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冬云软绵绵地倒地,手也松开了。
郁龄忙不迭地爬起身,一屁股摔到了还带着湿气的草地上,被陈明明扶住。
“郁姐,你没事吧?这人是谁?”
陈明明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凑过去查看孙冬云,却不想正好看到孙冬云趴在地上,后脑勺对着他们,在她的后脑勺上看到一张痛苦的鬼脸。
“妈呀,这是鬼附身吧?”陈明明叫了一声,又举起棒球棍要敲上去。
郁龄拦住她,“别敲,你敲破了她的头,孙冬云也活不成了。”
陈明明这才反应过来,“对哦,孙姐只是被鬼附身罢了,如果我敲爆了她的头,那她就死了。”想到自己差点杀了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这种杀人的后怕感可比遇到鬼更让她惊惧。
至少遇到鬼的话,她还可以和好朋友聊聊,但要是不小心杀人的话,可是要坐牢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她吞了吞唾沫,又看了一眼孙冬云后脑勺的那张鬼脸,问道:“郁姐,怎么办?孙冬云怎么会被鬼附身了?”
郁龄看到那张鬼脸,心里也是怕得不要不要的,不过因为在外人面前,她要端着,所以看起来十分冷静地道,“我也没办法,只能找天师来驱鬼了,要不先将她绑起来拖回去吧。”
陈明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看了看,就撸起袖子,脱了孙冬云的外套,将她的手简单地绑了个死结,说道:“我们可拖不动她,去叫人过来吧。”然后奇怪地道,“对了,郁姐,你的两个助理呢?”
两个男助理其实是保镖,现在不见他们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
郁龄自然也不知道的,先前保镖还跟着她,等她被孙冬云拖走后,她感觉保镖有跟来,接着就听不到声音了,难道……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郁龄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陈明明也警惕地看着周围,手机的手电筒的光线往周围晃了晃,只看到周围都是一些半人高的草丛,那声音好像是蛇类……想到这里,陈明明鸡皮疙瘩也出来了,她害怕虫蛇这些东西。
手机的光线又晃了下,陈明明突然定住。
只见黑暗中,有什么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们前方,那数量太多,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看着不像蛇,反而像是植物,可是因为光线不足,却又看不出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陈明明感觉一条黑色的粗影要抽过来时,直接挥着棒球棍,却没想棒球棍什么都没有打到,这让她有些惊讶。
正惊讶着,陈明明的手上被捉住,就听到郁龄喝了一声“快走”,忙不迭地跟着她走了,连地上的孙冬云都没理会。
那古怪的黑影追着她们而去。
身后有阴冷的气息不断地逼着她们快逃,两人慌不择路,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
听到陈明明痛叫了一声,郁龄也感觉到一种非常阴冷的东西撞到背上,不过只是觉得被什么撞了下,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懵懂间似乎感觉到脖子上的修罗目在保护她。
陈明明却是肉体凡胎,被撞到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非常难受的样子。
再次感觉到危险时,郁龄将陈明明推了出去,她也被什么绊倒摔到地上,手机掉到一旁。
就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只见那古怪的黑色长条状的东西朝她抽了过来。
就要到她面前时,斜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它……
第137章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出那手白晳的肌肤,骨节秀颀,如竹如玉,郁龄看得心中一跳。
她盯着那只抓住黑色长条状东西的手,坐在湿冷的草地上,慢慢地转头看向身边出现的人,还来不及看清楚,那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手用力地将那黑色的触须状的东西拖过来,连带的远处一团张牙舞爪的黑影也被拖拽出来,接着那只手硬生生地捏爆手中抓着的那截东西。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那声音如同密封的塑料袋灌满了空气时,然后被人踩一脚终于踩爆时的声音。
并不算惊天动地,却又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那只手松开,指间仿佛有如烟如雾的东西从手心中散开。
草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的亮度此时正好熄灭了。
这一举动,仿佛也终于激怒了黑暗中的那东西,呼呼的风声朝这儿刮来,如同藤条状的东西划破的风声。
“苏鸾。”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声响起,郁龄感觉到空气徒然变得阴冷万分,随即腰间被一只手揽进一个熟悉怀抱。那人单手搂着她急速后退,避开了那黑暗中挥舞过来的东西,只听到扎的一声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扎伤了似的。
周围太黑,郁龄看不清楚情况,不过仍记得陈明明摔倒的地方,叫了一声:“明明!”
“我……在……这……”陈明明发颤的声音传来,仿佛冷得牙齿都打起了哆嗦,在黑暗中听起来非常诡异。
鬼王苏鸾从半空中出现,手持一条红色绫绳,迈步而去,手一挥,便束缚住前方那黑色的一团东西,拖着它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
那东西发现此地有鬼王,不敢力敌,在山林间逃蹿而去,巨大的身体行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一阵植物倾倒时的哗啦啦声,偶有奇怪的鬼哭狼嚎声传来,不一会儿声音就没了。
山林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郁龄伸手搭在搂着自己的人的手臂上,叫了一声:“奚辞?”
“嗯。”
是奚辞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她吃惊地问,“难道是修罗墓已经解决了?”
“没有。”奚辞依然搂着她,掐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恰好让她镶嵌在他怀里,腾出一只手摸着她身上被沾湿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让乐正爵顶着,过来看看你。”
“乐正爵?”
她像鹦鹉学舌一样地重复他的话,因为他的出现太过惊讶,以至于现在脑子还有点儿转不过来。
奚辞没再说什么,啪的一下打开一支小手电筒塞给她。
郁龄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发现自己还被他搂着。他的力气非常大,搂得她上半身和他紧密地贴在一起,身体腾空着,双腿没法着地,感觉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地被他搂到怀里。
奚辞的目光依然在周围巡视,郁龄以为周围还有什么东西,不敢打扰他,手电筒往周围扫了扫,终于看到不远处坐在草丛中发抖的陈明明,马上让奚辞将自己放下,跑过去看她。
手电筒的光线下,陈明明的一张喜俏的圆脸不复以往的红润,而是惨白中透着一股青色,看起来就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郁龄吃惊地问道:“明明,你怎么了?”
陈明明蹲在那里,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颤声道:“不……不知……为什么……突然……好冷……难受……”
郁龄摸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确实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尸体一样,也有些心惊,忍不住叫道:“奚辞,明明怎么了?”
奚辞捡起她掉到草丛间的手机走过来,看了一眼陈明明,说道:“阴气入体,喝点驱邪的符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郁龄想起先前那追他们的东西,抽打到身上时,确实有一股阴气灌体,让人十分难受。不过当时修罗目保护她,所以她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陈明明就惨了。
郁龄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陈明明身上,摸摸她冰冷的脸,安慰道,“等娄悦回来喝了符水就没事了。”然后又朝奚辞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鬼藤,幽冥之物。”
奚辞简单地答道,见她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温声道:“不用担心,苏鸾追过去了。”
郁龄慢了半拍才想起“苏鸾”是谁。
不正是先前在鬼墓里的三具石棺中被奚辞收伏的鬼王吗?因为她不想养鬼,所以决定送给米天师驱使的,怎么奚辞带过来了?
奚辞看了她一眼,淡定自若地说:“没送。”
“为什么?”
奚辞不说话了。
郁龄忍不住看他,心里有些不解,怎么觉得好像这只妖有点奇怪呢?这么久没见他,他突然出现在这儿,她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好像又不想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了。郁龄虽然有心询问一下鬼藤是什么东西,在这种环境中,又不想问了。
感觉陈明明冷得直打哆嗦,郁龄有些担心她,抱着她给她取暖,对奚辞道:“对了,奚辞,那边还有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奚辞应了一声,却没有过去,而是守在这儿。
郁龄明白他是怕周围还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走开,倒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郁龄感觉到周围的气温突然下降,若有所觉地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袭非常有特色的红色连衣长裙的女人从山林间而来,看似闲庭散步,速度却非常快,须臾之间已经来到面前。
如果不看她的脸,感觉这就像个正常人一般。
郁龄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线照清楚了她的面容,是鬼王苏鸾。
苏鸾非常有礼貌地朝她颔首,并不在意那打在脸上的光线,用鬼类特有的阴冷的声音对奚辞道:【大人,是幽冥鬼藤,被它逃了。】奚辞对此没有说什么,对她道:“那边有一个被鬼附身的人,你去看看。”
苏鸾应声而去,很快便回来了,声音带着特有的阴冷声色,对他们道:【不在了。】不在的原因,如果不是孙冬云自己醒来走了,就是附在她身上的鬼带着她的身体跑了,看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那附身的鬼操控她的身体走了,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奚辞听后并没有去找,而是让苏鸾抱起陈明明,他抱起郁龄,三人一鬼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可以自己走。”郁龄小声地说,她先前最多只是有点擦伤,没什么事。
“乖,路上湿滑,别闹。”奚辞的声音低沉,在她耳廓热呼呼地拂过。
郁龄忍不住缩了下脑袋,偏开头。
回到先前剧组的休息处,就见那里还停了三辆车,车前站着钟导和他聘请的两名保镖。
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钟导先是惊讶,接着看清楚前头抱着人走来的奚辞时,高兴之余又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们走近时,看清楚跟着奚辞身后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以及周围突然下降的气温,让他倒心里抽了口气,目光顿时变得惊疑不定,一时间拿捏不准那个抱着陈明明、一脸阴森的女人是人是鬼。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鬼……
钟导定了定神,勉强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奚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奚辞的出现,对于钟导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惊喜。大概是好几次得奚辞相救,奚辞在他心里,比天师们还要可靠。
奚辞淡淡地说了一句“刚到”,弯身将郁龄放到一边的休息椅上。
钟导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忍不住看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女人,见她将陈明明放到一旁,然后像个幽灵一样,退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整个人仿佛已经消失了一样,连阴冷的空气都升温一些,顿时从腹腔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不过就是个鬼嘛,听说天师有养鬼奴的习惯,奚辞养只鬼奴也没什么,不用大惊小怪的。
钟导让保镖将保温壶里的红姜糖水倒出来给两个女生,问道:“郁龄,你有没有看到孙冬云?刚才清点了下人数,你们俩和孙冬云好像都不见了。对了,还有你的两个男助理。”
郁龄喝了半杯温热的红姜糖水后,将剩下的半杯递给奚辞,盯着他喝了一口后,才道:“她当时被鬼附身,趁混乱时将我拖走,后来被明明敲晕了……”
听完她简单的叙述后,钟导就算经历的事情多,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那孙冬云会没事吧?”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得问娄悦才行。”郁龄诚实地说,被鬼附身后失踪的人最后有什么下场,得问有经验的天师才行,她可不知道。
钟导听了叹气,先前发生躁动时,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山里的一些动物突然跑出来罢了,毕竟当时灯灭了,周围一片黑暗,感觉有小动物从脚边跑过,倒也是符合的。
他心里知道这事情不同寻常,可能不只是那两只魔物作乱。后来发现郁龄和孙冬云等人不见了,不好和众人说明白情况,只好说她们可能不小心失散,先安排他们回去,自己亲自留在这儿等候,派了好些保镖在附近寻找,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只见郁龄他们回来。
娄悦去了一整天了,同样没有回来。
奚辞捧着红姜糖水,趁机又喂了郁龄一口,见她盯着自己,不禁笑道:“我不用喝这些东西。”
郁龄狐疑地看他,暗暗琢磨着,难道妖真的不用喝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