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叫她日后不要再去见赵誉了,陆靖瑶知道清河郡主在顾虑什么,爹娘一直想的是让宁国公府中立, 可上辈子陆府那边明明就是有支持的皇子, 她娘不让她和赵誉多接触,难不成宁国公府已经选择了要支持的,只是那个人不是赵誉。
她低着头,怏怏道:“女儿知道了。”
清河郡主疼她,她自小想要什么清河郡主都会给她,这倒是第一次不能任由心意来。
清河郡主自觉对女儿有愧,女儿喜欢同赵誉相处, 却因为家族不能去,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福宝,你大了,也懂事了,娘不是要干预你交朋友,只是有些朋友咱们高攀不上。”
她语气无奈,陆靖瑶自小听的最多的便是宁国公府位高权重,他家的小姐金尊玉贵,比宫里的公主也不差,可只有内里才知道这般踩在风口浪尖之上多么的熬人。
荣以荣人者荣,祸以祸人者祸。
帝王登位,多少曾经的达官显贵脱华服,换囚衣。
陆靖瑶本来还想着要劝她爹支持赵誉的,如今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真是出师不利啊。
陆嘉绕过镂空浮雕花鸟屏风,瞧见妻子坐在五屏风镜台前,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杨柳小腰若无骨,这会正伸手拿着挂在耳朵上的明月珰。
清河郡主从镜台里瞧见他,翘起了嘴角,陆嘉突然伸手抽掉她挽发的金簪,拦腰把她抱起。
清河郡主吓了一跳,慌忙搂住她的脖子,捶了下他的胸口,眼波流转,睨了他一眼:“混账。”
陆嘉被她这似怒又嗔的小眼神撩的心痒,他是个粗人,当年头一回见着鲁国大长公主这位娇俏的掌上明珠便惦记上了,想着怎么能把人给娶回家,这么多年了,她仿佛还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只是比那会更加娇艳了,也更加让他着迷。
他腹下一团火,直接把人压在梳妆台前,清河郡主身娇肉贵的,梳妆台太硬,她哪里受的了,当即就蹙起眉,骂道:“混账东西,发什么疯。”
陆嘉红了眼,他平时都听她的,只私房之事强硬,他想要的无论清河郡主怎么骂他,他都要坚持。
闺房乐趣,妻子也就嘴上拒绝罢了。
他扯了她的腰带,抬起她的腿往上举,清河郡主被他弄疼了,杏眼氤氲,双颊泛红,保持着最后的矜贵,拿脚踹了下他的胸口,吐气如兰:“若是伺候的不好,便罚你一个月不许上床。”
陆嘉哭笑不得,握着她的脚踝使坏的在她怕痒的脚心亲了一口:“郡主之命,微臣不敢不从,定要好好伺候。”
他加重了好好两个字,随后便搂着妻子的腰,发了疯似的顶弄,清河郡主一边哭一边骂,最后只剩下不成调的呜咽声。
陆嘉把清河郡主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陆嘉在她红润的脸上亲了一口,闷笑着问:“郡主,微臣伺候的可好?”
清河郡主嗔了他一眼,又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乱动,气道:“别乱动了,我有正事要同你说。”
陆嘉又蹭到他脖颈边,嗅了嗅妻子的体香,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正事。”
在他心里除了母亲和女儿的事,什么事都比不得他们夫妻亲近更大。
清河郡主知道他的德性,故意道:“福宝的终身大事,你管不管。”
陆嘉瞬间清醒了,问道:“什么福宝的终身大事,她才多大。”
“福宝马上十二了,阿岚只比她大几个月,去年便已经订下了亲事。”
“你不要瞧着旁人,我们家阿福不愁这个。”
清河郡主笑了:“不提阿福你脑子便不能清醒。”
陆嘉不放心问:“可是谁家来向咱们福宝提亲了。”
清河郡主含着笑,在他胸口戳了一下:“自福宝出生,那暗示要同咱们家结为亲家的也不在少数,我要说的是平阳王。”
陆嘉挑眉,清河郡主继续道:“若说平阳王对咱们福宝那自然是没说的,在外头一直护着我们福宝,福宝也爱同他亲近,平阳王那孩子也是知道感恩的,唯有一点,他是养在皇后膝下的,身份特殊,荣国公府为他筹谋,自不会叫旁人得了好处,皇后娘娘也一直想要她娘家的那个侄女嫁给平阳王。”
平阳王养在皇后膝下,婚事自是由皇后做主的。
陆嘉沉吟了会,凝眉道:“旁的倒也不说,单从能力品行上看,平阳王比吴王楚王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是太子的合适人选,只是陛下之意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何况岳母大人的意思是谁都不帮。”
清河郡主叹了口气:“福宝自小就没受过委屈,她又同平阳王那孩子亲,我瞧着那孩子有情有义,若是福宝能嫁给他。”
陆嘉轻咳一声,打断她:“乱想什么呢,平阳王再好那是皇家的人,便是不能登位那也是侧妃侍妾一堆,咱们福宝怎能去受那个委屈,皇后娘娘中意的是她娘家侄女,咱们福宝便是嫁给平阳王,将来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也很难相处,何况还有岳母大人那里,她应该不赞同福宝嫁给平阳王。”
清河郡主睨了他一眼,陆嘉赶紧搂着她的腰哄她开心。
清河郡主道:“我就是觉得愧对淑妃,她走前托我好好照顾平阳王,我答应了,可这些年别说照顾他了,倒是他照顾我们福宝良多,如今因太子之位,我又要福宝疏远他。”
“这也不是你的错,他是皇子,住在宫中,你便是想照顾他也照顾不了,皇家又哪有心思单纯的,还是听岳母的,不急着挑选要辅佐的皇子。”
当今陛下可就是鲁国大长公主捧上位的,这种事上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了。
在陆嘉心里鲁国大长公主深不可测,她决定的事情便是想不明白,也总能令人信服,眼下三位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按陆嘉的意思就支持平阳王,妻子本就受淑妃之托好好照顾平阳王,平阳王自身品行也远高楚王吴王两位殿下,可鲁国大长公主并不赞同他支持平阳王,说是自有打算。
“平阳王不合适咱们福宝,那还有谁,许家老大呢。”
宁国公立马板起脸,清河郡主乐道:“瞧你,那忠勇侯再不好,许承却是正人君子,温润如玉,还是去年的状元呢。”
“他忠勇侯的儿子也配娶我的女儿吗?”
清河郡主不说话了,在陆嘉心里,谁都配不上他女儿。
不过清河郡主也就是说说,倒没考虑过许承,且不论忠勇侯府同宁国公府如今的关系如何,单说忠勇侯府的二公子算计陆衡差点要了陆衡的命,那忠勇侯夫人还有脸跑宁国公府哭哭啼啼的,许承是好,可惜有一个偏心眼的母亲,恨不得把命都给小儿子,却对大儿子不闻不问,这样的母亲,福宝嫁过去便不受夫君妾室的气,也要受婆婆的气,尤其是这个婆婆连儿子都不爱,又怎么会喜欢这个儿子的媳妇。
许承是嫡长子,生下嫡长子的女人在家族中脚跟算是站稳了,按理,忠勇侯夫人该更重视许承才是。
清河郡主搂着陆嘉的脖子说出心中的不解,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陆嘉沉默片刻,道:“许承其实不是忠勇侯夫人所生。”
清河郡主愣了愣,她想起昔日陆嘉和忠勇侯关系好的那会,忠勇侯府的老夫人过寿,宁国公府前去祝贺,经过忠勇侯府后院的荷花池时,忠勇侯夫人过来迎她们,身后还跟着小小的一个团子,小团子正是许承,没有人抱他,他迈着小短腿费力的跟在忠勇侯夫人身后,一个不甚便跌倒在地。
小孩最是娇嫩,往地上一碰,磕到了鼻子,不停的流血,她看着都心疼,忠勇侯夫人只是瞧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说不是什么大伤,还说男人不能哭。
许承那会才多大,三岁的小娃娃,一边憋着眼泪,眼眶都红了,一边用手擦鼻子,血糊了一手,没有忠勇侯夫人的吩咐也没有丫鬟帮他,小孩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身锦服,脸上都是血。
第47章
清河郡主一直以为忠勇侯夫人只是不知道怎么疼爱自己的孩子, 对孩子严厉了些, 直到许景出生,忠勇侯夫人走到哪都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她听说过那种生第一子时年轻, 不知道怎么对孩子好, 心中对孩子有所亏欠,到第二子时就会把对第一子的愧疚转加到第二子身上, 加倍的疼爱第二子。
清河郡主以为忠勇侯夫人就是那种人, 没想到这中间还夹着这事,这就不怪忠勇侯夫人对许承不闻不问了,忠勇侯夫人是原配嫡妻, 却要养着别人的孩子做嫡长子, 自己的儿子只能屈居人下, 那心里能痛快吗?
何况还是忠勇侯府这种有爵位的家族,自己的嫡子继承不了爵位,忠勇侯夫人性子倒是好的了, 一般人哪里会将夫君不知从哪里弄出来的儿子充作嫡长子养。
阮夫人生不出儿子, 阮老夫人那么闹,阮夫人都没妥协过。
清河郡主当年无子,陆嘉心疼她,想把陆致抱过来充当长房的嫡子,那还是侄子呢,清河郡主心里都不舒坦,谁不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子啊。
“忠勇侯夫人真是糊涂, 那不是她的儿子,她为什么同意养在自己的膝下。”
凭白的把爵位让给旁人的儿子。
“忠勇侯夫人那会刚嫁给许文瑞,脚跟没站稳没底气,又年轻,许文瑞向来爱花言巧语,忠勇侯夫人哪里经的过他的哄骗。”
“许承的生母是犯官之女,同忠勇侯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如今的忠勇侯夫人便该是她了,她出事后,充作了官妓,忠勇侯把她弄出来养在外头,这才有了许承,只是她那个身份入不了忠勇侯府,怕拖累了儿子,便自缢了。”
生母死了,忠勇侯自然不能把儿子丢在外头,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该逼着忠勇侯夫人在未有子嗣的时候去养别人的孩子。
陆嘉当年同忠勇侯关系好,这些外人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陆嘉抱紧清河郡主,亲了亲她的唇角:“不要再说我小心眼,因为许文瑞就不待见他儿子,忠勇侯夫人如今在闹,想为自己的儿子请封世子,她对许承更是没有半点母子情分,福宝若是嫁给许承,明面上忠勇侯夫人还是她正经婆婆,到时候还不知怎么折腾福宝呢。”
清河郡主竖着眉道:“她敢。”
陆嘉轻笑一声:“你还真打算把福宝嫁给许承啊。”
“怎么可能,我们福宝才十二岁,婚事不着急,等她大些,懂这些的时候,说不得自己就有心仪的人了,平阳王和许承都有不足,我们福宝总能遇到与她年纪相仿,合的来的人。”
陆嘉含着她的耳朵,在耳垂上咬了一口,往她耳洞里吹气,清河郡主瞧他下身又有了趋势,觉得两腿发软,直接推了他一把,板着脸道:“还有完没完了,说正事呢。”
然后陆嘉就翻身压到她身上同她说正事了。
陆靖瑶回到院子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睡不着觉,半靠在榻上,紫文挑了帘子进来,手里拿着本书,边走边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仔细伤了眼睛。”
陆靖瑶哪里睡得着,接过书看了会,只觉得什么都看不下去,心烦意乱的把书丢到一边,蹙眉道:“真是烦死了。”
廊下的芷柳站在纱窗前,含着笑道:“我的小祖宗,又是哪里的烦心事,赶快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陆靖瑶捧着脸:“我难受,我不说。”
芷柳眼角弯的更深,说道:“天儿冷,奴婢把窗户关上。”
陆靖瑶道:“别啊,让我吹吹风。”
她心中烦躁,便觉得体内发热。
“这会哪里还能吹风,要着凉了。”
芷柳也不等她说话便把窗户关上,绕过碧纱橱,手里捧着个暖炉子迈进去,把陆靖瑶身上的薄毯掖好:“小姐才生了场大病,再这般不小心,我们还活不活了。”
陆靖瑶嘻嘻笑:“怎么不能活了,我病了又不是你们病了,何况病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早死晚死都得死,还少受些罪。”
她这阵子满脑子都是她活不了多久了,说出的话也难免感伤了些。
芷柳听她这么说,当场就落下泪来:“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小小年纪,怎么张口就是死啊死的,奴婢们哪里伺候的不尽心了,小姐也说出来,何必说这种话叫人伤心,你若是死了,这一屋子谁还能活不成。”
陆靖瑶叹了口气,可不是都活不成了吗?
芷柳拿着帕子哭,她是贴身婢女,这院子里伺候的除了夏嬷嬷就数她最大,她一哭几个丫头连忙哄她。
紫文站在陆靖瑶身旁,紫诗劝道:“姐姐快别哭了,小姐年幼,不知从哪学来的话说了两句,算不得真的。”
陆靖瑶:“……。”
这话她听懂了,这就是说她在外头学了话,回来自己假装忧郁一把。
紫文怕陆靖瑶误会,芷柳哭了倒没多大关系,可不能让这祖宗心里不畅快。
“芷柳姐姐早起身体便不适,说是头疼了一天了。”
陆靖瑶关切的说:“怎么头疼了,可请医吃药了”
芷柳见她关心自己,心里畅快了许多,摇了摇头:“奴婢这点都是小事,小姐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丧气话了,什么死不死的,奴婢还要看着小姐嫁人生子,伺候小主子呢。”
她还哪里敢在芷柳面前说这种丧气话啊,她这几年同夏嬷嬷越来越像了,说起话来便喜欢唠叨。
芷柳又嘱咐了几句,还是紫文提醒她赶紧回去休息,仔细过了病气给小姐,她才忽然想起来似的,慌张的跑了出去,到了廊下又扬声叫陆靖瑶早点休息。
清河郡主叫陆靖瑶同赵誉疏远些,陆靖瑶每回去书院从平阳王府门口经过心里都痒痒的,想着怎么和赵誉联络联络感情,叮嘱他对太子之位上点心。
这日她从书院回来便叫人准备笔墨纸砚,写了封信送给赵誉,这封信兜兜转转到赵誉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因为怕被清河郡主发现,她也没敢写在信外面写字,平阳王府的门房收到信的时候一脸懵,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爱慕他家殿下写的信。
也没太在意,就丢在门房的一个柜子上,其中一个门房着急上厕所到处找草纸,没找到,觉得那不知哪家小姐送来的信他家主子也不会看的,就拿了去,陈源出府时恰巧瞧见了那即将被当做草纸的信不是寻常纸,一个门房更用不起这样的草纸,问了两句,估摸着是宁国公府的小姐送来的,这封信这才到了赵誉手中。
赵誉拆开信,唇角忍不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