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富也不恼,点点头站起来说,“那我走了。”
陆从月客气道,“慢走。”
齐小富停住看着她,“你不准备给你胆小懦弱的表弟准备点什么?”
陆从月看着他,“两巴掌要不要?”
齐小富呲了一下牙扭头就走,这表姐不好糊弄,起码不如他爸妈好糊弄,想占便宜得好处还真不容易。
等齐小富走了,陆从月站在门口看着齐小富的背影,越看越反感,她大姑和大姑父都是挺好的人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来了。
你说他坏吧,他好像也没做啥事儿,说他好吧,一想到他为了博得父母更多的关注装模作样那么多年就替大姑夫妻不值得。
齐小富在陆大红夫妻那里简直就是一块心病,他们努力攒钱就是为了给齐小富买工位,只是如今条件达不到让齐小富下乡了还觉得对不起齐小富。
可他们夫妻真的对不起齐小富吗?并没有,他自己真争气那就该靠自己去考上工人,而不是眼瞅着爹娘为他的事烦心也无动于衷。
不过齐小富在人前装的挺好,在生产队一干大娘大婶那里很刷了一波好感,于是接下来几天不少大娘大婶的碰见她就问关于齐小富的事儿,烦不胜烦。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齐小富大概看出来她不待见他了,所以连着几天都没来打扰她,总算有点好事了。
知青们一来,李先进就宣布了招收小学老师的事儿,虽然只招两个老师,但刚下来的知青们觉得他们刚从学校出来更占优势还信心满满,待他们知道其他人早就准备了之后又着急了,纷纷找门路找关系看看怎么才能成。
因为陆从月现在还是老师,齐小富怎么可能不放过这个机会,这天下了工直接找到学校来了,“表姐。”
陆从月意外的看着他,“有事儿?”
“有事儿。”在外人面前齐小富说话得体,举止得体,就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出来说?”
此时已经放学了,到处闹闹哄哄的,其实在哪都一样,陆从月跟他站在门口的树下,说,“说吧。”
齐小富不好意思的笑笑,“按理说咱俩是亲戚,那么你不当老师了,这工作能和大队长说说给我,让我顶班吗?”
虽然知道城里的工作多半是这样,我不干了可以让自家亲戚来干,厂里都是这么干,所以他说出来陆从月也没觉得惊讶。
但她还是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当老师不比别的随便什么人能顶替,要是来个啥都不会的那不是耽误孩子吗。”
齐小富不以为然,“不就是教小孩吗,我学习还成。”
“既然还成那就老老实实考试呗。”陆从月见他还要说,便直接堵住他的嘴,“还是说你学习根本就不行对自己没信心?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齐小富的脸顿时有些难堪了,讥讽道,“所以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就不担心我回头跟我爸妈说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我,我爸就不带着谢明朗赚钱了吗?”
“那你就去说啊。”陆从月笑道,“尽管去说就是了,要是大姑和姑父连这都不能理解,对他们儿子也没信心就是不带了也没关系。”
说完陆从月抱着课本直接离开了,齐小富站在那里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表姐还挺又意思的,可想想当老师这事儿,齐小富顶了顶后槽牙,还真得当上,这两天下地没把他累死。
因为知青们刚来,所以李先进多给了五天的时间准备,五天后将由裴老师他们再次出题考试,这次竞争力更大,那么多人只选两个,而且按照规矩,村里人一个名额,知青一个名额,僧多粥少,竞争激烈。
不过新来的知青们看其他人找臭老九补课还觉得不以为然,见齐小富也拿着课本跟着去还劝他,“小富,你去干啥,跟臭老九走太近没啥好处,你咋不去问问你表姐呢,她不就是老师吗,听说还是当时考的最好的一个。”
齐小富叹了口气说,“我高中学的一般,只能想尽各种办法了,你们放心吧,我肯定站的最远不往前凑的。”
如此其他人才不多说了。
实际上出去的时候齐小富跑的比谁都快。
虽然他也瞧不上那些臭老九,可那些臭老九肚子里的墨水是真的多,他不去学那才是傻呢,大队长都不管,他还有什么担心的。面子不重要,得到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偶尔陆从月也能看到齐小富在裴老师那边上课的情况,有时候孙丽萍也说起这齐小富来,“这孩子似乎对画画很感兴趣,我还见过他画的简笔画,很有天分。”
孙丽萍是教美术的,对天分好的孩子也格外的注意,知道齐小富是陆从月的表弟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陆从月在她跟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尤其孙丽萍夫妻早年就是被学生举报,她更不可能隐瞒,“师娘,齐小富虽然是我表弟,但我还是要说,他这人看着挺好,实际上人品不咋行。”
孙丽萍惊讶,“不好吗?”
陆从月便把齐小富的事儿说了,“他能对父母这样,对旁人还能期待真心相待吗?我和明朗都说过这事情,他这样的人就怕万事利益为先,并不适合当您的学生。”
“的确这样。”孙丽萍眼神暗淡,想起过去的这么多年,可不就是因为收徒不谨慎造成的。
她倒不至于不信任陆从月,所以哪怕再欣赏齐小富也不会动其他的心思了。
收徒也是看缘分,不合适的哪怕天分再好也不行。
陆从月知道孙丽萍听进去了也就不说了,反而说,“不过师娘,我倒是想学画画。”
孙丽萍笑,“好,抽空教你。”
等陆从月不当老师了时间也就多了,她看过陆从月画的衣服样子,很不错,只不过其他方面并不了解罢了。
两人睡下,谁都没再提齐小富的事儿。
可齐小富也不知从谁那得知孙丽萍以前是美术教授的事儿,还真拿着自己画的画去请教。人家虚心请教了,孙丽萍也不好推拒便给他讲了两回。
可就这么两回孙丽萍就更加的惋惜,若是个人品过关的多好。
她没在陆从月跟前说,倒是偷偷跟裴演说了,裴演叹了口气说,“他问你就讲讲,平时还是远着些吧。既然从月和明朗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是远着些。对自己父母都如此更何况半路的老师了。”
对自己的父母只有算计,这样的孩子心眼太多,他们这样的人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齐小富或许感觉出孙丽萍的欣赏,越发的积极,但他越积极孙丽萍对他的印象就更加往陆从月说的上头去了。
急功近利,眼中只有利益,果然不假。
五天以后是个周六,因为考试特意给孩子放假一天,几十号人为了俩名额开始考试了。
裴老师等人作为出题人也作为监考老师监考。
考试考完便又开始批改试卷,第二天一大早李先进便拿到了名单,看到上头的名字李先进不由笑了。
齐小富还真的考上了,在知青里头考的最好,而且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
至于生产队的那个就不怎么起眼了,最好的考了九十分,有点丢人,但规矩就是这么定下的,考的再不如知青那也得选一个他们生产队的。
选完后,李先进便让陆从月跟齐小富交接,顺便教教这俩如何当一名合格的老师,另外一个因为考的不好被分配去教一年级了,由张曼丽教。
陆从月便跟齐小富交接,又说了注意事项,最后带着他教了几天,这才光荣退休,不当老师了。
最后一天上课的时候班上十几个孩子都很舍不得她,听课听的格外的认真。放学的时候孩子们突然说,“陆老师,我们肯定会好好学习明年都考上初中的。”
刘春妮说,“陆老师,我不光要考上初中我还要考上高中,考上工农兵大学生。”
陆从月很感动,鼓励道,“你可以的,你们都可以的,奔着这个信念好好学习,以后听齐老师的话。”
孩子们都重重的点头,看向齐小富。
齐小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攥起拳头看了眼陆从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瞅着他这样子陆从月突然有些担心了,他这样的人会不会把孩子给教坏了。
但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这齐小富这混球居然学习还挺好,还让他给考上呢。
按照陆从月的想法,这样的人就该天天下地干活接受劳动人民的教育去,省得以后成个祸害。
而这时候距离谢明朗走了也得一个月了,陆从月非常想他,也不知道他如今到了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62章
此时陆从月心里惦记的谢明朗正背着大包小包的出了沂河县车站, 第一件事便是去小院那边骑车去。
到了小院的时候正好大中午,一进去就听见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谢明朗还以为陆从月过来了, 没想到进去看到黄晓英在做衣服, 而在那张床上也摆满了衣服, 显然是新做好的。
黄晓英看到谢明朗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她本来和陆从月合伙挣钱,现在自己跟陆从月学会如何更好的裁剪衣服后自己在这干了,人家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谢明朗只扫了一眼便没再留意,把他背来的一大包放到角落, 说,“我明天估计会带从月过来, 到时候恐怕得用用你的缝纫机。”
黄晓英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说,“行, 没问题,我这些也马上做完了,明天你们尽管用就成。”
“嗯。”孤男寡女的也不适合待时间长了,谢明朗把大麻袋的衣服放下便带着另一个行李袋回去了。
黄晓英看着满满一袋子的衣服有些羡慕,人家的男人可真能干。
谢明朗一路自行车骑的飞快,恨不得插上翅膀就回到家里,一路上路过农田看着马上成熟的麦子, 心里对陆从月的思念就更加厉害了。
到了生产队的时候, 谢明朗直接去了学校,以为陆从月还在上课,谁知过去才知道陆从月不当老师了,齐小富出来看着他说, “姐夫回来了。”
谢明朗惊讶的看他一眼,“你现在带从月那个班了?”
“对。”齐小富说,“多亏了表姐教我怎么当老师呢,不然我这会儿都去下地干活了。”
“嗯。”谢明朗对齐小富的印象实在不好,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两句。不过他还是放下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收音机来,“这是你爸让我给你带来的。”
说着他把收音机递过去,齐小富脸色如常的接过,“原来真给我买了啊,老头子没骗人。”
一听他这口气谢明朗就来气,不过他也知道跟这中人说什么也没用,当即拿着行李袋扭头就走。
后头的齐小富喊道,“谢了啊,表姐夫。”
谢明朗突然转身,看着他皱眉道,“你对你父母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你知道为了这一台收音机你爸费了多少功夫吗?你知道他们多担心你吗?”
齐小富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无所谓的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
谢明朗嗤笑一声直接走了,他担心再不走会忍不住揍这狗东西,太不是个玩意儿了,陆大红夫妻那样的好人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就算是老大齐家国也没这么恶心人的。
走出去学校,谢明朗骑着车子直奔家里就去了,路上遇见行人纷纷说,“明朗回来了啊。”
谢明朗索性不骑车了,推着车子走,陈大娘看见他嚷嚷道,“哟,谢知青你可终于回来了,不是我说你,你家从月也太不像话了,好好的小学老师也不当了,就在家等着你养她伺候她呢,你说说你这是娶个祖宗回来养着啊。现在还把工作给了她表弟,你说哪有这样的啊。”
“关你什么事。”谢明朗本来就因为齐小富的事儿心情不好,这会儿听陈大娘还故意说陆从月的坏话顿时来了火气,“是我不想让她当老师的,我就乐意养着她宠着她伺候她,你羡慕啊,羡慕也没用。我家从月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说完谢明朗长腿一迈又上了自行车,这次谁跟他搭话也只说一句就走了。
陈大娘被谢明朗一通说脸上难堪极了。
其他几个大娘还真是头一次见谢明朗发怒,顿时笑话陈大娘,“不是我们说你,你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非得和人家闹,人家陆从月就是有服气,谢知青现在在城里做帮工赚钱能养得起陆从月,你这就是瞎吃萝卜淡操心。”
陈大娘气呼呼道,“我就看不惯陆从月那样儿,跟个什么是的,嚣张啥呀。”
其他大娘也不搭理她了,她们看出来了,这娘们儿就欠骂,真要说到陆从月跟前去,陆从月不骂死她才怪。
别看陆从月现在学好了,性子看着也温顺了,但别忘了她以前啥人,怼陈爱华的时候也没见人家害怕过。
谢明朗一路骑车到了村东头看着陆家院门了这才停下来平稳了呼吸。
他上前拍门,里头传来陆从月的声音,“谁啊。”
谢明朗故意不出声,陆从月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谁?说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