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节

    赵渊辞远远看到这一幕,亦是肝胆俱裂,一瞬间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音音!音音!!”他大叫道,拼命策动马儿,飞快赶至近前。跳下马,奔向韶音身边,拨开周围的丫鬟们,跪下去,看着脑后洇出一片刺目的红,且愈来愈多时,他只觉眼前一黑!
    “音音……”他颤抖着声音道,脸色苍白如纸,想要伸手抱她,可是看着她脑后洇开的血迹,又无从下手,慌乱得手都在抖,“你,你怎么样?”
    韶音此刻还有意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双总是清澈的、明亮的眸子,此刻仿佛黯淡了些许,又好像仍然那么明亮。
    她看着他,缓缓张开唇,动了几下,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是努力了许久,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渐渐的,她眼中的光彩消失。
    随即,脑袋一歪,偏向了一旁。
    只将一个被血染红的后脑勺,对准了他。她刚刚失去气息,身体还是温热的,血仍然在流。
    在赵渊辞的视野里,那温热的鲜红失去了屏障,不受控制的,从她的身体里往外流。
    “不,不……”他脑中一片空白,手脚不知何时软成了面条,跪着爬过去,用手捂住了鲜血涌出的地方,“不要流了,不要流了……”
    第266章 男配的妻子17   后续。
    “本次世界判定, 成绩及格。”
    只是及格?韶音皱起眉头:“拿来我看。”
    她要看看后续发展。
    这次她扮演的炮灰角色,分明没出差错,就算得不了优秀,起码得到一个良好吧?
    灰灰便将剧本抛给她。
    韶音打开来, 翻到自己领盒饭的地方, 往后面看。
    原剧本中, 这里没有多少镜头,但这次变了, 因为她和赵渊辞的“恩爱无双”,影响了李雁回和男主的感情,所以镜头变多了。
    剧本上清晰地描述了她的死亡, 以及赵渊辞的反应。他非常不能接受她的死,用手捂着她的后脑勺, 好像堵住伤口, 她就能活过来一样。
    丫鬟们跪在地上, 哭得悲伤。
    而赵渊辞看着刺目的红色涌出指缝, 染红了双手,眼神愈发惊恐。直到渐渐的, 血液不怎么往外流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察觉到怀里的身躯变冷、变硬了。
    “不, 不……”他摇头道,踉跄着爬起来, 抱起她的身躯往回走。他要带她看大夫, 她一定会被救活的。
    车夫和丫鬟们将车厢从沟里拉出来,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后套上赵渊辞骑来的那匹马, 驾驶着马车追上去,使赵渊辞和祝雪音的尸体上了马车,然后挥动鞭子,令马车行驶得飞快。
    但是徒劳无功。她已经死透了,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不,不!”赵渊辞顿时崩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给妻子擦拭干净,挽好头发,穿上干净漂亮的衣裳,让她躺在床上。
    而他坐在床边看她:“音音,你醒来好不好?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睡了,醒一醒好吗?”
    现在是春季,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尸身放不了太久。下人们劝他,尽快将夫人入殓、下葬,让她入土为安。但赵渊辞不愿意,他着魔了似的,认为她还会醒过来。
    消息已经传回江城,但是老家的人还没到,下人们拿赵渊辞没办法。最后,还是工部的林侍郎来了,做主安排下去,将祝雪音的尸体下葬了。
    侍郎夫人也来了,帮着整治内务。看着赵渊辞从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人见人赞的翩翩君子,变成胡子拉碴、眼带血丝、失魂落魄的样子,唏嘘不已。
    京中谁人不知,赵渊辞同他的妻子恩爱有加?上天看不得有情人,实在令人唏嘘。
    李雁回和周世子也来了。看到赵渊辞形容枯槁的样子,比当年得知她嫁人时憔悴了不知多少倍,她心头如被什么一击,酸楚涌上心头。
    李雁回劝他,周世子也劝他,很多人都劝他,但赵渊辞一句也听不进去。下葬时,他甚至发了疯,扒着棺材,不许抬走。
    林侍郎看不下去,叫人打晕了他。等赵渊辞醒来,眼前放着一块灵牌,愣了一下,随即抱住牌位,大哭不止!
    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死了!音音死了!那么好的音音死了!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她的!
    “如果我没惹你生气。”
    “如果我处理掉了那块手帕。”
    “如果我拦住你,没让你离开。”
    “如果我及时救下你。”
    那么多的可能,她都不会年纪轻轻死掉。
    但是这里如果中,没有“如果我拒绝了表妹,没有跟她同乘”。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做错了,他对表妹已经没有情意,是出于手足之情,他坦坦荡荡。
    他陷入悲痛当中,振作不起来。老太太从江城赶来,暂时住下了,日日教训他、劝慰他、训诫他,但是没有用。赵渊辞吃不下,喝不下,睡不下,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很快形销骨立,瘦得不成样子。
    李雁回得到消息,便来劝他:
    “人死不能复生,表哥节哀吧。”
    “表嫂是个好人,来生定当投个好胎。”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表哥也不要太伤神了,姑母因为你都急得病了。”
    赵渊辞知道自己不孝,勉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多吃点,多喝点,渐渐看上去振作起来了,然后命人将老太太送回去。
    老太太一走,他又回到当初的样子。憔悴,颓唐,每日抱着灵牌,低声絮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李雁回又一次来看他,被他的样子震惊了,嘴巴张了张,很想说:“想开吧!别太难过了!”
    当初他能忘记她,爱上祝雪音,那不久后他也能忘记祝雪音,再爱上别人!
    何苦如此苛待自己?
    但祝雪音刚下葬不久,现在说这话不合适,至少也要过上半年再说。
    李雁回不说再娶的话,只劝他节哀,赵渊辞也不想听:“她死了!被我害死的!我有什么颜面继续活下去?”
    音音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活泼可爱,是那么有趣的一个人,却死了!横死!她不该死的!
    赵渊辞愧疚得不行,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李雁回担心他,便劝他道:“你这样难过,嫂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走!你走!”赵渊辞一句也不想听。
    他不想听任何人安慰。尤其是李雁回,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他知道不该怪她,他这样是在迁怒。但是那又如何?音音都不在了,他再做谦谦君子给谁看?做个刻薄又无礼的人又如何?音音都看不见了,他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他!
    “表哥……”
    “你走!”赵渊辞撵她,“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失去她!你走!快走!”
    李雁回十分伤心,含泪离去。
    回到肃阳侯府,她仍旧情绪低落。周世子问她,她便道:“见到表哥那么难过,我很不好受。”
    周世子并没多想,只觉得她去赵家有些频繁,虽则是亲人,且赵渊辞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他们是表兄妹,还是要避嫌一下。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要太难过了。”周世子劝她道。
    李雁回没有再去。上次赵渊辞说的那些话,很是伤了她的面子,她不会再去了。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半个月后,剧情走起来了。有人捅到她面前,说世子又进了那名外室的院子,并且待了很久,外室还送他出来,两人很亲密的样子。
    李雁回顿时变色,心里憋得难受,怎么也坐不住,理智失控,令人备车去了赵家。
    她对着赵渊辞一阵哭诉:“他怎能如此!”
    赵渊辞不耐烦听她哭。论起悲伤,他胜过她百倍。何况,当初若不是她拦住他哭,他也不会跟她同乘一辆马车,音音也不会——
    “当初,若我嫁的人是你就好了。”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李雁回喃喃出声。
    赵渊辞一脸愕然,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院门口处传来一声暴喝:“李雁回!”
    他下意识看去,李雁回也受惊似的回头,只见一道高大身影站在院门口,赫然正是周世子!
    周世子从“外室”那里出来,回到府里,就得知妻子受气离开了。他连忙追来,想要跟她解释,谁知就撞上了这一幕!
    他亲耳听到,再做不得假,此事一发不可收拾。
    李雁回不认,说道:“当初两家有意结亲,但因为一些事情没成,仅此而已!”
    周世子不信,她便又道:“我说气话罢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怎能如此怀疑我?况且,分明是你先蓄养外室,否则我又怎会气得失去理智!”
    周世子仍不信。他只信他自己听到的。并且,又想起之前赵渊辞拦住他的情景。当初他以为赵渊辞拦住他,是想攀亲,结果赵渊辞什么也没说,他还好奇,去工部打听了下,发现赵渊辞的考评很好,完全用不着他打点。一头雾水过后,因为事情多,他就忘了。
    此时想起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便使人去调查一番。
    李雁回与赵渊辞之间的事,并没有瞒得密不透风,至少两人身边的下人是知道一些的。虽然有些嫁了人,有些不在京城,但周世子还是查出来了。
    他对妻子非常失望。失望的不是当年她曾与人有情,而是她说出那句“当初若我嫁的是你就好了”,这令他耿耿于怀。除此之外,她居然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说给外人听,亦令他十分不满。
    他数日不曾回家,待她冷淡极了,李雁回又怕又悔。她已经知道“外室”是个误会,原来她嫁的,当真是天底下难寻的良人,放下身段求他原谅。但周世子不见她,见了她也不同她说话,冷淡极了。
    李雁回非常崩溃,跑去赵家,将赵渊辞骂了一顿:“你为何去找他?我不是同你说了,不要你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赵渊辞看着她怨恨的眼神,愕然不已。随即,怆然大笑:“好,好,好!是我多事!都怪我!是我的错!”
    他抱着灵牌,哭得肝肠寸断。
    “我错了!可为什么死的是你,不是我?”
    他悔恨难当,尝到了锥心之痛。
    他自以为对李雁回是手足之情,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不需要,他白白做了好兄长,结果害死了最无辜的妻子!
    赵渊辞开始做梦,就像她曾对他讲的那个故事,心爱的人在怀里奄奄一息,唇张张合合,有话要对他说。
    梦里,赵渊辞非常害怕,不敢听她说了什么。但她的声音清晰无比,令他一字字收入耳中。她说:“我亦喜欢你。”
    心痛得仿佛被人捅了一刀,继而那刀柄旋转,直将他一颗心搅成碎末!
    他痛得醒来,夜半四周安静,寂寂无声,他想到妻子对他讲的那个故事,蓦地感受到一股森然诡异,背上汗毛根根竖起。
    他当时怎么会想到,这是命运的示警?
    良久,那股诡异的森然之感才消去。他想起妻子讲故事时的模样,她那时闷闷的,情绪不甚高昂,眉眼耷拉着,小嘴微微撅起,那么娇俏可爱。
    接下来,赵渊辞又开始做梦。梦里,他一次次听到妻子的声音,而她每次说的话都不同。
    “我还没同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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