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时候他在扶月山上,被师兄弟几个当易碎的宝贝似的护着,但扶月仙尊兴致来时,还是教了他这么一招,告诉他“高手多半讲脸皮,与他约定一招制胜,耗光他一招的力与势,你就赢了”。
说完还哈哈一笑:“就是用这招不太讲脸皮。”
燕逐尘立刻闭上嘴,把毛茸茸的小家伙往他怀里一塞,不再多言。
谢酩不轻不重地揉了把楚照流的脑袋:“等寻到人,你可以与他当面对质。”
楚照流朝他笑笑,揉了两把小胖鸟:“好啦,蚀月老鬼解决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一口气约过北海,前往极北之地吧。”
越往北风雪更盛,三人一口气穿过北海,看到了终年覆盖在冰雪之中的极北之地。
极寒之中,好似吹口气都能变成冰碴子。
天地都是一片白茫,空中还在飘着大雪,几乎能把眼睛刺伤。
是片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生孤寂的死寂之地。
三人行在冰原中,走了许久,景色依旧一成不变,楚照流看看四周高耸连绵的雪山,除了白还是白,一时犯了难:“大师兄会往哪儿去了?”
燕逐尘四下看看,喃喃道:“这么高的山,这么厚的雪,要是雪崩了,就算是我们也会被活埋吧……”
他话音还没落下,地面就震颤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仿若涛声。
啾啾趴在楚照流的肩膀上,扭头看了一眼,整只鸟忽然炸了毛:“叽!”
燕逐尘真把雪崩叫来了!
还不是一座山的雪崩,是四面八方的雪崩!
楚照流骂了一声:“燕逐尘你这乌鸦嘴——快飞上去!”
谢酩不声不响,一把搂住他的腰,御剑拔地而起。
没人搂的燕逐尘孤独地跟上来。
声势浩大的巨大雪崩如浪潮般翻涌而下,竟连御剑的速度都有所不逮,四面八方俱是雪浪,一时不知该往何方突破。
楚照流正想一剑斩出道豁口,前方忽然闪过一道白影,飞快道:“快,往这边来!”
在即将淹没而来的雪浪中,楚照流还能镇定发问:“你谁?”
对方回过头,露出张讨打的脸,朝他嘿嘿一笑。
楚照流眯了眯眼,也露出个凉飕飕的笑:“哦,原来,是你,啊。”
这突然蹿出来的人,竟然是白狼王玄影!
作者有话要说:
照照:什么?不要脸?我最擅长不要脸了。
第82章
眼睁睁看着楚照流举起了剑,玄影果断地比了个投降的手势:“等等,我认输!现在不宜打架!”
“打架?”楚照流冷笑一声,“我是要宰了你!”
话音未落,凛冽的剑气破空之声有如金玉,急袭而去!
要是被打中了,估计另一条胳膊也要没了。
玄影耳朵都给吓出来了,飞速侧身一躲,尾巴急得直晃:“喂,这可不是普通的雪崩,你没发现这雪浪里藏着东西吗!”
难怪好好的,一来就雪崩。
“又是堕仙的手笔?”楚照流冷冷勾起唇角,“抓住你不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别啊,我和堕仙已经撕破脸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白狼王急中生智:“你不是我侄子的师弟吗,我以他叔的身份起誓,我不害你们!”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楚照流宰狼的心思就更重了。
若不是这头蠢狼当着天下人的面曝出褚问的身份,褚问也不会遭受百家诘问。
往后褚问再回扶月宗掌事,就算宗门内无人有异议,也终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以异样目光相待。
换他自个儿,他不会在意。
但换成大师兄受委屈,他就半点也不乐意。
雪崩已经扑了过来,谢酩用剑气抵御着扑打而下的狂潮雪浪,垂眸问:“打吗?”
楚照流充满杀气地盯着白狼王,刚要吐出个“打”字,白狼王梅开二度:“你们也是来找褚问的吧?都是来找人的,结个伴呗?”
楚照流的眼皮直跳,磨了磨牙,斟酌一瞬,没有把剑收起来,不过还是开了金口:“走,跟过去,看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谢酩沉稳一颔首,扫了眼足以将修士掩埋的雪潮,抓起鸣泓剑,横剑一扫。
锋锐无匹的剑气如虹,势如破竹,生生撕出了一条通道!
楚照流心安理得地当个人形挂件,挂在谢酩身上,静默一瞬,感叹道:“谢三,你们剑修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谢酩扬扬眉,当夸赞安然收下,将他往怀里又按了按,冲出了这片被雪淹没的区域。
楚照流右手提着剑,冷冰冰地注视着在前带路的白狼王背影。
只要玄影有任何异动,今晚他就要烤白狼肉加个餐。
玄影被他盯得后背发凉,尾巴都不敢乱晃了,暗自嘀咕。
谢酩的心魔引这是解掉了?充斥着和前几次碰面完全不同的压迫感。
他有种预感,现在的谢酩想要杀掉他,恐怕不会太费劲。
凡人之躯,又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再给谢酩和楚照流几百年,恐怕俩人真能登上仙人之境。
难怪堕仙对这二人忌惮不已。
玄影带着三人穿过这片崩塌的冰原,来到了一条冰河附近。
巨大的冰山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冰寒之气无处不在,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即使是有着灵力护身、不惧寒暑的修仙者,在极北之地这种地方,也会面临被冻死的风险。
燕逐尘忧伤地看了眼有人抱的楚照流,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添了件衣裳。
楚照流身体偏弱,从雪浪里穿出,当即就闷声咳了起来,脸上的一点血气在胸膛的震颤里消散得一干二净,苍白如纸,旋即又泛上股不太健康的红晕。
谢酩拧着眉心,解下大氅给他披上。
楚照流都快给他裹成熊了,揉着鼻子,带着浓厚鼻音摆摆手:“没事,咳,吸了口凉风罢了。”
玄影别着大尾巴往前凑:“你身体不好啊……哎!好好说话,不要一言不合就拔剑啊!”
谢酩的眼眸浅如冰川,冷漠得刺骨,提着鸣泓的手一动不动:“滚。”
玄影退得飞快,摊了摊仅存的左手,示意自己真没恶意。
楚照流也缓过来了,半眯着眼望向玄影:“中洲正打得火热,妖族也出兵不少,你一个妖王,不在中洲待着,来极北之地就为了找我师兄?”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跟堕仙撕破脸了,中洲那边的妖兵不是我的手下。”玄影的脸色有点难看,“上回在海底,堕仙分明就在附近,却眼睁睁看着你师尊把我手下妖兵全杀了,白狼族也损失了好几员大将,这与我和他约定的不符。”
如两人所料,堕仙当时果然就在附近看着,楚照流布下的隔水阵法,想必也是被堕仙破坏的。
谢酩问:“你们约定了什么?”
“我任他驱策,他护佑我妖族子民,助妖族在中洲重夺一席之地。”玄影呸了一声,“我才知道,他准备将整个人界的生灵都献祭出去,疯了吧,我可不跟他玩……”
楚照流眉心一跳:“你说什么?将整个人界的生灵都献祭出去?”
玄影点头:“我想你们也知道了,堕仙一直在找仙门钥匙,想要重启仙门。他要让整个人间燃起不灭之火,将这火烧到仙界。”
燕逐尘脸色惨白,好半晌,嘴唇才动了动,吐出几个字:“这个疯子。”
从万年前延绵至今的遗恨,早就让堕仙扭曲成魔了罢。
楚照流掐了掐眉心,犹有疑虑:“既已撕破脸皮,你还敢来极北之地?”
“这个嘛,堕仙不知为何似乎负了伤,一直躲在极北之地的深处没出来,”玄影嘿嘿一笑,“这不得趁他缓过来想宰了我之前把我大侄子带走吗。”
和原本对立的妖王一道,本来就是很离谱的事了,听他这么称呼褚问,楚照流感觉头更痛了:“你一口一个大侄子的,能别叫得那么亲密吗。”
几人穿过冰河上空,前方是一座极高的山,全然以寒冰堆积而成。
玄影理所当然道:“褚问是我亲哥哥的儿子,我是哥哥一口奶一块肉养大的,他愿意的话,往后白狼族的王就是他。”
楚照流皮笑肉不笑:“可别,我师兄担待不起。”
直走到入口前,玄影停下了步子:“几日之前,我最后见到我大侄子,就是在这座冰山之中。”
楚照流和谢酩一言不发,默契地举着剑对着他。
玄影无奈道:“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把我绑着锁在外面,自己进去看。”
燕逐尘笑得斯文且虚假:“狼王当我们是傻子?既然你都找到褚兄在哪儿了,为何不进去找人,反而等着我们来了,再把我们领过来?”
玄影:“谁说我没进去找了,我这几日都在冰山里找人,但里面弯弯绕绕的,不多时就会迷路,人没找到,差点把我自己弄丢了。我看里面应当是有什么阵法,你们人族这方面厉害,或许能找到人。”
如果白狼王所言不虚,也难怪他会愿意带他们过来。
整个极北之地存在着一种极为特殊的压制力,限制了神识的延伸范围,楚照流试了试,只能探出一点,蹙着眉收回神识,和谢酩对视了一眼。
玄影还在努力自证:“我若是对你们有杀心,方才就不会在雪崩时出手相救了。”
楚照流本来面无表情,闻言笑了:“出手相救?狼王阁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玄影:“……”
“这样,”楚照流从戒指里掏出套狗绳和嘴套,笑得十分温良,“你变回原形,我给你套上这个,这样我就信你。”
“那是什么?”玄影狐疑地瞅着他手里的东西,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楚照流面不改色:“缚仙绳,防毒嘴套。”
玄影更狐疑了:“但这嘴套是镂空的啊?”
楚照流翻脸无情:“你就说干不干吧。”
白狼王犹豫了会儿,还是化出了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