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要紧的是问清楚那人究竟是谁,查清那人究竟有没有其他目的,若是真心实意的合作最好,若是别有用心……萧睿渊垂眸,掩饰着眼眸深处几欲喷薄的寒意!
尽管心里有了猜测,萧睿渊还是问道:“颜儿不愿意让我帮忙,可是建酒庄的银子有了着落?”
“嗯,有人跟我合作,他愿意掏这笔银子,我只需要建好酒庄,酿出好酒来就好。”
与颜君煜合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颜没有想过隐瞒,此时萧睿渊一问,她就把两人的合作说了出来。
听出莫颜语气中的淡然,萧睿渊知道她跟那人只是寻常的合作关系,只觉得愈发的酸楚。这丫头,宁愿把大半的利益送出去,也不愿意找他,他们之间,竟是比外人还不如!
忍着心头那股浓烈的酸意,萧睿渊面无异色,声音却冷了许多:“那人是谁?可否信的过?”
莫颜明显感觉到萧睿渊的情绪有所变化,却不清楚这种变化从何而来,只能暂时放下回答道:“这人萧大哥应该认识,就是武安公府的小公爷颜君煜!这人虽然肆意不拘,却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纨绔跋扈。”
听到“颜君煜”三个字,萧睿渊猛地抬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的痕迹:“颜儿,你跟他如何认识的?”
话一问出口,他猛地想起上次受伤,用小花送来的水清洗伤口时鬼医说的话。
那时他的心里就有所怀疑,只是当时伤势太重,后来又谋划着反击那些人,没有时间精力去求证,就把这份疑惑埋在了心底,没想到,怀疑成真,颜儿竟然真与怀熙相识!
想到颜君煜的为人,萧睿渊这头刚放下心来,那边就听莫颜说道:“逃难过来的那个冬天认识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有了往来,断断续续接触过几次,觉得颜小公爷虽然很会算计,但也颇重情义,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以这次建酒庄就找上他了。”
接连从心爱的女子口中听到她对其他男子的赞美,萧睿渊即便再大度,再有自信,也有些不得劲,语气就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酸意:“他真的有那么好?”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赞美的话!
说出这句话,萧睿渊就后悔了:堂堂男子汉竟然说出这种话,这与那些被困深闺的妇人又有何区别?
“萧大哥,你、你不会是……”莫颜听出他话语中的别扭,一时瞪大了眼睛,可是迎上某人变得黑沉黑沉的脸,她识趣的将后面的几个字咽了下去,心中的小人儿却笑的直打滚。
她万万没有想到,向来内敛含蓄,极少泄露心思的萧大哥,竟然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这是不是说明,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在乎她一点?
想到这里,她偷偷地高兴起来,一时没忍住,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笑弯了眉眼,谁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奈何男人跟女人的脑回路不一样,萧睿渊见她兀自笑的开心,只当她在嘲笑自己,愈发别扭的把头扭到一边,整张脸黑黢黢的,耳朵尖儿却是红的发烫。
莫颜见状,嘴角的弧度愈发的大,眼见某人的脸越来越黑,隐隐到了暴走的边缘,总算收住了笑意,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萧睿渊的,认真的说道:“萧大哥,我与颜小公爷因一场交易相识,这次的合作,也是颜小公爷最为合适才找上他,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人!”
在“合作人”三个字上,她特意加重了语气。人与人之间,许多一发不可收拾的大问题、大矛盾,通常是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小矛盾累积起来的,所以,一旦出现了误会或矛盾,还是当面说清楚为好。
萧睿渊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先前的那点酸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颜儿,我知道……”只是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美好,美好的让我恨不得将你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解开了这个不是误会的误会,两人拥在一起说了许多贴心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直到外面的鸡鸣叫了第二遍,萧睿渊才不得不放开莫颜,拿起桌上的人参盒子依依不舍的离开。
看着那道伟岸的身影轻巧的跃过围墙消失不见,莫颜怅然若失的关上门,进入了空间。眼见昨天种下的稻种又变成了金灿灿的稻子,她抛下小女儿的心思,拿起镰刀开始收割起来。
这小半年来,米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吸引的固定客人越来越多,再加上有武安公府颜小公爷这个靠山,铺子里一直安安稳稳没人敢捣乱,每日卖出的粮食就更多了,竟是比刚开张的那个月翻了一倍还多。
尽管先前空间里堆积了不少粮食,但也经不住这么卖,而梯田和洼地的粮食还没有成熟,莫颜就只能辛苦些,把在空间里劳作的时间延长了两倍,有时候太累了,索性把床铺移到空间里,就在里面睡个够。
……
此时城门未开,萧睿渊直接带着暗卫绕过半个京城,来到景山别院,闯入鬼医居住的院子,把熟睡中的鬼医叫了起来。
自康王被夺爵位幽禁后,楚衡就以休养为由,住在了铁桶似的景山别院。作为处衡的专属大夫,鬼医自然要跟着。
“姓萧的,你要是不给老夫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夫定不叫你好眠……”
小厅里,被惊扰睡梦的鬼医双目充血,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冲着冷脸的萧睿渊就是一通咆哮!
鬼医的脾气算不得坏,却有很重的起床气,再加上白天他在药室里研究了一整天药物,直到子时了才宽衣歇息,正睡得香呢就被人吵醒了,这个时候,能好声好气的说话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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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不屑
鬼医脾气暴躁的骂了好一会儿,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萧睿渊的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见他没有歇嘴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企图堵住他的嘴。
“这是什么?”
鬼医果然停止了叫骂,一边问一边伸手接过木盒子。
两人相识多年,又同为太子效力,虽说隔了辈分,却早就有了非同一般的默契。
鬼医醉心于医术,最大的兴趣莫过于找药材、炼好药,治疗其他大夫治不了的病症。
萧睿渊清楚鬼医的喜好,时常给他寻来药材,偏偏每次都极为珍贵,时间久了,鬼医惯性的认为他拿出来的东西,必定不是凡物。
“这……这是……”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鬼医看清盒子里头的东西时,激动地语无伦次,目光变得炙热无比,颤抖的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如何?年份可够?”
一见鬼医的反应,萧睿渊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是不弄清人参的具体年份,他无法彻底放心下来,便主动问了一句。
鬼医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平静下来后,开始查看着盒子里的人参。未免破坏参体,影响药性,他找出一双柔软的蚕丝手套带上,小心翼翼的拿起盒子里的人参,对着明亮的烛光细细的参详。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似是有些不确定,他取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切下寸长的参须,也顾不得擦洗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检验其药性。
看着鬼医一连串的举动,萧睿渊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右手却早已经攥成了拳头。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鬼医咂嘴发出细微的声响。待寸长的参须彻底变成参渣,鬼医才睁开眼睛,久久不语,额头上的几道皱纹的却加深了许多。
在萧睿渊紧张的目光下,鬼医最终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这株人参是老夫有生以来,见过的品相最好的,只是……若是老夫估算不错,它大概只有九百五十年!可惜,可惜啊……”
连道几声可惜,鬼医的脸色很不好看,好不容找到一株高年份的人参,眼看太子的毒能解了,却偏偏差了这五十年!
别看这五十年对一株九百多年的人参而言不值一提,可就算差个一两年,它也不是千年人参,药性依然差了一截,炼不成解毒丹。
他活到这把岁数,也就师父在世时,从他老人家那里见过一根千年人参须,最后这根参须,也被师父炼成药,拿去救人了!
萧睿渊听完,整个心蓦地沉了下去。虽然之前就想到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仍然有些不能接受。
眼下就算继续找下去,谁也没有把握能找到一株千年人参!五十年能让一个人从婴孩到暮年,就算能把这株人参种回去,他也等不了这么久,寿命只剩不到一年的表哥,就更加等不起!
看着躺在盒子里那株粗壮的人参,萧睿渊沉默良久,最终拿起木盒子,连招呼也忘了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鬼医的院子。
鬼医有心事,也忘了喊住萧睿渊,留下那株难得一见的好参。他踱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看着门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萧睿渊在景山别院有一处临时居住的院落,有时跟楚衡商议要事来不及回城,就会在这里歇下。
眼下天色已晚,从鬼医的院子里出来,萧睿渊便直接回到了住处,没有去后院找楚衡。也不打算把今晚这事告诉他,以免他多想。
此时,萧睿渊枯坐在桌案前,对着桌案上的人参盒子毫无睡意,明明灭灭的烛光下,脸上透着说不清的疲惫。
楚衡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朝中原本支持正统的大臣眼见他康复无望,渐渐生出了别的心思,从龙之功带来的巨大好处,谁不想要?
最令萧睿渊担心的是,惠安帝似乎有了其他的打算。先前,他被人算计,险些丢掉性命,惠安帝的态度和处理手段就很耐人寻味,不止他看出来了,就连朝中不少大臣也猜度出了一二。
而觊觎楚衡储君之位的那些王爷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不然不会联起手来,在萧睿渊回京的路上置他于死地。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担心楚衡去世后,他会被竞争的其他兄弟笼络过去,对自己不利。
萧睿渊很清楚,眼下的形势对楚衡也好,对他自己也好,都极为不利。只有找到千年人参,尽快治好楚衡的病,才能解决他们的困境。
然而,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又如此轻易的破灭,这个打击对于他而言,不可谓不大!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十分担忧,保护主子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九清楚主子的“反常”只是一时的,可他还是不愿意看到主子如此。他从腰间摸出一张字条,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走到明处,出现在萧睿渊的面前。
“主子,这是京城刚送来的消息!”
萧睿渊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接过纸条,脸色又变成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样。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萧睿渊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来,找某些人算账的时候到了!
萧九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萧睿渊记得莫颜的叮嘱,天亮之前就派暗卫将人参送到莫颜手中。待天亮后,他与楚衡商议了一些事情,就带着一众属下,骑着高头大马奔出别院,气势汹汹的回到京城,直奔威远侯府。
威远侯府地处权贵云集的东市,且靠近皇宫,凭着这个极佳的地理位置,无数权贵艳羡眼红,谁让萧家先祖战功显赫,又深受太祖皇帝的信任呢?
即使太祖皇帝和萧家先祖已经作古两百余年,这份荣耀也因着萧家几乎代代出能人,而被维系着丝毫没有没落,这一点,京中鲜少有世家能与之匹敌。
窝在屋子里闲聊的几个门房远远就听到外面大门外哒哒的马蹄声,连忙停止了唠嗑跑出来迎接。
敢在威远侯府的前道上毫无顾忌的策马狂奔,除了身份尊贵的王爷皇子,就只有他们的世子爷了,深受侯爷宠爱的二公子没有这份胆气,也没有这个资格!
四个门房打开府门,规规矩矩的站好,待马蹄声越来越大,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等一行人走近了,恭恭敬敬的大声喊道:“奴才恭迎世子回府!”
萧睿渊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随行的属下,在门房们又敬又畏的目光中,气势凛然的踏进了府门。其他人也纷纷下马,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听不见一丝,四个门房才缓缓地站起身,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世子爷下马这么利索,看来这伤大好了!”
其他门房闻言,面上露出了喜色:“只要世子爷好好的,咱们侯府就能再昌盛个几十年,咱们这些人才有好日子过!”
他们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在侯府待了几十年,有些事情早就看了个透彻,该忠于谁,他们心里自有一本账。
威远侯府现在的家主、萧睿渊的生身父亲萧雄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安国,如果他不是嫡长子,又是老侯爷唯一的儿子,侯府的爵位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
即便如此,老侯爷也不放心,临去前留下遗愿,又请了圣旨,只要萧睿渊成亲,萧雄就要主动把爵位让出来,让萧睿渊承爵,如此一来,外人也不会妄加揣度,认为萧睿渊不孝不仁!
这件事,侯府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时间久了,总有些风声传出来,再结合侯府其他三个主子平日里对世子的态度,自然看出了不寻常!
侯府的书房里,萧睿渊冷冷的盯着坐在上位脸色涨红的中年男子,声音不带半丝温度:“如果不是答应过祖父,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那个‘乖’儿子?他胆敢参与那场暗杀,就该有失败后接受报复的觉悟!既然你不同意,我明天就上书把证据呈给圣上,想来,圣上很乐意看到这件事!”
中年男子闻言,也就是萧雄神色大变,指着萧睿渊骂道:“你这个孽障,那是你的亲兄弟,你真要置他于死地才甘心吗?”
如果清儿参与刺杀的事捅到圣上耳中,圣上为了平息民愤,挽回皇家的声誉,定会将这件事的罪责全部推到清儿身上。
到时,别说保住清儿,恐怕他也会落个教子无方、被申斥的下场,说不定还会被褫夺爵位,让这个孽障承爵!
想到这个可能,中年男子又怕又怒,他凶狠的瞪着萧睿渊,像是瞪着学海之仇的仇人,完全不曾想过,眼前之人,也是他的儿子,他的嫡长子!
“兄弟?”萧睿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冷一哼:“他该庆幸自己是侯府的血脉,是祖父的孙子,不然,你以为我会饶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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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恨意
看到萧雄陡然白了脸,萧睿渊唇角一勾,眼里带着无尽的冷意。
眼前这个男人,他所谓的父亲,在母亲怀着他时,跟那个女人苟合,还让那个女人怀有身孕。躺在产房里的母亲“无意”中听说了这件事,才会受刺激难产坏了身子,最后郁郁而终!
母亲尸骨未寒,这个男人就趁祖父镇守边关来不及赶回,迫不及待的娶了那个害死他母亲的毒妇,接回了只比他小几个月的萧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