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扬琴说这话时神色很是寻常,仿佛是在邀请柳长安与她进行一次踏青或是诗会,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轻松自然的语气,配合上她那如同少女般可爱的表情,即使柳长安这种文人,此时也忍不住一阵热血澎湃,下意识想要点头应下。
总算是他还算知道轻重,强自忍住心头的冲动,问道:
“这……您的意思是说,让我抗旨?”
“是啊,就是抗旨,敢不敢?”凤扬琴说得理所当然,神色依旧轻松。
柳长安吞了一口唾沫,他开始后悔,自己或许晚生了二十年。也有些嫉妒已故的裴大将军,真不知道他当年与凤侯相处时,是何等模样。与这样的女子厮守,折寿也值得了。她的轻松自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无所谓。这种强大的气场可以轻松感染身边的人,让其他人也觉得,就是这样做,也不会有什么不利后果。
这种人乃是天生的统帅,拥有让别人相信她,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天赋。这种人要么是国之栋梁,要么就是最可怕的乱臣贼子。安定邦虎踞晋州,靠的是自己的武力威压,让人不敢言。凤扬琴治镇北城,同样实行军法,手下一样有犯错被斩,或是逃跑的士兵。但是大多数人却心甘情愿为凤扬琴卖命效死,人不肯言。一个不敢,一个不肯,高下立判。若是两人易地而处,只怕柳长安自己也要跟着凤扬琴造反。
他点头道:“只要是您的吩咐,不管做什么我都答应!”
“当真?”凤扬琴那一双凤目直盯着他的眼睛,两人目光对视,柳长安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如神兵般锋利,又如烈焰般灼热。“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可是最讨厌别人骗我的。而且我还有神通,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人的心底。你若是想用好话奉承我,可是自己找倒霉。”
“不敢。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愿为您效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抗旨之罪我也不在意承担。只不过凤侯您身居要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这个罪名我可以担,您不可以。若是回去斗安定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凤侯您千万不可露面。”
凤扬琴紧盯着柳长安不放,柳长安本来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对于美女的注视不当回事。可此时被凤扬琴看过去,却觉得周身血液流速加快,血脉贲张,连呼吸都有些凌乱。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仿佛变回了那个毛头小子,完全失去于其他妻妾面前的沉稳与镇静。乃至在公孙鸿身旁时,都不曾有过的羞涩,此时却已经袭便周身……见鬼!
他的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凤扬琴却在这时已经向前一步,不容柳长安反应,纤纤素手已经落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小子……不愧是读书人,生了一张好嘴。我那傻丫头在镇北城,每天只见过粗坯,难得遇到你这么个会说话的,被你迷死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要教你个乖,不要对女人随便承诺,因为我们会当真。如果你言而无信,我们会难过的。哄女孩子欢喜,也要想好言语,别信口胡吹,最后把自己漏进去。”
“不……前辈您误会了,我说得都是真话!”柳长安斩钉截铁道:“我让阿史那他们继续南下,我带着唐水她们回平遥。将来陛下降罪,我自己承担,不会牵连凤侯和羽灵。”
“此言当真?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你抗旨,就愿意听从我的吩咐,弃官抗旨而去?你柳家忠良的名声,就不要了?你爹柳铁骨是我最钦佩的大臣之一,就是因为这个人够正直,也够忠心。你现在做的选择,可是要把你家的忠义名声都赔进去的,不后悔?”
“不后悔!”柳长安斩钉截铁。
凤扬琴面上神色依旧轻松,脸上笑容不减。可是在恍惚之间,柳长安觉得风御灵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光。落在他肩头的手并没有收回,反倒不自觉地加力。柳长安如今的修为已经异常可观,可依旧还是觉得隐隐作痛。
他不认为凤扬琴会对他发动攻击,也不可能是试探。唯一的解释,就是凤扬琴在这一刹那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理智,以至于连力道都不能很好的控制,才让自己产生了这种痛苦。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柳长安肩膀上的痛感,很快就被一种暖意所取代。一股暖流经肩头直抵心房,让整个人都觉得心旷神怡。凤扬琴的手则在他肩头上改捏为拍,脸上笑容更盛。
“好!说得好!我早就说过羽灵是个有福气的丫头,看来我没说错。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永远不要让自己的妻妾难过。不必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就胡乱牺牲性命,让你的爱人空自伤神。要是胆敢言而无信,看我怎么收拾你!”
凤扬琴说话间收回了手,笑道:“不过,你的担心太多余了。本侯敢离开镇北到晋州,就是做好了公开抗旨的准备。这种事当年又不是没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我镇北女婿,你抗旨和我们抗旨本来就没区别。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大家一起抗。生米做成了熟饭,却连道赐婚圣旨都不肯给,还不想承认名分,真当我们是面捏的?不闹一闹,今后谁都敢来欺负咱们!做臣子固然要忠心,但也不能一味委曲求全,否则的话,只会让那些奸贼得意。只是你要吃亏,江南的前程肯定是别想要了,以后还是得乖乖给我们镇北当上门女婿。”
“求之不得!”
柳长安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单是和这么一位女武神同行,便足以胜过官职。江南风光再好,又怎及眼前女子风采万一?
他看了看远方的崇山峻岭问道:“您的亲兵呢?”
“亲兵?什么亲兵?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们两个去闹一闹,我的亲兵就是你。从现在开始,你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