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往皇帝身边走过去,沈沉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的手圈住自己腰。
敬则则看到皇帝腰上的络子还是原先自己打的那个,这才抬头重新望向皇帝,用撒娇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话道:“你不许戴淑妃的那个络子。”
“那你让朕戴哪个?你的不是送给豫王妃了么?”沈沉捏了捏敬则则的鼻子。其实那络子应当算是豫王赢得的,可是沈沉没办法那样说,不然他会生出捏死敬则则的心。
敬则则道:“我那个其貌不扬哪里比得上淑妃的络子精细啊?”
沈沉好笑地道:“你这是迁怒啊。自己打的比不上别人的,却来怪朕。”
“哦,是么?原来皇上也觉得臣妾的络子比不上淑妃的?”敬则则笑得越发甜蜜了。越甜蜜越危险。
沈沉捉住敬则则即将下狠手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平心而论是比不上,你不会是想让朕违心说你打的好吧?”
敬则则气得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皇帝死死捉住。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朕,最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就是现在身上这个也是因为乃你做的,若不是朕也不会用。”沈沉贴着敬则则的耳朵哄道,“还是你这回做的那个好,合朕的心意。”
敬则则的心里已经被哄得开了花,说不得人还是傻了些。
“那怎么办,都已经给了豫王妃,要不我再做一个?”敬则则偏头问。
“一个可能不够用。”沈沉道。这意思就是以后玉佩的络子都归敬则则管了。
受用,敬则则已经想着得多学几个结子的打法儿,省得络子都长一样了。但嘴上敬则则还得矫情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皇上要用别人打的络子,用也就用了,臣妾就是说一说罢了。”
“你真的只是说一说?”沈沉明显不信地问。
敬则则重重地点了点头,贤惠的架子得摆出来。
沈沉笑着问:“朕要是真用了淑妃的络子,你会把衣柜的门拴上么?”
敬则则“格格”地假笑道:“怎么可能呢,臣妾是那种人么?格格。”
“这种言不由衷的笑可真丑。”沈沉吐槽道。
敬则则鼓了鼓腮帮子,决定不跟皇帝一般见识。“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啊?你该睡一会儿的,待会儿你就得起身去上香了。”敬则则道。当皇帝也不容易,大年初一宫中许多地方都要去上香祭拜,几乎是睡不了什么的。
沈沉搂着敬则则的腰去榻上坐下,“是想睡一会儿的,不过心里想着你今夜的样子就睡不着了。”沈沉摸了摸敬则则的脸颊,“你心思怎么那么巧,朕想着你模样好穿什么都好看,可没想到还真被你做出朵花来了。”
敬则则觉得皇帝今晚可能是喝了蜜水过来的,不然怎么会嘴那么甜哄得她心花怒放不可自抑。“皇上真觉得好看?”
沈沉点点头。
敬则则少不得要傲娇一下,“其实还能更好看的,若是有银粉或者水晶粉敷在裙子的暗花上,在光下那才叫美呢。”可惜没钱呐。
沈沉扬了扬眉,银粉和水晶粉都不是便宜的东西,皇家当然用得起,可似敬则则这般要用来敷在裙子上也就用一回,那却是太奢靡了。所以沈沉道:“朕以为你是简朴之人,没想到敬昭仪你原来是这样的。”
敬则则知道皇帝是在玩笑,因此把下巴搁在皇帝的大腿上,做出一副自己也很苦恼的样子,星星眼地看着皇帝。
她头上戴着毛茸茸的银鼠毛抹额,虽然是抹额却宽得像顶帽子,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娇俏可爱,沈沉可以想象,若这是一顶雪白的帽圈,戴在她头上肯定更为娇美。
眼前人乌发雪肤,粉唇皓齿,似花承玉辉,露映朝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稚气又娇憨,惹得人心头火热,不得不低头。
敬则则仰头承受着皇帝的轻吻,她喜欢他的这种轻怜蜜爱,可惜通常都持续不了多久。待被皇帝抱到半空中时,敬则则颤抖着睫毛问,“皇上马上得去上香了。”
“还有功夫。”沈沉抱着她大步往暖阁走去。
这自然是半夜牙床戛玉鸣,芙蓉帐底奈君何。
敬则则起身时,皇帝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其实起得比平日也要早许多,今日正旦朝贺,她得和所有宫妃以及百官命妇一起给两宫太后祝贺新年,这都是常礼了对她来说没什么稀罕,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但其他人就没她这种底气了。
比如豫王妃被高世云叫住时,就有些心惊,不知道自己今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让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将她引到了一边儿说话。
“高总管不知是有何事?”豫王妃笑得有些勉强,主要是心里跟提了一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第100章 自作孽
高世云也知道是吓着豫王妃了,赶紧放柔和了脸上的肌肉道:“王妃娘娘,奴才找您是替皇上传话,昨夜猜灯谜敬昭仪的那条络子不是您拿去了么?皇上的意思是宫妃自己做的东西还是不要流到宫外比较好,所以奴才想派个小太监跟着娘娘回府去取,您看成么?”高世云的态度还是放得非常低的。
豫王妃是万万想不到高世云找她竟然只是为了这些许小事儿,但心底却不由得想皇帝也太谨慎了,颇有点儿老古板的意思。当然她是绝不敢认真这么去想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赶紧撇开了。
豫王妃之所以没多想,那是因为敬则则在宫里真不得宠。外头人不知道,她作为皇家亲戚很多事情却是门儿清的。都这些年了,还依旧只是个昭仪,你说能有多得宠?
至于一个奇丑无比的络子,这本来真的是小事儿,然则豫王妃此刻却为难了,“高总管,昨夜王爷说那是他猜灯谜赢来的,又说那络子是给男子用的,所以就拿了去。这样吧,等回府见过王爷,我即可将络子送回宫中如何?”
高世云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觉得豫王这对夫妇还真是可笑,恃宠而骄了。宫中赢取的东西,哪怕只是昭仪的东西,不说供着好歹也该留存起来,居然还真就拿去用了。若是豫王妃自己用了也就罢了,竟然被豫王拿了去,高世云只要想一想皇帝听到这种回复后的脸色就很想抓着豫王妃的脑袋去碰墙。
豫王妃见高世云变了脸色,也没想到不过一根络子,一个不受宠的昭仪居然还真成了事儿。“高总管,不如这样吧,我让王爷亲自进宫解释好不好?”
高世云冷脸看了豫王妃一眼,“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被一个太监甩脸子让豫王妃的脸有些没地方搁,但她也清楚自己是拿高世云没法子的,这起子小人不求他们替她家王爷美言什么的,但求他们不落井下石就行。所以豫王妃是绝不敢得罪高世云的,被甩脸色也只能忍了。
却说回门庭冷清的明光宫内,华容不忿地道:“娘娘,那些个外命妇真是太没有眼力劲儿了,只会求淑妃赐春条,也不想想淑妃的字哪有你的好看呐?”
“而且……”华容顿了顿,“就是隔壁那位也有人求她赐春条呢,真是,哎,一言难尽。”
敬则则好笑地道:“一言难尽什么?那些春条都是画院的那些待召勾好了轮廓的,淑妃、庄嫔等人如果不想自己写,就照着那轮廓填就行了,所以赐出去时不会丢脸的。”
“奴婢才不是这意思呢,我是惋惜她们有眼不识泰山。”华容撇嘴道。
敬则则耸耸肩,华容大抵是觉得皇帝夜夜晚上来所以认定自己是最得宠的,但是敬则则么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在满足皇帝的恶趣味而已。当然大冬天的晚上有人暖脚也是不错的,算是双赢吧。
中午过一点儿,小太监抬着箱子给各宫送两宫和皇帝的打赏,敬则则眼巴巴地就盼着这个呢,也不知道最后淑妃和两宫太后商量下来打赏的银子是多少。
除了银子敬则则别的都不在乎,她也知道自己是庸俗了,但是俗人本俗嘛。
不过开了箱子,敬则则也不能第一个就去看那系了红丝带的压岁银箱子,心里想是一回事,但面子上却是另一回事。
王菩保笑嘻嘻地看着敬则则,“娘娘,这一箱子的东西都是皇上亲自给娘娘挑的,为这个还下了淑妃娘娘的脸呢。”
王菩保是高世云的徒弟,有些事儿他虽然不明究竟,却肯定得到过指点,对上敬则则那是一百个恭敬。
“怎么下淑妃的脸了?”敬则则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今儿皇上在慈宁宫,淑妃去请安,皇上就说过些日子各宫嫔妃的亲眷要进宫续天伦,宫妃该穿得喜庆些才是。又说昭仪娘娘除夕穿的裙子虽然好看,但到底颜色欠喜庆,让淑妃也别觉得您人生得好看就逮着你欺负,还是得送些年轻女子穿的布料给你。”
“哎哟,您当时是没瞧见淑妃那张脸啊,真是红得比红灯笼还红了呢,就差钻地缝了。”王菩保道。
敬则则压根儿就不信王菩保的话,“皇上怎么可能那么下淑妃的脸?”
王菩保赶紧道:“皇上的原话怎么说的,奴才也记不太住了,但大致意思就跟奴才说的一样。”
敬则则垂眸,不明白皇帝为何要敲打淑妃。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送来的东西的确是件件都是珍品,而且皮毛全是一水儿的雪白的狐狸毛,仔细看的话还有一张雪貂毛,和一张略带灰褐色的貂皮。
至于送来的缎子,也都是宫中不常见的缎料,比如月华锦、雪光缎、烟霞绫之类的。
敬则则只是扫了一眼,让华容给王菩保打赏了一个装了五两银子的荷包。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敬则则的心又开始滴血了,眼见着小银库都快见底了。
华容看敬则则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主子在愁啥,王菩保等人一走,她就赶紧把那系了红带子的压岁银匣子取了出来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两锭银元宝,十两一锭的那种。
敬则则当时就心尖缺血地倒在了榻上,淑妃实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娘娘,你快看呐。”华容为了逗敬则则开心,有些夸张地将箱子里另一个小匣子端到了敬则则跟前,“娘娘你看,这里面全是宝石,哇,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美的宝石呢。”
敬则则被华容夸张的语气弄得有点儿烦躁了,这才抬头去扫了一眼,的确有些惊着了,匣子里至少有三、四十颗宝石,红的、蓝的、绿的,甚至还有罕见的粉色宝石和黄色宝石,最小的也有人小手指甲那么大,最大的甚至有龙眼大小,这么一盒几乎能买下半个城池了。
但是这些硬石头对敬则则现在毫无用处,要把这些宝石镶到头面或者衣服上,那又还得花银子呢。
银子,银子……
敬则则想银子都想疯了。年关年关果然是个关,正月十五之前按照惯例打赏宫人的钱都是要翻倍的,敬则则觉得再过几日她连打赏人的铜钱都快没了,那才真是丢死人。
敬则则把装宝石的匣子推到一边,以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道:“华容,我娘什么时候能进宫啊?你找人去淑妃宫中打听打听,我娘是排在哪一天的。”敬则则这是又被逼得要啃老了。
沈沉一进来就见敬则则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坐在榻上抱着软枕望天。他料想过敬则则很多反应,比如扑过来抱住自己之类的,但绝对没想到是这样的冷清模样。
沈沉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敬则则自己来了。
敬则则回过神来,懒懒地起身给景和帝行了礼。
沈沉捏了捏敬则则的脸蛋,“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正旦,你如此郁郁难道是想一年都不开心?昨儿才吃了喜的。”
敬则则不耐烦地拍开了皇帝的手,她觉得景和帝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送那些个布帛、宝石有什么用?她难道还能用来打赏人?敬则则心里暗暗叹息,有点儿为景和帝操心起来,就他这样儿的不知人所求什么的皇帝能治理好天下么?
沈沉若是知道敬则则在心里是如此编排他的,他非得给她吊起来打不可。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朕如此无礼的?”被打开手的皇帝佯怒了。
“不是你给的么?”敬则则瞪了皇帝一眼。
沈沉又抬手去捏敬则则的鼻子,“有一句说一句,你胆子的确是越发大了。”
敬则则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对皇帝这种人是不能一味地蛮横的,她拉下皇帝捏她的手,抱住他的手臂道:“皇上不是也希望臣妾不要怕你么?”
沈沉扬扬眉,没说敬则则错了,就算是默认了。“今日为什么不开心?送你的东西不喜欢?”
敬则则不开口,也算是默认。
沈沉从袖袋里取出一叠银票来在敬则则眼前晃了晃,“这个呢?喜欢么?”
这都不用问,从敬则则闻着钱味儿的那一刻起,她整张脸都亮了,好似白日的阳光洒在脸上那般亮。
“你不会是又拿来哄我的?”敬则则狐疑地看向皇帝,没敢伸手。
沈沉把银票塞到敬则则的手中,“自己看看。”
敬则则定睛一看,全是十两一张的银票,甚至还有五两的,厚厚一叠,当不会少于一千两。
“不是说好的五千两么?”敬则则可一直都记得这茬的。
沈沉道:“你见钱眼开,朕自然得留下点儿,省得你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皇上你太不自信了。”敬则则回道。
“不是朕不自信,是你太会自找苦吃。”沈沉装作苦恼地道,“你说别人的长处都是些好的,怎么就你,最擅长的却是吃苦头呢?”
敬则则心里好气哦,但是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因为她决定看在银子的份上不跟皇帝计较,这人逮着机会就翻旧账,老挖苦她。
“皇上怎么会想通了要送我银票的?”敬则则好奇地问。
沈沉把玩起敬则则的手,“过年了想着你要打赏下人。”
“皇上你的心真细。”敬则则赞道,完全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腹诽了,“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我在宫里吃得好住得好是用不着花银子的,可是宫里的风气就是这样。”
沈沉笑了笑,“朕知道,你当朕做皇子的时候没给那些狗奴才送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