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朱小青开口解释,那头领便朝身后的官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来抓朱小青。
两个官兵绕到朱小青旁边,立时将他拿下。店掌柜这几日与朱小青已熟识,看到朱小青被抓也于心不忍,他讨好地挤出笑来看向那头领,道:“这位小兄弟不是坏人,他就是问了不该问的,官爷别和他一般见识。”
他说完又朝朱小青看了看,示意朱小青向那头领服个软。
朱小青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又没犯罪,去官府有什么好怕的。”
虞允文也站起来,笑笑说:“那我也一道走这一趟吧。”
店掌柜怔怔地看着朱小青和虞允文,疑惑地小声说道:“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会不怕官府?”
两名官兵跟在朱小青身后,将他押着出了恒昌茶肆,店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这帮人对事情怀着好奇,但又怕惹祸上身,隔了一段距离朝这边看着,但不敢走近。
周围的茶肆和酒馆也去了官兵,但是并没有人像朱小青这样被押着离开。
朱小青心道:“这帮人,不过就是拿个人回去交个差而已,我又没犯罪,难道还能够将我怎么样?”
虞允文虽然未穿官服,但是神色凛然,行动间有英武之气,有着震慑人的气场,他跟在朱小青后面走着,官兵并不敢对他无礼。
朱小青和虞允文来到成都府,那领头的走在最前头加快了步子,将两人带到一屋内,不一会儿,一人身着官服,匆匆朝这边而来。
这人便是成都府的知府郑霍,他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一脸精明,神色间却又带着疲惫。
郑霍背着手低头直直地向着前头的位子走去,都顾不得将朱小青和虞允文看清。
“事情办得可有结果啊?本官正忙着呢,这两天为了药市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郑霍的语气中带着埋怨。
那头领像郑霍拱手,看了看堂下立着的朱小青,道:“大人,这次去浣花溪将那些玩麻将木头的全都阻止了,应该无人敢再犯。就只有这小子中途出来质疑,并无其他人捣乱。”
“捣乱?怎么个捣乱法?”郑霍手指在案上敲了敲,鄙夷地看了朱小青一眼,不耐烦地问道。
“回大人,这小子质疑咱们禁止过分游乐,还问何为过分游乐,为何要禁止游乐,所以小的将他带了回来。”那头领低头回答道。
郑霍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打量起朱小青来,他见这年轻人长得俊朗不凡,神色中带着一股傲气,可能是个稍有些背景又不服管教的富家公子。
郑霍接任成都知府并不久,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上任之后,最打眼的做法便是禁止过度游乐。
药市期间便是他推行这条政令的好机会,他下令城中除了不干扰城里正常的商业活动以外,其他聚集人群甚众的游乐活动都要受到控制。
郑霍看向朱小青,冷笑了一声,问道:“看样子你是对官府有不服?”
“不是不服,是有不解?”
“何处不解?”
“草民想听听大人解释,何为过度游乐?”朱小青淡然问道。
“过度游乐,这有何不解,就是游乐过度了,所谓过犹不及,也就是过分了的意思。”郑霍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却强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他说了几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药市期间,百姓聚众玩乐,不务正业,大肆挥霍,穷奢极欲,容易助长奢靡之风,有伤风化。”
朱小青道:“那何以见得药市期间的游乐就是过度游乐,依草民之见,这并未过度啊。”
“还不多度,你看看你们这帮人,整日在茶肆中耗着,一圈人正事不干,在那儿打什么……麻将。”郑霍正色说道。
那头领上前一步,指着朱小青道:“小的听说,那麻将这两天在城中极为风靡,就是这个人带过来的,他最早在恒昌茶肆带着人玩,他就是这场祸害的源头。”
“哦?”郑霍并未立即责怪朱小青,只是觉得朱小青能够将麻将这个东西带到成都来,让他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祸害,麻将为何是祸害,你倒是说说看?”朱小青向那头领问道。
“就是祸害,一大群人围在桌子边上看,像着了魔一样,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和赌坊里掷骰子差不多,一样的要赌钱。”那头领添油加醋地说道。
“并非如此,麻将更像是一种游戏,大家玩麻将只是为了好玩,而并非仅仅为了赢钱,而赌坊中掷骰子就是为了赢钱。游戏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如果人不能节制,那么玩任何游戏都是错。”朱小青又转而看向郑霍,接着说道,“成都乃繁华之地,所以才有十二月市,人们聚集游乐这也是安居乐业的呈现,再者,人们趁着十二月市的时候出来游乐,也对十二月市有推动作用,要是大家都不出来游乐了,十二月市岂不是会萧条下去?东西卖不出去了,商贾的日子就会不好过,各行各业没有了收入,大伙儿的日子都不好过,到头来遭殃的还是百姓。”
“游乐过度,容易形成奢靡之风,让人花光家财,荒废了正业,有伤俭朴的风气。”郑霍已经觉得自己立不住脚了,但是还是强行辩驳道。
朱小青道:“十二月市上的游乐并不足以成为过度游乐,有少数人的确花光了家财,荒废了正业,但是大体来说,十二月市上的游乐是利大于弊的,百姓手里的钱就像池子里的水,必须得让它流动起来,如果只提倡节俭,不促进劳作,大家将手里的钱都死死地按着,那这池子里的水就都是死水,大伙儿的日子都会不好过。比如这两天大家在玩的麻将,玩的人出点小钱能得到欢乐,大家坐到一起其乐融融,茶肆招揽了顾客,只要不过度沉迷,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地来阻止。”
郑霍瘪瘪嘴,目光转移开来,心里开始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