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坤放在双膝上的手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
杜坤!方听南喝了说一声,威胁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被查出来之后你要面临什么责任,你现在说明实情,我还能救你。
杜坤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看探视时间就要过去了,方听南也急了起来,要不是身后有狱警看守,方听南多半是要骂人了。
温璟欣安抚道:南南,你先出去吧,我来和他讲。
方听南瞪了杜坤一眼随后离开了探视室,门被关上了,隔绝了两个空间的声音。
杜坤。温璟欣柔下声来,听上去是真的累了。
杜坤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你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了,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温璟欣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会答应你吗?
良久,杜坤都没有说话。
温璟欣自顾自道:是因为从前的你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有的时候你比我还要努力,那时候的你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与其问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我......
杜坤,你放过自己吧,你现在还有机会,别被别人利用了。
好,我配合调查,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杜坤抬起头,眼中含着泪: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温璟欣当机立断拒绝了他:不会。
因为方听南?你们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即便她赢了,你真的相信她会给你名分吗?
提及方听南,温璟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情:我相信她,即便她不给我名分,我也会在她身边,我欠她的,远远还不清。
杜坤有些激动:可这是感动!这不是爱啊!
是,我爱她。
......
探视时间结束,温璟欣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这对她来说也许算得上是一种告别,和过去胆小懦弱的自己说一声再见。
方听南在门口等她,看她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语气里透露着担心:杜坤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温璟欣没有说话,她微微踮起脚尖抱住了方听南的脖子:没有,什么都没有。
方听南紧紧的回抱着她,轻抚道:没事就好。
杜坤果然按照承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警察说明了,但遗憾的是周泽这人太过精明,他不信任杜坤,也没和杜坤讲过什么,杜坤只知道周泽用他的身份证开了张卡,至于那张卡,杜坤只有在开卡的那天看过一次,后来就再没见过那张卡。
不过对于方听南来说,这就足够了,现在是杜坤秘密告周泽盗用他的卡进行非法交易,警方也已经立案侦查。
可方听南的心里仍是空落落的,父亲的死因一日没有查清,她就一日不能松懈。
股东大会近在眼前,方听南一连几天没有合眼,温璟欣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这天,方听南送温璟欣去医院,路上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犹豫了好久按下了接听,接听的同时还按了录音和外放。
电话里传来深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变过音:这就遇见难题了?看来你也只是假把式啊。
温璟欣和方听南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方听南放慢了车速:你是谁?
片刻后,对方冷笑一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年轻人终究是年轻。
那就请您指一条明路了?
不妨看一看当初中标的是哪一家公司。
对方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当方听南再打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
南南,他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他的身份不明确,你也要小心,不要全然相信。
方听南应了一声,说: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刚才想了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与其说给我下套,我更倾向于他的目的是指引我,但他到底是谁呢?
温璟欣沉默了片刻,说:万事小心。
嗯。
方听南把温璟欣送到医院后调转车头,向舒婉如的公寓开去。
方听南到的时候张曼宣刚刚睡醒,她看见女儿后就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方听南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只说一切都好。
方听南接过母亲剥好的橘子,掰下一瓣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妈,出事的那天早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曼宣身子一怔,虽然不想再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但为了女儿她还是努力回想:那天...一大早,我和阿如一起做好了早饭,然后他突然接到电话,说是公司准备的招标书和对家雷同,被取消了资格,你父亲很生气。
然后呢。
张曼宣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然后他开车去了公司,结果....就在路上.......明明一个小时前我还在给他穿衣服啊!
方听南攥紧母亲的手,给予安慰:妈......那那天上午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张曼宣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舒婉如端着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那天早上,周泽要和你父亲去公司,但走的时候却是有两辆车。
为什么不做一辆车。
方听南沉默了起来,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手里的橘子摔落在了地上:是他动的手!他早就知道招标会出事,所以他提前在车上做手脚,如果他提前知道标书出了问题,就证明标书也是他动的手脚。
此话一出,舒婉如和张曼宣两人皆是一阵心寒。
方听南咬着牙,几乎要把牙咬碎了一般:周泽......你给我等着。
两日后,周泽卧室。
周泽站在镜子面前整理着领带,他沉着声问一旁的洛斯:方听南这几天在做什么?
洛斯回答道:挺安分的,只是和那个大学女教师仍是暧昧不清,要不要......
周泽哼了一声,说:先不用管他,把我们的事情做好,至于她俩的事情...等今天开完董事大会之后在解决,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在a市消失。
洛斯眉头微蹙,说:好的老板。
上午十点,耀阳集团整个氛围都较为沉重,年假还没过,但因为董事长的意外和标书的泄露,公司上上下下已经忙碌了很多天,尤其今天的董事大会将会决定出他们新一任的董事长。
但全公司的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下一任的董事长就是周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点破事大概明天后天就会结束~
第82章 撕破脸
耀阳集团,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只有董事长的位子是空的,在座的有人已经头发花白, 年龄比方东民还要大上不少,几人神情严肃互相讨论着什么, 直到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 讨论声才停止下来。
进来的人是周泽,他看着在座的几个股东礼貌的欠了欠身:实在抱歉,来的时候堵车了。
年龄较大的一个人摆了摆手,说:那就开始吧。
周泽点点头,拿出ipad,将做好的ppt投在了投影上,准备好一切后他站起身走到投影旁再一次向众人欠身。
接下来我会给各位展示一下我所管理的子公司这几个月来的业绩,大家请看......
几人神情专注,对子公司的业绩表示出赞赏。
周泽继续道:我认为现在耀阳的管理模式出现了纰漏,我们应该采取更加科学化、制度化、精细化管理, 就比如标书泄露一事, 我已经对相关负责人采取问责,杀一儆百。
一个股东提问:可若是全部问责,是不是会有些不留情面,显得我们公司冷血无情, 不纠察事情背后真相, 这样不只会让认真工作的员工心寒?
说话的人叫陈亮, 相比于周泽, 他更倾向于方听南来做这个董事,可惜方听南对公司无功绩,股东们也没看到她的能力, 即便他想推方听南为董事也不太现实。
最让人费解的是方东民的遗嘱,他记得当初方东民的意思明明是要提拔方听南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这个问题周泽早已预料到会有人问,他平和一笑,说:如果一味的纵容,那就会让底下的人放肆,如果不加以严惩,这件事情下次还会发生。
此话有理,几人相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表决以下吧。
对,我赞成周泽加入董事会,担任新一任董事。
几个股份多的率先表决,其余的人犹豫了许久慢慢举起了手跟票。
眼看事情即将成功,周泽的脸上也露出了难掩的喜色,就在最后一个关键票准备举手时,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几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周泽的脸顿时阴沉了起来。
陈亮站起身来,看上去有些激动:你怎么才来,我还当你放弃了呢,怎么样,遗嘱是假的?
一听遗嘱是假的,会议室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周泽也皱起了眉。
方听南摇了摇头,说:很遗憾,虽然我怀疑遗嘱是假的,但我还没有证据。
周泽厉声道:方听南,这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吗?快点回家,别捣乱。
方听南没有理会他,走上前去把他的优盘拔掉,插上了自己的优盘。
方听南!滚回家去!周泽喝到,抬手就要去拽方听南的胳膊。
方听南甩开周泽的手,说:你心虚什么?怕不是担心我手里有什么证据?
周泽阴沉着脸:方听南...
座下那个花白头发的人沉声道:方小姐毕竟是方老弟的亲女儿,我想股东大会应该给她一席话语权,周先生觉得呢?
周泽干笑两声,只得点头,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用眼神警告着方听南不要乱来。
对于周泽的眼神威胁,方听南自然是装作看不见,毕竟这里是股东大会,周泽也不能乱来。
打开ppt,投影上出现了两张财务报表,日期时间都是一样的,但不一样的却是上面的数额。
方听南说:想必各位股东看见这两份财务报表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大家每个季度收到的财务报表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也就是说有人做了假账。
周泽拍案而起,怒道:方听南!谁给你的权利调公司财务报表的!
座位上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周泽,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充满了大家质疑的声音,而财务部的会计就在昨天被开除了一位,花白头发的人拿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不妨先听小方说完?
头发花白的老人名叫王炳,在公司的股份仅次于方东民,周泽现下对他是不得不敬。
周泽哼了一声,合拢西服:那就听她说。
方听南毫无感情的说了声谢谢,随后继续道:大家请看,被盗取的资金全部秘密汇入了一张银行卡,而卡主的名字叫杜坤。
周泽说:既然叫杜坤,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听南顿了一下,目光凛冽的看着他,慢慢道:我何时说过与你有关?
你!
好!既然我这位未婚夫都说了,那我就接着我未婚夫的话说下去吧,这位杜坤曾经是耀阳的一位员工,后因为谢女员工而被公司辞退,后来被周先生聘用成为他名下一间酒吧的经理,据杜坤所说,周先生曾带着他去银行办了一张卡,而后来杜坤就再没见过那张卡,卡里的钱全被用来投资,而投资所得皆归于一家小公司,而这家小公司又拿下了北龙山的地皮,我这么说大家应该都懂了吧。
陈亮听后怒拍桌子,道:好你个周泽!你居然做出背叛公司的事情!
周泽轻笑了一声,鼓起了掌:编的太妙了,我自己都信了,大家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这都是她的猜测罢了,我已经有耀阳的股分了何必去犯险呢?我看这就是她和那个杜坤合起伙来编造的谎言罢了。南南啊,不能因为父亲没给你股份,你就恨哥哥啊,你该恨的是他啊,哥哥也无能为力呀。
你!方听南咬着牙恨不得上去撕碎他虚伪的面孔。
我看是谁要恨我啊!
不远处传来浑厚的男声,全场的人听见后皆是不寒而栗,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纷纷惊恐的站起了身。
很快,洛斯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蓝衣警察,其中一位就是和方听南有过交道的关琳琳,当众人看清轮椅上男人的脸后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
方!方东民!
啪嗒一声,方听南手中的遥控器掉落在了地上。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光从门缝一点点挤进来,打在地下被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挡出了一个黑色的轮廓,方听南被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却看着黑影里的那张脸呆住了,自己多久没有看见这张脸了,自己的眉眼仿佛从这个人身上刻下来的一样,有的时候会恨他,但血液里的基因却只记得对他的爱,自己难道想他想出幻觉了?居然会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看见他的脸。
随着会议室门关上,那张脸也逐渐清晰,真的是他,那个在车祸中去世的父亲。
方听南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恍惚之间,脸颊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的痒,她伸手去碰,是一滴眼泪,那个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父亲如今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除了身下多了一座轮椅以外,跟几个月之前严厉的样子一模一样,方听南愣在那里,原本清晰的思路被打得七零八碎,只剩下了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的眼泪,一滴一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洛斯将方东民推到了方听南身边,方东民看着女儿抬手做了一个刮脸蛋的动作,小时候方东民每天下班回来都会陪女儿玩半个小时,小方听南玩游戏耍赖,就会被爸爸做这样刮脸蛋的动作,他说这叫丢派,这个动作也成为了以后他们父女俩之间的暗号,仔细想想,童年的时候,跟父亲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糟糕。现在方东民再这么做的时候,方听南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回到了小时候,于是泪腺终于绷不住,跑过去蹲在父亲腿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