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烟有点讶异地点点头，她确实心情不好。
    “走，我们回江家。”江煜棠突然拉起她的手。
    叶凉烟有点迟疑，“我去做什么？”
    “告诉爷爷，就算你签了离婚协议书，只要我不签字，我们就永远都还是夫妻。”
    “可是……”
    江煜棠回眸一笑，“放心，爷爷他伤害不了岳母大人！”
    两人驱车来到了江家别墅，王伯见他们俩一起回来的，神色微怔，很快邀请他们一起进去了。
    来到江正渊的书房，他正在练毛笔字，发现他们俩一起来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他们紧握的双手，他的手腕一抖，笔锋瞬间歪了。
    他生气地甩手就扔了毛笔，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走到沙发上坐下，“坐。”
    江煜棠拉着叶凉烟坐了下来。
    王伯识趣地离开了。
    “我明明只让你回来，你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江正渊不看他们，伸手端起茶杯，边喝茶边淡淡地问。
    江煜棠道：“爷爷，你要说什么事，我想也是跟凉烟有关，我们一起来听。”
    江正渊原本叫江煜棠回来，就是跟他说离婚协议书签字的事，但是现在有叶凉烟在，他反而有点不太好开口了，因为有些话，当着她的面，反而不好说了。
    “咳咳……”江正渊清咳几声，继续喝茶，深沉的眸底掩去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暗中朝叶凉烟使了一个眼色，提醒她找借口离开这里，叶凉烟看到了，却假装没看懂。
    江正渊：“……”
    江煜棠说道：“爷爷，什么事你说吧。”
    江正渊见叶凉烟不走，只好主动开口：“你先去外面等一下，我有话要跟阿棠单独聊。”
    “爷爷，我在凉烟面前没有什么秘密。”
    “你——”江正渊气得一瞪眼，叶凉烟安抚地拍了一下江煜棠的手背，“阿棠，我去看看奶奶和秦妈，你和爷爷好好聊吧。”看的出来，如果她不走，爷爷恐怕很难开那个口，与其这样，她倒不如避开，免得爷爷尴尬。说到底，她心底是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就算爷爷把她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了，不管江煜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对他，也对自己有信心。
    叶凉烟离开后，江正渊立即沉下脸来，“我看你是真糊涂了，这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你就执迷不悟了？”
    “爷爷，并非我执迷不悟，我只是爱她而已。”
    “哼，爱？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见一个爱一个，跟多少女孩子谈恋爱，爷爷管过你没有？”
    提前以前的事，江煜棠的脸色冷了冷，“爷爷，老黄历了，你还提干嘛？”
    “我只是提醒你，你玩可以，但不能拿我们江家的基业和面子开玩笑！”
    “爷爷，我没有。”江煜棠的神情格外认真，“跟凉烟结婚这件事，我从来没觉得是玩笑，也没觉得我们的婚姻是一场联姻。从结婚之前，当我知道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时，我就决定好好跟她在一起。”
    “狗屁！”江正渊怒喝道，眸光里迸出寒凛，“我问你，你说你是跟她认真结婚的，那你们的婚前协议又是怎么回事？”
    “……”江煜棠震惊地张开嘴，“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只知道，你们婚前签订了一个婚前协议。那些内容我都看了。而且，我也找律师咨询过了，这份婚前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江正渊神色冷厉地道：“阿棠，你还说你对这场婚姻不是儿戏的态度？”
    “那是因为……当初如果不这样做，凉烟她是不会愿意跟我结婚的。”
    “什么？你——”江正渊气得恨不得打他，“你这个不肖子孙！这么说的话，那个什么狗屁婚前协议上写的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了？包括一年后离婚，假装恩爱夫妻，包括不生孩子这些？”
    江煜棠有点艰难地点点头，“嗯。”
    “你——”江正渊把茶杯一摔，“混账！简直是无法无天！”他气得站起身，来回踱步，“难怪这么久了，你们俩感情这么好，难怪这么久了也不见有好消息，这样的媳妇，你要她干什么？”
    “爷爷，又不是说一直不生孩子，只是暂时不生而已。”
    “暂时那也不行！既然都结婚了，那就应该为我江家添丁，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江正渊手指指着江煜棠，一脸愠怒。
    “凉烟还太年轻，再说她还没毕业，我们俩早就说好了暂时不生孩子。”
    “我不听这些，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但我是江家之主，你是江家子孙，你得听我的！”江正渊从书桌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离婚协议书，“这个，你在上面签字吧。”
    江煜棠坐着没动，“我不签。”
    “那丫头已经签过了。”
    “那我也不签。”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那丫头都已经答应要跟你离婚了，你还在固执着什么？”
    “爷爷，凉烟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她，一纸婚书而已，根本束缚不了我们什么。我今晚回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别做无用功了。”
    “你，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还有，如果您能接受凉烟，年后，我会接手江氏。”
    “……”江正渊一瞬间懵了，老眼瞪得铜铃样大。
    好半晌，他激动地说：“阿棠，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清楚了？”
    “真的。”江煜棠神情很平淡，“我想的很清楚。”
    有些事，即使他避开的远远的，但生活好像总有它的轨道在驱使着他靠近，既然躲不掉，那不如迎头而上。
    “那太好了！太好了！”江正渊露出笑脸，只一瞬间，他又反应过来，“你说，要我接受了那丫头，你才接手江氏？”
    “没错，爷爷。”
    江正渊的脸色瞬间垮下来，“你这还是在逼爷爷。”
    “爷爷，你一心想让我接手江氏，为的是什么，我心底很清楚。我不想接手，你心底也明白是什么原因。既然如此，大家各退一步。十年前，我可以离开这个家。如今，如果没有凉烟，我会连这个家门都不再踏进一步！”
    “……”江正渊眸子里闪过震撼。他是第一次在自己孙子的脸上看到这么坚决的神色。其实他对那个丫头本身倒没什么偏见，通过这几次接触，长得不难看，也挺聪明的，就是身份上……
    思虑良久，他摆摆手，重重地叹息一声：“唉，罢了罢了，只要你愿意回来，那丫头……随便你吧。”
    江正渊唇角轻扬，“谢爷爷。”
    “哼，还说谢，你心底不恨我就不错了。”江正渊斜睨他一眼，“跟爷爷说说，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江煜棠站起身，正事说完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逗留下去，“爷爷，很晚了，我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就闪了。
    江正渊冲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哼！有了媳妇什么都忘了！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了吗？”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江正渊：“……”
    ……
    叶凉烟陪着江奶奶和秦妈一起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天气太冷了，加上天黑，几个人又回到了家里，坐在客厅内闲聊着。
    江煜棠下来时，就看到叶凉烟在给江奶奶做着肩背按摩。
    他笑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有点好奇地问，“你还有这个手艺呢？”
    叶凉烟点点头，“婉瑶做的比我好，我是跟她学的。”
    谢婉瑶从小耳濡目染，中医的针灸推拿技术不错，只不过她现在不怎么做了，以前她们在一起寝室的时候，谢婉瑶教过她们几个，只是一些简单的方法，这方面完全还是要靠练习。刚才坐着聊天时，她见奶奶一直有意无意地转动自己的脖子，询问之下才知道她的颈椎病犯了，叶凉烟就说要帮她按摩试试。
    江奶奶舒服地一叹，脸上都快笑开了花，“阿棠，凉烟这手艺啊可真好，我这颈椎都疼了好几天了，顺着我这头痛的晚上都睡不着，被凉烟这捏了一会，我感觉舒服多了。”
    “是吗？回头也给我捏捏。”江煜棠手指轻摩挲着下颚。
    叶凉烟瞟他一眼，“你又没颈椎病。”
    江煜棠并没说什么，站起身道：“奶奶，等下次我们回来了，再让凉烟帮你捏，天很晚了，我们回去了。”
    “好，好，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打完招呼后，两人一起出了大门。
    到了车上，叶凉烟忍不住问道：“谈得怎么样？爷爷他说了没有？”
    “说了。”
    “那你……”叶凉烟观察着他的神情，却实在猜不透他心底想什么。
    “我没签。”江煜棠一手掌控着方向盘，一手抓住了她的手，嘴角轻扬，“爷爷他同意你了，你不用担心了。”
    “……”叶凉烟眸子微微瞠大，“你说，什么？”
    “吓到了？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调笑。
    叶凉烟真的没想到，她心情更加忐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是爷爷，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
    “凉烟，我决定年后，接手江氏了。”江煜棠说这话时，神情微微沉了沉。
    “……”叶凉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的神色从震惊到默然，一瞬间又恢复平静，她轻轻挽起他的手，温柔轻轻地道：“是因为我么？”
    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接手江氏，但这其中的原因，想必也是他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她从没主动问起，只是想给他一个空间，但这次他竟能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她真的觉得很感动。
    江煜棠只是搓捏着她的手指，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到了半月湾，江煜棠停好了车，对叶凉烟道：“你先回房间洗澡休息。”
    “你还有事？”
    “嗯，有一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那好吧。”叶凉烟上了楼，打开房间门，却见江煜槿在她的房间内，正坐在地毯上，目光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小槿？你怎么在这里？”
    “嫂子，你回来啦！”江煜槿高兴地站起身来，“我就是睡不着，又很无聊，所以想找你一起玩。”
    叶凉烟微微失笑，“那你想找我玩什么？”
    “我想让你陪陪我，聊聊天。”
    这倒让叶凉烟有点意外，房间里有暖气，她脱下大衣，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跟她一起坐到地毯上，“好，行了，你想跟我聊什么？”
    楼下。
    江煜棠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喊了声：“夏虹，黄丽，你们俩过来一下。”
    夏虹和黄丽都还没休息，她们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两人一起走出来，见到江煜棠时，都很恭敬地喊了声：“江先生。”
    江煜棠看她们一眼，眸光平静中透着一丝冷冽，“你们俩谁跟我爷爷那边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