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车,陈息青进了沃尔玛。
酸奶区,大高个子正等在那边,见陈息青到了,连忙推着购物车迎了上来。
陈息青小时候,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超市,但是自从他进了大学,还真没有和谁一起逛过超市。
大学的时候,陈息青被曾经的一个直男朋友发现性向,对方就性向这点对他进行了攻击,虽然没有闹到让其他人知道的地步,但他却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也不会和任何人走得太近;和傅审言在一起,诸如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之类,傅审言这些都不会去做的。
傅审言可以自己独自去买,独自做饭,但是就是没有和陈息青一起行动的习惯。
两个人一辆购物车,在超市里转来转去。
“买点小麦仁吧,煮粥好喝。”
“混合坚果不错,配着酸奶不错。”
“买点金枪鱼罐头吧,还有沙拉酱。”
“买个砂锅,煲汤比较好……”
两个人买了一堆,有把超市搬空的架势。
两个大袋子,陈息青要求拎一个,陈辄文默默地掂了掂比较了一下重量,把其中一个递了过去。
他们都是一下班就直接过来买东西的,结果,两个人,两个袋子,各开一辆车,一前一后进了香颂。
考虑到达能在家可能委屈死了,在电梯上陈息青就说:“下次你早点回家,陪达能,食材我去买好就行。”
“没关系,我公司近,中午我回来过一次的。”
说着,电梯停到了7楼。两个人都先回家开门。
今天达能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动静就蹲在门口等。
陈辄文开门后一看,差点厥过去——一股浓浓的芒果香味扑面而来,达能在家啃了个芒果。
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这只大芒果明明是放在桌子的,中午陈辄文出门的时候,它还安安稳稳的,现在却图遭横祸,被一只狗啃得七零八落,皮一块,肉一块,核一块,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客厅里都是橙黄色的芒果汁水,相当凄惨的样子。
达能黄着一张脸和两只前爪,舔着舌头试图把脸颊上的一小块芒果肉舔下来,见陈辄文回家了,它默默地趴在客厅桌子下降低存在感,尾巴尖尖小幅度地摇着。
表情非常讨好。
陈辄文看到犯罪现场和芒果核的第一反应是松口气,还好不傻,没把核吃了。
第二反应是,真的好想打狗啊!已经忍不住了怎么办!
达能这副尊容,必须洗澡,立即,马上。客厅里也必须打扫。
“达能。”陈辄文的声音非常严肃,“过来。”
达能又往桌子底下缩了缩,不出来。
陈辄文换了鞋,在客厅桌子前蹲了下来,问阿拉斯加:“吃得开心吗?”
达能把脸别过去,不看他。
“你是不是想被打?”陈辄文声音更加严肃,对达能说,“给我出来。”
达能变成了飞机耳,慢吞吞地爬了出来,朝着陈辄文的手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一口。
前爪小幅度地招着,小动作表示自己错了,脸上小表情可怜的要死。
口水加芒果汁,黏黏地沾在手上,陈辄文哭笑不得。
对门陈息青听到了动静,知道达能大概是又犯事了,走过来就看到了生气的达能爸爸和犯事的达能,以及,满地的芒果。
达能看到了陈息青,立即朝着他委委屈屈地叫了声,似乎在求救。
陈息青忍不住笑了。
陈辄文一听,朝着它屁股拍了一下:“还想求救?”
陈息青更加笑得不行,边笑边回家拿了条毛巾给陈辄文:“先给它擦擦,需要去洗澡吗?”
“要洗澡的。”
接过毛巾,拖过达能的腿,给它仔仔细细地先擦一遍。
“那你先带它去洗澡,我先准备着晚饭,待会回来一起吃。不要生气,你看它,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啊,达能?”
说着,揉了揉达能的头。
那一瞬间,陈辄文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句话:严父和慈父,慈父多败儿。
紧接着,眼前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犯了错本该挨打的达能,舒舒服服窝在陈息青怀里,享受着陈息青的“摸摸头”,表情得得瑟瑟,面对着拿着拖鞋的自己完全不畏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么一想,虽然心里一甜,但是却更想打狗了。
第30章
“快去吧,这边留给我来打扫。”
陈辄文为难着,他很不好意思让陈息青给自己屋里打扫卫生,要打扫的话,一起打扫也好点啊……
但是时间也不算太早了,如果打扫了卫生,再带达能洗澡的话,时间真的会不够。
怎么办?
陈辄文在脑子里默默地想了几秒钟,忽然想起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另外一串备用钥匙给陈息青啊!所以……就让陈息青帮自己打扫一次卫生吧!
想到这点,他也不纠结了,立即点点头,然后丢下达能自己回了卧室,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陈息青。
陈息青不太明白,在他看来,客厅虽然满是芒果,但是很快就能打扫干净,为什么要给他钥匙?
“嗯?怎么了?”
“那个……备用钥匙你先拿着吧。”陈辄文心里暗暗想着“你快接过去啊”,一边默默地把钥匙再往前松了一点点,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正常。
“哦……”陈息青迟疑地接过钥匙。
钥匙冰冰凉凉的,只有陈辄文拿着的部分有点温度,握着钥匙,陈息青忽然间醒悟过来,其实对方也没有说出什么有内容的理由,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接了人家的钥匙。
不太……好吧?
正摩挲着钥匙,陈辄文已经带着达能,准备出门了,他扳着达能的狗脸,左看看又看看,说:“不知道这满脸的黄,洗不洗得掉……”
可能会洗不掉吧,陈息青跟着想。
一直到陈辄文出了门,手里的钥匙都捂热了,陈息青才想起来这桩“不太好吧”的事。
他一个人站在陈辄文家的客厅,想了想,收起了钥匙,开始打扫卫生。
二十分钟后,客厅干净了,陈息青回了自己的家。
陈辄文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大概要洗一个小时,加上回来的时间,还要再过大概一个半小时。
知道了大体的时间安排,陈息青花了四十分钟在家里做好了晚饭,放在微波炉里稍微保着温,又花了二十分钟洗了个澡,剩下半个小时就坐在沙发上发邮件。
明天,也就是9号下午他要去上海,这是在国庆假期间就得到的通知,到时他不仅要去上海开视频会议,还要和商社的人、客户公司的郭课以及傅审言一起吃饭喝酒,也算是对新官上任的傅审言的一种欢迎。
尽管他一点也不欢迎,但是这是公司安排,也没有办法。
噼里啪啦发出去两封,手机响了。
陈息青眼睛盯着电脑,手摸到了放在笔记本左边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电话。
那边一阵沉默。
陈息青这才把目光从电脑收回来,把手机屏幕点亮,看上面的号码。
不认识……
“你好,请问哪位?”
“哥,是我。”
陈息青一愣,就算时隔两年,也听出了是妹妹的声音。
他不是独生子,有一个妹妹跟妈妈姓,叫顾沁,比他小八岁。
“是小沁啊。”陈息青坐直了身体,不再看邮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通电话上。
记得当初他出柜,父母不同意,顾沁当时刚好高一,对于哥哥是同性恋这件事接受度非常不高,加上陈息青妈妈摔瘸了一条腿,顾沁哭着朝他吼,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父母不接他电话,顾沁高中学校禁止用手机,陈息青去顾沁学校找过她两次,顾沁也都是拒绝见面。
陈息青不怪顾沁,他能站在顾沁的角度去考虑——原本非常幸福的家庭,忽然因为哥哥是同性恋变得不那么平静,妈妈也为了这件事变成了残疾,家里的氛围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大概是不太能消化得了的吧。
陈息青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对方是这种态度,他也不能强求些什么。于是渐渐地,和父母妹妹都没有联系了。
今天顾沁打电话给他,他惊讶之余,心里是有点复杂的,大概是有点心酸的高兴:“最近好吗?”
电话那边憋了很久,说一句:“嗯,挺好。”
“他们呢?”陈息青想了想,还是问了家里的情况,“爷爷和爸妈呢?都还好吗?”
电话那边憋了更久,最后才闷闷地回答:“都好。”
顾沁的性格一向是这样,这么简洁的回答其实很常见,但是陈息青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哥说。”
“嗯,没事。”顾沁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我先挂了。”
手机传来震动感,电话切断了。
陈息青看着那串数字,把它保存好,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沙发上,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个家。
那会儿他学习成绩非常不错,一路重点初中、高中、大学考过去,那时候他还是父母的骄傲,妹妹眼中厉害的哥哥。一到冬天,一家五口,爷爷、爸妈、妹妹和他自己,热乎乎地围着桌子吃火锅……
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顾沁一通电话,陈息青想了很久。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陈息青躺在了沙发上,心里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没过多久,陈辄文带着达能回来了,一人一狗没先回自己家,而是直奔陈息青这边。
叮咚——
陈息青去开门,门外陈辄文拉着牵引,达能穿着牵引小背心。
达能刚刚洗过澡,猛然看上去,毛发蓬蓬松松很是神气,连站姿都格外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