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言脸色猛地涨红,手慌里慌张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都怪洗漱的时候净粘着谢之权了,都忘了看看脖子上有没有痕迹了。
然后,又一个身影穿着拖鞋哒哒哒地上楼了。
不愧是双生,溜走的动作都出奇得相似。
谢之权淡定地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白水,目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望进了布满阳光的林子之中。
【阿统。】
【等老子回去,一定好好伺候你。】
突然被点名的系统,慌里慌张地乱了码。
它因为昨天知道水里有问题却选择知而不报,就是为了小心眼地报复谢之权选择了男人而抛弃它的渣女行为,然而真的看着谢之权被药性折磨的时候,系统又难受了。
但是破事已经犯下了,它再后悔也只能等着被收拾了。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后来又觉得,你知而不报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刚刚好的转折。】
【所以,这次就放过你了。】
谢之权放下玻璃杯,含笑看着将衬衫衣领一颗颗扣到最顶端的谢知言,慢腾腾地从楼上走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勉强可以拿正常态度面对他们的谢知思。
不过谢知思一边跟在谢知言后便,一边止不住好奇地往谢知言腰间偷瞄。
他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让谢知思起了好奇心,等结合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一想之后,谢知思立刻换上了嫌弃又复杂的眼神。
他抬眸不小心跟谢之权对上,她饱含深意的目光让谢知思一抖。
突然就庆幸起了昨晚她推开他的仁慈。
谢之权托住下巴,在谢知言迷茫不解的眼神中,笑得明媚灿烂。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第60章 哭包少年1 “有罪不偿,即为贱畜。”……
“就凭你空有一副狐媚皮囊, 也配占据她身边的一席之位?!”
素有烈火红莲之称的妖冶男子,长臂一挥云袖翻飞,掌心朝上凝聚着一簇炙热焰火, 他那张艳绝天下的昳丽脸庞上, 满是对跟前跌坐于尘土中氤氲着泪眼的少年的恶意嘲讽。
少年生得甚是清丽,就犹如浓稠暗色里悄然绽放的净白夜昙, 也怪不得诸多男人心中遥不可及的神女,在面对他时, 再凉薄的心都要温热两分。
“我同她, 何时成了你口中那般龌龊的关系?你满脑子情情爱爱是你的事, 但你为何偏要往我身上套, 不是所有人都同你这般肤浅,同她来往只为做她深宅后院无名无分的夫婿之一!”
少年清亮的眼眸中泪意翻滚, 鼻尖一点薄红犹如落了一瓣刺桐花,他狼狈又无反抗之力,然而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性子却是让他瑟缩着单薄身子, 口中硬气地反唇相讥。
他知惹怒眼前这性子如烈火般的男子,结局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然而他一生顺遂, 十几年来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 如何能受得了被人这般欺辱?
即便最终惨死, 他也绝不会朝这种心胸狭隘之人低头!
男子成功被他挑衅到, 掌心焰火烧得愈来愈红, 他目光淡淡触及至此, 看到火焰四周的空气被灼热的温度所扭曲, 便仿佛能想象到若是被此烧灼,必然痛不欲生。
但少年心颤剧烈,眸中却越是波澜不惊, 此番更是惹得男子面上黑云越深几分。
“好,你好得很!”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这张硬气的嘴!”
男子暴怒出掌,漫天红焰如璀璨星点,铺天盖地朝少年急速扑来。
他天赋不如这个红衣男子,修为更是差了一道天大的鸿沟,因此少年连躲闪的心也无,认命受死。
然而就在他合上眼的那一瞬间,突然看到了一道尾随红衣男子而来的修长身影。
那张骗了无数纯情男子的温雅容颜,令他瞳仁震颤,神智霎时混乱起来。
她,她为何会来到此地!?
不,我万万不能让她看到我被火灼烧的丑陋模样!!
然星火跃上他素白衣衫,立刻便一点即燃,他像一只被扑火失败的可怜飞蛾,被熊熊大火吞噬着,平日里最爱惜的绝色容颜,只能任由其被火舌一点点烧破,烧烂,最后融入白骨终成灰炭。
少年绝望地寻着躲避之所,灼肤之痛伴随着见到所思所念之人的疼,扭曲成一股几乎要拉裂他理智的力量,他被人羞辱,被人欺压,被人污蔑时都未曾心生死志,如今只是被她撞见自己的惨状,眼中的斑斓色彩便尽数褪去。
这是他短暂一生中唯一交付过真挚情感的人,虽然,她是个不可饶恕的恶心骗子。
红衣男子看到少年被惨无人道地燃烧着,狭长的凤眸中即刻流露出变态的愉悦感。
顺着少年那惊慌失措的视线,红衣男子回首,发现了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呀,原来是你的老情人啊。”
红衣男子掩唇夸张一笑,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到那个目光呆滞的女子身旁,姿态妖娆地揽住了女子清瘦的肩,状似亲密地垂眸同她咬耳。
然那点窃窃私语,声音却大到传入了少年耳中。
“你还挺无情呀,明明是主修水元素,看到老情人被我活活烧死也不肯出手相助,真过分呢。”
“但是我很满意,如果你能陪着我看完他被烧死的全过程,那么——”
红衣男子启着殷红如血的唇,声声暧昧。
“那么,我允许你晚上来找我。”
话落,咬牙强撑的少年终于惨叫出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哀惨。
女子还记得他过去的嗓音是多么的清越甜蜜,撒娇发怒时都能够酥麻她的耳朵。
但现在他的喉咙被火烧穿,声声歇斯底里的哭喊都像是钝刀划铁,刺耳钻心。
她的脚像是被钉在原地,红衣男子置于她肩上的手如有千斤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逐渐失去色彩的眼眸滚落的泪一滴滴被烫化成烟雾,最后沁出血来,彻底失明。
他化成一团最炽热的火,却温暖不了任何人。
往日最神采飞扬的眼眸,那点亮如星河的光,从见到她起,便似星海坠落,一瞬湮灭,甚至因她的懦弱无情,失去所有生机时还饱含着对她深入骨髓的怨恨与痛悔。
悔不当初,被她纯善温柔的面庞所欺。
悔不当初,被她所伤之后胡乱寻了一味剧毒的良药来治愈千疮百孔的心。
悔不当初,见到她时,居然还犯贱地升起了点滴期待,渴望她的拯救。
然,万般皆枉然。
宁成灰骨,也不再对她有一丝留恋。
......
谢之权从眼前女子生平记忆中抽身,仰躺在沙发上无语凝噎地掐了掐眉心。
近来找上门的祈愿者,质量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差。
还一个比一个渣。
跟前这个佝偻着背完全不敢直视她的女子,白生了一张极具欺诈性的脸蛋,整个人目光浑浊,灵魂萎靡不振,格外惨不忍睹。
“你意欲如何?”
谢之权置身于朦胧光晕之中,令人无法窥视其真容,然她目光如炬,生生让女子惊惧地打了个冷战。
“我...我....我不想再做、做噩梦了...”
“希、希望大人能够帮我救救他,这样就、就行了...”
自亲眼见到那个被她辜负的少年被人活生生烧死,她就日夜被噩梦困扰,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都是少年被烧成了可怖焦炭般的惊悚脸庞,他口中发出鬼泣般的嘶嚎,一边流着血泪,一边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心生魔障,被困在过去无法走出的她,因修为无法再进一步,在那个玄幻的世界之中,年纪轻轻便耗尽了阳寿,含怨而终。
她的诉求相当直白简单,掐断噩梦的源头便心满意足了。
然而对此,谢之权却是忽然止了声,葱白指尖敲击在沙发扶手上,沉闷的叩叩声正好对上了女子絮乱的心跳节奏。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心头惶恐慢慢放大。
良久。
“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即便失去这一半灵魂,投胎转世的你可能会福运减半,成为一个病魔缠身亦或是孤苦无依的人,还仍旧愿意为了心愿而献出一半灵魂吗?”
谢之权声调冷凉,似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只见女子不安交握的手突然用了力,指节泛着淡淡苍白。
“福...福运减半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吗?”
她斟酌着开口,生怕惹了谢之权不喜。
“你若是这么问,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没错,以半个灵魂为代价来偿还夙愿,你转世投胎后福运必然减半,运气好一点,可能会投胎成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家徒四壁,恶病缠身,倒霉些,那投胎成什么猫猫狗狗鸡鸭鹅之类的,也大有可能。”
谢之权慵懒地翘起二郎腿,态度忽然散漫了起来。
“这,这...”
女子并未想到这一层,这些代价对她来说过于惨烈,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大人,可否,可否再给我些时间考虑...”
她犹疑了,退缩了。
谢之权看出来了。
她不愿偿还了。
“当然可以,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
“三、二、一,来,说吧,你的回答。”
谢之权整个人已经半躺在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并非是她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既然有勇气来寻还愿者,那进入这个一切未知的地方,踏入的第一步便注定了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