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人算总是算不过天,周振大概也没想到他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和沉林这边安安生生地打打闹闹好几年也没遇上过以前的旧相好,却因为他求徐小姐陪他演戏而引来了蝴蝶。
周振十分擅长让人对他动心,可在让人对他死心方面显然并非能手,沉林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妥善处理过好几人,却还是万分狼狈地脱不开身。
“周振,负好你该负担的责任。”沉林拒绝了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向我求婚之前,至少要把你的异性关系理清楚。”
轻飘飘一句话,苦了昔日的花花公子。
周振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招过多少女孩,他对她们本不上心,又过去了数年,每每他觉得‘差不多了’去找沉林谈婚论嫁,命运女神总是像捉弄他一般再为他送来一位失散多年的好妹妹——沉林给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但到底,她还是答应了他。
沉越周,沉越周,沉终究还是没能越过周。
那晚她躺在他的怀里,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灯火,无奈感叹。
周振听了一骨碌爬起来,很认真地看她:“结婚以后你也改姓周,好不好?”
“这个国家没有女子嫁人要改姓的法律。”沉林没多想,只当他不知道,解释给他听。
周振此时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十年有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也没有说不可以改啊……”容貌精致的男人撒起娇来比女人还让人心痒,他趴在床边,下巴搁在床沿上:“求求你了……”
这个要求莫名其妙。
周振看到沉林摇头,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床上,一个劲儿地把她往怀里搂。
“沉林,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不改为和他同姓,就是对他不好吗?沉林不以为然。
“你以前说过,两个最爱你的人组成了你的名字。”头顶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狡辩意味的不甘:“那我呢?”
“沉林,那我呢?我该去哪里?”
那时他们不过刚刚知晓彼此的名讳,沉林向他解释他的名字:周,周正周全,是因果轮回首尾相接的一个圆,而振是振作振奋,脱离萎靡颓废即将向着欣荣发展。
同时,他问她的名字有何意义,沉林想了想,想不出什么意义,便把自己名字的由来告诉了他。
她的父亲姓沉,母亲姓林,二人为女儿取名沉林,寓意百年好合,死生相依。
“你总说法律法律,法律上你已经和你父母断绝关系了,而且你还是我的合法妻子,可是你留给了我什么?”
周振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抱着她滚来滚去,滚得她头都晕了。
他把她放在自己身上,咬着她的耳朵控诉:“沉越周,对吗?你把他们记进你的名字,却只想着丢下我!”
沉林无言以对,在她才刚答应了周振求婚的现在提起儿子的名字,确实有几分尴尬。
“每次看到他都让我觉得你还在准备离开我。”周振又在卖可怜,“沉林,你真的要这么待我吗?”
沉林好几天都在想这件事,愁眉不展地,周振也很难捱,他怕他没有见好就收,会导致她因为这件事而悔婚,两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耐力赛,都难以退让。
很多事情周振是真的改不过来,比如自幼安全感的缺失导致了他独占欲惊人,他就是想让沉林只有他一个亲近的人,他时常会有些焦虑,会幻想她的父母子女都从她的世界里凭空消失,完全不曾存在过,她只亲近他,只对他好。
理性会将那些幻想囚禁于脑海,沉林把他教得很好,他已经能分清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那些被压抑着的独占欲总会用另一些方式从盖子的缝隙里蔓延出来。
周振很走运,沉林答应下的事情很少反悔,他不肯退让那退让的最终还是她,民政局当日,得偿所愿的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为什么连他也要改名字。”周振郁闷地看着牵着沉林手的男孩,他已过十岁生日,眉眼像极了他。
“你说的是人话?”沉林呛他,“你姓周,我也改姓周,让他一个人姓沉?”
周振时常会想,他其实也并非不能接受这个家庭存在第叁者,但凡这孩子能像沉林多一点,他可能就不会对他这么抵触。
“都说儿子像妈闺女像爸……你怎么长得和你妈一点都不像……”周振抱怨,他发自真心希望这孩子是当年抱错了。
“怎么不像。”沉林被他气到,费力将孩子抱起亲了亲,半大不大的沉越周已经知羞,被母亲一亲就把脸蛋埋进母亲的颈窝,“长得虽然像你,但气质像我啊!”
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是她的骄傲!
第一个名字是她取的,那第二个名字就让他取吧。
沉林没想到周振的不负责任在给孩子起名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男人看着姓名栏故作思考状还没半秒钟,便拍了板:“叫周越周不就得了!”
周越周?小男孩抿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拽着母亲的衣角求救,沉林无语,去掉了一个重复的周字,登记入册。
周振觉得沉林不能怪他糊弄,毕竟他有比小崽子重要几万倍的事情等着做呢!
确实,为了避免手续繁杂,她先改的名字才与他领的结婚证,但在领结婚证前,周振带她去了公证处。
沉林一开始没有觉得意外,近几年保护私有财产意识逐渐高涨,婚前财产公证虽然不被一些人理解,但同样也被很多人推崇,更何况是周振这样生在国外的有钱人。
让沉林没有想到的是,周振带她来的公证不是婚前财产,而是赠予书——这男人把他婚前财产的一半以无条件赠予的名义转到她的名下了。
那一刻沉林才发现周振是真的有钱,有钱到他早就已经挣完她一辈子的工资了。
“固定资产和股权不好平均分,我就多分了一些现金给你。”男人双手握着她的手,眼睛里有小星星,“林林可以买一些喜欢的东西——不要给沉越周买!……他的份我会另外准备。”
沉林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冒犯,但她仍旧忍不住觉得周振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
“你不必这样。”她说,“我不接受赠予。”
晃个不停的狗尾巴显而易见地蔫了下去,他低低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周振,我告诉过你的,爱情是平等的,我要的是真诚以待,不是你刻意的讨好。”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沉林缓了声色:“你不做这些事情,我也会爱你,会陪在你身边。”
她以为她说得很清楚,可他仍然不懂。
“我有真诚待你,只是……总是搞砸。”周振弯下腰额头顶着她的头顶晃了晃,“我好像只能这样对你好……这些钱都是想着你赚的,你不要它们多可怜呐……”
周振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经过沉林的教育,已经不再试图用钱将沉林买下,但心底还有那股钱权至上的残存思想,那么被他划归为自己人的沉林,理所当然就要与他共享他所拥有的钱和权。
当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也是在试图用这种方法增加与沉林之间的联系。
赠与协议上最终还是签下了她的名字,不过有许多附加条款,不久之后周振必须要签署她准备的委托书,那些房子和股份都由他全权代理,而现金部分则全部以周振的名义捐了出去。
“你说要我买喜欢的东西。”沉林说,“你把钱给了我,怎么用就是我的选择了。”
如此这般,导致沉林即使拿了他的钱,他也依旧很不开心,一直垂着头闹别扭,直到第二天结婚证领到手里了,才算真正的雨过天晴。
红底白衬衫,一张照片两个人。
挺大个男人,抱着结婚证走路的样子像是领了奖状的小学生,蹦蹦跳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