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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的马车在众目睽睽下跑走,两方人马都吃了一惊。
“媛媛!”甄许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往马车方向追。
心神慌乱下,没注意后面有人靠近,雪亮的刀光已经逼近眼前。
却在这时,空中忽然飞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叮当一声撞到刀刃上,将刀刃弹开,黑色东西随之坠落。
甄许连忙躲闪,重新趴倒在地,眼角余光瞄到刚刚救了自己的东西,是一块黑铁,上面刻着大理寺三字。
大理寺?
官兵?
“大胆!”
一声威严暴喝,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所有人均惊得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甄许抬头,见一名身着盘峰青叶靛蓝圆领长衣的俊美男子,一马当先,由远及近。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男子已在极快时间内拔出宝刀,雪亮刀光划过,最近一个强盗的脑袋便不翼而飞!
“快走,是官兵!”强盗见到这一幕,大声招呼同伴。
男子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强盗们见男子勇猛无畏,又有帮手,便心生怯意,赶紧扔下刀剑逃窜。
他们一逃,破绽更多,男子跟切菜砍瓜似的,挥刀而下,似乎用着极轻的力道,砍下强盗的脑袋。在场之人,无一人能有一挡之合。
形势逆转,轮到强盗们被追着杀。
刘婆子冲上去,战战兢兢跪倒在地,高呼:“王爷!”
甄许已经被男子杀人的风姿镇住,听到刘婆子的称呼,心头一跳,迅速抬头打量男子。
王爷?
难道是宁王?
与传闻不同,宁王竟然十分年轻英俊,绝不是什么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眼如铜铃、丑陋无比的人物。
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气势凌厉,姿态威严。
杀伐果断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不敢与之争锋,杀了好几个人,脸色却毫无变化,仿佛杀神降世。
叶子尧见怪不怪,跟在他身后提刀乱砍。
跟在两人身后的大理寺捕快瞧见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寒气直冒。
哎呀我的娘哟!果然是战场下来的杀神,杀人就跟砍西瓜似的。
几个匪徒都能弄得血流成河,也不知这煞神在战场上又是如何可怕。大理寺捕快们终于明白为何宁王名号能让边疆敌人闻风丧胆。
杀起人来毫不留情,仿佛魔神降世,就问谁不怕!
盗贼吓破胆,毫无斗志,接连跪地求饶,很快束手就擒。
甄许受了伤,趴在地上起不来,薛珉之走过来顺手将他拉起,声音平和地问道:“没事吧?”
甄许慌张无措地站起身,“无事……媛媛!王爷,求你救救媛媛!”
薛珉之脸色微微一变,“甄小姐怎么了?”
刘婆子焦急地指着岔路口,“刚才甄小姐的马车受惊,冲到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男子立即转身,衣摆划出凌然弧度,翻身上马,迅速往岔路方向追去。
叶子尧也跟着追上去。
甄许抓起泥土里的令牌,想要追却追不上,只能焦急等在原地,寄希望宁王能把自家妹妹救回来。
第7章
马车内。
“小姐救了我们呢!”秋霜道。
“现在该怎么办?”夏雪问。
两双眼睛瞅着媛媛,媛媛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咬咬唇,伸腿将车厢里的强盗踹下去。
“谁会驾马车?”夏雪问。
三人面面相觑。
她们平时都坐马车,从没驾过马车。
秋霜拉开窗帘,惊呼,“不好,前面是悬崖!”
一嗓子让车里的三位姑娘惊慌失措。
媛媛白着小脸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前方的悬崖。悬崖上有一条小路,仅容一辆马车通过,若是有人驾驶,肯定能顺利过去,但现在是马儿自个儿跑啊!
它们懂得转弯儿吗?
万一速度快了把车厢甩出去怎么办?
夏雪咬咬牙,眼泪都快流出来,“小姐,奴婢没驾过马车,若掉下悬崖,您不要怪奴婢。”
说罢摸着车壁往外爬去,试图驾车。
媛媛拉住她提议,“要不我们跳车吧!”
“奴婢害怕……”秋霜哭到。
若马车慢慢跑,跳车也行,可现在马车跑得这么快,跳下去很有可能死于非命。
媛媛也害怕,驾车不会,跳车危险,心头慌得厉害。
三个姑娘始终没下定决心。
眼看着就要到悬崖了,三人被迫扒着车壁往外走,决定殊死一搏。
却在这时——
“小姐你听!”夏雪道。
哒哒哒——
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秋霜道。
掀开车帘,媛媛往后看去。
红日悬挂山头,一人一马逆着光,从山道极快地追上来,身后带起一片朦胧尘土。看不清面容,只晓得似乎挺高,肩膀挺宽。
“是强盗追来了么?”秋霜惊问,“那我们跳车,也会被强盗抓住呀。”
媛媛迟疑着道:“好像不是,衣服不像。”
夏雪咬咬牙,“没得选了,要么一起坠落悬崖,要么跳车一线生机,咱们跳吧。”
媛媛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三人下定决心,摸到车门前。
忽然,哒哒哒的马蹄声抵达马车旁,紧接着,男人居然掠过他们,赶到前方。
好快!
媛媛想,是因为单人单骑的缘故吗?
男人的马儿高大矫健,深枣红色,比马车上的两匹马都要大些。动物最是欺软怕硬,有更强大的同类走在前方,马车速度稍稍慢下来。
前方十丈距离便是悬崖小路,媛媛心脏收紧,扶着马车门,堪堪伸出去半个身子,准备跳车。
马车极快的速度形成凌冽的风,再加上他们处于两山之间的夹道,本就容易兜风,尘土飞扬,几乎要迷花媛媛的眼。
风掠过她的发,从强盗上马车到现在,持续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兵荒马乱中,媛媛的头发已经散落,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腰间。
浅紫色的裙摆猎猎舞动,秀发飞扬,白皙精致的小脸因为纠结而严肃无比,眼眸黝黑清澈。
这一带的山体矮而秃,遍布黄土,山的颜色大部分是褐黄,偶尔路过的灌木,也仅仅是一团团深沉的油绿,守不住土壤,太阳一晒,风一吹,尘土飞扬,烟雾朦胧。
前方男子放慢速度,与马车并驾齐驱,逼迫马儿拐弯,免得马儿直直往悬崖冲去。
在三个姑娘的提心吊胆中,马车终于拐弯,没有直接冲向悬崖。
媛媛大大松了口气。
“小姐,是来救我们的!”夏雪终于破涕为笑。
“有救了!”秋霜也喜笑颜开。
等拐过弯,马车驶向唯一的窄道,男子扭过头,看到扶着车门的媛媛。
乌黑的发与紫色的裙在尘土弥漫中飞舞,成为这广袤起伏的褐色山土里,唯一的亮色。
“进去!”男子呵斥。
尘土弥漫,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男子喊了一声又扭过头。
媛媛听到呼喊,又见已经避过最危险的一段悬崖,知道男子是来帮助自己的,微微松了口气,缩回身体。
窄道右侧临山壁,左侧悬崖如刀劈斧砍,直坠而下,若跳下去,肯定粉身碎骨。如今这情形,跳车也不可能的,只能寄希望于男子控制马车。
马车险而又险地在唯一的窄道上往前跑,男子骑着马,为了逼迫马车靠内行走,只能在不足两尺的左边和马车并排而行,稍有踏空,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媛媛一口气提起,想喊他不要这么做,却又怕发声惊动了对方,导致马失前蹄。
男子并排着和马车同行片刻,接着,纵身一跃,如一只大鹄落在马车上,拉住缰绳,口中发出“吁”的声音。
媛媛心头欢喜,紧盯着男子,一颗心七上八下。
从车里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挺拔宽阔,如山岳般让人安心,背后盘峰青叶的纹路,细细密密,层层渐染,融入稳重的靛蓝之中。乌黑的头发束在敕冠里,干脆利落,露出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吁——”
男子没回头,一直在拉缰训马。
马儿嘶鸣着,不断反抗。
路太窄,媛媛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