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都是爸妈贴心的小棉袄,别人家女儿肯定想方设法增进父母之间的感情,狄娅这哪里是女儿啊,分明是另一个情敌。
王玄之想要打探宋如的生日,报出一个日期,这是她在仙凡魔三界的生辰,“是这个吗?”
狄娅报出另一个日期:“你知道的是错的,我的才是对的,是外婆亲口告诉我的。”
王玄之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或许我们俩知道的都是错的。
谁又知道祂到底有多少身外化身?
黑暗女皇也未必就是她的起点和终点,或许只是她玩的另一场游戏。
仙儿,王玄之这三个字,在你眼里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很特别的那一个吗?还是说,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和我有关的记忆,随意地被你堆放在角落里,上面落的灰尘像雪一般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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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公会。
今天,所有精英冒险者齐聚一堂,共商大计。
起因是有人发现了一条九头蛇,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魔兽,成长巅峰可以到第六阶。
如果它真的是第六阶,其实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而会把这个消息直接上报给灰袍大贤者,由圣魔导大贤者出面解决,大家跟着出面领取一些情报的赏金就是。
毕竟冒险者里最强的也就是第五阶巅峰魔导师,真要敢去杀第六阶魔兽,那不是猎杀,而是给人家送菜,毕竟同等级的魔兽原本就强过人类太多。
很微妙的是,这条九头蛇刚好处于蜕皮期。
一旦蜕皮成功,它就能从第五阶巅峰进阶第六阶。
可蜕皮期偏偏是它的虚弱期,甚至都不能完整发挥出第五阶巅峰的实力,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给发现了,这怎能不叫人眼红心热?
九头蛇那可浑身是宝,这一票要是能干下来,大家全都发达了!
赏金猎人们就等在狂徒酒馆。
冒险者公会开了多少年,这家酒馆就存在了多少年,老式的木质建筑,遇到点大风大雨就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倾倒,昏暗的油气灯。
现在连混乱大陆的偏远山村,都用上黑暗王国传出来的新式电灯了,又明亮又干净,只有狂徒酒馆这种仿佛老古董一般的存在,还依然故我,坚持使用一烧起来就满屋子煤气味的油气灯。
酒馆吧台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洗,上面沾满了各式各样的泥污,把原本橡木白的吧台,沉淀成了一种古怪的黑色。
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在吧台上趴着,喝的醉生梦死,“喂,再来一杯。”
酒保重重地砸下酒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你都欠了多少酒钱了?还喝!今天不拿出钱,你一滴酒也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
酒鬼摸遍了全身,一个子儿也没掏出来,骂骂咧咧地说:“你这小子有眼无珠,你爷爷我马上就要去猎杀九头蛇,到时候有的是钱,还会缺你一杯酒钱?”
“呸!你上次去猎杀狮蝎时也这么说的,结果呢?钱都还没到手,就先被你花光了。”
有人高谈阔论,吹嘘着自己从前猎杀魔兽如何英勇,还解开自己脸上戴的独眼眼罩,露出空洞洞的眼睛,“看见了吗?被驭风神鹰啄的,这伤疤就是老子的勋章。”
也有人在和女人调笑,粗糙的大手伸进她们的衣裙里,换来娇笑声。
忽然,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打头走了进来,他穿着皮衣皮裤,脚蹬一双长长的皮靴,戴着一顶牛仔帽。
人们全都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哈凡,你来了。”
哈凡摘下牛仔帽,冲着酒保喊了一声:“一杯冰啤酒。”这才转向众人,“怎么?我才几天没来,就把我定的规矩全忘了?”
哈凡只有一条规矩,想玩女人可以,自己去旅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脏了别人的眼。
有几个赏金猎人最后摸了一把怀里的娇客,恋恋不舍地说:“先走吧,晚上去找你。”
大家显然都很服气哈凡。
他是冒险者公会所有人心里当之无愧的老大。
哪怕现在黑暗王国圣骑士殿下在排行榜上的排名,已经超过哈凡,成为真正的第一。
哪怕现在从光明学院出来的毛头小子夏尔,排名和哈凡并驾齐驱。
但哈凡才是众人唯一认可的王。
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才刚想到夏尔,就看到酒馆大门再次打开,身穿长风衣的夏尔走了进来,其实单从身形来说,他的个子比哈凡还要高,有人在打斗中见过,他那件长风衣被撕破后,露出的苍劲肌肉。
他明明比狂徒酒馆里最爱秀一身大块头的赏金猎人还要更猛,却偏偏整天穿着只有上流社会绅士才爱穿的长风衣,从不和大家一起喝烈酒、玩女人,简直比修道院里的修女还要禁欲。
“我就看不惯夏尔这幅装腔作势的派头,瞧他长的那一张丑脸,不过是一个低等地精,哥布林罢了,咱们从没嫌弃过他,他倒整天一副贵公子模样,摆明了是嫌弃我们,不肯和咱们同流合污呢,我就不信他没有想过女人!”
夏尔能控制自己的羽翼出现,或是隐身,当他以光明学院夏尔的身份出现时,就会把翅膀隐藏起来,只有以圣骑士的身份出现时,才会露出那对华丽的黑色羽翼。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一向独来独往的夏尔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黑色女巫袍的少女,即便是宽大的女巫袍,也掩不住她行走间的窈窕身姿。
所有男人全都看直了眼,这玲珑的身段,简直就是极品!他们死死地盯着黑袍少女,简直就像是饿狼盯着食物,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
夏尔把宋如揽在怀里,护着她,不让那些恶心人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男人满脑子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
他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全都挖出来!
他有些后悔带她来了。
宋如刚一走进狂徒酒馆,就被里面的臭味给熏到了。烈酒发酵的味道,混合着不知道多少个雨季跑出来的潮湿,还有那些赏金猎人到底几万年没洗过澡?满身都是臭汗,她还看到有人把鞋给脱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这毕竟都是一些刀尖舔血的狂徒。
她就在这个时候,被夏尔拥进怀里。
夏尔身上的气息很清爽,是淡淡的薄荷味,也或许是青草香,应当是黑暗王国出产的某一款沐浴露的味道。
她连忙把整张脸都转到夏尔的胸膛,拯救自己的鼻子。
夏尔能清晰地感受到,宋如的气息怎样萦绕在他硬朗的胸膛,她吐气如兰,热气和幽香引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我和这些男人一样肮脏。
我憎恶他们,就像憎恶我自己。
主人那样信赖我,我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渎神。
他翻手取出一支抑制剂,注入进手臂里,抑制剂沿着动脉流遍全身的血液,还不够,一支早就不够了。
夏尔继续注射抑制剂,一支,两支,三支……
他看向周围男人的眼神越发冷硬冰冷,身体里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爱意和欲念得不到出口,越是压抑,就越是疯狂叫嚣,最后只能转换成想要撕碎一切的暴虐,他想要杀人。
整整十支抑制剂下去,夏尔的身体仍旧滚烫。
或许像执政官阁下说的那样,我的身体已经产生耐药性了,或许这原本就不是一个好的方法,越是压抑,最后反弹的就越是可怕。
夏尔就像是一座火山,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可里面的岩浆早就挤压到了临界点,只要一丁点地表颤动,就能瞬间迸发而出。
他的金眸里满是红色的丝线。
换成正常人,早就被吓得有多远躲多远了。
但狂徒酒馆里的赏金猎人,全都是天生的挑衅者:“哈凡说的,不许在这里玩女人,夏尔你怎么还带个漂亮女人过来?”
那一瞬间,夏尔的杀意几乎犹如实质化。
宋如疑惑地叫了一声:“夏尔?”
宋如今天来,是为了帮夏尔刷声望值。
乔西娅的占卜如今日益在整片大陆声名鹊起,她成为了一个令人敬仰的占卜大师,人人都相信她的占卜结果,可是当初夏尔却没有像书里那样抽到代表王者胜利的战车牌。
本来,灰袍大贤者说服索伦三世的理由,还可以有一条是夏尔是历年来学院历练的总第一,可是现在这个名头落到宋如身上了。
等大剧情爆发,想要把夏尔送到深渊之眼,必须要让他有能拿得出手的功绩,比如冒险者公会排行榜第一,但又不能暴露夏尔就是圣骑士的事实,因此必须把夏尔自己的名号刷上去,这次决战九头蛇是一个极佳的时机。
夏尔垂眸看她,她正仰着一张小脸,抬起头看他。她纤细的手就攀在他的肩膀上,柔弱无骨一般,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一截晶莹如玉的下巴。
她用清冷如玉的声音叫着夏尔的名字,把他从地狱的火海里唤回人间。
奇异地抚平了夏尔心里所有的暴虐。
主人在我的怀里,只在我的怀里。
她叫夏尔的名字,只叫夏尔的名字。
我能见到她的真容,只有我才能看到这张黑色面罩之下,是怎样一张绝世容颜。
夏尔伸出手,动作笨拙却很轻柔的,把宋如的面罩往下拉了一拉,完全遮住她的下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模样。
他把她揽的更紧了,几乎是完全把她娇小的身影,笼罩在自己的长风衣之下。
哈凡为宋如解释道:“你们误会了,这是光明学院历年总第一,女巫莉莉丝,她是夏尔的队友。”
这个解释,或许能令外面的人信服,但绝对不包括狂徒酒馆。
“光明学院历年总第一,好大的名头,我们可不会被这种虚名吓到。小姑娘,读书是读书,杀人是杀人,这是两码事,你在学校成绩厉害,不代表真刀真枪地搏杀也强,我见过太多学院派吹嘘的有多厉害,结果到了战场只是软脚虾。你还是回学校考试去吧,别来这里拖我们的后腿。”
这些赏金猎人,有很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痞。
混乱大陆实在有太多战争了。
各个种族、各个国家之间争战不休,混乱和战争永远是这片大陆的主题。
起初大家热血地参战,慢慢的,见的东西越多,就越是厌倦那些战争,不过是底层人为了贵族的利益,拿命厮杀。
他们逃离战场,来了这里,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待宋如开口,哈凡就先是反唇相讥:“光明学院怎么了?这么看不起光明学院?我还是光明学院毕业呢!”
在这片大陆上,大家心里有一个公认的等式:光明学院 = 上流人士
能进入光明学院的人,虽然可能有的富有,也有的贫穷,但只要从光明学院毕业,一水的都是上层社会的宠儿。
这些毕业生大多投身于各大战场,虽然同样是参战,但和底层人士拼命不同,他们只用坐在指挥室里动动嘴皮子,轻松就能获得战功,一路高升,被达官显贵争相追捧。
功名利禄、财富美人,对他们来说全都唾手可得。
哈凡显然是其中的异类,他是光明学院的佼佼者,却成为一名赏金猎人。
这个在大众眼里上不得台面的职业。
哈凡当年选择成为一名赏金猎人,是因为他讨厌官场上的黑暗,讨厌那些伪装成正义,实则为了掠夺的战争,他天生爱自由。
哈凡实在太像一名赏金猎人了,以至于大家常常遗忘,他有着和那些贵族将军一样漂亮的履历,同样是光明学院的毕业生,甚至比那些人更受各国国王的青睐,毕竟他蝉联多年学院历练第一。
一时间,全场都哑口无言。
要是接着说学院派不好,可是连他们家老大都是学院派出身,那到底是打人家的脸,还是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