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兴奋的宛如小孩般和同伴商讨着要去哪里游玩的声音让神代弥生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他手里拿着冰淇淋甜筒,另一只手被对方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用着不会让他感觉到不适,但又不会被随意挣脱的力道。
他的小少爷似乎长大了一点,性格也变得成熟了一些,即使还是不怎么爱听人讲话, 但好像,变得更会照顾人了。
神代弥生不由垂下眼眸,脚步跟随着男人的步伐,视线望着自己手中裹着糖浆还有巧克力碎的冰淇淋甜筒,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臭小子,好歹让他把口罩拿下来吧,现在这样他要怎么吃,一会就全化了!
到了游戏厅,五条悟兴冲冲的带着人在摆放着各种游乐设备的厅内四处打转,手指得了空闲,扯下口罩的神代弥生慢吞吞的跟在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男人身后,一下一下舔着手上已经有些化掉的冰淇淋,视线追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打量着。
这家伙怎么好像没怎么长?
身高似乎和以前差不多,那张娃娃脸和高中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半点看不出来这人已经接近三十的岁数,要是换上学生装的话,和一般的高中生根本没什么区别。
神代弥生慢悠悠地走到坐在一个街机游戏前面的五条悟身边,即使坐下身型和附近的人进行对比也依旧显得格外出类拔萃的男人头上那头软乎乎的白毛随着对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发尾像是没梳好似的翘起一点调皮的弧度,十分引人注目。
神代弥生盯着那缕翘起的发丝,手指有点蠢蠢欲动。
小少爷头发的发质非常好,柔软的像是一些长毛猫科的毛发,而且非常浓密,是能让一般社畜羡慕嫉妒恨的程度,这个月因为经常通宵,已经有点掉发开始调整作息的神代弥生不由的对着那头茂密的头发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眼光。
弥生~随着一阵游戏结束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扭过头看,仰头看着自己身边乖乖巧巧添着冰淇淋的少年,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像是受到了欺负过来和家长诉苦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
我打不过他!他抬手指着游戏屏幕,嘴角下撇,带着不服和委屈的看着神代弥生,他还嘲讽我,这个人好过分呀。
时间好像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被老天宠爱的神子似乎连时间也对他进行了优待,明明平时的声线可以十分低沉磁性,性感的无与伦比,撩拨人的心弦。
但当他刻意软下嗓音,语调甜腻的开口说话时,那样低沉的声线仿佛换了个嗓子似的,甜丝丝的,像是裹满了糖浆的冰糖葫芦,往下坠着粘稠的丝线,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听在耳中让人仿佛置身蜜罐一样,被甜腻的香味沁透着耳膜,连心底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点甜意。
神代弥生表情一顿,因为对方熟悉的语调和嗓音心里有些恍惚。
他和小少爷分别的时候,对方十五岁。
他和五条悟在游戏外相遇的时候,他二十八岁。
十三年的时间好像留下任何痕迹,这人对待他的态度和以前一样,带着些许依赖的,自然而然的撒娇,和以前一样,黏在他身边,像块甜掉牙的小糖糕一样,毫不吝啬地散发着自己身上的甜香,企图用那股香气蛊惑采蜜的蝴蝶,然后将漂亮的蝴蝶拢在自己手中,自己独享。
神代弥生塞下甜筒最后的尖尖角,因为冰淇淋太大肚子甚至有点撑了起来,他擦干净手后揉了揉因为吃撑有点难受的肚子,然后在青年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尽管没有言语,但对对对方十分了解的五条悟眼睛一亮,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看着少年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手指却操控着操作杆找到刚才的对手,发送了一份邀请。
游戏开始。
五条悟拉过旁边的椅子凑近坐下,少年面无表情的操作着他刚才玩的人物,同样的游戏角色在五条悟手中显得有些僵硬,但在少年手里,就好像换了个角色一样,灵活的,好似真正的人。
每一次攻击和躲避都让人忍不住赞叹时机的完美,每一次技能都放的恰当好处。
五条悟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了身边少年的脸上,那是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无论是五官,还是脸上细微末节的情绪变化。
专注而认真的少年在他的视野里,仿佛微微发着光,温和的光,闪耀的好似将周围其他的东西全部屏蔽掉了,让他的眼里只剩下少年一个人。
他看到那双眼睛因为对手的反击多了些许凌厉的变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挺直了背脊,情绪比刚才更加认真地盯着游戏屏幕。
哒哒哒的操作声节奏感异常强烈,即使在嘈杂的游戏厅里,五条悟也依旧敏锐的捕捉到了属于少年特有的声音。
他不自觉的垂下眸,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动到了放在操作面板上的手指。
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手,白皙无垢,骨节分明且修长,指甲被修剪的十分整洁,圆润的指头微微泛着粉嫩的红色,在手指之间似乎还有些许的薄茧,像是经过长期训练遗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和枪械之类的武器并不相同,看茧子的地方,应该是练习弓箭之类遗留下来的证明。
回去后他找自己的学生打听过,他的少年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也依旧耀眼的无人能比。
国中时带领着衰败的弓道社一步一步从市内比赛一直打到全国大赛,在社团里受到社内成员全体信赖的大将,冷静,坚韧,强大无比。
尽管性子冷淡,但并不妨碍周围的同龄人对他的崇拜,宛如高悬于夜空的弯月,清冷高洁,又带着凌厉且不可摧折的弧度。
悠仁说,他在社里帮忙的时候经常被对方照顾,是那种,不去自己发现就不会知晓的照顾。
少年什么都不会说,就好像全凭着自己喜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特立独行的,将自己放在一个和其他人有点距离的位置。
修长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移动着,直到游戏里发出胜利的恭贺音效。
得到胜利后的神代弥生呼了口气,挺直的背脊稍显松懈了些许,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然后视线撞入了一双漂亮的,令人有些炫目的眼睛里面。
清透无比的蓝色带着点透明,瞳膜四周仿佛晕染着琉璃般丰富多彩的绚烂色彩,宛若出现了彩虹的晴空,只一眼就让人心神不定。
纤长的白色眼睫毛仿佛淅淅沥沥落下的雪似的向下眨了一下,再睁开时,晴空好似一瞬间变成了海面,被风吹起一圈又一圈动人心弦的涟漪,海水带着些许温热,让人不禁升起一种,即使溺毙其中,或许也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奇怪联想。
弥生。五条悟抬起手,拉过少年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指,握在手心,抬起,放在唇边,含情脉脉的水润双眸瞬也不瞬地望着眼前有些怔愣的少年,瞳膜上反映出来的,全是少年的样子。
就好像,眼前人是他眼中唯一所能看见的东西,周围的一切,游戏设施也好,路过的路人也罢,在他眼中都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
神代弥生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青年朝着自己露出了平时鲜少露出来的柔软表情,带着眷恋和依赖的,将他的手心放到脸上,闭上眼睛缓缓叹息了一下。
这一声叹息让神代弥生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放缓,眼睛瞬也不瞬地,有些怔愣的看着对方慢慢睁开眼,宛若投降般的扬起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漂亮的眼睛蕴含着潋滟的水光,嗓音恢复了平时,甚至比平时还要低沉的,夹裹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语调缓缓说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我果然还是喜欢你啊
噗通、噗通
神代弥生的眼睛缓缓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了一点,胸口一贯带着自己节奏平缓跳动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充满活力的,一下比一下的加快速度跳动,仿佛要从他的胸口跳出来,和打了自己一拳的家伙决一死战。
真的,好喜欢你。
嘶!
神代弥生的身体像是过电了一样忽然哆嗦了两下,用力将自己被放在对方脸上的手指收了回来,握在手心转过身去,没好气的低喊道:五条老师,这种事情请不要随随便便拿出来开玩笑!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乱七八糟的说什么!这也太犯规了吧喂!
大庭广众之下的就说这些,没皮没脸,不害臊!
背过身去背对着对方的神代弥生垂着头,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道,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热度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放在烤架上炙烤一样,都快被烤熟了,脸上的热度更是能直接用来烤鸡蛋,眨眼就能熟透的那种。
诶~五条悟拉长声音抱怨的喊了声,嘟嘟囔囔道:我才没有开玩笑呢,我真的很喜欢弥生呀,很喜欢很喜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非常喜欢了。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是一对十分恩爱的恋人哦,所以我才会这样,喜欢弥生喜欢的恨不得天天见面,带你去各种好玩的地方打卡拍照,洗出来的照片就存到相册里面,等我们老了一样,就坐在院子的摇椅上一张一张的翻看。
在少年看不到的身后,五条悟满脸笑意的说着有关于未来的话,视线落在对方发丝下红的好似一块红色软玉的耳朵上,悄悄抬起手,按住了自己胸口噗通跳动的心脏。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啊喜欢到无可救药。
只是因为对方一点点反应,整个人就兴奋的像是小时候终于得到外出许可的时候,激动的心跳加速,连一分一秒都等不及的,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好好温存。
但是,不行。
他的阿月现在不喜欢他了。
五条悟无声的呼了口气,不再是他的小护卫的阿月,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交集,自己的未来,不再是那个随时随刻围绕在他身边的小护卫,也不再是那个他随时回头就能看到的人,他不会再在原地等着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样过分的事都无比纵容的看着他。
太过越界的话,只会把阿月推到别人的手上。
但是他果然还是想要再一次在少年眼中看到那么纵容的神色,那样就好像,他的阿月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他没有找到而已。
阿月
五条悟朝着少年的背影无声地叫了下牢牢刻在心上的名字,暗自奢望着,当未来的某一天,他再次叫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被少年用着一如既往仿若昨日的冷淡声音轻轻的应一下。
与此同时的羽田国际机场。
在偏远地方辗转了好几个国家,终于回到日本的禅院甚尔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自己合作的情报贩子,发了几张禅院惠发来的照片以及一些相关讯息给情报贩子,让他帮忙把这个人现在的位置找出来。
十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仿佛只是将少年留在了那段仓促颓然的回忆里,照片上的人一如既往,带着些许稚嫩的少年气,冷淡的表情却熟悉的恍如昨日。
禅院甚尔将发给情报贩子的照片一张张点开,这几天里他确认过了,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还是从五官的细微末节和表情变化,都是他家那个被人欺负的傻小子。
只穿了一件廉价t恤和牛仔裤,浑身肌肉夺人眼球,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的高大男人站在机场的出入口,盯着手机上的屏幕,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带着阴狠和煞气的缓缓流露出一点笑容,墨绿色的眼睛浓烈到只能看到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绿色。
周围路过的行人像是被吓到了似得,在路过对方身边时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垂眸低头,目不斜视脚步匆匆的快速走开。
那样的表情持续了没有多久,男人周身夹裹的凶狠一扫而空,像换了个人似的,打着哈欠一脸颓废无比的样子。
他将手里的背包向后,搭在肩上,一手插兜肩背微微弓起,姿势有些吊儿郎当的走出机场。
嘛那个臭小子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玲奈呢?
算了,等找到人了拎着回去让臭小子和玲奈自己说算了,他才懒得帮别人解释,还是快点把人找到吧,那个五条家的傻逼白毛一天到晚很闲吗?不去好好上课又跑去缠着他家的臭小子想干嘛?
这种不务正业的家伙怎么还没被开除?
啊说起来,现在他好像也打不过对方了嗯
禅院甚尔停在路边招了招手,准备打车回家,脑子里漫不经心的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从上往下横跨嘴唇的伤疤因为主人不爽的张开嘴强行断线,十分明显的咂舌声在路边响起,引得旁边同样等车的人偏头瞩目,然后在看到身边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肌肉猛男时哆哆嗦嗦的收回目光,佯装什么都没听到地等着车子到来,甚至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拉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禅院甚尔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瞥了下,路人自以为聪明的行动让他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嘲笑和轻蔑。
就这点距离,他要真想动手,这家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傻逼。
男人不屑地收回目光,一辆的士车停了下来,停在了他身后唯唯诺诺的路人面前。
对方满怀欣喜地拉开后座的门,正准备上车,一个黑色的背包先一步被人丢进了车里。
这是我叫的车吧
禅院甚尔走到车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才到自己胸口的路人男,那人咽了咽口水,还没说完的话被他囫囵吞枣的吞了回去,哆哆嗦嗦的放开车门,满脸讪笑:你要是有急事的话,你先请
禅院甚尔打着哈欠随口道了一句:谢了。然后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的钻进后座里坐下。
东京都中华街。
他和司机交代了一声,翘着二郎腿摊开双手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宛若什么抢车的恐怖分子一样,还是青天白日光明正大毫无畏惧大大咧咧出门抢劫的那种。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不小心和男人仿若狼一般凶狠的眼睛对上,额上滑下一点冷汗,艰难的点头应声,转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不知道司机心里怎么想自己的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然后放下一只手,在口袋里找了找,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嗯玲奈上次说喜欢吃的中华点心店在哪里来着?她上次是不是还说想吃中华街的饺子?一会顺路买点回去吧。
话说惠那个臭小子现在应该有好好上课吧?那个白毛虽然是个傻逼,但是应该不至于让自己的学生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