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们更是色变,捂住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梁坊主终于缓过神来,霍然站起,楚欢桌下的腿在他的膝盖上用力一踢,梁坊主“哎哟”叫了一声,脚下一软,又坐了下去。
“噗!”
一把匕首被楚欢插在了桌面上,姐儿们眼中都显出惊恐之色,但是看到楚欢冷漠的表情,却都是紧紧捂着嘴,不敢说话。
楚欢扫视三位姐儿一眼,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坐下就好,事情很快就了。”见三位姐儿没有动弹,冷哼一声,道:“都坐下!”
这几个女人哪敢多说,都在桌边坐下,一个个极是惊恐又是紧张。
她们只觉得这个年轻男子的胆子实在太大,竟然敢到楼子里来闹事,但是她们却也知道,善者不来,楚欢竟然出手如此狠,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万万不能惹恼。
此时那房门门闩被锁上,谁知道这年轻的男人是什么来历,谁又能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灰袍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梁坊主脸色苍白,额头汗水直冒,整张脸上都已经是汗水淋漓,见到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他已经惊恐到极点。
楚欢靠在椅子上,伸手捻了一块糕点,在口中嚼咬,随即看向梁坊主,竟是露出笑容道:“梁坊主,我觉得你这人实在有些不够意思!”
梁坊主脸色难看,勉强笑道:“楚……楚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欢看了躺在地上的灰袍男子一眼,笑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是……唔,不是,不是!”梁坊主急忙道,忍不住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楚欢笑道:“不是朋友,那就是生意伙伴了?梁坊主,在这里喝花酒,谈生意,倒也是惬意的很。”他顺手又抄起桌上的另一只酒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才问道:“是了,冒昧问一句,这一次梁坊主挣了多少银子?没个几千两,这生意只怕是拿不下来吧?”
梁坊主尴尬道:“没有的事,就是……我……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楚欢奇道:“你不认识他?梁坊主真是好雅兴,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关了房门喝花酒,这还真是有趣……!”
梁坊主忍不住道:“楚欢,你不要……不要多管闲事。我与谁交往,又……又与你何干?”他说话时,心里紧张,盯着楚欢手中的酒壶,只怕楚欢手里的酒壶随时会砸到自己的头上来。
楚欢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眸子如刀锋般盯着梁坊主的眼睛,梁坊主不敢与楚欢对视,低下头,楚欢淡淡道:“你与什么人交往,确实与我无关。只是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伤害大东家,伤害和盛泉,这就与我有关了。”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子上,那“咯噔”一声响,让梁坊主身子一弹,楚欢身体前凑,冷冷道:“路上酒王被毁,是你和别人演的一场戏?你来告诉我,是多少银子,便让你如此吃里扒外,连自己的侄女都要出卖?”
第二零四章 将功赎罪
楚欢直言指责,这让梁坊主脸色发青,神情间却也难免尴尬之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楚欢已经不等他说话便道:“其实大东家已经知道此事,但是你终究是她长辈,所以……大东家并没有当你面说破。”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道:“大东家这样做,无非是留些相见余地而已!”
梁坊主一怔,道:“你……你说的是真的?琳琅……琳琅已经知道了?”他这样一说,无疑已经承认自己吃里扒外。
楚欢道:“梁坊主,有件事儿你只怕还不晓得。”
“什么事情?”
“据我所知,雷大将军最近似乎也要往云山府来……!”楚欢压低声音,“这件事情,不知梁坊主可知道?”
梁坊主身体一震,茫然道:“我不知道。”随即显出惊恐之色:“雷……雷大将军过来做什么?”
楚欢微微一笑,看了几名姐儿一眼,才卖关子道:“梁坊主,有些事情,在这里说并不方便,却不知你能否移步说几句话?”
梁坊主皱起眉头,犹豫起来,楚欢却已经道:“你若是在不愿意去,我也不难为你,只不过……日后要是出了什么篓子,梁坊主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作势便要离开。
梁坊主急忙起身,他现在倒不是担心其他,而是在想着雷孤衡雷大将军的到来,他不知道楚欢所言是真是假,但是瞧楚欢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便打起鼓来。
外人不知,他倒是知道,雷孤衡与苏家还是有些瓜葛的,当年苏老东家与雷孤衡有着私交,甚至会偶尔抽时间往云山府来小聚。
苏老东家去世,虽然雷孤衡没有亲自过来,却派了人过来慰问,更是让人带来一坛酒以祭奠老友。
只不过苏家在雷孤衡的问题上一直保持低调,也从不会以雷孤衡为靠山,甚至有时候让人忘记苏家还有这样一条人脉,梁坊主几乎也已经忘记,此时楚欢陡然提起来,他猛地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楚欢,你先别走。”梁坊主有些着急:“你告诉我,雷大将军……他真要来这里?”
楚欢淡然一笑,回头看了几名姐儿一眼,道:“等我离开,你们便可以让人进来了。”也不多言,上前打开门,便往外走,梁坊主急忙跟上。
含月在外面一直等着楚欢,见到楚欢出来,风情万种迎上来,楚欢却已经淡淡笑道:“含月姑娘,想起了急事,今晚看来是不能留下来了!”
含月一怔,失望无比,楚欢笑道:“希望有空还能见到。”并不多说,在含月幽怨的眼神中,风风火火出了门,而梁坊主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摇晃着跟上去。
含月虽然失望,但是楚欢毕竟早就给她留了银子,对楚欢大有好感,主动让人将楚欢的马匹牵出来,楚欢上了马,梁坊主跟到马边,忍不住问道:“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楚欢淡淡看着他,问道:“你要不要上来?”
梁坊主一心想着雷孤衡的事情,犹豫了一下,终是上了马,楚欢一抖马缰,带着梁坊主离开。
骏马飞驰,梁坊主心神不宁,他上了马后,就有些后悔,鬼使神差被楚欢引出了青楼,更是坐上他的马不知去向何方。
骏马驰过几条街道,到了一条很僻静的街道上,四下无人,昏暗无比,梁坊主心里“咯噔”一沉,失声道:“楚欢……你要做什么?”
楚欢并不理会,骏马飞驰到一处小院子外,这才停下。
下了马来,楚欢敲了敲门,院门很快就打开,梁坊主瞧见开门的是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竟然带了一只眼罩,却是个独眼龙。
楚欢牵马径自进了院中,回过头,向梁坊主道:“梁坊主,进来坐坐!”
梁坊主忐忑不安,但是四下无人,此时也由不得他,他哆哆嗦嗦进了院子,身后的院门立刻被独眼汉子关了起来。
楚欢附耳对独眼汉子说了几句话,独眼汉子点点头,率先进了屋子,楚欢这才回头向梁坊主道:“这里倒是僻静,是说话的地方,梁坊主,你觉得如何?”
梁坊主魂不守舍点点头,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暗想着,楚欢总不是要在这里弄死自己吧?
这里十分的寂静,进了屋内,屋里陈设简陋,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旁边有一扇小门,却是紧紧闭着,除了那独眼汉子,屋内还有两名大汉。
楚欢大方地在桌边坐下,向梁坊主笑道:“这里是我几个朋友,梁坊主,先请坐,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梁坊主心惊胆战走过去,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勉强笑道:“楚欢,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话声刚落,便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才旁边的那扇门后传来,声音十分凄惨,似乎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梁坊主面如死灰,几欲软倒,那独眼汉子已经笑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只是自家人办点事!”冲着那扇门叫道:“办事的时候小心些,别惊着客人!”
梁坊主颤声问道:“那……那里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独眼汉子摆手笑道:“你们说你们的。”他越是说没什么,越是让梁坊主心惊胆战,瞧这独眼汉子几人,似乎不是什么善类。
楚欢咳嗽一声,才道:“梁坊主,实话对你说吧,雷大将军很快就要到来,据说还会亲自去祭拜老东家……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只是暗中祭拜而已。”
梁坊主擦了擦额头冷汗,道:“雷大将军……雷大将军有情有义……那个……唔……!”
楚欢叹道:“但是我现在只担心雷大将军到来之后,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梁坊主你了!”
梁坊主身子一震,失声道:“为……为何?”
“道理很简单。”楚欢道:“你这次犯了错,御酒之名肯定是要输,酒坊肯定也无法经营下去……你说雷大将军前来,看到和盛泉落到这般田地,会不会过问几句?”
梁坊主点点头,如坐针毡,浑身上下十分的不舒服。
“雷大将军一旦动问,大东家总不能隐瞒,只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大将军。”楚欢盯着梁坊主的眼睛,目光锐利:“和盛泉无路可走,是因为输掉了御酒评选,而输掉御酒评选的原因,却是因为你毁了酒王……梁坊主,你说雷将军知道这些之后,将会作何处置?”
梁坊主越擦,额头的汗水却越多,声音发抖:“我……我没有……!”
楚欢立刻皱起眉头,道:“莫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否认没有与人勾结?”楚欢刚说完,旁边那扇门后面又传来一声惨叫,比方才更凄惨。
梁坊主慌了,忙道:“不是,是方正昊……都是方正昊,是他派人找上我,要我……要我那样做……!”
楚欢微微颔首,道:“梁坊主,你这样说,我很欣慰,一个人犯了错不怕,就怕不能悔改。对了,他花了多少银子让你这样做?”
“一千……不,两千……!”
“两千两?”楚欢目光如刀,鄙视梁坊主。
梁坊主颓然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他答应给我五千两,但是……但是先付两千两,事成之后再付三千两。今晚……今晚去那里,就是……就是事先约好,要去拿剩下的银子。”
楚欢伸手拍了拍梁坊主肩膀,梁坊主浑身颤抖,颤声道:“楚欢,其实……其实方家已经与沈少卿谈好,就算我们酒王在手,也不会赢过他们……!”
楚欢摇头道:“梁坊主,今夜请你来这里,也不是与你谈论谁赢谁输。”顿了顿,问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将犯过的错误弥补过来,你可愿意?”
梁坊主显出犹豫之色,战战兢兢问道:“你……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瞧你样子,似乎还有些不愿意。”楚欢叹了口气,道:“梁坊主,我见你是大东家的姑父,瞧在大东家的面子上才帮你一把,你若是将功赎罪,雷将军过来,你或许还能逃过一劫……罢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难为你。”指了指大门:“你现在便可以离开!”
梁坊主忙道:“楚欢,你说,你说!”
楚欢这才笑道:“我也不拐弯抹角,其实要你做的事情并不难,只要你今夜便去见方正昊,从他口中套出方家酒王的所在,然后将消息告诉我,便算是将功折罪了。”摸着下巴,淡淡笑道:“梁坊主,这个事情不难吧?”
梁坊主苦着脸道:“楚欢,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方家如果真的有酒王在手,岂会轻易告诉我?方正昊可不是笨人,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并不容易。”
楚欢笑道:“方正昊却是不是笨人,但也算不得精明人。你梁坊主倒是一个花花肠子,相信你总有法子办成此事的。”
梁坊主想了想,摇头道:“此事太难办,我……你换一个法子!”
楚欢拉下脸来,此时从那扇门后又传来惨叫声,随即那扇门打开,却见一名凶狠的汉子走出来,双手竟然沾满鲜血,大摇大摆走到独眼汉子身边,低声道:“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还剩一口气……!”
独眼汉子目露凶光,低声道:“吃里扒外的家伙,就得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今天先歇下,别让他死了,明天接着让他尝尝厉害!”他二人说话声音虽低,但恰好能让梁坊主听见,见到梁坊主一脸惨白,独眼汉子呵呵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事,你们说你们的。”
梁坊主六神无主心惊胆战之间,楚欢却已经用一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盯着梁坊主问道:“怎么,不想将功赎罪?”
梁坊主颓然道:“我……我听你的,可是……楚欢,你教教我,我……我该怎么做?”
楚欢眯着眼睛道:“你真想让我教你?”
梁坊主诚恳点头,楚欢嘿嘿一笑,猛地一拳打出,正中梁坊主左眼,梁坊主“哎哟”一声惨叫,已经被打翻在地。
楚欢起身来,不等他梁坊主缓过神,又在他的身上踢了五六脚,每一下都是力道十足,梁坊主抱着头,哭道:“楚欢,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哎哟……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梁坊主鼻青脸肿,鼻子嘴巴都冒出血来,楚欢才蹲下去扶着梁坊主起来,笑眯眯道:“梁坊主,你让我教你,这就是我教你的法子。”
梁坊主浑身疼痛,捂住冒血不止的鼻子,心中惊怒,道:“你这是……这是什么法子,哎哟,痛死我了……!”
楚欢轻轻道:“若不如此,你又如何去见方正昊?”
第二零五章 圈套
方正昊此时正晃动着酒杯,坐在大椅子上,脑袋缠着绷带的灰袍男子此时正站在他面前,诉说着在青楼里发生的事情。
方正昊神情淡定,并不关心这灰袍男子的伤势,听他说完,才问道:“剩下的银子没有给他?”
灰袍男子忙道:“小的正准备给他的时候,那人就冲了进来,没说上两句话,就用酒壶砸昏了小的……大公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了了啊!”
方正昊淡淡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不等灰袍男子说话,浅浅笑道:“该办的事情已经办成,咱们不是来闹事,是来做生意……让和盛泉关门大吉,从此退去酒界,便是咱们最好的报复方法。”品了一口酒,才道:“你回头再与姓梁的联系一下,剩下的银子,还是要给他。咱们做事情,还是要讲究一些诚信,答应的事情,咱们就要做到。”
灰袍男子道:“大公子,姓梁的那种人,不用咱们去找他,他也会找到咱们这里来。”
他话声刚落,门外已经有人禀道:“大公子,有人前来拜会,自称姓梁!”
方正昊戏谑一笑,道:“方勉,你这次倒是说准了。”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梁坊主进来之时,方正昊睁大了眼睛,只见这位梁坊主鼻青脸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看起来十分的狼狈,那脸上兀自还带着痛苦之色。
见到方正昊,梁坊主加快步子,拱手道:“大……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