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慌乱地将刚拿出的馍馍一口塞进嘴里咽下,□□得直翻白眼。
秋霜努力地帮媛媛弄掉头发上的碎屑。
“在的,王爷请进。”媛媛帮夏雪捶打胸口,好容易才让夏雪缓过气。
“小姐,这馒头好干啊,难怪你刚才只吃了十个。”夏雪咽下馍馍,低声感慨。
薛珉之走进屋,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
室内的兵荒马乱又恢复成端庄文静,三人面色如常。
薛珉之一进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目光在主仆三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媛媛的头发上。
怎的头发又放下来了?
模糊划过一个念头,薛珉之决定早做早交差,示意侍女们上前。
媛媛不明所以。
侍女们上前露出托盘上的东西,各种华丽的发钗、手串、项链,均精美绝伦,价值不菲,林林种种共十几样!
媛媛备受宠爱,家里又不缺钱,所吃所用均上等,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的贵重。
送一件就够了,居然送这么多!
之前老王妃还送她一块玉佩做见面礼,现在宁王又送她这么多首饰……
媛媛不得不怀疑——他们母子二人瞧上我了?
难道……宁王对我一见钟情?
媛媛偷偷瞧了一眼宁王俊美冷淡的脸,想到他不顾危险救了自己,还贴心地送食物送水,忍不住脸微微一红。
胡思乱想间,薛珉之的声音响起,“母亲说害你路途遇险,行李丢了,让我挑两件首饰给你,我不知如何挑,这些东西在库房里放着也是放着,没人用,你全拿去吧。”
媛媛一愣。
宁王面容淡淡,目光冷静,口吻公事公办。
媛媛脸上的红晕消散。
薛珉之道:“甄小姐好好休息,明日再上街买几身衣服,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媛媛在他身后羞得直咬唇,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懊恼不已。
宁王那模样,哪里是一见钟情啊!
薛珉之走出荟萃阁,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回头望了一眼匾额,他轻轻松了口气,端正姿态,抬步离开院子,让人瞧不出一丝异样。
第10章
薛珉之回到清宁院,吩咐彩英给他上药。
之前杀强盗、驱马救人,手上受了伤。
不重,回来上点儿药就好。
美丽的侍女面带红晕,从小柜子里取出药膏,走到薛珉之身前柔声道:“王爷,奴婢给您上药,若力道大了,告诉奴婢一声,奴婢会轻点儿。”
薛珉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端坐在软塌上。
彩英靠近他,目光里满是仰慕,然而软塌上坐着的俊美男人却闭着眼睛,一点儿也没看到。
彩英失望地低头拿起他的手,在掌心细细擦药。
“王爷是如何受伤的?”彩英心疼不已,“王爷金尊玉贵,千万记得保重自己。”
薛珉之道:“不碍事。”
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薛珉之:“进来。”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一名穿黑衣、目光冷冽的侍卫从出现在门口。
薛珉之挥挥手,吩咐彩英,“你下去。”
彩英焦急,“王爷,药还未上完呢。”
薛珉之道:“无妨,我自己来。”
彩英咬咬唇,只得放下药瓶,恭敬退出房门。
等人离开,黑衣侍卫上前道:“子俊拜见王爷。”
薛珉之嘴角含笑,“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多礼。”
叶子俊恭敬道:“规矩不可费。”
薛珉之摇摇头,“若子尧有你一半规矩,我也不会把他放身边天天看着。”
叶子俊目光平静,“能随侍王爷身边,是子尧的福气。”
顿了顿,叶子俊向薛珉之汇报西戎军情和京中动向。
薛珉之听了半晌,道:“蒙夜做得不错。”
叶子俊道:“蒙将军跟随王爷多年,如今边疆又无战事,自然能守得井井有条。蒙将军问过属下,王爷几时回去。”
“回去?”薛珉之摇摇头,摆手,“不会回去了。”
“王爷……”
“如今西北太平,有蒙夜看管凉山关,又有袁老将军镇守整个西北,我很放心。”
叶子俊默然,西北战事牵扯复杂,王爷身份摆在那儿,本就容易招疑,便以为老王妃养老送终为由退了回来,也好专心治病。
“王爷的病如何?”叶子俊目录关切。
“吃了药,最近都未发作。”薛珉之道。
叶子俊单膝跪地,“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至今找不到叶神医。”
“起来吧。”薛珉之弯腰扶起他,“慢慢找,不着急,何况我这病,不一定能治好。”
叶子俊面色微沉。
薛珉之又问了其他问题,两人聊了一会儿西北和京都情形,末了,叶子俊问道:“王爷,又到十五了,还要向明祥酒楼寄钱么?”
薛珉之抬眸,“张茹现在如何?”
叶子俊道:“她现在是明祥酒楼的二掌柜,该学的也学会了,听说她打算离开明祥,自己开一家酒楼。”
薛珉之沉默片刻,“罢,等她离开明祥,以后就不用付钱了。”
叶子俊问:“那张茹开新酒楼,咱们还要暗中相助么?”
薛珉之皱眉道:“本王已经帮了她七年,帮她做文书立户头,帮她安身立命,够还她父亲的情了。”
低头擦药,语气平淡,“自此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下去吧。”
“是。”叶子俊拱手告辞。
*
荟萃阁。
王妃如她所说,并未打扰媛媛,就连晚膳也是差人送到荟萃阁,食物自然种类极多,精美可口。
不过有一点,他们大概觉得扬州女子食量都很小,媛媛又一副柔弱的模样,因而每种菜品的分量都很少。
若是平日肯定够了,但今日媛媛用了大力,饭量极大。
将每个碟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依旧半饱。
媛媛只好忧愁地吩咐秋霜将保管的剩下半包袱馍馍拿出来,边喝水边慢慢嚼。
今儿的确累了,媛媛吃完饭,稍微消消食,洗漱过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或许是认生的缘故,即便床铺柔软舒适,她依旧睡得不大安宁,老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最后竟然梦到了宁王!媛媛半夜被那张笑得极其灿烂的脸吓醒,大口喘着气,捂着被子坐起身。
“小姐?”今儿是秋霜守夜,媛媛的动静惊动了耳房的秋霜,打着蜡烛进内室询问。
恍惚片刻,媛媛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宁王怎么可能笑得那么灿烂?
那张冰块儿脸活脱脱就一将军脸、长官脸,看谁都像下属、犯人,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命令,或者忽然审问。
大概是边疆做将军久了,回来又在大理寺办案,习惯如此。
“没事,有点认床,你去睡吧。”媛媛摇头说,放宽心,重新躺下睡觉。
夜色寂静。
王府东厢。
清宁院。
薛珉之也睁开了眼睛。
揉揉眉心,薛珉之坐起身,皱眉思索。
他做了一个迷离的梦,隐隐约约的记不清楚过程,只晓得梦里很快乐,又很悲伤。
在梦里,他似乎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
但他始终看不清那女孩的模样。
*
第二日清晨,媛媛吃完早膳,梳妆完毕,在荟萃阁的院子里欣赏一会儿花花草草,回想昨夜莫名其妙的梦境,始终不得其解。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宁王,受到冲击太大,晚上才做梦梦见他吧。
媛媛想。
她很快压下对梦境的疑惑,转而思考如何向宁王或者王妃开口,试探一下爷爷的情况。
她和押解爷爷的人出发时间相差一天,走的路不同,不知爷爷到京城没有,到了的话,能不能想办法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