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里究竟想不想知道,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马车轱辘辘行驶,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韶音不开口,赵渊辞也不开口。
直到马车驶进府里,两人下车时,赵渊辞礼节性地搭了把手,扶着她走下来。
韶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搭住他的手,绽开了甜甜的笑容:“多谢敬之。”
装模作样!
赵渊辞好笑不已,心里渐渐明白了,他这位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走吧,去给母亲请安。”他道。
韶音点点头:“好。”
两人便去静安堂,给老太太请安。随后一道用了晚膳,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沐浴,洗漱过后,便准备歇息。
一前一后,迈进帐子里。
赵渊辞率先躺下来。他看着妻子宽衣后坐进床里,坦然钻进被窝,安然躺下来,仿佛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忍不住直往她那边看。
“怎么?”韶音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偏过头问道。
赵渊辞想问,你一点都不想圆房?
这已是他们成婚第三日,却还不曾圆房,不得不说,很有些荒唐。
但,赵渊辞自己是不甚着急的。妻子的心里住着别的男人的影子,而他心中亦是深深扎根着表妹的身影。这样的两个人,行鱼水之欢,他只想一想,就觉着古怪。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闭目睡去。
一个不急,另一个也不慌。就这样,两人拖着,一直没圆房。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月。
赵渊辞的官职落定了,在工部谋了个主事的职位。他很高兴,兴冲冲地回家来。
“我可以留京了!”他率先冲入院子里,大步迈进屋里,脸上掩不住的喜色,走到韶音身前说道。
韶音听后,立刻露出真心的笑容:“太好了!恭喜敬之!”
满面笑容,好话说了一箩筐,为他道喜。
“哇哦,真是好哥们儿呢!”灰灰啧啧出声。
韶音便道:“是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何必问出处?都是好兄弟,我当然为他感到高兴!”
灰灰呵呵一声,不说话了。
而此刻,赵渊辞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念头。
他看着妻子笑意盈盈的脸庞,许是心头大事落定的缘故,令他喜不自胜,不禁对未来的日子生出了别样的希冀。
“音音!”他看着身前娇俏可人的妻子,心间萌生出了一股悸动,不由得握住她的手,双目湛湛,含着说不清的情愫,低声道:“音音,你再叫我。”
韶音眨巴了下眼睛,试探着道:“敬之?”
赵渊辞听后,脸上的笑意缓缓增大。慢慢的,他握紧她的手,目中蕴含的情意更见浓郁,声音低哑:“今晚……我们圆房罢?”
她是他的妻。
他是她的夫。
他们日夜相对,分享最喜悦的事,也将携手共度此生,为何不能试着往前走一走呢?
也许一年、两年,那道影子消失不去。但是三年、五年,时间久了,未必不能走出来。
韶音眨巴着眼睛,望着身前的男人。
顿了顿,她小声说道:“你想圆房啊?”
第254章 男配的妻子5 全是为着画中的人。
圆房这事, 韶音心里不急。
她现在才十六岁,身子骨都没长成。
若是二十六岁,身体已经成熟了,有需求, 那么不用他开口, 她主动就提起了。
赵渊辞看着她眨巴眼睛, 目光微微闪动,仿佛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忽然如被泼了一瓢冷水,热切的情绪陡然消退三分,心头的火热也凉了凉。
她没有害羞。
没有期待。
没有喜悦。
听了他那样的话, 她只是在思索。她在思索什么?赵渊辞根本都不用动脑子,立刻就明白了。
他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负在身后, 指腹捻了捻, 问她:“你不想?”
她不想?可是, 他们是夫妻,成婚一个月, 尚未圆房, 说出去简直是笑话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拒绝, 反而说道:“还行吧。”
赵渊辞微微睁大眼睛,有点惊愕地看着她, 就见她抬起小手, 细嫩如葱的食指轻轻蜷起来,在右颊上挠了挠,脚尖似无意识地碾动着地面, 有些难为情地道:“夫妻嘛,应该如此。”
赵渊辞心里一点都没有舒缓,反而哽着了。
原来她同他一样,都不期待这回事。不,她甚至还不如他,他已经想着忘掉曾经,开启新的生活,他是抱着期待的。而她却想着,应当如此,才会同意,她根本没有任何期待。
心里忽冷忽热,一时怨愤她怎能如此羞辱他,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凭什么以为他会容忍她,一时又觉得自己不该动怒,她一直是如此,他们早就摊开来说的,虽然他并没同意。
冷热交替,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之前的喜悦、激动、热切的情绪,却丝毫也摸不着了。
“好。”他淡淡说出一个字,绕过她,大步出去了。
韶音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身影出了门,穿过院子,从院门口消失,不禁轻轻笑了。
悠悠然坐下,拈了粒果子,塞进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不高兴了?”灰灰稀奇地说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并没拒绝他啊!
“你猜。”韶音道。
灰灰想了想,忽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的这么不要脸吧?”
他可以不喜欢妻子,但妻子也不喜欢他,没有被他的魅力折服,转而倾心于他,他不高兴了?
“好啦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韶音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淡的花茶,劝说道:“他又没有强迫我,人还是很好的。”
强迫她?那不成了辣鸡吗?灰灰刚要开口,忽然间觉得不对,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还要它来义愤填膺地指出?
“呵呵。”它发出一声,立刻匿了。
阴阳怪气佬!
不理她!
然而,刚刚匿了,它就后悔了——现在是白天,赵渊辞当然不会霸王硬上弓!可是到了晚上,他们夫妻两个同床共枕,他难道不会……
想想那画面,灰灰就不敢看。
它担心赵渊辞的脑浆子被打出来,为此忧心忡忡。
但它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赵渊辞是君子,夜间夫妻两人入了帐,他丝毫没有不轨之举。
很快,赵渊辞开始上职了。他白天不在家,只有韶音和老太太在家里。
家里的人口并不多,正经主子就三个,其余的都是奴仆。财产也不多,赵渊辞是老三,分不了什么财产。这么一丁点儿内务,韶音打理得轻轻松松。
老太太观察了一阵,打量着小儿媳的性情,发现她温柔、小意、心胸广、很爱笑,只是有些木,很多时候听不出好赖话。
不过,木一点没关系,慢慢教就好了。老太太这样想着,又观察了一阵,发现小两口过得不错,有说有笑,也不爱拌嘴什么的,很快放下心,准备回去了。
赵渊辞递了信儿回江城,老大老二都是有差事在身的,于是派了老太太的大孙子来接人。大孙子很是孝顺,搀扶着老太太,一口一个祖母,一个一个“孙儿想您了”,哄着老太太乐呵呵地上了马车。
韶音将他们送出大门,望着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影子,才转身回了府里。
面上惆怅。
她也想自己的大孙子了。
赵渊辞下衙回来,不见妻子迎上前,往院子里走去,就见丫鬟们都被撵出来了,便问道:“你们主子呢?”
“主子说身上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
赵渊辞眉头皱了皱,撩起衣摆,大步迈进门槛:“音音?”
“啊?啊!”床幔里头传来惊慌的声音。
赵渊辞眉头再皱,大步走过去:“你不舒服?”
“没有,没有。”帐幔里一阵晃动,紧接着钻出一道人影,头发微乱,面颊晕红,眼波闪烁不休。
倘若不是知道她不敢,赵渊辞几乎以为她在偷人!
余光不由得往帐幔里扫了扫,什么也没有,不,被褥下方露出来一截画轴!
瞳仁微紧,他刚要问那是什么,就见她已经发现了他视线落定之处,忙回身过去,将画卷扒拉出来,藏在身后:“没有,没什么!”
还没什么!
她就是在偷看那人的画像!
还将丫鬟们撵出去,以“身子不舒服”为由!他刚刚当真担心来着!
“不是让你处置了?!”赵渊辞指着她,怒声喝道。
韶音挪动双腿,坐得更板正了一些,两手背在身后,笨拙地护着画卷,觑了觑他,然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错啦。”
“……”赵渊辞。
倘若她跟他顶嘴,分辩,据理力争,他还能教训她一番!偏她干脆利落地认了错,叫他只觉一拳打进棉花里,闷闷的无力。
他阴沉沉地看了她两眼,转身往外走。
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茶壶,随手倒了杯冷茶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