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公公不知道,小的是喜欢世子爷养的那条牧羊犬,听说那条狗是从西域抱来的,特别有灵性,小的一心想要亲近,可那条狗就是懒得搭理小的……嘿嘿,所以,小的便想着若是能跟世子爷多亲近些,只怕那条牧羊犬也没那么嫌弃小的了。”
“你这是……吃饱了撑着了?”陈存孝好笑的反问:“怎么对一只狗比对你亲爹还用心?”
“公公见谅,小的从小没了亲爹,小的进宫之前家里穷的吃不上饭,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我们家样的那条狗忠心不二的跟着小的,后来它饿死了,小的才没什么可留恋的进了宫。所以,小的喜欢狗,看见狗就想跟她们亲近。只可惜咱们万岁爷不喜欢狗,娘娘们也每个人养狗。所以……哎呀,公公您也瞧见了,世子爷养的那只狗多俊啊!小的看了就喜欢,能摸一摸它的毛,死了也愿意。”小太监说着,又咂摸了一下舌头,似是在回味小时候跟狗在一起的时光。
世人皆有恻隐之心,陈存孝进宫当太监之前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听了这小太监的话,未免心酸,于是叹道:“你这蠢货也真是痴心,竟然对一只狗这么念念不忘。你可知道那世子爷是何等人物儿?人家是陛下新宠靖西候的世子,那悦妃娘娘正在陛下心尖儿上呢,你何苦为了一只狗去招惹他?”
“公公教训的是。奴才只是……太喜欢那只狗了。”小太监忙躬了躬身。
陈存孝把最后一口枣茶喝掉,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行啦!你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就去歇着吧,我也要歇着了,明儿还赶路进京呢。”
“是,公公你早点歇着。小的出去了。”小太监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第三十三回,劫匪来袭
第二天一早四更天,陈存孝以及随侍的宫女们便起身了。众人各自忙碌着收拾自己收拾行李,五更天的时候悦妃娘娘姐弟两个也先后唤人进去伺候洗漱。
容昭和容悦两个人的卧房之间隔着一道明厅,两个人起身出来洗漱刚好凑在一起。
“也不知道早晨有什么吃的。”容昭一边擦脸一边问。
容悦无奈的笑道:“想来也无非是那些糕饼粥汤,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忍忍吧,等到了上京城,姐姐一定会让你吃到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
“这还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呢!”容昭不满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你想吃什么,姐姐叫他们去弄?”
“算了吧,还是赶路要紧,我看过舆图了,等过了飞云涧就是吉兰州,吉兰州可是个很繁华的地方,那里有各种好吃的面。”容昭想起好吃的,顿时有了食欲,把手里的帕子一丢,催促梅若,“赶紧的叫他们把早饭送进来,吃了饭我们好赶路。”
梅若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工夫,容昭贴身服饰的四个丫鬟兰蕴,金萱,白芍和米兰便抬着两个食盒进来,从食盒里拿出她们带来的小咸菜以及煮了半夜的糯米粥。
“还是梅若细心,把自己腌制的小菜带来了。”容悦笑道。
“那当然,梅若是最好的。要不我平时那么疼她?”容昭笑嘻嘻的捏了捏梅若的脸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引得旁边服侍的几个丫鬟都红了耳根。
早饭过后,大家迅速把容悦姐弟二人用的铺盖等物收拾起来装上车,皇上的龙禁卫在前面靖西候府的护卫在后面,护着这姐弟俩继续上路。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雪下了一天一夜便停了,但路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厚,马车走不快,总有一半儿赶不到预定的地方休息,不过幸好带的炭火够用,容悦的马车里一直炉火不断倒也不算太冷。
原本三天的路程用了六天,终于在第七天的中午时分到了飞云涧。飞云涧是一处山坳,两边是山,山上有林木,地势虽然算不上多么险峻,但也的确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当初盛空选择在这个地方伏击圣驾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只是他力量太弱,以几十人伏击上千人的龙禁卫,无异于以卵击石。
容悦先开马车的车窗帘子看着外边的冰天雪地,皱眉吩咐车边上的护卫:“你去告诉容千乘,加快速度前进,我们不能在这里磨蹭。”
护卫应了一声,策马追上前面的容千乘和陈存孝传达容悦的话,话未说完便听见一旁的山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容千乘忽然抬手喊道:“有危险!保护娘娘和公子!”
龙禁卫以及靖西候府的卫兵们一听这话立刻亮出兵刃摆好队形把容悦和容昭的马车团团护住。
“怎么了?”容悦皱眉问。
容昭这会儿没跟容悦一个马车,而是带着牧羊犬和梅若乘坐后面一辆他自己的马车,此时血点儿焦躁不安的扒着车窗,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山坡的雪林某处。
“有人伏击?!”容昭皱眉看向梅若。
梅若也变了脸色:“公子所料不错,奴婢听到千乘将军的声音都变了。”
说话间,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等大家看清楚时,一个个都惊慌的瞪大了眼睛——许许多多的雪球连成片从山上滚下来,虽然雪球不大,但却一眼望不到边,而且可怕的是两边山上都有,山坳里的车队却是躲无可躲。
“小心!拉紧马缰绳!”容千乘高声喊道。
“龙禁卫,弓箭准备!”陈存孝也尖着嗓子高喊。
一时间,两支卫队合二为一,利箭上弦,强弓拉满,雪刃出鞘!
“姐姐!”容昭已经从自己的马车里跳了出来,踩着半尺厚的雪往前面容悦的马车跟前跑。
梅若紧跟着追出来,眼看着一个锅盖大小的雪球从半空飞来砸向容昭的脑袋,梅若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公子小心!”
倏然,一道雪白的影子从梅若的身边飞过,“呜!”的一声低吼撞在雪球上,雪球偏了方向落在一侧,在雪地上砸了个坑——雪球却没碎!
“是冰坨!”梅若倒吸了一口气,失声喊道:“是冰坨——大家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数以千计坚硬如铁的冰坨子裹着雪已经到了跟前,在众人都以为是雪球的状况下,或者砸到了马腿,或者砸到了护卫,左右夹击把车队给砸了个人仰马翻。
容昭在一片混乱之中钻进容悦的马车,看着被绿云护在怀里的容悦,焦急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跑出来了?!”容悦比容昭还着急,连胳膊上的伤都顾不得了,伸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焦急的埋怨着:“真是的!外面那么乱,翻到往外跑!”
“姐姐!你说,会是谁干的?”容昭凑近了容悦的耳边,喘息着问。
容悦一怔,继而明白了容昭的意思——这么多天没找到盛穹,这混蛋肯定没闲着,十有八九是在卯这劲儿准备劫持自己呢!这个混蛋!容悦咬牙切齿,从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他这么做是想让自己也粉身碎骨死在这飞云涧给他弟弟抵命吗?!
“怎么办?!”容悦听着外边的厮杀呼喊之声一时也没了主意。
“千乘将军和陈存孝的人加起来是一千二百人,应该能抵挡得住。”盛穹的部族一再经过重创已经没多少人了,容昭以为盛穹就算是带了足够的人来劫人,至少姐姐和自己是没有危险的。
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刚刚闪现还没来得及细琢磨的工夫,拜年听见外边‘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一声声惨叫。
“炸药!他们埋了炸药!”
“保护娘娘!”
“保护公子!”
“擅退者死!”
……
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号夹着马的嘶叫人的惨呼等各种杂乱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
☆、第三十四回,乱中逃命
“梅若!”容昭推开容悦便往外去。
“你回来!”容悦死死地拉住容昭,厉声喝道:“不许出去!”
梅若应声而入,雪白如玉的脸上抹了一道黑灰却无暇顾及,只急的两眼直冒火:“公子!他们在前面路口埋了炸药!后面的路也被冰坨子堵住,左右山上有弓箭手埋伏,我们逃不掉了。”
“这混蛋好大的手笔!”容昭叹道。
“……不对!这不是他干的!”容悦失声道,“这定然是有人想要咱们的命!”
容昭顿时懵了!好像一下子耳目失聪,连车外的嘶喊声都听不见了。
“昭儿!昭儿?!”容悦看着呆愣愣的容昭,又狠狠地摇了他一下,焦急的说道:“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等会儿他们的人冲下来,双方短兵相接时,你寻个机会逃出去!”
“姐!要走我们一起走!”短暂的愣神之后,容昭已经恢复了理智,他不再听容悦说什么,只吩咐梅若和绿云:“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保护好姐姐!我下去看看。”
“昭儿!别去!”容悦喊道。
“姐,没事,我有血点儿呢。”容昭说着,推开梅若钻出了马车。
不过说几句话的工夫,外边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容昭再次震惊——按说,不管是皇上的龙禁卫还是容家的卫队,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战队,这些人都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然而这会儿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却被对方的冰坨和炸药给弄得一片混乱,不管是防御还是进攻,全都没了章法。
内奸!容昭看着眼前的混乱,脑海里画了大大的两个字。
“公子!”梅若随后从马车里出来,以身挡住容昭,焦急的说道:“怎么办?”
“看来指望这些护卫是不能够了,若想保住性命还得靠咱们自己。”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凑到梅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奴婢明白了。”梅若点了点头,转身从马车上跳下去,随手从一个受伤的护卫手里抢了一杆长戟,以长戟做支撑踩着那些碎冰以及倒在地上的护卫往外冲去。
牧羊犬雪白的毛上沾上了血迹和灰尘,看上去甚是狼狈。它焦躁的围着容昭转悠且不停地呜呜叫着。
“血点儿,你怎么了?”容昭这才发现自己的爱犬也有些不对劲儿,“安静些!别闹!”
“呜呜……”牧羊犬忽然抬腿扑到容昭的腰上。
“乖!安静!”容昭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又抬头喊容千乘:“千乘将军?!千乘将军!”
正在指挥手中兵勇举着盾牌抵挡对方利箭的容千乘回头看见容昭,皱眉道:“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外边不安全,快进车里去吧!”
“千乘将军,我们只这么防御是不行的!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对我们的状况摸得一清二楚,而我们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这不行啊!”容昭朝着容千乘喊道。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进攻?可他们躲在雪林里,我们就这么贸然冲进去无异于送死啊!”容千乘叹道。
“送死?”容昭微微冷笑,“你看现在这个情形,我们在这里等着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再说,若是我姐姐有什么闪失,就算敌人杀不了大家,你以为皇上会饶得了大家吗?”
“公子说的是!”容千乘咬牙道,“属下这就安排一队人冲上去!”
“也不可莽撞,找薄弱的地方冲,撕开一条口子再说。”容昭说道。
“属下明白。”容千乘答应一声,转身去挑拣善征伐的手下。
容昭再看看马车前面的龙禁卫,皱眉喊陈存孝:“陈公公?陈公公!”
“世子爷!您这身子骨儿怎么站在这里啊?快进去吧!这些毛贼不成气候的,您放心。”陈存孝跟在皇上身边久了,这自大的毛病已经深入骨髓。
容昭看看前后左右紧紧围在马车周围的龙禁卫,再看看容千乘亲自带了一队精锐分梯次互相掩护往上坡上冲去,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手按着牧羊犬的头,对陈存孝说道:“陈公公,你带着你的龙禁卫好好地守着我姐,我带一队人从这边冲上去跟千乘将军遥相呼应,这样也好过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
“昭儿!你回来,我去!”容悦左胳膊打着板子右手提着一把短剑从车里出来,柳眉微蹙一脸的杀气。
陈存孝一听这话哪里还沉得住气,忙道:“世子爷世子爷!娘娘娘娘!您二位赶紧的进马车里去!这儿不安全!其他的事儿都交给奴才!”说着,陈存孝朝着后面的人一挥手,“你们!跟老子走!”
“哎哎——”容悦看陈晓村带了十几个人就往另一面山坡上冲,一时也没了主意。
“陈公公威武!你们!还有你,你!赶紧的跟陈公公上!只有把他们打跑了我们才能保命!留在这里死守就等于坐以待毙!”容昭朝着龙禁卫喊道。
“世子爷说的没错!”龙禁卫的一个小队长抬手抹了一把脸,挥手指挥自己的人:“你们,跟我往那个方向冲!我就不信凭我们这些人还怕了那些匪类!”
“是!”几十个人的小队本来已经疲于支撑了,听见这话又重新鼓足了劲儿。
容昭看着原本守在马车周围只守不攻甚至被炸药和冰坨给搞得不知所措的护卫们重新恢复了战斗力,已经有五个小队跟着自己的队长往山坡上冲去,暗暗地送了一口气,拉着容悦跳下了马车。
“昭儿!你干什么?!”容悦被拉着下车往后跑,一时莫名其妙。
“姐!你别多问,听我安排!”容昭把容悦拉进自己的马车里。
梅若已经抱着几套护卫的衣裳等在里面,见他们进来忙道:“快!东西都全了,娘娘和公子快换下来。”
容昭随手拿了一套就开始脱自己的外衣,一边脱一边吩咐梅若:“你帮姐姐!快点!”
“我们这是干什么?”容悦纳闷的问。
“逃命啊!还能干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容千乘和陈存孝他们能够把那些想要我们命的人歼灭保护我们安然无恙吧?”容昭说着,把自己精致的月白色外袍丢到一旁,拿起那件脏兮兮的护卫衣裳就往自己的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