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四散在地上,但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穿着帝国军装的。
尸体们大多穿着朴素的衣裳, 没有奇装异服, 也没有统一的装扮,就是普普通通的便服,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宽阔的街道上, 敞亮的卧室中, 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很多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都被血液染成了殷红,远离地面的部分逐渐变深变黑。
这些尸体的年纪或大或小, 有男有女,表情或狰狞或安详。
他们都不一样, 但他们也都一样。
每一具尸体都是omega。
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人生。
在战争中, 他们从高空一跃而下, 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还是成就他人的美梦, 摔得粉身碎骨,以血肉汇成国家的护城河。
与帝国开战无非是个幌子,是海德西上层被那虚假的国库帐面,毫无根据的民族自信蒙蔽了双眼, 所造就的悲剧。
海德西国阶级斗争,贪污腐败已经把这个国家的根腐蚀殆尽了。
出生贵族的海德西将军让数以万计的平民以生命为代价, 终究填不上自己夸下的海口。
海德西国以万千omega的血液为抵御帝国最强机甲部的工具, 混杂着高浓度信息素的血液在空气中蔓延。
每一个鲜活生命的坠落都是海德西用血铸成的刀刃的再一次淬炼。
一个........
又一个.........
生命在黑暗中绽放出诡异的血色玫瑰。
像是他们给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声无声的抗议。
血花溅起又落下,只在血河荡开几圈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无声无息,仿佛世上不曾有过他们的痕迹。
全星际最强的机甲部打了场最屈辱的胜仗。
他们自相残杀, 为了那些已经烂成一滩肉的omega。
人类是基因的奴隶。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最顶级的alpha们骁勇善战,无人能敌,但也终究敌不过对基因的臣服。
自古以来,为了取得交配权,雄性们会为了雌性大打出手,alpha会为了omega与同类相争。
这是写进基因里的,最原始的渴望。
精神力高度集中的alpha更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当数万名omega纵身跃下高台,混杂着高浓度信息素的空气通过循环系统蔓延至操作室,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上没有丝毫防备的alpha们。
脚踝,腿腹,腰窝,胸膛........
一寸一寸,像是分食腐肉的乌鸦,将alpha们的理智蚕食殆尽。
尤斯图从没有觉得自己精神力操作比例比别人低是一件好事。
直到今天。
卧槽!!
尤斯图被人拽着跌进了操作室。
里面的味道不比外面好多少。
但是闻一个人的味道总好过闻一堆人的味道。
说实话那些omega的信息素还有血液的腥臭味混杂在一起真的很令人作呕。
尤斯图摔了个狗吃屎,脑袋差一点就磕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撑着地还没站起来,身上瞬间又多了个重量。
车的油箱漏了,笑死,里面根本没油
提问:用一朵方形的云堵住油箱上的孔需要几步?
回答:一共需要四步。
尤斯图筋疲力尽地瘫在操作室里,这里的狼藉也和外面的战场差不了多少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尤斯图最后是被救援队抬出去的,救援队以为他也和外面的那些alpha一样因为信息素的作用丧失了神志,所以瘫倒在了操作室里。
但事实上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尤斯图不想说也不能说。
全星际最强的机甲部打了场最屈辱的胜仗。
只有尤斯图一人吃了败仗,还丢了一世的英明。
这场战争让帝国最强的机甲部损失惨重,有不少alpha在战场上丧失神志,做出了让他们自己都难以启齿的事情。
同时,这一仗也让乌利亚一战成名。
在他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整个操作室里遍布着血液,墙上,地上,操作台上,无一例外。那不是敌人的血,也不是omega的血,所有的血都是乌利亚一个人的。
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丧失神志或移处于快要丧失神智的边缘时,乌利亚凭借着一瓶小小的心上人的信息素香水留住了最后的意志,生生将操作台上的一块钢板扯了下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插进了自己大腿。
他关闭了空气循环系统,在高温缺氧的情况下将战场上剩余的敌方机甲扫了个干净。
据当时救援队的医生说,如果他插的位置再深一毫米,就算是帝国最顶级的医疗恢复培养仓都救不了他这条腿。
没人知道乌利亚到底在操作室里经历了什么,人们最后只看到了胜利的荣光与不朽的帝国。
尤斯图他们这群人属于受影响较小的,虽然尤斯图自己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真的不算小,尤其是心理层面的。但在他看到之前的战友因为在战场上丧失理智和omega的尸体共舞,醒来之后没法接受自己做过的事情,直接进了精神病院。
他就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好像也没那么重了。
他们这一届的机甲部真的倒了八辈子霉。
这边与海德西国的战争还没结束一周就又被发配去了虫渊前线。
尤斯图,尤斯图!
啊怎么了?尤斯图回过神来。
兰奕撇了撇嘴:你又没在听我说话!
抱歉。
兰奕第一次见尤斯图能这么快认错的,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到底怎么了?从上次那场仗打完之后,你就老是心不在焉的。
尤斯图呵呵干笑两声:可能现在对alpha有点过敏。
你就是嫌我烦是不是!兰奕抱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揉。
袁筠郎也在这次的队伍中,而且他们的编组竟然还在同一个,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尤斯图!我在这!兰奕招手叫道。
尤斯图端着餐盘走近。
刚刚被柱子挡住他没看到,走近才发现兰奕竟然和袁筠郎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真晦气!尤斯图低声骂了一句。
尤斯图你怎么不坐?兰奕问道。
坐啊,为什么不坐?尤斯图戳了戳兰奕,你往里坐。
兰奕依言往里移了一个位置。
尤斯图一屁股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对面就是袁筠郎。
袁筠郎只在他走近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其余时候都在低头吃着饭。
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尤斯图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马上要训人的样子。
没有。袁筠郎回了一句,头都没带抬的。
兰奕没看出来气氛的不对劲,自来熟道:你俩之前是不是都是一班的?
尤斯图冷哼一声:何止是一个班呢,我俩还是同桌兼舍友呢。
兰奕就算再没脑子也听说了尤斯图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他小声对尤斯图说道: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不啊!为什么要我们换位置?要换不也应该是做错了事的人走吗?
尤斯图还刻意将声音说得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做错了事的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用筷子拨了拨自己盘里的西兰花。
喂!说你呢!装什么聋子呢?尤斯图气得不行,桌下的脚一脚踹在了坐在对面的人腿上。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袁筠郎伸手拽住了那条腿。
他抬眼,黑色的眸子里阴沉沉的,看不出哪怕半点情绪。
吓得尤斯图以为这人又犯病了,连忙将腿收了回来,生怕这疯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中午饭吃的谁心里都不舒服。
兰奕问他:你到底和袁筠郎出什么事了?我记得当时他在学校挺出名的?还有什么温润禁欲学霸型帅哥的称号。
我呸!你踏马哪只眼睛看到他温润?哪只眼睛看到他禁欲?哪只眼睛.......尤斯图顿了顿,学霸和帅哥倒确实是........
兰奕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们在去往虫渊前线的路上,这一个来回起码五天以上正巧无聊得不行。
那你俩到底发生啥事了?
尤斯图也不是什么能憋出事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像袁筠郎这样的.......温润禁欲学霸型帅哥给你告白了并且........还想上你,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卧槽!兰奕难得说一次脏话,袁筠郎想上你!
尤斯图弹了他脑门:我说是如果!!
但事实是他已经被上过了。
那也不可能啊。兰奕摸了摸尤斯图的脑门,再摸摸自己的,你别是发烧了吧,袁筠郎那种帅哥能看上你?
兰奕说着,还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起尤斯图了。
滚滚滚,我才没发烧。尤斯图一把拍开他的手,不信算了。
我信我信。兰奕又凑过来,他是真的无聊,无聊的话听尤斯图编编故事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那你给我讲讲,袁筠郎要怎么给你告白还想上你的?
滚你妈的!我是说如果!!如果!!听不懂人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车车被方方云吞了,欢迎来捕捉野生方方云。
第31章 你的味道不对劲
哥们?身上味不太对吧?
乌利亚盯着坐在床边的袁筠郎, 好巧不巧,这两人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帝国医用培养仓的技术在全星际都是能排得上号的,神经没断一般五天内就能全部恢复。
乌利亚这是刚从培养仓里出来, 在公共澡堂冲了个澡就回宿舍了。
袁筠郎抬头看了他一眼, 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方便借点信息素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很自然地说出了离谱的话,一个alpha问另一个alpha借信息素。
乌利亚也有点懵, 挑了挑眉。
易感期?
差不多。
要抑制剂么?
没用。
两个alpha间的对话简洁到令人发指。
什么品种的alpha?易感期还得要同性的信息素?
乌利亚在刚来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准确的说是在从军部毕业之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不太对劲了。
当时这人刚到他们班, 低调的性格,加上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乌利亚还挺欣赏。
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袁筠郎像是变了一个人。
眼底覆上了一层阴霾, 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只是稍微走近就能清楚地感受到从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
enigma.
袁筠郎说道。
他不太想做过多的解释, 想着如果乌利亚能听懂那最好, 听不懂的话就随便敷衍过去好了。
一声打趣的口哨声响起, 乌利亚坐在了他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已经分化完成了吗?
乌利亚竟然知道enigma,虽然不意外,但惊讶还是有的。
袁筠郎有想过他接触的这些人中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个性别, 乌利亚就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
还差一点。
所以才需要alpha的信息素?
嗯。
乌利亚耸耸肩,本着能帮则帮的原则, 他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是雪松的味道, 没有参杂精神力在里面,很柔和,宛若高山之巅矗立的雪松,枝干最末端的几抹雪花飘落, 缓缓地落在了山峰的南边。
可就算是这样,乌利亚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袁筠郎捂着口鼻冲进了浴室。
他敲了敲门:没事吧?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没人回应。
乌利亚把宿舍的排气扇打开,确定屋里的信息素浓度足够低了才又敲响了浴室的门。
没事了,出来吧。
袁筠郎额前的碎发都被水打湿了,水珠顺着下颌的线条流下,有些狼狈。
需要我和尤斯图换个宿舍么?
乌利亚冷不丁地问出了这句话,他正在热牛奶,问出这句话后,余光就看到浴室门口站着的人眼神瞬间变了。
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很意外?乌利亚问道。
袁筠郎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
算是。
乌利亚笑笑: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第一次你们身上的味道不对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第一次?袁筠郎回忆了片刻。
当时好像他是直接咬了尤斯图一口。
竟然从那么早就发现了。
为什么当时没说?
当时?乌利亚的牛奶热好了,但是没有要喝的意思,当时觉得你们就是闹着玩呗,两个alpha能做出什么事?
他半身倚在墙边,双手交叠在胸前: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是alpha。
袁筠郎能感觉到乌利亚的态度变了,他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乌利亚,严肃到有些冷血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袁筠郎坦白道。
乌利亚皱了皱眉:你只接受他的信息素。
其实袁筠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闻到乌利亚信息素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恶心,之后就冲到了浴室里。
在花洒下淋了几分钟冷水才感觉好了些。
生理迎合,心理抗拒?乌利亚见他不说话,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