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开动了——呼,果然只有本土食材才能做出地道的原味。”喝下一口味噌汤,虎次郎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楼下便利店的半成品汤块,几天前老家寄来的腌制海产,险些在冰箱孤独终老的打折蔬菜,晚餐剩余下的白米饭。眼前的男人倒是一点不嫌弃,狼吞虎咽地将简陋的伙食一扫而光。
这家伙,在意大利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坐在餐桌对面,半撑着头看向窗外,一边漫无目的地思索。其他姑且不论,这幅寒酸的吃相,是学厨艺出身的人该有的吗?语言方面也是,通讯时净会说些好话,但还是会有困难的吧,毕竟从以前起在学业上就不太灵光。
京都的夜晚与冲绳也没有什么不同。清亮的月光琥珀一样地嵌在漆黑之中,潮湿的南风带来了夏日的气味,住宅区连成一片的暖光将灿烂的星河如实搬运到人间。
运转中的老旧空调发出单调的杂音,不大的厨房因为两人的同时就坐多少显得有些拥堵,咀嚼声、碗筷的碰撞声与蝉鸣交织在一起。
“多谢款待,薰。”
将腌鱼、小菜和米饭拌在一起,连盘底零零碎碎的边角料也没有放过,虎次郎胃口颇好地清空了冰箱的全部库存,连同为明日准备的早餐一起。刚刚升起的同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吐槽欲:果然不该对一只非人类心生怜悯么,不然遭报应的还是自己。
“你是饿了叁天的猩猩吗?舔盘子时至少想着给我留一份吧!”
也理所当然地将心里的想法吼出了声。礼仪之类的规矩在熟到不能再熟的竹马面前形同虚设,细细算来,高中毕业后这一年,竟是自认识以来最长久的分别了。
“还是这么吝啬啊四眼狸猫!我可是连夜搭班机赶回来的,犒劳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白吃白喝还白住的家伙在开什么玩笑呢,吃完了就赶紧洗碗抵债!”
吵吵嚷嚷的同时感到了安心。时间与距离产生的淡淡的陌生感被持续十几年的熟稔应答打消,就算个头又蹿了一截,还因为过度锻炼变成了奇奇怪怪的筋肉系角色,这家伙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个一根筋的笨蛋罢了。
“你是恶鬼吗?你是恶鬼吧!不要自顾自地用一脸天经地义的表情使唤人啊!”
“少磨磨蹭蹭了,早点干活早点休息可是连路边的蚂蚁都明白的道理!”
大体上,这个正嘟嘟囔囔地洗着碗的男人是在深夜突然抵达的。提着不大的行李箱,一身异国风情的花哨衬衣,轻车简装地按响了住所的门铃。
被迫中断了编程作业的思路,不满的情绪由于意料之外对象的造访甚至没来得及出现在脸上。惊讶、困惑和开心混杂的表情大概看起来很蠢,“喂——薰,装傻也好歹先让我进门吧。”被虎次郎这样说了。
“好饿啊,最近一顿飞机餐可是好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赊我一餐宵夜怎么样?”
“...虎次郎?”呆呆地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半晌,最终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嗨。”对方倒是一副爽朗的模样。
“.…..虎次郎?!”
“嗨,嗨。本来还以为会来不及,能在花火大会前赶到真是太好了。”
“…花火大会?”太过震惊而失去了思考能力,鹦鹉学舌一样地跟着复述起语句。前一天还需要计算与意大利的时差来控制聊天时间,对此刻活生生的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实,大脑短暂地感到了混乱。
“毕竟得遵守约定啊,早就约好的,每年都要一起看花火大会。薰也真是的,官方提早了祭典时间也不说一声,临时买机票真的很贵啊…”
花火大会…么?昨天的闲聊好像并没有直接提到过。
“这次祇园祭开放了不少新景点,连江户时代的名家书法都能随意参观,屏风上典雅的书道题字实在是令人感动。不过,对于肌肉脑的猩猩来说,后天的艺伎和花车巡游才是重点吧,我会连你那一份好好欣赏的。”自己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
虎次郎当时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完全不记得了。像一直以来的那样随随便便扯开任何话题,有趣的无趣的,视频通话的结尾也一如既往地以“糟了!和老师的会面要迟到了!明天再聊,薰!”这样的夺门狂奔而告终。
倒不如说,能从花车巡游推断出当晚举办花火大会本身,就超出了单细胞生物应有的联想和推理能力。
当成突发奇想反倒还更能理解一些。由思春期起始、躁动不安的两人关系也好,高中毕业时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志愿咨询问答也好,以及,正大咧咧地使用着浴室、连浴袍都要借用高中的旧衣物这样的现状也好,措手不及的人总是自己。
简直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瓜。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水声,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等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凌晨一点。身体非常疲惫,精神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亢奋着。睡眠本身也很不舒适,原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空间的单人床被塞得满满当当,尽管将冷气打到最低温度,挤挤挨挨的手脚和身体还是感到了燥热。
如此近距离头靠头地枕在床上发呆,也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从幼稚园起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学习、参加部活,在深夜练习滑板。空闲时凑在某一方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扭成一团。某次意外之后,懵懵懂懂地领悟到未曾体验过的心情——以及肢体接触,什么也没多想便投身新游戏中,喘着气胡乱地相互磨蹭,彼此的脸看起来一样的红。
“我说你啊,明明是和食派,却偏要去意大利进修厨艺,真是让人搞不懂。”
“想学就去了,而且很有意思不是吗,薰当时诧异到变形的脸。硬要说理由倒也有一个…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毫无计划性,你从小就这么随随便便的。”
“薰才没什么立场说我吧,长着一张文学部的脸,却任性地填报了反差这么巨大的专业…兼顾编程和书道可不是轻松的事,别老仗着小聪明勉强自己啊。”
“说过多少回,这是职业规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痛不痒地对话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像这样累了就自然而然地终结话题、各自进入梦乡,在外人看来也许很失礼,两个人也并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留学的理由被虎次郎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坠入黑甜的梦境之前,记忆停留在了迷迷糊糊的互道晚安上。
“好困,睡吧,虎次郎。”
“你也是,薰。”
要不是在醒来时查看了钟点,此时大概就真的只能对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徒留兴叹了。怀着庆幸的心情,随着拥挤的人群与巡游的花车一道缓缓移动。尽管住所离得不远,绝佳的观景位置也早早被占据,万幸仗着身高视野倒是没有障碍。为了避免走散,被一旁的虎次郎紧紧牵着手。阳光、热浪加上暖烘烘的体温,整只手都汗津津的,但对比了一下想象中的事故级状况,意外地还可以忍受——搞不好还会被留下为祇园祭最终祭典做准备的工作人员安慰,‘明年一定要提前确认好时间哦。’发生这种好笑又悲惨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看上去是个可靠的成年人,结果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嘛,这个笨蛋。一面想着,分神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高中时代留下的浴衣由于一年内筋肉的过度膨胀显得不太合身,褪去了青涩的脸孔与衣物无法遮挡住的厚实胸膛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怎么说呢,气质似乎变得有点危险了?又宽又大的手掌将单手轻轻松松全部包裹住,不用力根本挣脱不开,专注紧盯时的眼神也很锐利。
“怎么了,薰?”或许是觉察到了打量,虎次郎低头询问,下垂的眼角与被人类驯养的大狗一样温和。
“不,没事。”什么嘛,刚刚那个是错觉吧,只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人畜无害的家伙而已。
与虎次郎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样,制定计划——被打乱——随机应变,有惊无险地达成目的时,被折磨许久的心灵早就失去发火的力气,气过头了反而还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高大的鉾车被华丽的织物覆盖,比一人还高的车轮被身着短打的随行人员缓慢地推行着。幼时与虎次郎挤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观看的场景,如今也得以身临其境,仅是抬头仰望便能感觉到若有神灵依凭般的肃穆。那时候所不能理解的,画着白面妆的艺伎们,现在看来也充满了典雅的意趣。
“薰这样长相可爱的小孩子,搞不好能连年当选神明替身,坐上山鉾车呢。”很长一段时间,随同父母以客人的身份外出拜访时经常收到主人家的夸赞,“要不要去京都呢,薰?会很威风哦。”被长辈善意的调侃。
“…虎次郎不去的话,我也不去!山鉾车不和虎次郎一起坐就没有意义了!”
大人们因为孩子气的发言哄堂大笑,可是自己当时确实非常认真地做了回答,后来也和虎次郎这么说了。
“我也是,做什么事都一定会和薰一起的。”
“拉钩?”
“嗯!拉钩!”
最后在黄昏时的公园里做下了约定。
真实的,虚假的,小小的手心相握,许下了自以为是的谎言。真是的,怎么可能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啊,果然是小孩子呢。想起往事,对孩童不成熟的认知露出会心一笑。
开开心心地挖掘沙坑,在虎次郎的帮助下荡起秋千,一人抱着一只软乎乎的猫咪边哭边吵架,几分钟后在邻居不知所措的困惑里忘性很大地手牵着手回家了。找不出一丁点两人之间不好的回忆,好笑的,笨拙的,可还是感到了一丝寂寞。
“事到如今才算有了实感,薰就是薰,摘不摘唇环根本没差嘛。”在嘈杂的人声里,手腕突然被拉了一下,虎次郎用口型说着话。
真的很奇怪,明明想法千差万别,哪怕听不见声音,也能清楚地猜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托视频电话的福,隔着屏幕也能看得很清楚,但见到真人还是吓了一跳。昨晚起一直超不安的,万一被拒绝了,我可是会被打击到再起不能的。”
“还是像过去一样,真是太好了,对吧,薰?”
搞什么啊这家伙,一下子这么感性,很容易让人误会到别的意思啊。
“…确实很好。”自作主张地回答了被曲解的问题。
亲密无间,与过去毫无变化,相处的日常。希望能永远保持下去。
…变化其实还是有的。
入学后,因为帮了前辈们一些忙,关系渐渐好了起来,被勾肩搭背拽进居酒屋的次数也变多了。酒过叁巡,时常有醉醺醺的前辈发出邀请,“我刚租的片子超——带劲,小薰也一起来见见世面吧。”不由分说就被硬拖着观摩了那种影像,男女的汗水与体液在肉体碰撞时流了一地,私处在镜头的刻意卖弄下被拍得十分清晰。
老实说,有点无聊。无关性向,没有爱意与珍视的原始运动无法给自己心潮澎湃的感觉,叫声也不真实到有些刺耳。就算是外人眼中十分文雅的书道研讨会,成员私底下谈论的话题也无法跳过那个方面,姑且将它当做社交的一种,被迫增加了不少毫无用处的知识储备,甚至还包括了男性与男性的肉体关系。仅仅以旁听者的身份参与谈话,就对种种匪夷所思的技巧和荒诞的事件瞠目结舌,心灵遭受污染后,不由更加注意起与他人的交往距离。
今天早晨也是。
浴袍在两人的挤挤挨挨中松开,光裸而温暖的皮肤贴在了一块。全身被压住,耳边的呼吸声清晰又平稳,乱蓬蓬支起的一小撮头发弄得脖子有些发痒。
明明应该是平和而安稳的,除了那个抵在腿间的物体。只是常见的生理现象而已,拼命说服自己,大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在一瞬间蜂拥而至,连带着,内心升起了隐秘的期待。思春期与虎次郎的玩闹在最近一年里仍然时常出现于梦中,以成人污秽的视角看来和小孩子过家家并没什么两样。但至少有真挚的情谊蕴含在内,尽管或许只有自己单方面这么认为,那样的笨拙和小心翼翼,反倒能给予感官更多的刺激。
已经,变成糟糕的大人了呢。在心底向还在沉睡的虎次郎道着歉,艰难地挪动身体去够床头的闹钟。醒来太早的弊端就在于此处,轻微的罪恶感反倒助长了复杂的官能感受。移动的时候那个部位在腿缝摩擦了好几下,甚至撞到了自己也半勃起的器官,尖锐的快感骤然击中了腰部。
“喂,醒醒,虎次郎!快赶不上花车巡游了!”慌乱地推着身上的人,用不充足的时间做借口掩饰着身体的狼狈,“居然睡过头这么久,是忘记设定闹钟钟点了吗?”
躲进浴室后松了口气,没有被发现不对劲的一面真是太好了。
胡思乱想着,后半的路程一直心不在焉。单程的航空旅途就耗费了这么长时间,虎次郎一定很辛苦吧?学业也是,对一般人而言惬意的暑假可是厨师获得大量实践练习的黄金时期,为了前途考虑,明年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意大利好了。
这么一来,花火大会也是最后的相处机会了。
与薰手拉着手,跟着花车在市中心巡游了一周。
每个人的声音在人海中被无限稀释,这样的事实,倒是令自己平添了几分勇气。
“还是像过去一样,真是太好了,对吧,薰?”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句话。希望能永远亲密无间,潜在的想法却始终无法率直地说出口。怀着隐秘的期待焦急地等待着,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起来,手心紧张到出汗,可还是舍不得松开。
“…确实很好。”对此一无所知的薰做出了回答。擅自将答复歪曲成自己想要的那个肯定,飘飘然的喜悦混杂在自欺欺人的虚无感中。
何时何地都能无阻碍传达的语言,每时每刻都被隐瞒在心底的真实。
…但要说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
源于思春期,又或许尚在那之前,情感就已经被独占欲和执着的视线所占据。作为掩饰喜爱之情的借口,故意说些惹人生气的话,傻瓜一样地为了小事扭打成一团。反倒是滑板还更好懂一点,一旦掌握了平衡的诀窍,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混乱的心情怎样整理却始终都无解。
一个人来到海外,困扰的根源毫无头绪,思念却在以飞快的速度递增。这一道菜薰大概会很喜欢,那一道可能还要做一些改良。甜品好像有些腻了,稍稍带点果味更合他的心意。料理课堂上,独自练习时,在心里模拟了无数回。
还有一些事情是在睡梦里模拟的。
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男性之间真实的交往,别有心思地搜寻了相关信息。万幸意大利对此持有开放的态度,想要涉足领域内的基础常识相当容易。租来影碟,深夜时独自在房间内冒着汗快进,手指却摁在回放键上拔不下来。翻来覆去,在兴奋的灼烧感中陷入浅眠,影片中的演员被带入成了自己与薰。
哪怕不间断地经历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程,挤在同一张床上,睡梦中仍断断续续地有不可告人的画面上映。更亲密的举动被闹铃声无情打断,闭着眼泄愤般地拍下闹钟。连这一点也没有变化,搬家几次,钟表始终都在床头同一个角度好好待着。
下楼从便利店简单地买了些食材。吐司,培根,鸡蛋,西芹有点不新鲜了,但蔬菜是必需的,搜索一圈后,选择了卷心菜和洋葱作为替代。薰偏爱西式的饮食,尽管时间仓促,还是尽可能做一顿符合他胃口的早餐赔罪吧。
燃气的火苗舔着锅底,浴室传来隐隐的水声。简直像夫妇一样——切菜时,因为这个无法言说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
菜端上桌时,薰正侧坐在沙发上整理头发。浴衣腰带勾勒出柔韧的腰线,几缕柔软的发丝垂在细长的脖颈边。这不是更像夫妇了嘛,开心到几乎控制不住笑声,又赶在对方进餐厅前收敛好表情。
“作为昨晚太过贪吃的赔罪,给,沙拉配意式煎蛋饼。”
“少嬉皮笑脸的,好可怕…很有自知之明嘛,擅自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难得没有反驳,沉浸在自说自话的好心情里无可自拔。薰狐疑地举起刀叉,似乎对早餐有了什么恶作剧方面的误解,犹豫半晌才小心地切下蛋饼一个小小的角落。
小动物一样机警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咀嚼时鼓起的腮帮,味道合心意时骤然亮起的双眼和加快了动作的双手,连执拗的、故作漠然的神情都可爱到让人受不了。
“怎么样?就知道会合你的胃口。”
“...自信心爆棚的家伙,还不赖而已,少得意了。”
为此在意大利的忍耐与努力一瞬间有了价值。论起照顾生活中的薰,自己是有着绝对自信的。当然还有别的考量,能兼顾兴趣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以世人的观点,就算是挚友,在各自组建了符合社会常识的家庭后,人际关系的变淡也在所难免吧。唯独无法接受这一点,光是想到就会觉得痛苦——想一直一直在一起,这样的想法始终未变。如果日本这边不支持的话,那就去意大利之类能接受的、作风更开放的国家一起生活,在高中毕业前就打定了主意。
以薰的意愿为前提。
难得来京都一趟,沿途的风景却在各种混乱的思考中被略过。可牵手本身已经足够使人感到幸福,只要对象是薰,地点、季节根本不重要。
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的巡游落下帷幕。薰看起来有些微妙的低落,从很早前就察觉到了,他对分离的接受度意外得很低,动画和电视剧播放到最终话,搬家的前夕,在学校四处拍照的毕业季。出国当天也是,“可别因为太想家哭出来哦,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听听你抱怨。”薰强打精神,反过来以别扭的方式安慰着自己。
害怕寂寞,又不够坦率的竹马。
在街道悠闲地打发时间,直至夜幕降临。一串串堆成塔型的驹形灯笼被点亮,混迹于熙熙攘攘的观光者们,依次向饥肠辘辘的腹中塞入炒面,章鱼烧和解渴的刨冰。在鼎沸的人声里,祭典悄悄拉开了最后一夜的帷幕。
“怎么说呢…确实很好吃,但和冲绳比总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对吧,薰?”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香蕉,转头征求起意见。
银河洒下的光晕镀出淡青色的轮廓,薰的身影仿佛要消失在灯笼朦胧的火光中一般。因为吞咽甜点,他的嘴唇沾染上了一小块深色的印记,早在几年前就品尝过,自己非常清楚那柔软的双唇比巧克力要甜得多。
“是少了金钱的味道吧,破费请客的猩猩。别妄想了,我是不会回请的。”然而说出的话却十分不解风情,明明小时候他才是黏人的那一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独属的那一份,仔细观望的话隐约可见伸出舌尖舔舐糖分的动作。
以过去的眼光绝不会有任何不合时宜的遐思,然而基于这一年里某方面有了新突破的理论知识,配合甜点糟糕的形状,大脑一下子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肆意联想。若是被那样美丽的双唇含住,自己能坚持多久呢?只要前端就好,但还是会不情愿吧,大概只有打赌输掉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嘴里塞进异物,最开始一动也不敢动,做完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能会鼓起勇气用舌头轻轻碰一下,强忍着反悔的冲动,两手合拢圈住暴露在外边的部分辅助着套弄。
虽说说好了不会乱动,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也可能会浅浅抽动几下。被薰不满地瞪视时想去抚摸他发红的眼角,末了到达顶点要记得及时拔出,否则薰肯定会被呛到,白色的液体混合着唾液从绯红的唇角滴到床榻上,汗湿的长发有一缕粘在了侧脸。
“本来也没指望一只狸猫能有多大方…我说,你吃得也太慢了吧,磨磨蹭蹭的,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不能再放任自己臆想下去,不合身的浴衣可没办法藏起太多的秘密。耍着惯用的招式,用挑起事端一样的语气掩盖脸红的事实,得益于昏暗的照明,薰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又来这一套,小时候被骗那么多回,怎么可能再上当啊!”
被挑衅了的薰泄愤般地咬下一大口香蕉,还在想入非非中难以收回的自己猛然从心理上感受到了某种疼痛,但从反方向而言,倒是能让人很快清醒过来。
“嘶——也不用咬这么大一口吧,好疼啊。”
“哈?疼?香蕉吗?说什么呢?意味不明。”
真是记仇的狸猫,骗点心这么久远的事居然到现在还记得。不过也很符合薰的性格,他就是会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吃的那种人。
而自己则恰恰相反,每一次都率先解决掉最喜爱的食物,然后可怜地看着薰,“好想再尝一口,刚才吃太快忘记味道了。”“薰吃得好慢哦,到时间还吃不完会被老师批评的,我来帮忙吧。”每一次,薰都十分动摇,尽管艰难地做出了分享的行为,遇上特别偏爱的食物还是会哭出来。
“想忘也忘不掉吧,你这个蹭吃蹭喝的点心骗子。真是搞不懂,那么喜欢的话放最后慢慢品味不是很好吗?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
“放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啊。”
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如今却出于成年人的踌躇而停滞不前。
心情像红色的金鱼,在狭小的水域中看似自在地游动,一碰到透明的屏障却立刻受惊回撤。又胆小又敏感,无法捉摸,连自己也弄不明白,毫无规律地令心潮波动起伏。该怎么做,才能在这个夏天轻轻松松地捞起,全部呈现给对方呢?
京都的夜晚与冲绳也并无区别,潮湿的微风无言地抚慰着心事重重的两人。星星格外明亮,银白的河流嵌在黑色的幕布里望不到尽头。
“来比赛吧,虎次郎。输掉的一方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站定在捞金鱼的摊位前,薰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迄今为止的胜率是零比十四。‘只会耍蛮力是不可能赢的啦。’白底釉质的碗将红色的游鱼映衬得异常鲜活,较之更甚的则是薰得意的面孔。
“太狡猾了,你从以前起就很擅长来着。但是,你的挑战我接受了,要认真起来了,薰!”
“很有气势嘛,这是决斗吗?这是决斗吧!来啊,一局定胜负!”
“那个,两位客人…纸网在右手边的木桶里哦…”
全神贯注地紧盯水面,一无所知的鱼群还在水底摆动着红纱般轻飘飘的尾部。一旁的薰也默不作声地转动手腕,不断调整网兜入水的角度。
水花扑溅,鱼群躁动起来。网中的金鱼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在纸网将破未破之际堪堪平静。直到网中最后一条鱼被顺利装入碗中,薰才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
“十五比零,记得别耍赖,肌肉猩猩。”
是错觉吗?薰比之前看起来更焦虑了一些。时不时用余光扫过,偶尔对上视线就慌乱地将头扭到另一侧。
将碗与金鱼还给摊主是很早前留下的习惯了。
“毕竟虎之介和花之介很聪明嘛,闻到了气味肯定会偷偷溜进房间捉鱼吃的。”小孩子的薰煞有介事地对自己那样解释,其实还挺舍不得吧,当晚在日记本里画了许多条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虽然‘又赢了虎次郎’那一句是多余的。
即使搬家后与邻居收养的猫咪分开了,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冲绳的花火还要再晚半个月,干脆改签机票回趟老家吧。”
“别犯傻了,是谁上个月还在电话里抱怨七月底会超忙的…说起来,前几天还听家里提到了虎之介和花之介,说是两位老爷爷很有精神地打了一架。”
“所以呢?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有空我会问问的,大概虎之介又偷吃花之介的小鱼干了吧…是诅咒吗,名字里带个‘虎’字就一定会变成点心小偷。”薰挑起一边眉毛斜睨着自己。
“…喂喂,再说下去我可真的要后悔刚才没偷吃你的点心了哦!”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隔着墙壁传来的,意味不明的喧哗声。灼热的焦虑和冰冷的恐惧在背部来回交替。几乎无法迈动僵硬的脚步,努力挺直了脊背,拙劣地转移话题,以此掩饰不安的情绪。
到底在干什么啊,我?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想要切实地抓住一些东西来填补远距离的空虚,结果会不会失去更多呢?
“我说,薰,要求什么的…你肯定早就想好了吧。事先声明,‘白吃白住的猩猩给我滚出门找间旅馆’这种我可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多谢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有,反对无效。”
什么都不知道的虎次郎善意地调侃着,对此自己用尽全力才做出了与日常一无二致的回答。
“真是的,不能马上说出来吗…等待的那一方很害怕啊,连花火大会都没法好好欣赏了。”
“…在听吗,薰?要求,要——求。”
“…吵死了,时候到了就会说的,把忍耐当成修行,给我用心领悟啊!”
像两个笨蛋一样吵吵闹闹的日常,一旦弄明白某件事,就再也回不去的日常。
刚才的赌注,究竟是一时冲动的轻率,还是深思熟虑的考量,其实连自己都分不清。唯一能够明了的,是与虎次郎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都很幸福。
在意到无法忍受,辛苦地维持友谊的平衡,有时候不得不用相反的话语封闭住汹涌的思念。
没有被这样冷淡的态度吓到,执着地伸出了手的虎次郎。
今后,也想继续幸福下去。
甚至,还想变得更幸福一点。
花火大会,会不会变成那个契机呢?
心情非常微妙。
花火大会的自由观赏区成为了情侣的乐园,自己却故意说出会惹薰生气的话。
“真是个固执的老爷爷。累了吗?肩膀姑且可以借你靠着休息一会哦。”
“…不用,现在这样就很好。”薰在拥挤的人海中闪闪发光。
左手牵住右手,即使站在同一片星空下,也没有理直气壮的立场索求拥抱和亲吻。所以想做点什么,像个毫无意义的笨蛋也好,暂时博取到他的注意力就会很满足。
那微不足道的一瞬,属于自己的,恋慕已久之人。
真实的想法,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明白呢?
在似有似无的灵光里莽莽撞撞的思春期,凭借直觉做出了那么多逾矩的事情,为什么如今反而失去了勇气呢?
精打细算的守财奴,身为理性派时不时会对直觉派的自己露出头痛的表情,但每一次还是在事前认真规划。
常常口是心非,挑剔到令人发指,唯独对自己分享的一切照单全收。
表面上很嫌弃,但还是在房间里预留出空间收纳了自己的旧衣物。
为了梦想非常努力,深夜也在为学业忙碌,可每天都抽出了时间陪自己聊天。
温柔的,不够坦率的竹马。
所谓的要求,不论什么内容都会履行的。只是,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呢?
花火大会的倒计时开始。
十。
窃窃私语声安静下来。
九。
薰的呼吸有些急促。
八。
与自己相处时的虎次郎,有没有感受过一样的幸福呢?
七。
喜欢一个人的情感,原来是会无限膨胀的。
六。
银河的两端是牛郎星与织女星。
五。
想要握住人群里最灿烂的那颗一等星
四。
今晚的月色真美。
叁。
笼罩在淡青色月光中,薰的侧脸令人目眩神迷。
二。
拜托了,请让我心愿达成。
一。
会有那样的奇迹发生吗?
第一束紧紧拥成一团的红色光球腾空跃起,在最高处碎裂成无数小小的金鱼洒落而下。花瓣一般的尾翼拖出了细长而柔软弧度,自由地照亮所奔赴的彼方。第二朵,第叁朵,…,绽放在夜空中的花火,是银河未曾熄灭的星光落入了人间。
一等星的光辉,从天堂而来,汇集在薰的眼中。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相拥的情侣们。恋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将薰捕捞住的那些金鱼每一年每一年装在心里,游动着的倾慕之情在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便早已溢满胸膛。
“虎次郎。”
薰的声音像细小的针落在了地面,在心底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虎次郎,和我…”
手工课与薰协力完成的风铃挂在屋檐下。只需最细微的南风在下方拂动起近乎错觉般的铃声,一整串夏季的乐章就会随之奏响。
“虎次郎,和我交往吧,这就是赌注的请求。”
心意无法通过牵起的双手传达,语言也时常过于苍白无力。可为什么,眼前的人,总是能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从遥远的回忆起始,自始至终传递到如今呢?
“被抢先了啊,明明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
怀着感激的心情,将夏季最绚烂的花火收纳入自己的怀抱。
未经修饰的言辞脱口而出。
想要更委婉地好好表达,空白一片的大脑却找不出任何恰当的词汇。自诩为理性派的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却任凭直觉说出了一直以来好好藏起的秘密。
从虎次郎的双眼,看见了花火交织于星空的美丽景象。随之而来的,还有怀念许久的亲吻。奇异地与思春期重合,跨越时空,又与孩童时期融为一体。
被夕阳染成橙色的房间里,像两只争夺纸箱的猫咪一般边在床上扭成一团边亲吻。
那一年的夏日祭,从街道另一头的黑暗中踏着月光率先找到走散的自己。
认识的第一天,扬起稚气的笑脸,主动牵起了自己的手。
“被抢先了啊,明明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这个人的话语总是和拥抱一样温暖。真狡猾啊,虎次郎,这么直白坦率,反而会让自己搞不清目的。
为什么,没有更早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呢?一直都在努力打消自己的孤独与不安,非常非常温柔,每年夏日祭都陪在身边的竹马。
某个虎次郎曾经不知道的故事,今后将由两人一同书写。
从他人口中听说过的,那些似懂非懂的技巧正一一被实践着。
淡青的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在眼前的地板上,身后的另一具躯体将脊背与床榻焐得暖烘烘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件浴衣滑到床下,恰好盛住了那一小块凝固的光。
昏暗的视野迟钝地反馈着属于另一个人手掌上上下下的套弄。前端被挑逗性地抚摸,鼓胀的青筋诚实地暴露了下腹沉重的兴奋。手指压迫住其中一条突突跳动的经络左右滑动,又在一股酸痛的射精感爆发前灵活地撤离。经过几次反复,完全直立的柱身从底端采摘果实一般地被攫起。
“这么…有感觉吗,薰?”耳廓被不轻不重地咬住,含糊的气音与湿热的呼吸激起毛骨悚然的战栗。
在意大利都学了什么啊,与高中时相比段数不知高了多少的猥亵招数。真讨厌,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被这个人抢先。
一直被这样那样地玩弄而狼狈招架的自己,还以为对这档事已经很清楚了。
要害被握住,难耐地喘息着。自早晨出门后总紧紧握住、带来安心感的手此刻却吝于给予更多的快感,抬起头的器官抖动着,在欲望的促使下,渗出仿佛熟透的果实一般半透明的黏液。
昏聩的快感迷惑了大脑。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爱抚,想要得以释放,想要被更用力地揉搓,几经挣扎后自暴自弃地丢掉多余的自尊心,焦灼感束冲破喉咙,化为小声的训斥。
“够了…你这家伙,就不能…唔!”
大概是等到了想要的回答,虎次郎的手掌一下子收紧,亟待解脱的那个器官在骤然施加的压力下喷溅出滚烫的白色浊液。
到处都黏糊糊的,腹部、床单、虎次郎的手,连脸颊都溅射到上浓稠的飞沫。没有力气思考应当如何清洁,快感过度累积后迎来的高潮令人猝不及防。双肩脱力般松懈,目光所及之处虚化为朦胧的白光,休息好一会之后,甘美的眩晕稍得缓解,唯有衣摆上凝固的那一小块月光格外明亮。
“…早晨没有在浴室里解决吗?我有特意出门给你留时间的啊…”没有在意手上的精液,虎次郎仍然握着高潮后疲软的部位。与迟疑的问句相反,热度惊人的肉刃毫不犹豫地插入双腿间。这次不等自己回答,肉刃便擅自动了起来,与大腿内侧的皮肤碰撞出啪啪的声响。两侧球形的囊袋在撞击带来的晃动中重新蓄满精力,性器分泌出的湿滑体液流淌进股缝,交媾的错乱感油然而生。
胸口向来只用作装饰的两点突然被拧住,还没有干透的精液被抹在了其中一边。“这里,也穿过环的吧?”揉搓过的乳珠挺立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被机器刺穿的那一天,早已愈合的创口一下子附着上电流通过的麻痹,记忆犹新的穿透感瞬间夺取知觉。
“那时候就想象过,如果能亲手取下会是什么样的呢?和耳环、唇环是同样的感觉吗?”
难怪当时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原来是为了这个。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那种冰凉的疼痛,滑板和部活也很不方便,于是在睡前取了下来,收到自己都忘记了的角落。
“所以…薰是真的很喜欢被‘贯穿’吧?”
意有所指的下流言语,羞耻心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平时几乎不说黄段子的人,这种场合简直像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天生低沉的声线撩拨得情欲愈发高涨。
“好烦啊你,不要老是说些让人没法回答的话!”被虎次郎的声音包围着很有安全感,尤其是眼下身体得不到自我掌控的状况,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有感觉也太丢脸了,“好烦啊!”强调了一遍,泄愤般地夹紧双腿。虎次郎的身体猛然僵住,“这算什么报复啊…”似乎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即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虎次郎喘着粗气射出来的同时,自己也跟着再一次到达了顶点。
“真的可以吗?”手指来到了入口处。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薰。”
分不清是谁的体液探入到从未开拓过的内部,手指肆意翻搅。从以前起就非常坏心眼,趁自己高潮后说不出话的时间得寸进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指的动作上,回过神才发现将两腿间全是又湿又黏的白色浊液,才喷洒出这些东西的那根柱体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硬度,从臀缝到腿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力的脉动。
咬住嘴唇,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呼吸。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尽可能地忽略后穴越来越加剧的饱胀感。
“很难受吗,薰?这是第四根手指了…”
“当然…很难受了…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太令人火大了,自己从未碰触过的深处正被人一点一点地摸来摸去。靠着从前辈那里听到的知识,不难猜出虎次郎是在寻找某个据说能让人非常舒服的点。
用难受来形容并不全面。除了可以忍耐的肉体上的痛感,更让人害怕的是意志力正传达的恐惧,仿佛正在从内部被侵蚀,停下和不要停下来的想法交替而出,令大脑放弃思索。
前辈们的说法十分夸张,简直到了都市传说的程度。那种结构真的存在吗?对此一度持有质疑。
“…唔!”身体突然弹跳了一下,之前还萎靡不振的股间再度半抬起头。
“是这里吗…”虎次郎的气息也开始微微地不稳,刻意用手指轮流按压刚碰触过的内壁。
面对过于汹涌的快感,大脑发出疯狂的警报。与理智截然相反,下方铃口处裂开了细缝,鲜红的秘肉淅淅沥沥地吐出透明的爱液。发出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握紧那个部位——不能再去了,身体会受不了的,手指与手指的一经碰触就拖拽出蛛网一样的细丝。
从坦率的生理反应确认了正确答案,虎次郎再一次加快手中的动作。一刻不停地分泌着,湿漉漉的液体堆积在柱身上下两端,轻飘飘的泡沫与积聚的黏液将双手与身下的布料悉数打湿,浴袍上的那一小块月光水波一样地扭曲起来。
补救措施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疲惫地喘着气,接连射精后身体有些发冷。但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腰部期盼性地传来甜美的刺痛。
“抱歉,薰,我这边差不多也快忍耐到极限了…”
这个骗子,口口声声什么极限,明明听起来还是那么沉稳。
“…能不能换个方向?”声音小到自己都怀疑是错觉,但就是确信虎次郎一定会听见。全身着火一样烧了起来,对要说的话感到无比羞愧,可只有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坚持的。
“至少第一次,要看着恋人的脸做。”
滚烫的肉刃从腿间撤离,扩张过的穴肉因为手指的离开而不断收缩。慎重而缓慢地,虎次郎将那个火热的最前方浅浅地抵进了入口。
瞪大双眼,几乎忍不住要立刻逃离。比全部手指加起来都要粗大的那个部位正在进入,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即使做过思想上的准备,即使只是非常少的一小部分,肉体和心理上的压迫依然压倒性地袭来。
“没事吧,薰,我马上出来。”可能被流着冷汗的表情吓到,虎次郎慌乱地退了出来。
“没…事,没关系…没关系的…”如果就这样虎头蛇尾的完结也太令人沮丧了,不想留下遗憾,主动抱紧对方,“亲一下就好…”
饱含爱意的亲吻极大缓解了不适。
只要是这个人,自己总能轻易被撩拨起原始的欲望。思春期从生疏逐渐熟练的啄吻,祭典结束后无人小路上浓厚的深吻。舌尖缠绕到一起的时刻,浴衣再也无法遮掩半勃的那个部位,主动环住虎次郎的双肩,隔着衣物抵住对方同样勃起的阴茎,呼吸带来的轻微摩擦就足以令大脑陷入放荡的昏沉。
进入,等待适应的时间,然后更深入一点。密切观察情况,一旦感觉不对就向后撤退,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回,终于将那个大到过分的器官全部容纳了进来。
“很辛苦吧,对不起,薰。”下身一动也不敢动,小幅度地伸手抹去脸上和脖颈的汗水,虎次郎胡乱亲吻着锁骨和下巴道歉。明明他那一方也不好受吧,眉头皱得那么紧。
“没事…再…亲一下就…好。”
被强行打开身体的激痛逐渐褪去,尾椎酥软的满足感最终占据了上风。从无声的接吻中领悟到这一点,虎次郎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
原来快感过载时反而会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为之屏住的,猛烈、炽热、浓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只能用力咬住下唇,想利用疼痛的刺激回归于现实之中。
深埋在体内的肉刃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内壁一下子被火热的液体灌满。沉浸在快感中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虎次郎汗津津的额头挫败地抵在了肩胛骨上。
“这次不算…太舒服了才会…”从他嘴里吐出的小小热气刺得皮肤又痒又麻,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的,别笑啊…好丢脸…”一边抱怨着,虎次郎也忍不住一边跟着笑起来。
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从交合处流了出来,好不容易适应了的后穴没过多久又被逐渐膨胀的阴茎填满到不留一丝空隙。
“唔…嗯…”再也没有任何余裕,双腿向两边被推开,环住虎次郎的肩膀才能勉强从眩晕里维持平衡,指甲陷入不知不觉深深陷入他的皮肤中。淫乱的快感顺着脊背爬遍全身。
“好热,里面抽动得好厉害,像要融化了一样。”虎次郎头发被汗水打湿,额头碰着额头,边亲吻边继续猛烈地进攻,“你的脸…好红哦,薰…”
“...唔,彼此…彼此…”
累到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第多少次了呢,就快什么都射不出来了。被压在沉重的身躯下,按住腰又连续冲撞了几十个来回,身体最深处总算迎来了久违的热浪。或许是份量太多,从间隙流淌时发出了捏破饱满果实的细小碎裂声。
浴室的花洒被拧开时,心里甚至松了一口气。就快要坏掉了,一旦突破了那个临界点,能在这里结束真是太好了。
“等、等一下,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你在干什么啊!”被悬空抱起,后背毫无征兆地靠上了冰冷的墙壁,由下至上地,肉刃再一次贯穿了身体。
“…对不起…可是那里煽情地吸着手指,不填满它会很寂寞啊…”虎次郎挺动腰部,言语中是任何一双耳朵都能听出来的心虚。
少来了,找这种蹩脚的借口。舒服到近乎痛苦的程度,被卷入了难以逃出的欲望旋涡。
睡眠不足的时候被吻醒,是不会有人感到愉快的。前一天纵欲的恶果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肌肉酸痛,喉咙干涩,后穴仍残留有着明显的异物感。
“又在耍什么花样…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会吗…”脸颊旁的枕巾上有一小片干涸的精液都顾不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消失了,吐字不清地嘟囔着。
“初夜后来自恋人的第一个早安吻…算了,我不该对一只机器宅狸猫有什么指望,这可不是你那种蔫南瓜一样的感情接收器能理解的。”
体力差距一望即知。虎次郎的声音可以称得上精神抖擞。
火大,十分火大,连困意都感受不到了。
“哦,一年不见变得很能说嘛,那么这位情感细腻的猩猩先生,请问你的下身是情感发射器吗?天线竖得很直呢?可以帮你暂时拔掉吗?早晨那么精神抖擞让人很困扰呢。”
“...嘶,拔掉也太凶残了吧,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啊啊,前一天告白前紧张到出汗的自己,是傻瓜。
短暂的假期在耳鬓厮磨中飞速消逝,又温暖又惆怅,夏日的气味如同花火般,在最酷热的一刻迎来了最后的终结。
“明年,一起回冲绳参加夏日祭吧。”登机前最后一次的拥抱中,虎次郎附在耳边这样说道。
“谁知道你有没有空。”
——反正自己这边是无论如何也会抽出时间的。
算不上郑重的承诺,是两人藏于潜台词里心领神会的甜蜜。
传说中,一同牵手看花火大会的恋人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