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她不太高兴旁人将贵妃错认为自己,可那没关系,现在正是不知情的人都夸“皇后娘娘有威仪”的时候,不管事实上这句话夸的是谁,明面上都是在夸皇后,那皇后对司妍发难就会显得小气,司妍逃过一劫。
另一种可能则是皇后觉得贵妃现在肯定不爽、觉得贵妃是衣锦夜行装x失败,然后她自己就爽了,那司妍也会很爽。
从贵妃当晚的赏赐来看,贵妃的思路应该是前50%,司妍一时摸不清皇后是什么想法,不过第二天就也摸清了……
皇后再次召她去长秋宫。
进了殿、见了礼,皇后淡淡一笑:“昨儿那差事你办的不错。”
“……”司妍在皇后面前完全不敢贸然说话。第一次见面,皇后差点把她嫁给天阉的五皇子;第二次,她烧了皇后的长秋宫……这设定太冤家路窄了!
于是她跪在底下装乖,过了会儿,皇后悠悠地又道:“贵妃进宫也有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人说她像本宫,本宫不信这回是巧合。”
司妍的心一提:坏了!失算了!
她磕了个头,斟酌着说:“可这……还真是巧合,奴婢没料到旁人会这么说。当时只想着大红的礼服在城楼上大气又显眼,事后一打听才知道皇后娘娘也那样穿过。”
“本宫不管你怎么说。”皇后侧支着头看着她,“单说你这化妆的本事,留在卫美人那儿也太屈才了。”
司妍心里直呼不好!
皇后这话听着明摆着是要拉她过来,可她要是过来就是叛变啊,贵妃党以后不得戳她脊梁骨啊?
她勉强笑了笑:“娘娘谬赞,其实宫里精通此道的人多得是,奴婢这也算不上什么本事……就是给自己换份安生日子罢了。”
话音初落,司妍余光扫见皇后眉心一跳,转而又听见一声笑音:“也好,那本宫不拦着你过‘安生日子’。”
司妍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尚工局前不久放了不少宫女出宫,你去担个女史的职吧。”
“娘娘……”司妍想拒绝,不过皇后没让她说话:“本宫的旨意已经发下去了。”
……靠!
从长秋宫退出来,司妍一直在心里骂街。皇后你够阴的啊,这叫让她过安生日子?!
这还不如把她直接调到长秋宫来呢!那样她左不过就是转头为皇后办事,贵妃党就算看她不顺眼也没辙,毕竟她人在长秋宫。
但把她扔到尚工局可就不一样了啊!尚工局的宫人算散役,谁也不跟,有事办事。也就是说,哪边来人她都得应付着,哪边都可以找她的麻烦。
这就比较糟糕了,很可能皇后那边本来就想恶整她,贵妃这边则因为她受了皇后提拔而看她不顺眼。
司妍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回到疏荷斋,她先跟司婉司娆蓝渺她们道个别,而后又去辞别卫美人。
辞别卫美人时,司妍泪眼婆娑地说了不少,中心思想就一个:我是被迫的!!!
说得卫美人也泪眼婆娑,表示你安心去,贵妃娘娘这边我替你兜着……
司妍这才稍安了心,收拾好东西之后,去尚工局报到。
夕阳下,尚工局的大门看上去很巍峨,门前的宫道被落日余晖染成金色,把司妍低落的心情都镀得明亮了些。
进了尚工局,她先找了个人问路,问需不需要到哪里登记啊什么的……
结果那宫女眼前一亮:“啊!您是新来的司女史?”
司妍点点头。
那宫女领着她便往里走:“女史快请,尚工女官独自应付了半天,上上下下都紧张得很。”
“……?”司妍一头雾水,跟着她又穿过五道院门,才在大门紧阖的正屋前停下脚。
领她来的宫女扣了扣门:“女官,司女史来了。”
里面道了一声“快请”,那宫女为司妍推开门,司妍抬头一看,主位上坐的却不是个女官。
亓官保翘着二郎腿,胳膊肘支着八仙桌手支着头。看她进来,他打了个哈欠:“太慢了你,我都困了。”
第23章 ysl镜光唇釉#212。
司妍见礼后瞧了瞧,亓官保坐在那儿的样子看上去整个就一古代版霸道总裁。尚工女官连带手底下的一众宫人都全程赔笑、端茶送水,生怕招待不周。
好尴尬啊……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点儿什么好。
然而亓官保的下一句话是:“喏,女官,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人。劳您帮我照顾好了,我肯定不找您麻烦。”
司妍:Σ( ° △°)
她刚内心吐槽完他像霸道总裁,怎么这霸道总裁居然是来帮她撑腰的?
更尴尬了!
司妍僵了僵:“九殿下?”
亓官保站起身走向她,一弯腰和她视线对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安心在尚工局待着。”
怎么突然摸头杀啊!!!
他眉梢眼底全是笑意:“我平常进宫给母妃问安都要经过六尚局,日后可以顺路来看你了,很方便。”
司妍:_(:3」∠)_谁要你来看我了啊……
亓官保:“我先走了。”
司妍:“恭送殿下!”
她就这样在莫名其妙地被亓官保“罩”了一把之后,开始了在尚工局的生活。
亓官保这一出简直立竿见影,她很快就发现人人看她的眼神都跟方才看他似的,特别小心、特别谨慎,既有足够的热情,又维持着相当明显的客气。
其实司妍不喜欢这样。这样兴许会让她少一些麻烦,但也会让她很难融入这个地方。而她是个并不怕麻烦的人,面对麻烦,她一项的看法都是“努力解决掉就好了”……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她无法融入集体,则会让她很别扭。
当日下午,司妍就被一群对她又好奇又敬畏的宫女们围观了。
当时她正自己闷在屋里思考接下来大概还会发生什么的问题。女史这个级别住的是单间,也没个室友帮她听外面的动静,于是当她回过神自己听见外面的话时,她们显然已经聊high了。
她听见好几句应该鬼鬼祟祟但其实声音并不小的:“你去!”
“你去!”
“你去嘛!”
然后她便打开了门。
外面十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_⊙)……
“你们……有事?”她一边打量她们一边道,继而又想到或许只是来结交一下,便让开了门,“要不进来喝杯茶?”
“不、不用。”离她最近的那个有点受宠若惊似的,看看她,又迟疑地问出来,“您就是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调来的那位女史女官?”
司妍点头:“是我。”
对方又说:“就是进宫没多久便深得贵妃娘娘信任、贵妃娘娘的九殿下也帮您撑腰的女史女官?”
“嗯……”司妍特别想否认后一项,不过显然她否认也没用,只能承认,“是。”
十几人一起惊叹了一声,方才跟她说话的那个激动地一福:“奴婢是张女史手下的若水,女官您日后多提点!”
当时司妍客客气气地就把她们应付过去了,还跟她们说日后常来玩啊别见外。到了第二天,她才意识到这些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是女史手底下的人的话,意味着什么。
——尚工局的尚工、司制、典制、女史四个级别的二十多位女官坐一起“开会”,年龄齐刷刷的都在二十五岁以上。
就她一个还没满十五。
司妍跟她们坐在一起压力大哭了,连个子都矮半头,使劲在心里跟自己说“没事儿啊姑娘,你实际年龄也二十六了”!
尚工将手里的一摞册子交给身边的宫女分发给大家:“这是尚宫局刚定下的七夕仪程。各宫嫔妃好说,要紧的是有京中各家千金入宫一起乞巧——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想来是为了帮各位殿下、宗亲挑一挑人。”
哦,类似于大型相亲活动,只不过男方不出面,是父母先和女方谈?
司妍一边将话在心里翻译成更方便自己理解到位的解释,一边听尚工又道:“这回六尚局也都要忙一场。尚宫局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尚工局来负责妆容的事,都画得清淡些、发髻也统一成一种,免得家境太好的在这上头多花心思,从样貌上占了便宜,让虽家境略差却才德兼备的吃亏。”
哦,就是让大家统一妆造,尽量把“第一印象”的起跑线拉齐,免得从第一眼就造成厚此薄彼的局面。
尚工继续说:“这事就交给你们几位女史去办,你们挑个人出来领头,便开始着手准备吧。”
哦,这就是要成立个工作组,还要选个组长!
“这事自然是该司女史挑头。”一个清丽的声音灌入耳中,“司女史年纪轻轻就深得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器重,由她领着安排这事,想必能让各位殿下、宗亲满意。”
哦,选了司女史。
等等……?!
司妍蓦然回神,猛地看向说话那人。
那人也正看着她,明明是可爱的萌系妆容,可话里就是让司妍觉得有股敌意:“再说,司女史到底是皇后娘娘拨来的人,就算没办到十全十美,在娘娘那儿说个情也就过去了,若换了我们可就是另一档子事。”她说着一敲手里的册子,“我草草翻了一下,总共五十多人,个个都是千金大小姐,哪个咱也得罪不起。”
嗯,司妍基本确定这人来者不善了。
那她要服软吗?
“就交给我来吧。”司妍微笑道。
尚工女官显然一惊,赶紧试着替那人往回着补:“司女史别急,你刚到尚工局,许多事还不熟悉。”
“我对化妆的事熟悉就够了。”司妍转向她,“有劳女官告知哪些东西是那日能用的。另外,我想从外面调一个人进来帮我行不行?不是嫔妃身边的人,在散役。”
满座都寂静了一阵子,司妍就这么有点高傲地等着尚工女官的答案。尚工女官明显有些为难,踟蹰了一会儿,道:“可以。但我要先回九殿下一声,若他怕你累着或是……有什么别的顾虑,那就不行了。”
司妍知道她是怕节外生枝,想从亓官保那儿把这事阻下来,但她什么也没说。
就算这回真的被挡下来,她也会再继续主动担事的,亓官保不可能次次都拦。
这么做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眼下的情势太清楚不过了,同级的都比她大十岁以上,她想站稳脚很难,有亓官保这个皇子撑腰也不太够。
还是得拿实力说话。相较于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有后台但依旧很好相处的人”,她更想让她们觉得她是个“不好相处但又本事的人”。
——因为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好相处”并没什么卵用,所谓后台更可能给自己招黑,技术到位业务好才是硬道理。
至于想调人过来,则是因为她初来乍到,在尚工局没半个熟人,谁看她不顺眼一时也不清楚,找个熟人打下手比较放心!
她找来了橘子,跟橘子说:“你好好干!这事办好了,我可以试着跟尚工女官提一提,看能不能把你留下!”
橘子当然高兴,在尚工局总比和那些奇葩室友打交道要好嘛。
之后几天,司妍都在闷头挑合适的化妆品给各位千金小姐用。
尚工女官直接开了两间库房,一挥手说“这两间里的都可以用”,但她显然不能全用上,毕竟这任务有个大的前提条件——得让大家妆面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