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星文点头：“没错。”
    江平策继续说：“二楼的挂画虽然恢复正常，但我们并没有回到原世界。完整的花园，消失的尸体，都证明，我们所在的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古堡。”
    越星文点了点头：“假设，一开始的古堡是现实世界，我们在客厅的地毯上发现了一滩血迹，在案发现场挖出了凶手掩埋的尸体；之后，走到二楼的那一刻，我们其实已经进入了幻像世界。”
    江平策道：“是的，当时你看到画里的女人嘴角在动，并不是幻觉，而是画中人真的会动。现实和幻像世界的区别就在于，现实中的画是死的，幻像世界的画，却是活的。”
    其他人听着两个人的分析，听得一头雾水。
    辛言仔细琢磨片刻，道：“也就是说，当时我们来到二楼，星文说他看见画像嘴角在动，我以为是酒精灯的光线跳动导致的错觉，实际上，画像真的在动，那时候，大家就已经进入了幻像世界？”
    越星文道：“没错，大家走上二楼，第一眼看到《蒙娜丽莎》挂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原世界了。”
    柯少彬困惑地挠挠头，总结道：“也就是说，这里有三个世界吗？”
    江平策走到旁边，随手拿了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图，一边画一边解释道：“不只三个。我们把每次画面变动，当作更换世界的标志，那么，a世界，一楼有四幅抽象画、花园里发现了尸体，这是案发现场。”
    他写下一个箭头，后面画了个圆圈“b”，紧跟着说：“之后大家一起上了2楼，星文发现玄关画会扬起嘴角，这里是b世界。”
    树枝在b世界的后面又画出两条分支，写上c和d，江平策接着道：“我们在b世界分组，我们进入左边房间，被传送到c世界，刘师兄进入右边房间，被传送到d世界。”
    江平策顿了顿，又继续往后画：“我们从c世界出来后，发现玄关里的蒙娜丽莎换了张脸，屋顶开始滴落血迹，画中人攻击我们，这是e世界；我们从画中人的手下逃出来，回到二楼时，玄关画又恢复了正常，但此时的玫瑰花园里没有尸体，这是f世界。”
    “刘师兄他们从d世界出来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但他们所在的世界肯定也发生了变化，把它当成g世界……”江平策的图越画越复杂，简直像一个连环迷宫。
    看着他在地上画出的立体世界分支图，众人总算是恍然大悟。
    蓝亚蓉道：“也就是说，除了一开始的a世界，我们找到尸体线索，确定是案发现场，之后进入的世界其实都是画中幻像？甚至有可能，我们就在一幅又一幅的画里？”
    柯少彬苦笑道：“而是还是连环画，不断套娃，c世界后面分出e、f，d世界再分出g、h，这样岂不是没完没了，比走迷宫还可怕？”
    从目前江平策画出的分支图来看，已经出现了a~g共计7个不同的世界，只有a世界是案发现场，其他全是“画中人会动”的幻境。他们继续往后走，再分出更多的世界，那两组同学不但永远都无法相遇，还可能越走越远，最终困在画里。
    越星文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做出决定：“不能继续往后走了，我们得回到最初的世界去。”他看向身边的队友，“大家还记得，当初上二楼的时候，周围有什么变化吗？”
    章小年小声说：“我们是顺着楼梯上来的，然后星文师兄就说看见画里的人嘴角好像动了。会不会，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就是a世界和b世界的传送门？”
    柯少彬双眼倏地一亮：“小年，你是不是想到了建筑学院的《无尽阶梯》那门课！”
    章小年点点头：“对，当初《无尽阶梯》迷宫课，通过一段楼梯之后会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三维世界无法实现的彭罗斯循环阶梯，在图书馆能轻松实现。表面上看，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是连着的，但实际上，我们走过那段楼梯，就已经走入了另一个空间维度。”
    越星文赞赏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道：“有道理！二楼的玄关画，并不是幻觉世界的开关，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有走廊里的每一扇门，才是不同世界的传送点！”他看向江平策，道：“想回到最初的世界，我们是不是的顺着原来的路，倒着走一遍。”
    江平策“嗯”了声，说：“这里是画中幻境构成的连环迷宫，想要找到原点，我们必须原路返回，不能走错一步。”
    江平策对大家进入古堡以来走过的路径非常清楚，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清晰的路径建模，对上越星文的目光，他立刻召唤出坐标系，带着大家倒着飞回二楼窗户，然后来到玄关处，进入右侧的那扇门。
    屋内的画依旧是《最后的晚餐》，江平策带着大家退回玄关，倒着走回一楼。
    大家的眼中居然再次出现了遍地的鲜血和画中飘出来的长发女子！
    天花板上不断滴血，画中走出来的女子长发如同触手一般，见到他们就开始疯狂地攻击！越星文几乎是瞬间就被头发缠住了脖子，江平策眸色一沉，右手飞快抬起，锋利的三角尺从他掌心射出，刷刷两下切断了头发！
    他上前一步紧紧拉住越星文的手，低声道：“走！”
    众人跟在江平策身后直接飞到二楼，二楼玄关处的画，果然换了张脸，画中的女子眼角流下一串血泪，江平策带大家返回左侧的房间，发现墙壁上熟悉的挂画正是梵高的《星月夜》，更当初看到的一致。
    再从房间出来时，玄关处的画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画中女子似乎轻轻扬了一下嘴角。
    女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很轻，跟越星文当初看到的一模一样。当时，他还以为是“错觉”，事实上，这才是图书馆给他们“进入画中幻境”的最清晰的提示！
    越星文深吸口气，道：“等一下。”
    这里，就是江平策所标出的“b世界”，也是他们跟刘照青小组分开的地方。
    越星文迅速从词典上撕下一张纸，将画室里拿来的彩色画笔递给江平策。江平策会意，立刻将刚才画的世界分支图重新画在了纸上，越星文接过来，写下一行字：“连环画迷宫，原路返回。楼梯是传送门，a世界汇合——星文平策留。”
    他将这张纸贴在了玄关《蒙娜丽莎》画像的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大家顺着楼梯回到一楼。
    一楼是熟悉的大厅，客厅沙发旁的地毯上有当初辛言发现的一滩血迹。江平策问徐飞雪：“四幅抽象画，跟最开始看到的一样吗？”
    徐飞雪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完全一样。”
    章小年走到窗边探头看向外面，兴奋地道：“花园的中间有我挖的大坑，旁边摆着三具人骨——我们终于回来了！”
    第204章 画中幻影07
    【画中幻影-07】
    同一时间，许亦深透过窗户看了眼楼下的向日葵花园，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花园里看看。”他说罢，便用有丝分裂的技能瞬间分出来五个复制体，将其中一个留在队友们的身边，另外几个从窗户跳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向日葵花园里。
    花园里的向日葵开得很灿烂，硕大的花瓣迎着月光迎风飞舞，整整齐齐，如同一片壮观的金色海浪。
    许亦深在花园里跑了个来回，很快又回到二楼房间。他手里拿着摘下来的向日葵，道：“整片花园种满了向日葵，没看见一朵玫瑰，我们所在的跟一开始的古堡，根本不是同一个时空。”
    秦淼冷静地问道：“继续找线索，还是先跟星文他们汇合？”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年龄最大的刘照青师兄。
    刘照青果断地说：“先找星文吧。我担心他们会在原来的世界等我们，万一大家就像走迷宫一样越走越远，互相没法联系，就算找到线索，也不好传递。”
    许亦深赞同道：“没错，这个时空应该不是一次性的，我们既然来过这里，还可以再来。先跟其他人汇合，大家商量好接下来的策略，再找线索也来得及。”
    卓峰道：“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回去？”
    许亦深思考片刻，说：“或许，可以试试原路返回？”
    林蔓萝道：“当初跟星文是在二楼的玄关处分开的，然后我们进了右边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蒙娜丽莎》画里的女人张开大嘴，整栋古堡到处都是她诡异的笑声，再后来，我们一起进入左边的房间，看见了窗外的向日葵花园。”
    卓峰点了点头：“嗯，按蔓萝说的路径，倒着走回去看看。”
    为免大家再走散，林蔓萝干脆召唤出了一条绿色藤蔓，柔软的藤蔓迅速延伸，缠绕住六位同学的右手，这样一来，大家就捆绑在了一起，不会有同学掉队。
    众人跟上卓峰走出左边房间，来到玄关处，画中的女人下半边脸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走廊里再次传来令人脊背发毛的笑声。
    卓峰忽略诡异的笑声，硬着头皮走进右侧的房间，墙壁上挂着梵高的《向日葵》油画，跟他们当初刚走进右侧房间时一样。
    再从右边的房间出来，玄关处的挂画居然恢复了正常。
    卓峰一眼就看见贴在挂画旁边的纸，那纸张的大小和材质一看就是星文从《现代成语词典》撕下来的，纸张上面用彩色的画笔画了一幅立体空间结构图，旁边写了一行潇洒的大字：“连环画迷宫，原路返回。楼梯是传送门，a世界汇合——星文平策留。”
    许亦深双眼一亮：“果然是空间迷宫，这是星文和平策留下来的线索！”
    卓峰心里也松了口气，道：“快下楼吧。”
    6人顺着楼梯飞快地来到一楼，然后，他们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的队友。
    越星文立刻起身迎上来：“刘师兄，你们没事吧？”
    刘照青笑道：“没事，二楼分开之后，我们被传送去了一个画中幻境。”
    柯少彬好奇地问道：“画里的女人会流血泪，还会用头发攻击大家吗？”
    许亦深摇头：“不是，我们玄关画里的女人嘴巴有半张脸那么大，一直发出奇怪的笑声，但并不会攻击我们。楼下的花园里也没有黑玫瑰，反而是向日葵。”
    林蔓萝关心道：“听小柯的意思，你们进入的世界很凶险，画里的女人还会攻击？”
    柯少彬道：“是啊，画里的女人源源不断地飘出来，到处都是鲜血，星文被她们勒住脖子，差点勒死！还好平策反应快，用三角尺切断了那些头发。”
    回想刚才的经历，越星文也是心有余悸，他轻咳一声，笑着说道：“虚惊一场而已。我一直担心你们会出事，大家都没受伤就行。”
    江平策走过来轻轻按住越星文的肩，低声说：“坐下聊吧。这门课没有时间限制，我们可以慢慢分析，尽量抓住所有的细节。”
    越星文点了点头，指向客厅里的沙发道：“大家坐。”
    众人依次在沙发上坐下，越星文这才摊开江平策画的空间结构图，道：“这幅图我留在了二楼的玄关处，你们看到了吗？”
    卓峰点头：“看见了，是平策画的吧？”
    他将每一个世界都画成了立体空间，标上a、b等字母，整幅图看上去非常直观，就像是立体几何考试题的分析答案。
    江平策道：“我们两组人都原路返回，并且在a世界成功汇合，说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古堡的内部其实是一个空间迷宫，画中幻影的不同代表我们进入了不同的世界。”
    刘照青挠着头道：“这么说，我们自从在二楼分开之后，每走过一扇门，或者经过一段台阶，都会进入不同的空间？”
    江平策点头：“是的。你们分队之后看到了什么？”
    秦淼将他们临摹的画递给了徐飞雪：“最开始的右侧房间，我们看到的是梵高的《向日葵》油画；后来在左侧房间看到了三幅画，大家简单临摹，带了回来。”
    徐飞雪惊讶地道：“分队之后看到的画完全不一样？”
    越星文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我们在左边房间看到的是《星月夜》，右边房间是《最后的晚餐》；刘师兄他们在左边房间看到三张画；右边房间是《向日葵》。”
    柯少彬道：“果然，刚才那半个小时，大家一直在不同空间，看到的线索也不一样。”他看向徐飞雪，道：“这三幅画是什么意思？”
    徐飞雪解释道：“第一幅画《披着轻纱的少女》，是意大利画家拉斐尔画的，据说，画中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他所钟爱的女性；第二幅画《撑阳伞的女人》，画家是莫奈，画中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妻子和儿子；第三幅画《抱着银鼠的女人》是达芬奇的作品，画的是米兰公爵的一位情妇。”
    越星文看着三幅画，眉头微蹙：“暗恋对象、情妇、妻子，画中人的身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跟平策之前提出的取代、交换的主题似乎能联系上？”
    秦淼补充道：“还有花坛的花，黑玫瑰和向日葵都能代表爱慕，我们所在的时空看到的是大片向日葵，可现在的花园里却种满了黑玫瑰。”
    越星文推测道：“也就是说，这家人一开始在花园里种的是向日葵，后来凶手杀掉了他们，取代了其中的某个人，并且铲掉向日葵，在花园里种满了黑玫瑰？”
    江平策道：“很大可能是情杀案，凶手是女性，作案动机就是杀死对方取而代之。”
    墙壁上挂着的三幅女子油画、玄关处的蒙娜丽莎油画全都是女性，而且，蒙娜丽莎画中出现了第二张脸，还有女性流血泪、张开血盆大口等诡异的幻影。
    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很大。
    柯少彬总结道：“这次血案，是一个女人，杀掉了无辜的‘蒙娜丽莎’，并用第二张脸取代了她？所以，蒙娜丽莎那幅画中的女人才会流眼泪，因为她死得不甘心吗？”
    刘照青提醒道：“但我们发现的尸体，是一男两女。”
    江平策说：“刘师兄当时判断，死者有两位出现了明显的骨质疏松，年龄较大，另一位非常年轻。这样的组合，很像一家三口。”
    越星文道：“这个年轻女孩或许才是凶手真正的目标，她想杀死这个女孩，结果被女孩的父母撞见，干脆杀了对方全家？”
    柯少彬疑惑地挠头：“可是，三幅女子油画，撑阳伞的女人身边的有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去哪了？这些画，跟古堡中的命案有关吗？”
    越星文和江平策对视一眼，目前他们只理出了主线逻辑，很多细节还是对不上。比如柯少彬所说的画中的小男孩，在整个案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或者，这个小男孩真的存在吗？这些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星文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一个关键，回头看向秦淼道：“对了，我小时候吃过向日葵的葵花籽，记得当时是秋天，向日葵是不是秋天才开花成熟？”
    秦淼道：“通常是7、8月份开花，9月份种子成熟。”
    越星文接着问：“秦淼，你知道黑玫瑰什么时候开花吗？”
    秦淼说道：“应该是5、6月份盛开，7月以后就会慢慢凋谢。”
    周围的同学们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星文询问两种花的开花时间的目的——刘照青他们看到了盛开的向日葵，可以推断出，那个世界的时间应该在8月份；而此时的古堡外面，黑玫瑰同样是满园盛放，时间应该是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