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北山道刑部司主事秦陵,躬身道:“大人,卑职令人抵达了案发现场,做了详细的调查,而且就地取证,有些收获!”
第一二七八章 雪木箭
肖焕章身体微微前倾,并不说话,但是眼睛已经在询问。
秦陵禀道:“大人,我们赶到现场之时,除了二公子的遗体被运回府城,剩下几名随从的尸首都留在现场,当地官府派人封锁,没有人动弹过尸首。下官询问过最早赶到现场的兰蓟县衙差,从他们口中获知,二公子被害,是因为刀伤,而其他随从被害,全都是因为箭伤。”
罗定西点头道:“不错,二公子伤口并不多,但都致命,一处是喉咙上的刀口,另一处是心脏的刀口,这两刀出刀极快,刀口很薄,可见刺客是个使刀极为厉害的角色。”
“从二公子的刀口,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下手。”秦陵道:“使刀的好手很多,而且杀害二公子的那把刀,是很普通的刀,很多地方都可以买得到。”
“那你所说的收获是什么?”肖焕章冷着脸问道。
秦陵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子,呈给肖焕章,道:“现场最奇怪的是,二公子的马匹伤势,肯定是绊马索造成,但是现场却并无绊马索留下的痕迹。那几名随从,身上都没有一处刀伤,全都是箭伤,而且箭伤几乎都是射中要害,可是……在他们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一根箭!”
罗定西皱眉道:“你是说,刺客射杀了他们,却又将箭矢取走?”
“正是。”秦岭点头道:“所有的箭矢,全都被取走,一根不剩,正因如此,下官觉得十分奇怪,所以对他们的伤口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指着肖焕章接过去的小盒子,“大人,这里面,就是从箭伤处好不容易取出的残渣!”
肖焕章此时已经打开了小盒子,见到里面是带血的木渣,并不多,如同粉末一般。
他看向秦陵,“这是那些箭矢的残留物?”
“正是。”秦陵道:“弓箭摄入人的体内,而后从体内取出,必然会留下极少的一部分残渣在身体之内,除非取箭的技术非常高明,那六具尸首,其中四具尸首的伤口处都没能找到残渣,可见这批伏击的箭手,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但是下官从其他两具尸首的伤口处,好不容易取出了这一点点残渣,或许是夜里太暗,他们虽然很小心,却还是留下了线索。”
肖恒皱眉道:“秦大人,这点箭渣,又能说明什么?”
秦陵看向肖恒,肃然道:“肖大人,这是至关重要的证物,虽然只有这一点点东西,可是通过这点东西,我们就能知道箭矢的来源。”
肖焕章眼中显出神采,“你是说,你知道这些箭矢的来源?”
秦陵点头道:“正是。大人,我们经过核对,已经十分肯定,这箭矢的材质,是以雪木制成……!”
“雪木?”肖焕章神情大变,肖恒和罗定西也是骤然变色。
肖夫人握着白绢,脸色泛白,颤声道:“雪木……老爷,雪木不是……不是肃州那边才有……!”
肖焕章瞳孔已经收缩起来。
秦陵神情严峻,轻声道:“雪木在我大秦,只有一处出产,那就是天山道肃州……肃州的树木,以雪木为主,十分的耐寒,而且在肃州境内生长极多……!”
肖恒沉声道:“难道……难道二兄的死,与……与天山道有关?”
“天山军就地取材,他们军中的箭矢,几乎都是雪木制作。”罗定西亦是肃然道:“如果说箭伤里面取出的这些木渣,果然是雪木,那么……这次二公子遇害,与天山道绝对脱不了干系。”
肖焕章眼角抽搐,却并没有说话,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目,一声不吭。
肖夫人颤声道:“朱凌岳为何……为何要对静谦下此毒手?”
“二公子镇守玉田城,练兵有方,朱凌岳窥伺我北山,第一个障碍,就是二公子。”罗定西双拳握起,“他设下圈套,伏击二公子,就等若除去了他的障碍……!”
秦陵沉声道:“他们本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却还是留下了破绽……他们以为伤口很干净,却还是留下了这一点残渣。”
“不对!”肖恒紧皱眉头,忽然道:“不是朱凌岳!”
众人都看向他,肖焕章也微微睁开眼睛,肖恒向肖焕章道:“叔父,侄儿以为,这是有人想要挑拨离间,离间北山和天山的关系。”
肖焕章眯起眼睛来。
“叔父,如果真的是朱凌岳派人所为,他们为何还要用雪木箭?谁都知道,雪木箭是天山道的特产,只有天山军才拥有雪木箭,他们如果想要刺杀二兄,恰恰不会使用雪木箭。朱凌岳完全可以使用其他的箭矢,又何必使用痕迹明显的雪木箭?至若伤口里的残渣,侄儿以为,并非是他们的疏忽,而是刺客故意留下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伏击二兄的刺客使用的是雪木箭,让我们将矛头直指天山道。”
罗定西点头道:“肖督,肖大人说的不错,照这样看来,恐怕还真不是朱凌岳所为。正如肖大人所言,如果是天山道的人干的,他们绝不会使用雪木箭,这岂不是自曝身份?刺客故意留下箭渣,让我们看出他们使用的是雪木箭,以此让我们确定凶手是朱凌岳……!”
“对手果然是凶残,不但害死了二公子,还要嫁祸朱凌岳,挑起北山和天山之争……!”秦陵也是恍然大悟之色,“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就是另有其人……!”
肖恒冷笑道:“想要看到北山和天山产生冲突的,在西北,并不多。”
罗定西双眸生寒,“肖大人是说……西关的楚欢?”
“不错。”肖恒冷笑道:“西关经过西梁人的战火,之前又因为金贺二州的叛乱,可说是元气大伤,对楚欢来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只是现在朱凌岳一直盯着他,两边看似平静,谁也说不准朱凌岳的天山军何时就踏进了西关……所以这种时候,如果我北山和天山水火不容,楚欢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为他自己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道理,有道理。”罗定西冷声道:“肖督,肖大人分析的不错,现在最想看到北山和天山发生冲突的,就是楚欢,此事……此事十有八九就是楚欢派人所为,就是想挑拨离间。”
肖焕章神情竟显得异常平静,扫视几人一眼,终于问道:“你们几个都是这样看?”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肖焕章冷笑道:“你们这般想,正中朱凌岳下怀,这正是朱凌岳想要的结果。”
肖恒一怔,罗定西已经疑惑问道:“肖督,您的意思是?”
“肖恒的推论,确实很有见地,但是你们的方向,恰恰相反,你们的想法,正中朱凌岳的诡计。”肖焕章眼中冷厉无比,冷笑道:“朱凌岳的为人,本督不说,你们也心知肚明,此人奸诈狡猾,深谙人心,他每走一步棋,能算到数招之后……如果本督也和你们这样想,也就中了朱凌岳的诡计。”
“啊?”肖恒奇道:“叔父,难道你以为,此事并非楚欢所为?”
肖焕章肃然道:“本督问你们一句,静谦此次遇害,是否只有朱凌岳一方所为?”不等众人说话,已经摇头道:“这一次静谦遇害,是里应外合,府城这边有奸细,明面上是刘乾,是否还有牵涉他人,还要调查,如果不是刘乾这边送出的消息,静谦绝不可能半夜三更只带着几名随从连夜赶回府城,虽然本督现在还不知道静谦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传递的消息,必然是掌握了静谦的心思,传过去的消息,也是算准静谦一定回连夜赶回府城。”
肖恒点头道:“叔父说的是,这一次如果没有府城这边的内应,凶手绝对不能得逞。二兄一直对自己的安全十分重视,平日里出行,都是极其谨慎小心,如果不是这次急促,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带几个人回来。”
“所以有一点必须肯定,凶手要想实施这个阴谋,就必须借助内奸的力量。”肖焕章神情冷峻,“本督问你们,楚欢去往西关有多久?”
“还不到一年。”
“不错,楚欢到西关还不过一年,先是东方信,后来是金贺二州的叛乱,再后来又是葫芦山……此外还要施行均田令,西关一大滩事儿缠着他,他便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渗透到北山,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在我北山这边找到内应,更何况他与刘乾从无相见,又怎么可能收买到刘乾为他所用?”肖焕章缓缓道:“如果说楚欢已经在西关根深蒂固,在这边已经坐镇多年,本督也会怀疑他,可是……他根基太浅,西关还没有完全掌握住,不可能有精力顾及到我北山。”
肖恒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道:“叔父说的是,楚欢因为西关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他的主要精力,目下都是放在西关,应该没有过多的精力渗透我北山。”
“相比而言,朱凌岳坐镇天山近十年,在天山根深蒂固,而且西梁人打进来的时候,他可是整个西北的临时总督,咱们北山,可有他许多的钉子。”肖焕章冷笑道:“他的根基虽然在天山,可是北山境内,他耳目众多,直到今时今日,依然有他的一张网在我北山。”
第一二七九章 将计就计
罗定西隐隐明白一些什么,压低声音道:“肖督,您的意思是说,二公子被害,还是与朱凌岳有关联?”皱眉道:“可是正如肖大人所言,如果真的是朱凌岳派人埋伏,为何会用雪木箭?”
“朱凌岳奸猾多端,这一手,叫做虚虚实实,虚以实之,实以虚之!”肖焕章入木三分道:“你们猜得不错,尸体伤口处的箭渣,确实是有人故意留下来,而且他们也一定断定,残渣我们必然会找到,而且也一定会查出射杀侍卫们的是雪木箭。”
几人都是不敢说话,静听肖焕章之言。
“诚如肖恒方才所言,我们查出对方使用的是雪木箭,第一个怀疑定然就是朱凌岳,朱凌岳也肯定猜到这一点,可是他们为何还要如此?”肖焕章神情阴郁,“道理很简单,因为朱凌岳猜到,证据如此明显,我们反倒不会怀疑是他,以常理推论,如果真是朱凌岳派出的人,必然不会使用雪木箭,可他偏偏使用雪木箭,让我们第一个怀疑他,真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不会相信事情如此简单。”看向肖恒,道:“就像肖恒方才所言,正因为雪木箭的存在,你们反而觉得不是朱凌岳所为,而朱凌岳这一招,正是虚实之招,让你们误入歧途,洗脱他自己的嫌疑。”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之色。
肖恒惭愧道:“叔父睿智,如果不是叔父,我们定然不会以为是朱凌岳派人下手……可是经过叔父这样一说,朱凌岳果然是奸诈多段,他故意留下线索,就是为了让我们觉得事情不简单,从而将怀疑的对象转移到楚欢的身上,如此一来,他既害了二兄,导致玉田城无人镇守,又能够让我们将矛头指向西关,坐山观虎斗。”
肖焕章深沉道:“比起楚欢,朱凌岳更愿意看到北山和西关水火不容。朱凌岳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做西北王,楚欢来到西北之前,他一直对我北山咄咄相逼,来了楚欢这样一个劲敌,对他称霸西北的野心大是打击,他知道只要我北山和西关联手,他图谋西北的野心必然受挫,所以……!”并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眸已经变的阴沉可怕。
罗定西带着敬佩之色看着肖焕章。
如果不是肖焕章,定然会误会这是西关楚欢所为,到时候北山和西关水火不容,鹤蚌相争,正中朱凌岳的诡计。
“秦主事,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着吧。”肖焕章抬手摆了摆,秦陵告退下去,肖恒见秦陵离开,立刻握着拳头道:“叔父,朱凌岳害死二兄,此仇不共戴天,便是拼上一死,也要找他偿命,侄儿恳请叔父下令,出兵天山……侄儿愿意前往西关,说服楚欢,联手出兵!”
罗定西也是冷面道:“肖督,二公子的仇,不可不报,朱凌岳狼子野心,乃是国贼,肖大人说的是,咱们立刻派人前往西关,联络楚欢,两路出兵,讨伐朱凌岳。楚欢与朱凌岳水火不容,楚欢也一直想要和我北山联手对付朱凌岳,这时候我们派人前往,楚欢必然欢喜。”
肖焕章摇头道:“这事情如果主动,反而被楚欢占了主动。”若有所思,灵堂之内一片死寂,片刻之后,肖焕章终于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定西,你明天开始整军备战,三日之后,率领三千禁卫军,陈兵北山和西关边境!”
罗定西一怔,便是肖恒和肖夫人也是错愕之色,罗定西忍不住问道:“肖督,您是让我领兵前往玉田吧?”
他只觉得肖焕章可能是悲痛之下,神智有些不清楚,说错了话。
“陈兵西关边境……莫以为本督糊涂了。”肖焕章神情阴冷,“在西关边境处,征调粮草,修固城池,一定要让人觉得北山和西关局势紧张,甚至要让人觉得,我北山军随时都要攻进西关。”
罗定西和肖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肖焕章这命令有些匪夷所思。
先前肖焕章还口口声声说杀死肖静谦的最大嫌疑人是天山朱凌岳,可是现在下达的命令,却是兵指西关的楚欢,这让二人一脸疑惑。
见到肖恒和罗定西一脸糊涂,肖焕章冷笑一声,问道:“你们觉得,以现在北山和西关的势力,即使联合起来,能不能敌得过朱凌岳?”
罗定西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肖督,恕卑职直言,两道联手,与天山相抗,如果是固守,倒是能够守住,但是要往天山进攻,只怕不是朱凌岳的敌手。朱凌岳有近万黑风骑,麾下的兵马,已经数万,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装备,乃是整个西北最优良的,而且朱凌岳手下的猛将众多,再加上沙州境内险要关卡不少,而且他们手中钱粮充沛,我们攻入天山,只怕凶多吉少。”
“不错。”肖焕章点头道:“不可否认,朱凌岳的实力,在西北三道,首屈一指……咱们北山军虽然有数万之众,但大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而且装备也远不及天山军,至若楚欢那边,虽然平西军在他手中,他也正在扩建禁卫军,可是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钱粮,后勤辎重跟不上,也就谈不上有多强。这时候如果和朱凌岳撕破脸皮,对我们根本不利。”
肖夫人媚眼儿一转,明白什么,轻声问道:“老爷,你是准备将计就计,迷惑朱凌岳?”
肖焕章握住肖夫人的手,轻声道:“夫人好见识,我虽然知道静谦的死与朱凌岳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与朱凌岳撕破脸皮,可是杀子之仇,不能不报。”他缓缓起身来,佝偻着身体走到灵堂后面,看着灵床上被白布掩盖的尸首,身体轻轻颤抖,两只手一直哆嗦着,肖夫人在旁扶着,肖恒和罗定西一左一右跟着。
“肖恒,等到静谦的丧事办完之后,你去一趟天山。”肖焕章轻声道:“告诉肖焕章,楚欢派人杀了我的儿子,我与楚欢不共戴天,必要除之而后快,告诉他,本督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如果想要夺下西关,我北山军愿意听从他的号令,打下西关,本督只要楚欢的人头,西关的土地和城池,本督一寸不要。”
肖恒眼角抽搐,轻声问道:“叔父,咱们……咱们当真要攻打西关?”
肖焕章瞥了肖恒一眼,平静道:“你只需要将我这个意思传达给朱凌岳,你要让朱凌岳相信,本督誓要取下楚欢的人头。”顿了顿,冷笑道:“朱凌岳不会按捺太久,楚欢的均田令在西关施行,深得人心,他一面垦田耕种,一面扩军练兵,这是朱凌岳最不愿意看到的,每多等一天,楚欢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朱凌岳没有轻举妄动,就是因为拿不准本督的心思,此番本督就要让他放心,让他相信北山军将全力支持他,那么用不了多久,他无论找寻什么借口,都会出兵西关……!”
肖恒忽然间脑中灵光闪现,明白过来,低声道:“叔父是说,咱们故意装作中了朱凌岳的圈套,让朱凌岳以为咱们与西关势不两立,从而让他放心攻打西关……!”
“朱凌岳不会轻易出兵,说得再多,没有实际的行动,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肖焕章眯起眼睛,“所以我们必须做出与西关势不两立的姿态,为此,真要到了时候,我们甚至可以真的出兵去攻打西关甲州,只要我们真的发兵攻打,朱凌岳就会放心,他的天山军,也必然会倾巢而出……本督的目的,就是要将他的天山军引出天山……!”
罗定西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装作和西关水火不容,甚至率先出手,朱凌岳见到我们真的攻打西关,只以为肖督是要为二公子报仇,他对楚欢忌惮已久,早就想夺下西关,到时候必然会从北路出兵,想着两路进军西关……只要他的军队出了天山,天山内部必然会空虚……!”眼中显出神采来,“肖督深谋远虑,卑职明白怎么做了。”
“除了往边境调集三千禁卫军,到时候,玉田城驻守的五千兵马,抽掉一半,往青州调过去,做出增援南线的姿态。”肖焕章冷笑道:“玉田城撤走守军,朱凌岳就更相信我们是要和西关放手一搏了。”
肖恒立刻道:“叔父,您老的意思,侄儿明白了,等到二兄丧事一完,我即刻启程前往天山面见朱凌岳,将叔父方才的意思转达给朱凌岳。”
肖焕章点点头,向罗定西道:“定西,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罗定西退下之后,肖焕章才看着肖恒,问道:“恒儿,我问你,如果静谦的死,真的与静笙有关,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肖恒脸上微微变色,道:“叔父,害死二兄的,不是朱凌岳吗?这……这与大兄有何干系?”
“我也想此事与静笙没有丝毫干系。”肖焕章眼角抽搐,“可是……事违人愿,朱凌岳独自一人干不了这样的事情,我先前已经说过,他必须要有一个内应……而这个内应,或许真的就是静笙!”
第一二八零章 试探
肖恒见得肖焕章那一双不大的眼睛深邃如海,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额头冒出汗来,颤声道:“叔父,这……这怎么可能?大兄……大兄绝不至于如此。”
肖焕章轻叹道:“我虽然信任定西,但他终究还是外人,有些话,我不好对他说,夫人和你,都是我的亲人,也就不瞒你们。其实静笙兄弟为了家主之位明争暗斗,我又如何不知?我也早就做了准备,这家主之位,还是要传给静笙的,素来立嫡立长,这个规矩还是不能破,至若静谦,我本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顿了顿,眉头微紧,“我知道静谦心里对静笙不服气,而静笙也一直担心静谦会威胁到他的继承之位,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么严重。”
肖夫人轻声问道:“老爷真的觉得静笙是朱凌岳的内应?”
“静笙和朱凌岳私下有往来,这事儿我早就知道,朱凌岳每年都会送给静笙一批礼物,而静笙在我面前,也时常为朱凌岳说话。”肖焕章缓缓道:“静谦这次被害,朱凌岳脱不了干系,而静笙……静笙也是大有嫌疑……!”他咳嗽起来,肖夫人急忙轻抚他的背,肖焕章看上去显得十分苍老,苦笑道:“古往今来,上至皇家,兄弟为了继承皇位手足相残,下至民间,兄弟为了继承遗产,那也是经常水火不容……我折腾出这诺大一片家业,少不得继承人,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手足相残的祸事,竟也在我肖家血淋淋发生。”
肖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一片唏嘘,却并不说话。
“恒儿,如果真的是静谦的死,真的与静笙有关,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肖焕章盯着肖恒的眼睛,“你素来是叔父的左膀右臂,这样的大事,我也只能与你商量。”
肖恒已经跪倒在地,颤声道:“叔父,这件事不是大兄所做更好,就算是大兄所做,那也不是大兄所做!”