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梁王一把拉扯住武兆霆系在胸前铠甲处的斗篷,你说什么?
    末将说,辅成王自知此次是出不了京都了。所以王爷他故意称病,支走了您,是想您能寻个机会逃走。
    梁王的脚下不稳,一下摔进了座位上,不可能!我们部署了那么久,怎么会说败就败了呢?
    王爷,您想想,当年的庸王和太后也是部署了许久,还有富察尔泰的支持,不也是说败就败了么?还有张书礼,他们都败了。唯有皇上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如今皇上起了杀机,王爷还是莫要再走错一步。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死路一条。
    武兆霆看了看梁王,想到洛英,他也是满心的恨意。但他不能手刃仇人,不能如此冲动。比起报仇,他答应洛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不能做到,日后黄泉路上再相见,他也无颜面对她。
    所以一直以来,他只有忍耐。
    武兆霆想了想,又规劝道,王爷,今时不同往日,您做任何事,都需要三思了。武兆霆提醒道。
    梁王眼中尽是不甘,他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听了武兆霆的话,他算是明白了,当初他爹为何要如此安排。
    原来里应外合是假,让他远离京都,寻机会保命是真。
    他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何时皇上有了这般深的心思和算计,他竟一点都未察觉。
    可他仍旧不甘心,他不甘心锦汐就在眼前,他却得不到。他不甘心,他得不到,孟秋成却能得到。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凭什么能得到。那么他得不到的东西,孟秋成也别想得到。
    他心中打定主意,挥手道,你出去吧!本王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武兆霆看他那样子,似是失落的很。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要护好孟秋成就好。当下,他便也不再多留。
    出了帐篷,梁王的目光紧收,在这里他不能动手,可若是孟秋成死在了战场上,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道,孟秋成,本王现在姑且让你再得意几日,等过些时候,便是你的死期了。
    行军是十分枯燥的一件事,且越往北地,也就越冷。
    孟秋成这边正加紧速度往槐安城去,西梁人却还是悠闲的很。
    赤绕榕溢拿着手中的鸟笼,看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儿,逗弄着。
    自从顺利坐上了西梁王的宝座,她却并没有过一点儿开心的感觉。
    而姜璃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赤绕榕溢,也从未开心过。这王后的位置一直空着,她知道,这是留给大周的那位公主的。
    娶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
    但是自小疼爱她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竟一直反对。不仅不同意她嫁给赤绕榕溢,甚至还要将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
    赤绕榕溢当着众人的面,信誓旦旦的说喜欢她,要与她成亲。结果,成亲到今日,连她的房门都未踏进去一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点疏远,变得陌生。那个曾经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赤绕榕溢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溢哥哥,似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不闻不问。
    这次北伐,赤绕榕溢要亲自领兵出征。
    得了消息,她便一连三日,苦等在宫外,不过是想与他好好吃一顿饭。结果等来的,仍旧是不见二字。
    听着侍卫说及姜璃已带着婢女离开之后,穆尔敦便在一旁问道,王上,当真要如此对姜璃姑娘吗?
    赤绕榕溢打开了鸟笼子,将金丝雀放了出去。放下鸟笼然后斜眼盯着穆尔敦,难道不该如此吗?
    面具之下的人显然已经动怒,那股子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穆尔敦不敢在多言,就转了话题问道,那王上打算何时动身?大周的军队已经快要抵达北姜了。
    呵,大周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但,不必着急,这一次咱们去,不过是打着北伐的旗号浑水摸鱼罢了。
    大周人一向狡猾,大周的公主也不可尽信。
    赤绕榕溢点头一笑,自然不能尽信!那女人狡猾的很,还有求于我。否则上一次咱们也不会从大周走的那么顺利。穆尔敦,明日你便去清点兵马,只点老弱病残之人。另外挑选一队骁勇善战的勇士,也随孤王一起。
    穆尔敦有些不明白,王上是想要做什么?
    呵呵,周帝与咱们结盟,咱们不做点儿表示,自然不行。可孤王也不想这么快就亮出自己的底牌,所以尽管挑选那些老弱病残的士兵随行,迷惑周人。至于那一队骁勇善战的勇士,就潜伏在这些人之中。日后必定会有用处!
    穆尔敦思思思量方才明白过来,那王上打算何时出发?
    三日之后吧!
    三日后?三日后是不是晚了些?
    不晚了,三日后出发,我们刚好能赶在大周与北姜交锋之时到。你以为周帝真的是要与咱们结盟的吗?你以为当初他让安荣公主出使我西梁真的就是为了和亲的吗?
    穆尔敦越发疑惑,难道不是吗?
    哼,当然不是!你呀,孔武有力,却少了点儿心机。这周帝的野心太大,这一次要是不能够借着北伐消弱周国势力,日后我们也必将成为下一个北姜。
    卑职听闻周帝十分宠爱安荣公主,若是安荣公主来了西梁,正好可做为人质。想必,周帝不会轻举妄动吧?
    坐在高位之上,若是不够冷血无情,那便没有办法达成所愿。而为了自己所愿,能够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人,就方能成事。魏安荣,不管如何得宠,也抵不过那些利益诱惑,也抵不过权利地位的重要。就是魏安荣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她不过也是周帝的一颗棋罢了。
    那卑职就更不懂了,如果大周的公主知道如此,为何还要嫁来西梁呢?
    赤绕榕溢淡淡一笑,以后,慢慢你就会懂的。明日按着孤王的话去做就是了。
    穆尔敦缓缓点头,应了一声,是。
    夜色已至,西梁王宫显得极为安静,
    姜璃今日又吃了闭门羹,心头酸涩难耐。晚间姜坤入宫觐见,屏退了一众侍奉的人。
    他特意挑了此时来,也是不想惊动赤绕榕溢。
    姜坤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满桌子未曾动过一下筷子的菜肴,面色有些难看的转向姜璃问道,他不来,你就不吃了吗?
    姜璃赌气瞥向一边。
    父亲今日来是为何?当初父亲不是说了,要和女儿断绝关系的么?
    姜坤心中本就不快,听了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他心头更是火冒三丈。但此时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压制着心底的怒火低声问道,为父今日来,只问你一句,在为父和赤绕榕溢之间,你到底选谁。
    姜璃这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诧异,楞了稍许,待要说话,姜坤又道,为父不是让你选择其一,而是我们二人之间,若只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
    姜璃的心头一颤,一下站起身来,父亲今日来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姜坤一把将她又拉回了座位上,今日为父来,就是想要告诉你真相。
    他看这姜璃那张与她母亲相似的脸,沉声说道,你母亲是西梁人不错,可我却是北姜人。当年我是作为北姜的细作潜入西梁的,因为同行之人,身份暴露,被西梁勇士追杀受连。
    后来我的同伴都死了,我也差点死了。
    是你的母亲,是她救了我。悉心照料我,我才渐渐康复。也因为她,我躲过了搜捕。事后我才知道,你母亲竟是西梁贵族。
    为了潜入西梁王朝,我便与你母亲成亲,然后一步一步爬上了如今的地位。
    现在,赤绕榕溢要与大周结盟攻打北姜,所以北姜王秘密传信,让我尽快除掉赤绕榕溢这个眼中钉。
    姜璃瞪大了双眼,仍是不信的摇头,父亲,你今日可是喝多了?为何说的都是胡话?
    姜坤的脸色阴沉,为父没有与你开玩笑!为父不想你嫁给赤绕榕溢,便是不想你搅合进来。如今赤绕榕溢怕是已经知晓为父的身份,暗中派人一直监视着为父。为父是走不掉了。
    姜璃此时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而这一切又像是上天与她开了一个无比荒诞的玩笑。半响都没了反应。
    璃儿,为父若是刺杀失败,赤绕榕溢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姜璃陡然回神,不,不!溢哥哥不会的,溢哥哥从小就处处护着我,他绝不会伤了父亲。女儿这就去求溢哥哥,父亲也不要刺杀溢哥哥了,溢哥哥一定会放过你的。
    姜坤拉住她的手,冷冷摇头,璃儿,他不会放过我的。因为先王后,是为父亲手杀的。
    怎么会?父亲,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先王后对璃儿极好,父亲为何要杀先王后?
    姜坤心中也苦涩的很,先王后与他夫人关系极好,要不是因为先王后,他所爱之人也不会郁结难舒,导致气血两空难产而死。可谁叫先王后,无意间撞破了他的秘密呢?
    先王后不死,他就活不成了。
    为了北姜,为了自保,他只能下狠手。
    璃儿,现在为父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是想要为父死,还是他亡?
    姜璃纠结的看向姜坤,一面是养育她长大的父亲,一面是她一心所爱的男子,这选择太难,也太残忍了。
    她只能摇头,哭道,父亲,您别逼女儿。女儿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死。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父亲,你走吧!你离开西梁,只有你离开西梁,你才能活着。
    姜坤却是苦笑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但愿你没有爱错人。可你要记住,你的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北姜人的血!
    他不再说什么,因为他唯一的女儿已经给了他答案。
    转身开门出去,他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天空。明日若是刺杀成功,他就能带着姜璃离开,若是不成,但愿他的女儿没有选错人,不会为难与她吧!
    姜璃看着空荡的门外,起身愣在当场,又颓然坐下。她知道,她改变不了自己父亲的决定了,可她又不忍看着赤绕榕溢受伤。
    末了捏紧了拳头,痛苦的喊出了声来。
    门外候着的婢女听到声音吓的急忙进到屋里,又被姜璃给吼了出来。
    这婢女是刚刚调来伺候的,未经什么事。被这一吼吓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一旁的婢女见了急忙拉着她到一边,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哭出声音来,惹恼了主子,连小命都要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量已耗尽,休息,休息!
    第111章
    天色尚早,行军路途艰苦,可孟秋成却是美人在怀,倒是惬意非常。
    她处处小心留意,但那魏元昊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大抵也是想要等到北姜,借着北姜蛮子之手,再将自己除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些天,不必担惊受怕,可以好好休养生息,想想应敌之策。
    风雪一刻不停,将士们已经开始拔营上路。
    她本是与锦汐寸步不离,奈何昨日与郑将军闲聊了小半日,这位老将军对她甚至欣赏。今日非邀她一同乘坐马车,继续探讨昨日没有说完的话题。
    孟秋成也不好拒绝,只得让锦汐独自乘坐她的马车候着。
    这郑老将军也是随先帝东征西讨过的有功之臣。当初与她父亲更有南郑虎北邓狼之称猛将。孟秋成的父亲当年蒙冤之时,这位郑将军受先帝之命,去了南边的部族平乱。一去便是三年。
    回来之后才听闻了邓之清的事情,奈何故人已死,即便惋惜,也无法阻止。也因为此事,郑将军心中有些介怀。便交出了兵权,想要辞官归隐。后来念及幼帝势单力薄,便一直在南边驻守。
    直到先帝死后的第七年,才被调回了京都。
    郑将军名华松,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说起来,郑家三代为将,他祖父曾是大周的的兵马大元帅,父亲也是两朝名将。这位郑将军膝下只有一女,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孟秋成虽听闻过其名,却未见过其人。
    郑华松的马车宽阔,车上放着木桌,木桌上面放着茶水和一本兵书。孟秋成上了马车坐在一侧,略显局促。
    郑华松却是点头慈祥一笑,真是后生可畏!老夫听闻过孟大人的不少事迹,可见到真人,却不似那么回事。
    孟秋成有些不好意思,下官的事迹,一定都是让将军见笑的了。
    哈哈哈,你倒是直率。确实,孟大人的风评,并不好。可老夫看人,从不听那些别人说的,老夫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我虽同朝为官,但老夫近来很少参与朝政,若不是这一次皇上委以重任,老夫早就已经辞官归隐了。
    孟秋成忙道,郑将军老当益壮,大周正是用人之际。我等晚辈也需将军多多提点的。
    郑华松摆手笑了笑,是孟大人提醒了老夫许多才对。昨日听孟大人说及此次北伐要注意的几点,老夫都未曾想过。夜间老夫细细琢磨,觉得孟大人所言及是。可到底,北地地形复杂,我们还是吃了亏的。加之北地寒冷,我们的兵怕是熬不住。
    孟秋成回道,地形不熟,自然吃亏。但北姜蛮子的粮草不足,正是咱们可以利用的。虽说富察尔泰已经公然与北姜联手,也给予了北姜一些帮助。若真的打起战来,那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后面粮草供给不上,对北姜蛮子来说,也是致命的。
    至于北地寒冷,确实让我们身居南地的人难以适应。所以咱们去了之后,不能立刻开战。需留些时日让大家适应,方可迎敌。
    孟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北姜蛮子未必会给咱们这个休整的机会。郑华松捋着胡须,有些担忧道。
    北姜蛮子不给,有人会给。孟秋成笑答应道。
    何人会给?
    将军忘记了大周的叛徒吗?富察尔泰带兵投了这北姜王,无非是想要借着北姜王的势力,占据大周帝位。可富察尔泰也怕,他怕北姜王得了大周的天下出尔反尔。那他岂不是替别人做嫁衣,得不偿失了。
    因此如果真让北姜人胜了,对富察尔泰来说,未必是个好消息。所以他一定会给咱们时间休整,好让咱们与北姜斗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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