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低头,把人抱了起来,那只大白鹅见小主人被人抱走了,也呆呆傻傻地蹲在容祈脚边。
“岁岁怎么站在大门口啊。”
容祈身后的冬青手上也提满东西,笑眯眯地问着。
“冬青叔叔,过年好。”宁岁岁嘴巴甜甜地说着。
“过年好啊。”冬青摸出一小包糖果,塞到宁岁岁手中。
宁岁岁小手一边捏着糖果,一边嘴里却是小声嘀咕着:“不能吃糖了,张爷爷说我再这么吃下去,牙牙会掉光的。”
“这样啊。”冬青见状,便打算收回糖果,结果却没抽回来。
宁岁岁肉乎乎的小手勾着糖果带子,大眼睛扑闪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给她吧。”容祈发话,后一句对着宁岁岁说道,“你就说是冬青一定要给你的。”
宁岁岁眼睛一亮,抱着糖果,高高兴兴地嗯了一声。
冬青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一口大锅迎面扑来。
“你娘呢?”容祈看着热热闹闹的小院大门,状似无意问道。
“在准备过年的东西呢。”
宁岁岁爱不释手的看着糖果,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这才笑眯眯地说着。
“不和我们一起过年啊。”冬青哀嚎了一声。
容祈盯着那扇半开的大门,眼眸微暗,心中失落。
宁岁岁眨眨眼,嘴里抵着糖,含含糊糊地说着:“娘买了好多东西呢,晚上吃奶油锅子,娘还做了好多肉肉,娘做饭可好吃了,叔叔吃过了吗。”
冬青膝盖一疼。
“我送你进去吧。”容祈笑容不变,柔声说着。
“不要了,我等会还要去挂鞭炮,想先玩一会。”宁岁岁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我买了好多,晚上叔叔和我一起玩嘛。”
容祈点头,突然皱了皱眉,身形微微一动,身后的冬青眼皮子一跳,连忙抵着他的背。
“嗯,那你在这里玩,不要跑远了。”
容祈把宁岁岁放下,温和说道。
“叔叔身上怎么有药味,是生病病了吗?”宁岁岁动了动鼻子,揪着他的袖子,仰着头担忧问道,“是在喝药药吗?”
“不碍事。”容祈揉了揉她的脑袋,对着一直站在门口的小春使了个眼色。
小春连忙上前牵着人回来。
容祈带着冬青回了容家大门,大门刚刚关上,容祈身形一晃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冬青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世子没事吧。”他着急问道,“张春就在这里,让夫人去说情一定可以……”
容祈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摇了摇头。
“张春行事随心所欲,丝毫没有半点为医心善。”冬青狠狠说道。
容祈唇色金白,虚弱地喘了一口气:“可他本就是靠杀人才成名的。”
冬青语塞,跟在他后面忧心忡忡说道:“也不知程大夫有没有办法,世子每到冬日就疼得厉害,大娘子说您不愿意和她一起过年,分明是被这个破钉子折磨的。”
“是我不想看宴清那张脸。”
容祈冷淡说着。
冬青闻言,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世子还是上床休息吧,今年没什么事情,也能安心过年。”
那边宁岁岁目送容祈的背影回府,小脸皱着。
“姑娘放烟花吗?”小春在身后问道。
“不放了,我去找娘。”宁岁岁提着小裙子,朝着内院飞快跑去。
“娘,娘。”宁岁岁大喊着,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着。
宁汝姗正在做交子,闻言抬头笑说道:“饿了?糕点还没蒸好,麦芽糖也还在打。”
宁岁岁握着手中的糖,仰着头看着宁汝姗:“岁岁有糖了。”
“是冬青叔叔一定要给我的。”
她特意强调了一句。
宁汝姗看着她紧张地捏着糖,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不拆穿她的话。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叔叔生病了!”
宁岁岁脆生生说道:“我能去看看吗?”
“生病了?”宁汝姗惊讶,“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可他脸白白的,抱着岁岁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宁岁岁长叹一口气,一脸担忧地说着,“而且容叔叔身上有苦苦的药味。”
“那你去看看吧。”宁汝姗嘱咐着,“若是世子真的病了就不要胡闹。”
“嗯。”宁岁岁用力地点点头。
“对了,我们晚上和容叔叔一起吃饭吗?”宁岁岁突然仰头问着。
宁汝姗一边包着交子,一边惊讶问道:“为何这么说。”
“因为隔壁院子好冷清啊。”宁岁岁年纪小小,担忧的事情却不少,“容叔叔病了不就没法煮饭了,那不就饿肚子了,我可以让他来我家吃饭吗?”
“而且今天就岁岁和娘一起吃饭,好孤单啊,以前都是有好多人的。”宁岁岁捏着手指,委委屈屈地说着。
去年在榷场,她和娘在那个小院子里吃饭,小院子里摆了四个桌子,到处都人,连着鹅鹅都在嘎嘎叫着,可现在明明院子大了,可却只有岁岁和娘两个人。
宁汝姗手一用力就把交子皮弄破了。
她只好把破的交子放在一侧,继续包着下一个。
容祈当时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过年,她是拒绝的,因为这样相互纠缠,只会越来越理不清。
但今日岁岁无心的话,却让她有些为难。
宁岁岁热情又敏感,明明不曾经受流离,但又格外害怕孤单,她似乎知道所有的一切,但似乎有保持着懵懂的天真。
“那你去问问吧。”宁汝姗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要说好,世子若是不愿意,不能死缠烂打。”
宁岁岁摇头换脑,目光落在一侧的糕点屉上,咽了咽口水:“梅花糕是不是好了,岁岁带几块给容叔叔吃。”
“自己想吃还要找借口。”宁汝姗用面粉点了点她鼻子,“让扶玉给你拿,小心烫。”
宁岁岁雀跃着,冲着屋内的扶玉大喊着,掰了掰手指头:“扶玉姐姐,我要……要五块糕点。”
“吃太多小心晚上吃不下。”宁汝姗笑说着。
“不多的,岁岁一块,容叔叔一块,冬青叔叔一块,袁令叔叔一块,邹姐姐一块,刚刚好呢。”
只会掐五个手指头的宁岁岁得意说着。
扶玉用油纸包了五块糕点,十分捧场:“小姑娘真聪明。”
宁岁岁扬了扬头:“那是,岁岁最聪明了。”
“那五后面是几啊。”
宁岁岁接过糕点,犹豫了好一会,怯生生地伸出一根手指:“一。”
“六。”宁汝姗气笑了。
宁岁岁恼羞成怒,抱紧糖果和糕点,大声说道:“岁岁不和娘玩了。”
宁汝姗看着她拎着小裙子朝着花园那条小径走去。
“小姑娘真活泼。”扶玉感叹着,“比姑娘小时候还闹腾。”
“小孩子都闹腾。”宁汝姗很快就包好一盆交子,温柔笑着,唇颊梨涡浅浅。
“姑娘现在什么都会了。”扶玉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莫名觉得难过。
她的姑娘一定吃了很多苦。
宁汝姗扭头看着扶玉泛红的眼睛,无奈说着:“我过得很好,因为我碰到了很好的朋友,这些是我自己学的,为了岁岁,为了那些朋友。”
“我不苦。”
她认真说着。
扶玉瘪了瘪嘴:“可我觉得姑娘就是受苦了。”
“我从小跟着姑娘,姑娘难不难过,难道看不出来吗?”
“若是真的过得好,姑娘跟容祈回来做什么。”
“姑娘明明不喜欢临安。”
宁汝姗失神地看着面前好似一瞬间长大的扶玉,她的扶玉再也不是娇憨天真的样子了。
她眉眼弯弯,浅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柔顺地落在眼尾上:“若是他们来了,交子可能不够,再去擀点皮来吧。”
扶玉抹了抹眼睛,嗯了一声。
“扶玉。”宁汝姗突然开口,“你家姑娘不叫吃苦了,那是叫长大了。”
“就跟你一样。”
宁岁岁像一只花蝴蝶朝着容家花园跑去,正巧碰上巡逻的袁令。
“袁令叔叔。”她乖乖地喊着。
“呦,小乖乖怎么在这里。”袁令甩开队伍,惊讶问着。
宁岁岁仰着头,掏出油纸包,兴高采烈地说着:“给你一块梅花糕,除夕快乐。”
袁令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小乖乖还是自己吃吧。”
“超级多的,你快拿,我去找容叔叔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