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08 20:48:07
第087章 造物日宴
当天傍晚, 来自王宫的白甲骑兵带来了霍斯特的邀请或者说通知。
每年的第一天被称为造物日,对于索兰人而言是重要的节日,这一天举国欢庆, 盛大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位主神的祭典。
霍斯特在此时发出邀请,合情合理。
明天, 请王女殿下务必前来。
白甲骑兵强调, 声音冷硬而不近人情。
穿在他身上的白色甲胄,是索兰王亲卫军的统一配置。
如果说跟随在王女身后的亲卫队为守护王室血脉而存在, 那么这支白色亲卫军就绝对忠诚于索兰王本人,作为霍斯特的亲信,他们没有背叛的可能。
自觉传达到位,白甲骑兵行礼告辞,刚转过身, 就看到立在门边双手拄剑的莫提斯。
他脚下一顿:统领?
难为你还记得我,小子。莫提斯丝毫不给这人面子,不过, 这声统领我可担当不起,要是不嫌念着麻烦,还是叫我亲卫长阁下, 怎么样?
阁下。
白甲骑兵从头盔下警惕地看着莫提斯, 没再多说什么, 快步走开。
等人走远,艾琉伊尔才问:你认识他?
亲卫队队长耸肩:以前在我手下做事, 还算能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投向霍斯特的, 反正几年前他就进了亲卫军。
话说他叫什么来着, 尼温还是尼瓦?忘了。
有这些信息已经足够。
尼威, 传闻中身手过人的现任亲卫军统领,曾经在一场刺杀行动里救过霍斯特的命,深受他的信赖。
会派出这么一个人来通知她,可见霍斯特相当看重明天的造物日宴会。
艾琉伊尔漫不经心地轻叩座椅扶手,忽然嗤笑一声。
如果霍斯特能和顽固派达成一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种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只是不利于王女的可能。
啊,没准这两伙人还会想当然地认为,这件事对王女来说不算坏事,指不定这会儿正各自盘算,觉得皆大欢喜。
而造物日的宴会,显然就是他们探出手的最佳机会。
艾琉伊尔纤长的手指抬起,指尖合拢,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捏碾得粉碎。
想都别想。
洛荼斯倚在矮桌另一侧低头看书,书页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一缕乌黑长发垂落在眼前,直而柔软。
洛荼斯抬眼。
王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半倾上身越过桌面,眼眸微垂,无声地注视着她。
离得有些近了,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平稳规律的呼吸,徐徐落下。
洛荼斯眼睫极快地一眨,快得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嗯?
我想借用您的名字。艾琉伊尔压着嗓音,透着隐秘的殷切,就在明天,可以吗?
好。洛荼斯一口应下,没有询问王女借用她的名义有何意图。
艾琉伊尔轻声笑了笑,直起腰,重新坐回椅子上,顺手将滑落的头发拨回肩后。
余光无意间掠过洛荼斯腰间,没有发现携带那面镜子的迹象,眼神随之一缓。
不知为什么,那面在幼时莫名吸引她的铜镜,和洛荼斯放在一起时就尤其碍眼。
这大概是神灵的东西吧?
艾琉伊尔没怎么细想。
次日天光明亮,王女的府邸大门敞开,一辆印着王室纹章的马车从中驶出。
马车里只有洛荼斯和王女两人。
在这种场合,哪怕是王女身边也只能有一人跟随,勒娜和莫提斯同样会到场,不过不是作为亲卫,他们会顶着武衔坐在同级别的大臣中间。
马车一路向北,却没有驶向王宫,而是往神庙群的方向而去。
作为索兰契亚的王城,阿赫特城内有全国最大也最完整的神庙建筑群。
八座同等规格的主神神庙位于中心,围成一个标准的圈,而一些信仰较多的属神神庙则建于中心圈之外,向四面八方辐射分布,却意外没有遵循对称美的原则。
如果能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整座神庙群就是一颗面积广辽的星,内有圆心,边角不规则,又好像遵循着某种奇特的规律,给人以静穆的震撼。
赴宴的贵族官吏都会先来到这里,因为在宴会之前,更重要的是祭神。
古索兰的节日基本上都和神灵有关,民间称为神诞节的造物日同样如此,祭祀和祈愿等环节也必不可少。
只不过,在其他节日主持祭祀的通常是各个神庙的祭司,而这一天负责主持的是索兰王本人。
艾琉伊尔站在众多贵族身前观礼。
连着主持过几年仪式,霍斯特表现得驾轻就熟,他穿了一身繁琐复杂的金饰衣衫,捧着祭祀用的物件,表情庄严虔诚,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此时,每位主神的神像都被抬出神庙大门,面前摆着祭台,造型精美的烛灯放在祭台正中央,并没有点燃。
点燃烛火是霍斯特的任务。
从独立于七曜日之外的众神之王天空之神开始,霍斯特举着火把,点燃烛灯,大声念诵赞美恩的诗句,又从身后的祭司手里接过祭品,将它们供奉在祭台上。
紧接着是下一位主神,太阳神苏里尔。
供奉按曜日的顺序进行,当霍斯特站在河流女神的神像面前时,洛荼斯听到王女低低地骂了句什么,大致意思是
这种虚伪的家伙他也配?
洛荼斯嘴角不由得染上笑意,她微微抬首,看向自己的神像。
这尊神像比真人高大,再加上底部的基座,垂下的手差不多能和霍斯特的头顶持平。
衣饰和象征物都与其他城池的神像大同小异,只有那张数百年前由雕刻家塑造出来的面容,和洛荼斯本神不能说非常相像,只能说毫不相干。
唯一的相似点,就是那清冷宁和的神情。
洛荼斯:
她忽然觉得,如果在这里变回本尊的模样,再摘掉雪荼之类标志性的饰物,恐怕阿赫特城里没人能把她和伊禄河女神联系在一起。
艾琉伊尔也看着神像。
在某个瞬间,她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躲在这尊雕像背后,悠然吃着无花果,躲避贵族女孩们学的竖琴课。
神庙乐师找遍了这一块地方,都没人想到王女会躲在这里。
这不失为一件值得分享的趣事,但艾琉伊尔侧过脸,才反应过来她尽量不提起年幼时的事,已经有一阵子了。
洛荼斯投来带有询问意味的目光。
艾琉伊尔顿了顿,耳语道:您好久都没有用本体来看我了。
事实上,待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本体。
洛荼斯默然片刻:那就入梦。
艾琉伊尔飞速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入梦?
梦境这样最容易透露出心中暗念的地方,在真正有把握之前,当然要能避则避。
洛荼斯啼笑皆非,也就任由她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祭祀仪式结束,在场众人纷纷上前,向各自信仰的主神献上花束。
只在冬季盛开的花,用常青藤枝捆扎起来,就是最适合造物日的祭品。
艾琉伊尔将花束放在河流女神神像面前,眸光扫过,确认所有花束里自己送的最新鲜饱满,花叶漂亮。
她暗自点了点头,向神像行过礼后,转向洛荼斯:我们走吧。
接下来,该去王宫。
这时是下午,日轮离西方地平线还有一截距离,王宫宴厅就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做好了准备。
只有寥寥几人的厅内。
提前赶回王宫的霍斯特换下了祭祀时繁复的礼袍,天生正直刚毅的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颇为不耐烦。
在他面前,几名身穿大臣制袍的老者目光炯炯。
他们大多头发花白,年纪最轻的也比霍斯特大一轮,只看服饰和表情,就能看出一股固执守旧的劲儿。
对霍斯特来说,顽固派的老者是王城权力系统中最难缠的一部分人,他们年长、固执、不好骗,关键是还有实际权力这些老顽固都出身势力强盛的贵族。
陛下,这可是我们商量好的,您不会反悔吧。
其中一名老者眯着眼,神态狐疑。
霍斯特哈哈一笑:我从不出尔反尔,更何况这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又怎么会把它往外推。难道阁下不信我?
老者也笑:陛下说的话,我等怎么敢质疑。不过,这事王太子殿下知道吗?
今晚就知道了。霍斯特表情不变。
老者似有不赞同,但宴会厅之外响起零散的脚步声,正是刚赶到的一批赴宴者。
几名老者交换视线,各自走到安排好的坐席处,等待霍斯特交出的答案。
没过多久,宴厅便坐满了人。
洛荼斯与王女的位置在右侧第一位,扭头往上看是霍斯特,隔着宽阔的歌舞场地,正对面就是罗穆尔。
这样的座席安排,但凡王女心理素质稍差些,就很容易在宴席上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洛荼斯瞥了艾琉伊尔一眼。
后者神态自若,举动自然,看霍斯特父子的表情和看顽固派时一致毫无波澜,是看空气的眼神。
她等着霍斯特开腔。
果不其然,宴会进行到一半,在乐师舞女退场的间隙,霍斯特清了清嗓子。
艾琉伊尔,我记得你成年了,对吗?
王女:是的。
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都订了婚。霍斯特感伤道,可惜王兄已经不在了,没法为你张罗,我作为叔父,也该担起这个责任。
我的儿子罗穆尔,到现在也没有婚配,他母亲一直在为这事忧心,我想是时候让她放心了。
你觉得,罗穆尔怎么样?
洛荼斯倏然抬首,眸中凝起冰霜。
桌席之下,她的指尖不自觉捏紧。
*
作者有话要说:
霍斯特,一个喜欢精准踩雷的戏精。
感谢舟下云影小可爱投的雷,比心!
第088章 借名
对霍斯特来说, 这个决定百利而无一害。
霍斯特努力了数年,从登上王位开始一直到现在,也没能让自己所在的旁支成为大多数贵族世家承认的正统。
多年前的雄心被缓缓消磨, 却没能将夙愿磨灭,反而愈演愈烈, 到了越发不择手段的地步。
霍斯特终究还是把目光放在了王女身上。
他曾经数次派人暗杀远在边境的王女, 因为多疑也因为心虚,迫切地想要听到先王之女的死讯, 否则无法彻底安心。
不过,那是当初,眼下的情况倒是让霍斯特杀心暂熄。
就算他的族支无法成为直系,不还有艾琉伊尔吗?最后的直系是个刚成年的少女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可以生下继承人的王女,活着远比死了有价值。
何等无耻, 何等龌龊。
谋害了艾琉伊尔的父母,将罪名推给逝者,还想着搜刮王女的价值, 在这种时候,怎么就不在乎他那正气十足重情重义的面具了?
哦,霍斯特有充足的理由。
替堂兄照顾他的女儿, 用这个借口应对这个时代的人, 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洛荼斯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正因如此,冬季风雪一般凛然呼啸的怒意在眸底凝聚。
她也曾见到过。
那种好像看着珍稀昂贵物品一样的眼神, 尽管掩饰得不如霍斯特这么好,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心思。
洛荼斯深而缓地呼吸, 情不自禁地想到霍斯特是否属于会受到袭击神灵反噬的大多数人?
如果用某种方法引导他袭击自己, 这个虚伪的王会不会像曾经一拥而上的侍卫那样, 抽干血液或者血管爆裂?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洛荼斯看向王女,抿了抿唇。
或许能凑效,但艾琉伊尔大约不会希望霍斯特就这么死去。
艾琉伊尔起先没有说话,一手执酒杯,另一手随意搭在桌沿,噙着冷笑听霍斯特胡扯。
察觉到洛荼斯的眸光,王女表情不变,眼神都没转一下,搭在桌边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
借着矮桌的掩护,她的掌心覆在洛荼斯手背上,没有完全贴合,错开了一点,轻轻的力道像是安抚,又好像只是无意的举动。
而这时,霍斯特总算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表情和声音都温和宽厚得无可指摘,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关心兄长女儿的好叔父。
艾琉伊尔,你意下如何?
艾琉伊尔扬了扬下巴,示意在场众人去看罗穆尔的脸色。
叔父,我看堂兄有话要说。
只见罗穆尔神情不赞同,还有点隐藏不算成功的茫然无措,看得出他很想打断父亲的话,却始终没找到机会。
霍斯特威严道:罗穆尔,你想说什么?
王太子低声说:这样不妥,艾琉伊尔是我的堂妹,而且是不是太突然了。
你这样,让我有些失望。霍斯特沉下音调。
罗穆尔:父王?
我曾在兄长的王陵前发誓,会照顾好他的女儿,不得已之下送艾琉伊尔去伊禄河女神最初的神庙,已经让我足够悔恨,除了这点承诺,也没什么能补偿的了。罗穆尔,难道你不愿意担负责任吗?
语气严厉,几乎算得上是训斥。
王太子大概鲜少被这么说重话,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战斗力还不如半只鹅。
艾琉伊尔预想到了,也没指望这人的意愿能起到什么作用,之所以将霍斯特的注意力移到他那里,只是想引出一句话。
霍斯特也不负她望,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罗穆尔很愿意照顾你,艾琉伊尔,不用为难
王女漫不经心道:如果没记错,我身上似乎还流淌着罪人之血,这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