:“我姐姐只怕也不知殿下搬出宫来的事,回头我问问她。”
提起陆靖瑶,赵誉拢了拢袖子,绕有兴致的问道:“你姐姐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陆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些日子都在养伤,也不知姐姐在做什么,不过我刚看了姐姐,姐姐现在心里应该也很纠结。”
“噢,你姐姐为何要纠结。”
“因为我啊。”
陆衡忍不住嘚瑟:“我姐姐最疼的便是我,忠勇侯府的承表哥,殿下也是知道的,我姐姐向来喜欢他。”
赵誉长睫低垂,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那小丫头多喜欢许承他怎么会不知道,没良心的丫头,他这些年喂了她多少好吃的,她却总是记着当年许承的一饭之恩,总是歪着脑袋说承表哥对她有恩,要报答他。
这会听陆衡说小丫头喜欢承表哥,心下有些不悦。
陆衡继续道:“我承表哥去看我,替他那怂包弟弟赔礼,叫我爹看见了,连人带礼的轰了出去,我姐姐听了也没什么反应,我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承表哥,她竟然说不去。”
他忍不住哼哼:“殿下,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心疼我,为了我,连承表哥都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