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都不可以!来来回回都不行!我要如何!你说我要如何是好!】
【你……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现在在做什么?】裴观烛忽然问。
【在做梦。】
【梦?】裴观烛道,【和我说,一五一十地说,但敢对我说一句谎言,我便一句不吭将你砸碎。】
【你……你……】系统好似敢怒不敢言,但又深深知道,在裴观烛的面前绝对不能说谎言,他也是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伤敌一千自毁八百,【她在做的梦,是你的过往之梦。】
【这是何意?】
【就是,她会身临其境,到你幼年的各个时期中去,在那里了解你,认识你,】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说了你会不喜欢宿主吗?】
【不喜欢?】裴观烛皱起眉,不耐烦第一次从他面上显现,【真是患了疯症吧你。】
系统:……
【我们不可能不喜欢彼此,与我而言,我为夏蒹而生,夏蒹理所应当也为我而生,】少年的眉眼之间,戾气横生,【她如今便到我幼时的世界了吗?她有自我意识吗?】
【说起这个,】系统冷啧一声,【宿主身体太弱,魂魄都是散的被我们抓回来了,一般正常人都可以在那个世界活动,虽有所限制,但也能做些想要做的,知道更多的消息,但宿主的身体太弱,哪怕寄居他人肉体,也会被压迫,导致只能用耳朵听他人谈话,一直都不能做什么。】
【这样。】
裴观烛低垂下眼睫,长发一缕缕掉下来,看不清他的脸,【我可以进去吗?】
他的声音,一瞬间显得极为宁静。
【你?按理说,宿主和其绑定对象都可以进去,毕竟也只有你和她可以与我对话。】
【我如今可以进去么?】
【如今不行,需要等机会。】
【何时?】
【不知道,只有触发到了一些事情的时候,才能有共梦的情况出现。】
裴观烛紧紧皱起眉,复又弯唇笑开。
【如何触发?】
【绑定角色裴观烛,你为何这样想要进到那个世界里?】
【我?只是想要看看以前的自己而已,我很怀念,如果可以看到的话。】
系统半信半疑的,【触发点一般都比较玄学,像是宿主就是近几日偶然听见,或者拿了娴昌贵妃摸过的东西,她便触发了共梦,你若是想要触发共梦,也需要像这样试试,但如今只剩下一个还是两个共梦模式了,你要撞到的几率会特别低。】
系统说话的方式有些古怪,裴观烛一个字一个字在心底背下来,反应了一会才弯唇笑开,【好啊,我知道了。】
他抬起脸,将手上的黑水晶挂绳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绑定角色裴观烛!你为什么还不将我物归原主!】
【还没到时候啊,】裴观烛面上表情仁善,【不要和我耍任何小聪明,虽然不知你真身,但你有够蠢的。】
他轻轻哼笑了两声,将挂绳直接丢进了口袋里,去对面开了窗。
檀香味四散开来,秋夜的寒风进来,他身上穿的很少,这里没有那些讨厌的灯笼,细雨微微,裴观烛的手往前伸,雨水溅湿了他的手掌心。
“与心……与心……”
床榻上,少女梦呓声不止。
她做着的梦,是他的过往,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过往。
但裴观烛却弯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
第二日,裴观烛带夏蒹前往星文间算卦象。
第104章 相伴永生
雨还在下,大抵下完这场秋雨,京师的天气就会彻底变冷。
夏蒹身上披着裴观烛给她找出来的长衫,手里捏着吃了一半的豆沙包递过去。
“好。”
裴观烛应声,指尖捋着耳畔垂落下来的头发,低下头咬走了她指尖端着的半个豆沙包。
夏蒹看他吃完了,才继续拿下一个。
裴观烛又瘦了。
得亏了他有一副极好的骨相,但哪怕骨相在这里,身子也瘦的好似随时都将羽化登仙般,他一顿饭都缺不得,所以夏蒹哪怕是赶早也让小厮快些准备了饭食,生怕回去吃了早饭,中午他便吃不下了。
两个人及有默契的吃完饭,夏蒹用裴观烛的棉帕擦拭指尖时,便察觉到少年的视线又探了过来。
夏蒹抬眼,四目相对。
“总盯着我看什么?”
她皱起眉,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裴观烛今日没事就要盯着她的脸瞧,明明之前坐在马车里便只会低头看简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夏蒹摸了摸脸,她今天洗完脸都没怎么照镜子,任裴观烛给她随便梳了个头发就出来了。
“两眉,两眼,一鼻,一嘴,”裴观烛歪过头,“并无其他东西。”
夏蒹:……
“我是纳闷,我脸上既然没东西,那你盯着我看什么啊。”
“看——”少年黑空空的眼珠子盯着她,半晌,就当夏蒹皱起眉要拉着他问个究竟,他忽然转过眼睛,“没什么。”
“别骗人,”夏蒹扯住他衣袖,“你就是有事儿才盯着我瞧的,快点告诉我。”
没预料到这么大力气。
裴观烛被她扯得身子都往她那边倾了倾,眼眶微微睁大,“夏蒹如今变化好大。”
他声音轻又慢,透着一股莫名的惊奇,却并未添杂一丝厌恶。
“什么意思?”
“之前还只敢拽着我衣角,”他弯起眼睛,“将我衣袖的布料攥出一片褶皱,如今也敢这样扯我了。”
“你也说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夏蒹轻哼一声,“先不说如今你不会像之前那样想着杀我了,咱们可是马上就要成婚了的,还不快跟我说,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啊?”
“看你做了一夜梦,今日倒也挺有精神的。”
他话轻飘飘出来,吓了夏蒹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一夜梦?”她转过身,颈项上悬挂着的黑水晶坠子摇摇晃晃的吸引人视线,“……我难道说梦话了?!”
“嗯,”裴观烛收回视线,弯眼看向她,“但都是些听不明白的梦话。”
话落。
裴观烛看着少女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
“我是做了一夜的梦。”
“梦到了什么?”
“我忘记了,”马车外,雨水淅淅沥沥自四角滴落而下,快到了,夏蒹的谎言不带有一丝破绽,“并不是很好的梦,因为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身子很累。”
“这样,”他黑漆漆的眼瞳盯着她,唇角带着笑,“梦很多时候,宣告着人会进入另一个不同于此世间的另一个世间,在那里,人会无所不能,也会见到很多想要见到的事情,在那里做到的事,我想也终有一日会影响到此世间,若夏蒹能记得自己的梦,和我说说我会很开心。”
“……这样,”夏蒹抿唇笑起来,“但我真的忘了。”
“嗯,那好吧。”
马车停止。
到宫内星文间了。
裴观烛先下马车。
今日他打的是白色油纸伞,伞柄上还悬挂着一方摇摇晃晃的玉石银杏。
少年苍白纤瘦的手掌过来,夏蒹将手放上他手心,星文间建造的很高,台阶极长,四周都没有宫人,不知为何,护裴观烛成痴的娴昌也并未听说裴观烛进宫便过来寻他,这一条路,除却等候的马车,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观烛。”夏蒹垂下视线,走在裴观烛身边,夏蒹到最近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都并不会与男子并肩而行,而是一般都会落后一步,意味着地位低下一级,但她自始至终便是和裴观烛并肩而行,而从小便谨遵条条教规的裴观烛从没认为这有任何不对,就像是现在,他也不畏旁人视线紧紧牵着她的手。
“嗯?”伞下,少年看过来。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夏蒹低垂着眉眼,“如果我说,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便认识你,那之后我也……通过了很多,就是,各种各样的手段,额,知道了你很多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往事,就是例如,笼子那件事,我确实知道你的过往,额,你会觉得,你喜欢上了一个虚假的我,觉得我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你吗?虽然我真的没有……”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低着头,却听身边一声笑音。
裴观烛以拳抵唇,眉眼弯弯,像是心情极好般。
“夏蒹,”他眼睛看着前方,线条柔和的侧脸被阴雨氤氲,“阿母曾给我送过不止一个女人,我杀的那个女人并非第一个,那之前还有,她们毫无例外全都知晓我的过往,并且因为她们在府中伴随阿母,所以她们大抵比夏蒹了解的还要多,因为她们亲眼看到了。”
“但是呢,我从来都没有理会过她们,感觉这个东西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他转头看向她,“哪怕我一开始,也认为夏蒹和她们没什么两样,这样说十分自大,我也厌恶这样,但很多事情人都无法说的具体,”
可能是她闻到柳絮,傻乎乎的冲着他打喷嚏。
可能是少女送他平安符时,露出的雪白脖颈和腕子,还有面上似阳光般的笑容,汗水滴下来。
可能是她从未说过一句外人高高在上的规劝,也从未对他露出过一次嫌恶表情,总是又怕又好似被迫般接近他,陪伴他。
可能是她带着干劲的声音。
可能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寂寥。
可能是她柔软的身子。
可能是她犯蠢的善良。
可能是她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甘心陪他一起进到笼子里。
……
“但我永生都会抓着你不放,如你所说,你死我死,我要和夏蒹永生永世在一起,不管用何种方法。”
少年今日话比往日多了很多。
夏蒹心中却无法真的感到高兴。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顾虑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