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所谓同行是冤家,和盛泉虽然在云山府酒界位居首位,本应得到同行的嫉恨,但是正因为和盛泉做事留有余地,云山府大小酒坊对和盛泉虽然嫉妒,却不怨恨,而且对和盛泉身为云山府酒界龙头都是心服口服。
    陈东家希望和盛泉夺魁,却并非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他对忻州方家已经有所了解,相比起和盛泉的做事留有余地,妙草堂的做事风格却是完全不一样。
    不少人都知道,忻州方家做起事来,算得上是赶尽杀绝,妙草堂发迹之前,忻州大小还有二三十家酒坊,但是妙草堂崛起之后,大肆扩张,在夺得御酒之名之后,更是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大肆扩建酒坊,在忻州地面上,妙草堂名下的酒坊如今已经达到八家,而且规模都是极大,每年除了进贡的御酒,借助着朝廷给予御酒之家的待遇,妙草堂每年产出酒水的数量惊人,在忻州酒市上,十坛之中,倒有七八坛是妙草堂的酒水,其中固然因为名气的缘故,另外也有方家软硬皆施控制酒市的因素存在。
    如此一来,忻州其他酒坊的日子当真是难过无比,许多酒坊早已经支撑不下去,纷纷关门,如今忻州除了妙草堂,偌大的一州之地,却只剩下三四家酒坊,而且都是在勉力维持。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许多看客眼中,无非是瞧瞧两大酒坊的一次巅峰对决,但是对于那些关乎利益的内行人来说,妙草堂与和盛泉的对决,不仅仅是一场热闹,更不仅仅是两家酒坊的对决。
    这一场对决的结果,固然对这两大顶尖酒坊的前途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对于其他大小酒坊,也将起到决定命运的作用。
    在此之前,妙草堂虽然一直想占领云山府的酒市,但是因为和盛泉的存在,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空子,而和盛泉也成了抵挡外来强者进攻的盾牌。
    但是和盛泉如今面临的困境,行内之人可说是众所周知了。
    和盛泉若是夺得御酒之名,将会取得官府名正言顺的支持,那么所面临的缺粮等一系列困境必将烟消云消,而云山府其他大小酒坊在和盛泉的笼罩下,依然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可是和盛泉一旦失利,就等若这块招牌很快就从酒界消失,没有了和盛泉这块堪与妙草堂匹敌的大盾牌,忻州方家很快就会席卷而来,以他们的作风,云山府的酒市很快就会被他们利用各种手段控制起来,而云山府的大小酒坊必将遭受一次灭顶之灾。
    齐茂芳作为云山府仅次于和盛泉的大酒坊,等到和盛泉消失之后,也必将成为妙草堂在云山府的最大敌人,日后也必将遭到妙草堂无所不用其极的排斥。
    齐茂芳陈东家对这一点看的是极透,所以在他内心深处,还真是希望和盛泉能够击败妙草堂。
    琳琅面纱下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若是凭借实力比个高低,和盛泉就算输了,那也不会有多余的话说。但是如果依靠旁门左道,和盛泉是绝不会答应!”
    她声音柔美,但是语气却十分严厉,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旁边的方正昊听得清楚,方正昊嘴角已经泛起冷笑,缓缓坐下去,斜视琳琅一眼,淡淡道:“管他是白猫黑猫,说到底,能抓到耗子的才是真正的好猫。”顿了顿,冷笑道:“苏大东家,今年的评酒大会还能看到你,却不知下次评酒大会,这旗子上是否还有和盛泉的名号了?”
    此时苏伯已经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了琳琅,琳琅姿势优雅坐下去,也不看方正昊,目光投向远处的主持台,声音轻柔:“方大公子或许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正所谓邪不胜正,靠旁门左道之术或能得一时之快,但是绝不会长久。家父当年如何败在你们手中,你们心知肚明,家父的遗愿,就是希望和盛泉堂堂正正击败你们妙草堂,我苏琳琅自然要帮他老人家完成遗愿!”
    方正昊冷哼一声,道:“死人多的是,却未必每个人的遗愿都能完成。你想完成遗愿,就看你们和盛泉有没有这个本事!”
    琳琅抬头看了看天,洁白如同天鹅版的柔美脖子扬起,弧度甚美,声音却是淡定无比:“胜败之分,不在嘴上,而在场上!”
    第二一一章 奇峰突起
    光禄寺少卿沈泾打从琳琅进入会场之后,目光便情不自禁地被琳琅所吸引,虽然相距颇有些距离,但是琳琅风姿绰约的身姿却是尽收眼底。
    在这样的场合,陡然出现琳琅这样的佳人,自然是艳惊四座,而沈泾亦是被琳琅灿若春华的风姿所吸引。
    对于和盛泉的遭遇,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时见到琳琅,心里却有些后悔,暗想:“只可惜已经答应了方家,若不然倒可与苏家做些交易。当年那老家伙不通世务,这美娇娘却未必不懂事。”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打量着琳琅火爆身材,心中寻思:“要早知苏家有这样一个美人儿,就该与苏家也谈一谈,只要能睡这娘们一晚上,御酒之名给了和盛泉又有何干系?”
    他打着龌龊主意,越看琳琅越喜欢,心里想着回头得想个法子与琳琅接触一下。
    旁边已经有官员低声道:“少卿大人,人都到齐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沈泾官威十足点点头,旁边户部司的主事做了个手势,锣声响起,“呛呛呛”的锣声在人声鼎沸中倒是显得十分清晰。
    锣声一响,人们的声音便开始静下来,不到片刻间,四下里已经鸦雀无声。
    户部司主事这才站起身,高声道:“诸位,今日是御酒评选最后一日,光禄寺沈少卿受朝廷委派,特来主持此次御酒评选。沈少卿乃是酒中圣手,德高望重,而且为人公正无私,由沈少卿选出的御酒,必定是名副其实。”抬起手,大声道:“接下来,请沈少卿为大家说两句!”
    沈泾这才缓缓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官威十足,咳嗽两声,扫了四下一眼,才缓缓道:“本官受朝廷委派,前来主持西山道御酒之选。诸位想必也还记得,五年前本官亦曾主持过西山道的御酒评选,那一次御酒评选,给了本官极深的印象,五年时光匆匆而过,本官此番有幸故地重游,实在是感慨良多。”他脸上做出一副感慨之色,顿了顿,继续道:“上一届评选出的御酒,公平公正,本官也是得到了朝廷的嘉许。”
    他此言一出,了解内情的少数人便显出鄙夷之色。
    这沈泾外表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一副端正之姿,但是肚子里龌龊门道之多,却是许多人难以想象的,不少人倒是被他一副正人君子的外表蒙蔽,还以为此人真的办事公正。
    琳琅坐在位子上,俏脸淡定,只是嘴角却划过一丝冷笑,邻座的方正昊靠坐在椅子上,瞥了琳琅一眼,一脸得意之色。
    只见沈泾一只手背负在身后,依然在侃侃而谈:“诸位自然还记得,上一届御酒之名被忻州妙草堂夺得,而妙草堂的千叶红在朝中也是深受喜欢。但是五年弹指一挥间,这五年来,西山道各家酒坊蒸蒸日上,其中自有佳酿出现。五年前的酒名座次,与这次评选将无任何干系,本官要做的,只是凭着一颗良心,凭着一颗对朝廷的忠心,秉公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佳酿敬献给朝廷,无论你上一次是独夺酒魁,还是名落孙山,这一次评酒,全不会以上次为准。”
    他义正词严,口沫横飞,倒真是显出几分秉公办事的姿态,顿时四周便有一部分人叫起好来。
    木栅栏围观的人群之中,一名紫衣公子冷笑道:“瞧不出来,他倒是生得一副邻牙利齿……!”他神情冷淡,眼中带着几分恼怒之色。
    在他旁边,则站着一名灰袍老者,头戴方帽,轻抚胡须,并不说话。
    在这两人四周,却也簇拥着数名强壮的汉子,人群中十分拥挤,这几名汉子却如同钢铁铸成的铜墙铁壁,将这一老一少两人护在中间,四周之人都是挤不过来,只不过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场中,谁也不去留意这群人。
    沈泾扫了对面四大东家一眼,笑道:“几日下来,最后这四家酒坊是公认的西山道四大名酒,本官对这四大酒坊的名声却有耳闻。”
    此时四大东家也都起身来,同时向沈泾行了行礼。
    沈泾含笑点点头,目光在琳琅身上落了一下,随即又与方正昊对视一眼,方正昊脸上便显出谦恭的笑容。
    “四大酒坊上酒!”户部司主事叫了一声。
    当下四大东家各让自己手下人将酒坛子送上去,方正昊和琳琅却都是没有将带来的酒坛送上去,依然是平常的酒坛。
    四尊酒坛摆在桌子上,随即便都打开,沈泾背负双手上前,早有人将四坛酒里面的酒水各倒了一碗出来。
    沈泾先是嗅闻酒香,随即又端杯各自品了一口,便在此时,忽见齐茂芳的陈东家起身来,拱手道:“少卿大人,草民齐茂芳东家陈竺,有一言敬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陈竺身上。
    沈泾皱起眉头,背负双手,问道:“陈东家有何言要说?”
    陈竺犹豫了一下,看了琳琅一眼,终于道:“大人,草民经营酒坊几十年,在酒行也是浸淫多年,自问对酒界还是颇为了解!”
    沈泾点点头,一时间闹不清楚陈竺究竟有何意图。
    陈竺四周拱了拱手,终于道:“诸位,齐茂芳能够进入四大名家行列,老朽已经十分满意,由此却也可见诸位酒师目光的准确。只是我齐茂芳虽然拥有佳酿,但却也有自知之明,这一次齐茂芳却是不敢争夺御酒之名的。”
    他话一落下,四下里一片哗然。
    陈竺之言,就似乎是在最后的关头打退堂鼓,走到这一步,却不再走下去,主动示弱,这让人们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
    神经也显出古怪之色,皱眉问道:“陈东家,你的意思,本官还是不明白!”
    陈竺正色道:“不瞒大人,若是与其他酒坊相比,我齐茂芳倒是毫无所惧。但是这一次和盛泉已经进入前四,草民自问与和盛泉还是有些差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草民这一次倒想做一做俊杰。”
    琳琅也是颇为诧异,她看向陈竺,却见陈竺也正看了自己一眼,这位齐茂芳的老东家眼中,竟然显出意味深长之色。
    齐茂芳名列前四,自然已经是极好的佳酿,此时却当众承认不及和盛泉,四周哗然之时,却也让人们瞬间感到了和盛泉的实力。
    人群之中,紫衣公子皱眉道:“这还真是少见。大战将至,这齐茂芳怎地会主动说出这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
    旁边老者笑着摇头道:“这是以退为进之法,这齐茂芳的陈东家,才是真正的高手。”
    紫衣公子十分惊奇,低声道:“老师,此话怎讲?”
    这一对老少,自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兼殿前大学士徐从阳和齐王瀛仁。
    徐从阳昨日返回之后,与乔明堂商讨正事,随后少不得去见齐王,而齐王却一直等候着徐从阳回来,按照孙德胜的提议,那是要狠狠地告罗世恒父子一状。
    孙德胜亲自作证,将罗鼎的恶行禀明徐从阳,徐从阳为人刚直,听到孙德胜的禀报,又加上瀛仁在旁添油加醋,一时间还真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本想立刻招来罗世恒质询,甚至做好了上折子弹劾罗世恒的准备。
    但他毕竟是朝中老臣,行事谨慎,虽然孙德胜所言看似不假,但是毕竟涉及到地方大员,若是只听一面之词便上折子上去,反倒显得太过草率鲁莽。
    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今日亲自乔装打扮走出行辕,罗鼎是否四处为恶,只要往街上随意打听一下,便也能够知道端底了。
    瀛仁哪里肯错过这次机会,一定要跟随前往,徐从阳其实倒也愿意瀛仁多见见世面,多看看民间百姓生存的状态,却也是欣然应允。
    师徒二人乔装打扮,神衣卫也都化装成普通人,或明或暗跟随保护,今日师徒二人在城中四下转悠一圈,暗中打听了罗鼎为人。
    罗鼎在云山城可说是恶霸一枚,想要打听他的罪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徐从阳只转悠了半日,便已经心中有数。
    在城中转悠,见到车马人流往西城这边汇集,终于想起今日乃是御酒评选的最后一日,徐从阳虽然不愿意往这人流多的地方过来,但是瀛仁却是有心要过来看一看。
    上一次楚欢带他往酒楼饮酒,品尝了千叶红,也品尝了竹清酒,那两种酒的高下立判,他当时便想找到沈泾好好质询一番。
    只是后来因为罗鼎之事让他差点忘记御酒这一档子事,今日却突然想起,便想看看沈泾是否还会徇私枉法,使出浑身解数劝说徐从阳前来看一看。
    徐从阳毕竟也是好酒之人,见齐王兴头正旺,倒也不好泼他冷水,一行人却是也到了这边来,不过却不露出身份,只是扮作平常之人在边上观看而已。
    此刻陈竺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让瀛仁十分好奇,又听徐从阳夸赞陈竺是个精明之人,更是好生纳闷,徐从阳却已经含笑轻声道:“齐茂芳想必知道自己断无可能夺得御酒之名,他这般做,那是有心要帮助和盛泉一把……其实说到底,还是在帮他们齐茂芳自己!”
    瀛仁兀自不解其中关窍,低声问道:“老师,你说的……学生实在听不明白!”
    第二一二章 万叶红与千秋乐
    瀛仁不明白,看客不明白,但是陈竺心里却是自有自己的算盘,而这算盘打的也是十分的清楚,他在会场的表现在外人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陈竺心里却是最合情合理的处理方法。
    陈竺年过半百,经过多少风雨,看事情自然看得透。
    齐茂芳能够进入前四,他知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若御酒之名,他心知肚明,这一届是绝不可能轮到齐茂芳。
    齐茂芳进入前四,已经取得了利益的最大化,现在他最担心的,却是最后御酒争夺的结果,他清楚御酒之名最后十有八九会被妙草堂夺得,更清楚妙草堂夺得御酒之名给齐茂芳会带来什么结果,如此情况下,他毅然站出,声称齐茂芳不可与和盛泉匹敌,这无疑是在瞬间就给和盛泉壮了极大的声势。
    堂堂齐茂芳都自承不是和盛泉的对手,主动示弱,这也就将和盛泉抬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在陈竺看来,沈泾想要徇私舞弊,却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保住和盛泉,其实就是保住齐茂芳自己的生存空间,陈竺如此出头,看似是在抬高和盛泉,其实是在保护自己。
    方正昊见陈竺突然来这么一手,顿时皱起眉头,脸色阴鸷下来,而此刻四周围观的人们却已经议论纷纷,言辞之中,却都是夸赞和盛泉的酒水质量。
    沈泾虽然心中对陈竺半道而出颇为不满,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本官心中有数。”顿了顿,又道:“今年齐茂芳和一品堂的酒水让本官大饱口福,确实是佳酿。不过话说回来,本官品酒多年,妙草堂的千叶红与和盛泉的竹清酒却是稍逊一筹!”
    他此言一出,实际上就等于已经给出了接过,四大名酒之中,进入决赛的,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是方苏两家的对决。
    陈竺闻言,却已经含笑向琳琅拱了拱手,他既然已经出头,那做事情就做得圆满,道:“苏大东家,贵坊的佳酿,确实是西山道一绝,我齐茂芳自愧不如啊!”
    琳琅起身来,盈盈一礼,道:“陈东家过谦了!”
    陈竺微微一笑,瞥了不远处的方正昊一眼,才笑容和蔼向琳琅道:“苏大东家,老朽在此期盼贵坊的竹清酒能够一举夺魁,那才是朝廷之幸,也是我西山道的幸事啊!”随即向沈泾拱拱手,退出了会场。
    一品堂肖东家也是有自知之明,败下阵来,却也没有失望,客套一番,也退了下去,至此,会场之中,便如人们早先预料的一样,只剩下了和盛泉和妙草堂。
    方正昊转过头,看了琳琅一眼,拱手笑道:“苏大东家,当真是恭喜了,五年前令尊是在这里败给我方家的,却想不到五年之后,这一幕又要重演!”
    琳琅也不看方正昊,只是淡淡道:“一幕戏还没有结束,是否重演,尚未可知。”她透过斗笠轻纱,四下里看了看,似乎在搜索什么,终于盯在一处,嘴角泛起笑意,迷人的弧度浮起。
    楚欢此时一身便装,也正混在人群之中,气定神闲,十分淡定地看着会场上发生的一切。
    沈泾返回主座,与身边的官员低声说了几句,便有官员起身大声道:“诸位,今日天气看起来很不好。本来要歇息两个时辰,晚上最评选出最后的御酒之家,但是瞧着天色,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下大雨,沈少卿的意思,是尽早评出御酒之家,以免大雨下来,大家都淋上一身雨!”
    围观的人们一听,顿时欢声雷动,本以为还要等上两个时辰,此时却提前评定,自然是各个欢喜。
    官员这才向会场中的两大东家叫道:“上酒!”
    方正昊一回头,努了努嘴,身边随从终于将那尊精美至极的酒坛捧了过去,放在了会场正中的酒桌之上。
    这酒坛做工太过精美,一摆上去之后,人们都是看的清楚,四周便发出一阵惊叹声。
    方正昊听到四周的惊叹声,一脸得意,起身来,缓步走到场中,先是向官员们深深一礼,然后向四周拱了拱手,清了清嗓子,这才高声道:“诸位,众所周知,我方家千叶红承蒙朝廷赏识,也凭借自身的酒质,上届御酒评选一举夺魁。虽说是御酒之家,但是我方家却从无懈怠之心,一直想着酿造出更好的佳酿敬献给朝廷,这五年来,我方家日夜用心,家父更是亲自酿造,终于在不久前酿制出了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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