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
乔宜贞看着常明月,明明上次也就是在流云宫里小坐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热情。
常明月狼狈了昨天一天,现在又打扮得光鲜亮丽起来,而且换掉了彩棠和彩荷,新的宫女梳头手艺不错,给常明月换了个飞仙髻,选了一套她没用过的头面,常明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情就很好,所以见着了乔宜贞,表情热络,说话也清脆。
“见过贵妃娘娘。”
乔宜贞被常明月拉了起来,“你昨个儿是有什么事?”
乔宜贞就说了自己昨天做的事情。
常明月本来被如月庵的事情吓到了,想着这辈子都要龟缩到宫中,听闻乔宜贞说起昨天的行程,又觉得有趣起来,既可以去茶楼里听消息,还可以在外面吃饭。
常明月等到乔宜贞说完之后,开口询问:“有看戏的地方吗?”
她小时候喜欢看戏,听着台上的人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唱腔委婉,眉目灵动又多情,她小时候什么都听不懂,都愿意在戏台子前看一天,还说自己想要以后唱戏,结果被爹重重打了一巴掌,说她没出息。
想到了当年的一巴掌,常明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有。”乔宜贞笑着说道,“以前戏园子比较小,也乱,很多人多是在府上养了戏班子,不在外面看戏。前些年打仗的时候,万岁爷让各家捐钱,刚开始很多人都不愿意,万岁爷点了由头,用了点了养伶人这件事。”
乔宜贞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祖父是御史,那些畅快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同你说。”
等到常明月点头之后,乔宜贞学着祖父语气,“既然能够养得起伶人,怎么不多捐点钱?养这么多人唱戏,是想要在家里唱‘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吗?”
常明月单手托腮,“这是万岁爷说的?”
“嗯。”乔宜贞点点头,“这话臊得不少人多捐了不少银子。这事之后,有阔绰的人家就遣散了这批伶人,有生意人做买卖,觉得这一批伶人可怜,就干脆养了下来,做了新戏院,里面男客和女客分开,又热闹,又不用担心被人冲撞。”
常明月不晓得外面居然有新式戏园,立即说道:“真的?”
乔宜贞点点头,“家里不养戏子了,可还是有戏瘾,就在戏园子里听,里面很是热闹,遇上了合适的戏,我还会带着几个孩子去听。”
不听那些男欢女爱的戏本,而是听类似《三打祝家庄》、《空城计》、《斩马谡》这类戏,这些戏编的热闹,看的高兴了,就哐当当地往台上扔铜板,整个戏院的顶棚都要被声浪掀开了。
常明月眼底流露出羡慕来,“真好。”
乔宜贞看着常明月,心中想着她若是不出宫,那定然是看不到的,就转了话头,“上次不是说给你带话本子吗?里面就有新编的话本已经排上了戏,你若是喜欢先看着两本。”
常明月摸着话本的扉页,还是想要去宫外看看,昨个儿她和夫人说话,发现这位将来的皇后娘娘很是和气。
这让常明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让皇后娘娘妥善安置自己。
常明月说道:“侯夫人,你觉得祭天大典之后,我要是求了恩典,离开宫里怎么样?”
想到了离开宫,常明月就手指扣着手心,背上出了冷汗来,连忙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你先别和夫人说。”
乔宜贞像是看着笼中的金丝雀,收拢着翅膀立在小门上,一双豆大的眼睛满是惊慌,想要展翅飞,又觉得只有笼子里才是安全的。
“好。”乔宜贞觉得自己也染上了简素和公主的毛病,对待美人都耐心一些,“不说,知道娘娘您没想好,你想要听宫外的一些事吗?我还会画画,不如我画下来吧。”
寻了一张很大的宣纸,乔宜贞很快就画出了整个京都的轮廓。
“京都分为五个城区,分别是东西南北中,布局是这样的。”
乔宜贞用蟹爪笔蘸浓墨,勾勒出几个城区的分界线,点名了各兵马指挥司所在地,等到了西城兵马指挥司,就笑了笑,“我家侯爷就是在这里。当时夫人进城,就是走得西二门。至于说京都衙门是在这里。”
乔宜贞知道,想要让常明月安心,首先要说的就是宫外的安全问题,在官署附近,或者是六部附近的宅院,永远是最为安全的地界。
常明月懵懵懂懂地看着乔宜贞,还没有直接明白她说这些地方的用意,却又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说过了这些位置,又说了京都里各指挥司士卒巡街的时辰,乔宜贞再说起了京都里最热闹的街道。
乔宜贞缓缓说着,好像让常明月回到了小时候,她还没有入宫以前,也曾拉着娘亲的手逛街,吃过糖画,还有糖葫芦……
除了这些相似的小吃,更多的东西是常明月不知道的,因为番邦来朝,有些新得小吃出现在京都的街头。
髓饼、樱桃毕罗、冷淘、冰雪冷元子……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成衣铺子比过去更多,首饰铺子也是,还有不少专门卖番邦过来的香料的店铺。
在乔宜贞的描述里,京都是繁华盛世,她还一边说,一边在上面做出了图,让常明月可以清楚地看到。
常明月觉得外面的繁华好像距离自己很近很近,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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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吉祥如意
等到乔宜贞走了, 常明月就让人把乔宜贞随手做的那副画加了纸衬,用了自己喜欢的绫罗镶边。
常明月睡得时候还把画卷放在床头,希望可以做一个好梦。
这一夜, 常明月果然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会飞,从皇宫的琉璃瓦上点过,披帛托起她的身子, 轻飘飘地越过高高低低的屋檐青瓦,飞到了各个街道上。
梦里有髓饼、樱桃毕罗、冷淘、冰雪冷元子……
常明月砸吧了一下嘴, 很快又进入到了戏园里, 台上人水袖扬起,顾盼神飞手捏兰花指, 咿咿呀呀的唱腔多情,“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金乌西沉, 缺了口的月高升,这是月明星稀的一夜,太后说道:“彩荷和彩棠都没了?”
下首跪了一个青衣太监, 听到了太后的话, 他把身子伏得更低。
“昨儿彩荷姐姐还传了消息来, 说是常贵妃想要见长青侯夫人, 所以闹着要去见那位简夫人。等到常贵妃进入了长宁宫没多久,就有人带走了彩荷和彩棠两位姐姐, 两位姐姐都没有了音讯。”
在宫中若是一个人忽然没了音讯, 就代表她已经死了。
太后冷笑了几声,一想到没了两个得用的宫女, 眼珠子里爬了血丝,神色狰狞。
“好的很。我就知道那个孽畜会随意处置我的人,两个宫女能做什么?这就碍了他的眼?!我身边统共有几个得用的?今天捏死两个, 后天捏死三个,我看他早晚要把我身边的人给除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钱嬷嬷看着宋公公抖了一下身体,连忙说道:“万岁还是敬重太后娘娘的,肯定只动了这两个宫女。”紧接着去问下首跪着的宋公公:“宋公公,除了彩棠和彩荷,其他的变了没有?”
宋公公的神色和缓了下来,“其他如常。”
钱嬷嬷说道:“太后娘娘,您看,这不还留着其他人,一切如常呢。”
钱嬷嬷让宋公公离开,她刚刚的话只是为了安抚宋公公的心,免得让他觉得给太后办事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料。
钱嬷嬷心里头是有些忧虑的,帝王从来都是给了太后娘娘敬重,怎么会忽然解决了两个人?这事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
喂药那件事太过于私密,只怕常明月自己都不清楚,这样来看,两个宫女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抓住了,万岁爷怎么不来太后这里问一声,就直接处决了两个宫女?
钱嬷嬷在心中觉得是简素做的,她给气愤的头疼的太后揉眉心,“应当是那位夫人做的,能够从灵州那种死人堆里跑出来,一准是厉害角色。”
太后闭上了眼,冷笑着说道:“要是没点本事,逃不开灵州,也无法在琮州经营出那么大的家业!肯定是个狠人,她和孽畜也算是绝配,心狠手辣的一对!只可惜她想了一个讨巧的方法进城,然后又是被人直接送到了皇宫里,不然我的人先找到了她,一定让她没了命。”
钱嬷嬷继续按太后娘娘的穴位,替她解乏。
以前裴胤口风严,他担心简素留在灵州,为了简素的安危不曾透露她的消息,免得图尔齐人把简素寻到了,用来做要挟。
后来九骊公主找到,太后这边立即就猜到了简素的模样肯定和九骊公主如出一辙,想要先于裴胤找到简素,结果简素直接被人送入到了宫中,现在裴胤死死护着简素和裴宝彤,让太后的人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太后可以给常明月下药,想着通过欢好让裴胤死,但是解决简素总不可能这样做,宫里头也没太监有那玩意。
想到了这里,太后睁开了眼,“对了,上次把简素送到宫里的是谁?”
“长青侯夫人。”
原本是靠在软枕上的,太后忽然直起了身子,“怎么处处都有这位?那个什么九骊公主是不是也是她寻到的?”
在钱嬷嬷应了之后,太后冷笑着说道:“钻营得很,才发现有这只小蚂蚁在这里跳着呢,不行,得把这个人给我捏死。”
钱嬷嬷知道太后这会儿烦躁,手指稍稍用力,给太后解乏,把太后皱着的眉头都给按捏的平了,钱嬷嬷才开口说道:“不如再等几天,马上祭天大典,外头沸反盈天的,到处都管着严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太后您也没办法见到翠翠小姐了。”
“这孽畜倒是做得出来。”太后脸色沉沉,“以前出了丁点大的事,就幽着我还有小皇孙他们。”
想到了裴玧的孩子,太后心疼,“他们也到了正经读书的年龄了,总不能一直读蒙书。”
钱嬷嬷看着太后又皱眉,想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就说道:“太后娘娘可知道,咱们翠翠小姐也不喜欢这位侯夫人。”
太后奇道,“翠翠怎么会不喜欢乔氏?难道乔氏给了商家难堪?”
“这是没有的。”钱嬷嬷散开了太后的头发,这会儿夜色已深,太后也是时候安歇了,她开始给太后梳头。
“您忘了她娘亲是伍家人,当时乔氏为什么嫁给如今的长青侯,那可是伍柳柳的功劳。伍夫人和伍柳柳是嫡亲姐妹,关系好着呢。”
一下又一下梳着太后的长发,钱嬷嬷的手艺着实好,让太后感觉舒适,打了一个哈欠。
想起了乔宜贞年轻时候的狼狈事,太后眼角皱纹舒展,“再让人说一说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让她死之前膈应一把。对了,说起翠翠,我还真想翠翠那个丫头,女孩子胖一些有什么不好,还非要晚几天再来宫里。”
商翠翠有了爱美之心,加上她知道太后疼爱她,就扭着性子说要玩几天进宫,太后觉得好笑,也准了这件事。
钱嬷嬷用牛角梳一下下按着太后的头皮,“想好看一些,也是人之常情,翠翠小姐也快十三岁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还想着让尤小姐带着翠翠去花宴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
“时间可过得真快。”太后说道,“当年我也是十三岁的生辰过后,定下的。”
钱嬷嬷用牛角梳蘸药液梳太后的头发,足足梳了五百下,太后有些困倦了,才让钱嬷嬷停下,搭着她的手离开了小佛堂。
深秋的一场雨把枝头的落叶兜头扯下,让枝干光秃秃的。
树干少了枝叶,但很快被红色的布缠上。
满京都所有布行的红色布料全部被买空,都化作了枝头上缀着的红花。
红花大大小小凑在一起,是秋日里最为绚烂的红色。
除了这些假花,靠近各个城门的地方都摆放了重瓣菊花,不少孩童绕着这些漂亮的花跑动。
商户们被要求做好各家的卫生,门前的一片地也得在傍晚清扫的干干净净。
很多商户都懒散惯了,总是草草打扫门前那一块儿,觉得不可能官爷管那么宽,就不照做。
结果凡是没做的,或者是做的不好的,第二日保管有差爷坐在店铺门口。
差爷不说话,就坐在门口不让客人进来。
懒散一些商户也只得拿出抹布,蘸水开始打扫屋内屋外,好让差爷不要再来他们门面。
做好了卫生之后,差爷就不再来。
在这样的措施下,京都里的一点点变化着。
没钱换新招牌的就用桐油把牌匾养护的亮晶晶,有钱的干脆换了新牌匾;招揽生意的旗帜都换了,扯了新布制作新旗帜;窗纱也都换的崭新的,还有有钱的商户,直接换成了水晶,让屋子里通透光亮。
商户们发现,这样做了之后,各家各户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原本有些乌七八黑的小店拆洗干干净净,也有些贵夫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