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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七夕换了个姿势,将手边的茶碗端起,喝茶时,眼神从茶碗上方看了过去。
共桌的是三个男人,说话的却一直只是一左一右两个人,而一直坐在上首的那个男人一直沉默饮酒,没有说话。
那人宽脸高鼻,肤色偏黑,但不是单连城的那种健康的黑,单连城肤色虽偏黑,却也不失水分和光泽,黑得很有一种男人的阳刚魅力。而他的皮肤却更像是长年风沙之下吹出来的高原黑,干燥而老成。
尽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三个男人云七夕却只注意到了他。他的气场很明显强过另两个人。
随身佩剑放在他的手边,剑鞘雕纹繁复,剑柄处镶了一颗椭圆形的血红玉石。
现代人都说从一个人的衣着配饰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味,而在古代,一个人的衣着和随身物品,也可以看出他的身份地位。
而这把剑就是这人身份的象征,至少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当云七夕注意到他剑柄上面的那个字时,略微寻思了一下,突然间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呵,看来,她这七夕楼是越发要红的节奏了啊!
上了二楼,入了一间上等包房,翠翠沏了壶茶过来,还特意将这段日子的账簿拿来给她过目。
在帐目上面,她其实真的不计较,并非要一分一毫地算得那么清楚。所以,她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了解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经营情况。
不一会儿,东子突然匆匆走进来。
“云姑娘,楼下有一个姑娘说今日要包下咱们七夕楼,让我们请所有客人都立刻离开。”
云七夕淡定地抬了抬眸子,抿了一口茶,才不急不徐地问,“假如我不在,你们会怎么处理?”
东子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般大气说要包场,说明来人非富即贵,可是这不合规矩,包场应提前招呼,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当天不做别的接待,并对客人解释清楚,大多人也是会理解的。可是这会儿客人这么多,让人走总是不好,这不仅会得罪很多客人,对我们七夕楼的名声也有很大影响。”
云七夕看着东子,赞许地点点头,“东子,你既然已经分析得这么透彻了,就去做吧,你觉得怎么做是对的,就怎么做就是了。”
虽是这样说,但这件事情要处理起来也很棘手,左右都是个得罪。东子想了想道,“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待东子走后,云七夕端着茶起身走到窗口,朝街道上望下去。
见七夕楼的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云七夕的唇角就弯了起来。
她还真是一个既要脸又要脸面的人,不过,这样的做法似乎是掩耳盗铃!
“姑娘,不好意思,要包场是需要提前告知的,今日,我们已经接待了这么多的客人了,恐怕是不行了。”东子客气地拒绝了红雨。
红雨皱着眉头,“怎么就不行了?难道是嫌银子少了?你说,要多少银子才可以?”
东子无奈地摇摇头,“姑娘,你误会了,这是原则问题,不是银子问题。”
周围一些客人也听出来了,对东子的话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有银子怎么了?我们谁不是拿银子吃饭的?”
“就是,能上七夕楼来的,谁也不能穷到哪里去。”
红雨处理不了这种状况,只好回到马车上去禀告情况。
不一会儿,蒙着面纱的云揽月便和红雨一起返回了七夕楼。同时,跟着一同进去的还有几个太子府的侍卫。
“掌柜,你开个价,我今天必须包了这个场。”云揽月不容置疑地冷冷说。
虽然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从她的声音便能听得出她的趾高气昂。
二鬼从外面回来时,正好见到大厅内这阵仗,不过他没有多做停留,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云七夕所在的包房里。
“云姑娘,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李安大人昨晚已经被释放了,这些日子在牢里受了不少罪,现在在府里休养呢。据说是太子亲自在皇上面前求的情,说他能理解李大人痛失爱女的心情,所以也完全能够原谅他在冲动下失去理智的所做所为。”
单子隐和云揽月夫妻二人在她的心里根本没什么信誉可谈,所以即便他们二人都答应了她释放李安的条件,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在她的心里,他们与小人无异。
治好或者是治毁云揽月的脸,是交换条件,她必须确保李安已经被释放,她才能履行她的承诺。至于治好还是治毁,那就看她的心情了!
不过单子隐这一步棋下得不错。云揽月的脸伤没伤到他根本就不关心,甚至他希望她的脸永远都好不了,而借这件事,他却可以以此在皇上面前博一个仁厚之名。
高啊!实在是高!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云七夕说。
“是。”二鬼正要走,她又叫住了他,眼睛眯起一丝狡黠,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二鬼的一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最后定定地点了点头。
等二鬼下楼,云七夕抄着手,走出房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如看戏一般看着下面的情形。
云揽月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如土匪一般,很快分头行动,将大家正在下的棋盘摧毁,将正在吃饭的碗夺过,扣在桌上。
“赶紧走,赶紧走。”
“这位夫人,你们不能这样做啊。”东子见此情形,急了。可几个侍卫一个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他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能搓着手干着急。
有些胆小的,什么也不敢说,就匆匆离开了。
也有一些不服地小声嘀咕几句。
“吃顿饭都吃不清静,真是的。”
“就是,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谁来这里不是拿钱吃饭的,今天还真是倒霉。”
大家虽然嘀咕,终究还是怕事,被几个侍卫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立刻就禁了声,不敢再说什么,逃也似地离开了。
“云姑娘,现在怎么办?我们自开张以来,一直本分经营,未曾得罪过什么人啊。”翠翠胆子小,没见过这种场面,也有些害怕了,在走廊上找到云七夕,向她求助。
云七夕笑意盈盈地盯着这些人横行霸道,淡淡道,“别怕,什么事也不要做,看着就好,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161章 太子不止眼睛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
翠翠不知道她说的好戏是什么,也没有她那么乐观。看着客人一个个带着怨气被赶走,心头很是担心。七夕楼能在醉酒飘香的门口站稳脚根,虽然看起来顺风顺水,其实也并不容易。怎能让她不担心呢?
大多数人都被成功赶走了,只有一桌没有动。
自侍卫开始赶人,那一桌的三个男人便没再说话了,却也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依旧吃着喝着,全当没有看见周围的变故。
最后,所有侍卫围住了那一桌,其中一个敲了敲桌面,“喂,这整个七夕楼都被我们夫人包了,你们是聋了还是想死?赶紧走!”
话落,三个人却仍旧无动于衷,一个人提着继续倒酒,另一个人将一只脚盘在腿上,鞋底一下下地拍着地面。坐上首的那个男人唇角挑起,透着一股子不屑,手中的酒杯送到唇边,仰脖子一口饮尽。
其中一个侍卫怒了,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酒壶都震得跳了起来。
“还喝,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夫人是谁?信不信我让你们喝马尿去?”
倒酒的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哦?你倒是说说看,你夫人是谁啊?莫非是天上的王母娘娘?”
盘着脚的男人朝云揽月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那不能吧,王母娘娘是天仙般的人物,怎会这样将一张脸都遮起来,好似见不得人似的。”
“哈哈哈哈。”两个男人笑了起来,上首那个男人闻言也笑了一声。
云揽月被戳中了痛处,气得浑身发抖,可以想像面纱下,她的这张脸有多么地愤怒。
“没用的东西,还在啰嗦什么?”她瞪着几个侍卫,声音都扭曲了。
一个侍卫得令,抬手一挥,就将酒壶掀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哐当地脆响。声音刚落,他便浑身僵住,不敢动弹了,只是眼睛满是忌惮地盯着抵在喉头的那把剑。幸好剑未出出鞘,可命都没了。
动作之快,在场的人都只看到了结果,完全不知道他是怎样完成的。那剑鞘从喉头往下滑,在胸口处一击,那侍卫就立刻吃痛地躬起了身子。
“哎哟,各位客官,息怒,息怒啊!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啊。”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二鬼突然插入了画面之中。
他点头哈腰地赔笑道,“这位客官,您就把您这剑收了吧,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们希望大家高高兴兴来,欢欢喜喜地走,更何况……”
他扭头看了一眼云揽月,朝她走过去,“更何况,这位夫人是太子妃啊。太子妃,您看您出来行走这般低调,还蒙着面,大家都不知道您是谁,所以才引出如此多的误会来,你还是赶紧让大家看看您的真面目吧。”
云揽月看着走近的二鬼,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却已经晚了,二鬼说话间已经飞快地伸手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同时伴着的是她的尖叫声。
紧接着,他甩掉手里的面纱,夸张地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惊恐万分地盯着她,“鬼啊!太子妃,你,你,你,你的脸?”
二鬼见鬼般的表情如一把刀子狠狠戳进了云揽月的心脏,她双手捂着脸,恼羞成怒,“你找死吗?”
“噗……”一个像是忍无可忍的笑声刚才那桌传了过来。
“她是太子妃?莫非太子瞎了不成?”另一个人火上烧油。
云揽月捂着脸,缩在红雨背后,又气又怒。
红雨指着他们三个人,斥道,“你们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对太子妃无礼?”
坐在上首的那个男人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淡淡道,“是天王老子又如何?凡事讲个先来后到,今日,七夕楼我包下了。”
站在楼上的云七夕看到这一幕,简直乐不可支了。
“你?”红雨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揽月深吸了几口气,突然站出来,急红的双眼瞪着那几个男人,大叫一声,“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侍卫们虽然有些忌惮,但主子发了话,却也不得不从。
直到此刻,双方正式开战了。
桌子掀翻,椅子散了架,酒杯碗碟全部都砸在了地上……
“云姑娘,照这样下去,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眼见着七夕楼已经面目全非,翠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其实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很快就结束了,最后,当一切归于平静,几个侍卫全部躺在那一地的瓷片碎渣里,哎哟连天地直叫唤。
“砸了就砸了吧,一笔笔记下就是了,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国舅爷,总不至于赖咱们这点银子。”云七夕不慌不忙地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云七夕正缓步走下楼梯,脸上噙着一丝波澜不惊地淡淡笑意。
“你是?”
韦正卿一直戍守漠北,已有多年没有回京了,而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竟然认得他?
云七夕笑意盈盈地下了楼梯,朝他缓步走来,也在正面打量他。
起先她只看见了他的侧颜,此刻正面相对,她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约摸四五十岁,身材魁梧,浑身有一股野性和豪放的气质。
“韦将军,我是……”
云七夕正要说,却见他抬手阻止了她说下去,只目光很深地打量着她,“让我来猜上一猜,姑娘是安国公的小女,也就是如今的晋王妃,我可有说错?”
云七夕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曾经跟二小姐相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算不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面色镇定如常,云七夕淡淡一笑,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只道,“韦将军回到京城,能有幸赏光我七夕楼,是我们的荣幸,还请韦将军给我几分薄面。其实话说回来,韦将军跟姐姐本就是一家人呢。”她瞥见云揽月过分惊讶的表情,笑得很深。
韦正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问云七夕,“可是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云七夕琢磨着他的话,这样说来,是她想多了,他与二小姐并不相识?
她笑着解释,“韦将军,你的剑上刻着你的姓,姓韦,又是从漠北回来的,能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